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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白云飞想掩饰失落,可一个女声忽然轻轻地唱起:“Tis the last rose of summer;Left blooming alones……”
二春的歌声,似从九天而来,带着一种空濛、辽阔的豪放之感,回响耳际。白云飞仿佛被歌声带回了从前,纵然没人介绍,他也不愿打扰,静静地聆听。这首古老的爱尔兰民歌,美得忧伤,美得沁人肺腑,好像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根神经,在不经意间被人拨动了,起伏跌宕,籁鸣啸天,却又缠绵悱侧,百转千回,久久不能平静。
那令人沉浸的旋律,就像一缕净化心灵的清泉,让你在阅遍风景、洗尽铅华、蓦然回首的时候,发现她还没有离去,依然是那样的美丽,仿佛在告诉我们玫瑰可以逝去,但童年的色彩,美丽的色彩,会永远绽放。
“龙城”号航空母舰,雷明也随着轻声哼唱起来。他知道,这是战争与和平的反差,让美丽更加美丽。
演习将至,“龙城”号的棋类比赛简化了,不计名次,仍引发全体官兵很高的热情。趁着好天气,战机被升至了甲板,空出来的机库便成了比赛场。整齐地摆放下几十张折叠小方桌,五六个人聚在一起,时而传来“将!”“叫吃!”“喂,不能悔棋的!”场面颇为壮观。
李健一直忙于电子战准备,今天也抽空得闲,来到这里凑凑热闹。走了两圈,善于观察的他,发现下棋好像能够调动人的所有情绪和精神。全神投入的样子,是赢是输?一眼便看得出来。像摇头晃脑、左顾右盼,不用说一定是赢棋的;输棋的往往是双眼紧盯棋盘,手里抓着棋子,半天也走不了一步。
走了走看了看,李健又发现了一个规律。高级指挥官一般下围棋,黑白转换看上去更像一场战争,也更为深奥;普通水兵一般下象棋,可能是很普及,也简单易学;电子作战系的指挥官在下国际象棋,可能他们接触的国外东西多一点吧。
这里还有跳棋!女兵们在下跳棋。
李健想起在家的时候,常与盈盈下棋解闷。下象棋,盈盈总是输,还耍赖,快到输的时候,就换位置。换了位置后,一番激战,当自己又要赢的时候,盈盈又要换过来。不过,不知为什么,跳棋却是盈盈的天下。只见她手中的小玻璃珠跳上跳下,把自己的棋子当做跳板,好不活跃。自己小心谨慎,可总是在一阵舞蹈的节奏中败下阵来!
走神了,陈成走到他跟前也没发现。于是他的胸口挨了一拳:“喂,太专注了吧。我都到你跟前了,愣没看见?”
“啊哟,吓我一跳。”李健手捂着胸口,退了两步。
陈成笑着说:“你怎么有空来这儿,电子战没问题了?我们飞行员的命多一半在你手上啊,电子战说什么也不能有问题啊!”
“啊哟,行啦,你就别给我加压了,我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今天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放松,你还给我施压?”
“哈……开玩笑的。走,高鹏在那边。”
正说着,就听到高鹏大叫:“要吃就吃!有什么了不起的!再来一盘!”见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李健呵呵一笑,一定是输棋了。不过,这倒让人感到一种可杀不可辱的气节。
再看高鹏的对手,一个清秀的女孩子。李健想起来了,是那个新来的二春。看样子,肯定是因为高鹏是她的中队长,赢棋不是输棋也不是,该吃的子不吃,最后惹恼了高鹏。没想到,二春飞机开得好,棋也下得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李健和陈成走了过去。
高鹏越想越气,这棋下得不痛快,像老牛拉烂车一样。你能赢你就痛痛快快地赢,好像怕我输不起似的,把我当什么人了?一脸怒气,鼻子都气歪了,阴沉着脸像夜里的金刚罗汉。两人重新摆棋局,高鹏忽然蹿了起来,脸色涨红,渐而发青地吼:“小小年纪学得这么圆滑世故!不下了!”重新摆好的棋局被他推乱了。
二春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大气不敢喘一下,也不敢吭一声,连眼皮也不敢撩,低着头默默地把棋再摆好。在一旁的冯海亮立刻见缝插针:“二春妹妹,别怕。我陪你下。”说着,笑着坐了下来。
“你看高鹏像不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刺猬。”李健和陈成边走边取笑着高鹏,“嘿嘿……形象!”
高鹏一转身,看见了他俩,觉得他们笑得怪怪的,还没打招呼就又听到陈成的取笑:“我说,你怎么那么没风度呀。告诉你,就算被扁了,心里不爽,也要装作绅士地说:good game!”说着,摆了一个深沉地Poss,逗得旁人大笑,二春也偷偷笑了两下。
高鹏瞥了一眼陈成,脸青得像螃蟹盖:“陈成,你别笑我。你要跟她下,不被她抽一个干干净净,才怪!”
站在人家身后看下棋,高鹏也不老实,咂嘴跺脚,嘴里吱吱喳喳个不停,喋喋不休地给冯海亮指手画脚。冯海亮要是走错了一步棋,他能急出一身汗来!拿膝盖拱人家后腰:“跳马!跳马……!飞象啊!……拿炮打呀!车……你看,不听我的,被人吃了吧!”
冯海亮被高鹏说得晕头转向了,昏着尽出,很快被二春杀得丢盔弃甲,只剩光杆司令了。冯海亮也急了,把高鹏推到一边去:“是我下,还是你下啊?你让我自己下好不好!”
陈成也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举手无悔大丈夫。人家下,你搀和什么劲啊!”
“让他下准输!听我的没错。”高鹏还嘴硬。
对面的争吵,令窃喜的神色偷偷地爬上了二春的眉梢,嘴角上翘如一弯月牙儿,含蓄的笑就像含苞待放的荷花,清纯而非艳丽。李健再次打量她,透着文静的小姑娘,下棋竟着着有玄机,步步有奥妙,不知是跟谁学的……哎,现在的女孩还真是不能小看了呀!
这时,另一个方向,白云飞那淡淡的冷冷的,听了就终生难忘的声音,带着轻狂的个性,又传进了众人的耳蜗:“双象对双兵,我赢定了。认输吧!”
“象能过河吗?哈……他是不是输糊涂了!”高鹏脑子泛起了问号,也引起了李健的兴趣:“走,过去看看。”
只见棋盘黑白格交错,棋子立体有形,惟妙惟肖……白云飞与阿米尔的对弈进入了尾声。
“你输定了。别费时间了,快认输吧。”胜局已定,白云飞失去了耐性。阿米尔表情严峻,纵然兵临城下也不后退一步,好像他那句口头禅“我们塔吉克是最坚强的”在脑海里根深蒂固!
“原来是国际象棋啊!”高鹏这才明白了过来。
白云飞面带冷笑:“象棋是给小孩子和女人下的。只有国际象棋才是男人下的!”蔑视一切的声音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好像一切又恢复到了从前,眼中无人的傲气,完全没有了归队时的那种可爱啦!
“你说什么?有种跟我下象棋,看我怎么把你杀个片甲不留。”高鹏腾地火了,眼睛像钉子似的,直盯着面前那个人。
“嘿嘿,是嘛?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那大喊大叫的。哼,别说下象棋,就是下军棋、跳棋,也照样赢你。”不费力气的话,听起来最难受。
“可恶!”高鹏被气得像火车头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陈成拉着他劝:“算了算了,都是战友,何必呢?”
棋场门口,范长城望着里面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生命体,对雷明说:“士气准备得不错!”
雷明一笑:“能让他们尽情地投入,甚至忘记战争带来的恐惧感,也只有下棋了。其实,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有争强好胜的冲动,下棋可以将这冲动彻底激发出来!”
范长城点了点头:“是啊,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就看亚民的啦!”
演习区红军指挥部。红军指挥官李亚民肩扛两颗将星,围着三十几米长的演习地形沙盘来回踱步。海军基地、空军机场、导弹阵地……所有军事目标都在沙盘上一目了然。对面的墙壁上投影着“蓝军”各个地方更为精准的军事地图,这些军图由电脑控制,可随意掉换。
来自各作战单位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汇集于此,56艘攻击潜艇把通往蓝军的各条航道封锁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远洋舰队已进入战斗状态,利箭上弦,一触即发;后勤供应,物源充足,源源不断。一切都已就绪,只待总部令下。
“报告,总部急电!”通讯兵跑进了指挥所大声报告。
李亚民一把抓过电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呼”地出了口气。
“通知各作战部,按第一套作战方案进行!”
猛地转过身,双手撑住桌案,目光像锥子一样扎进巨大的沙盘之中,那张试图隐藏情绪的脸,因激动而像火一样红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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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进大洋》 夜浓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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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沿海,夜浓如墨。
一道道不为肉眼所见的电波,像贴上了隐身符,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与一日前暴增的无线电通讯量相比,此刻的天空静得简直令人发指。不光演习区,整个沿海地区的无线电全部静默。
WY山区,山峦叠嶂。
一扇巨大的洞门向两侧开启,一辆辆导弹装备车队从深山之中缓缓驶出,WM陆军最神秘的部队———导弹兵,出动了!
发动机的轰鸣由远而近,深山幽谷的宁静被打破了。放眼望去,十几架武装直升机盘旋在蜿蜒起伏的山道上,由喷涂着迷彩图案的导弹车、战场指挥车、战场电机车等数百辆特种车辆组成的绿色长龙隆隆向前开进,战车上一排排臂嵌火箭冲天标志的WM军战士各个精神抖擞,目光犀利,宛如一座座雕塑立于卷起的蔽天烟尘之中。
WM时间23点整,一架战场指挥机伴着轰鸣声,腾空而起。
很快,指挥机在万米高空盘旋,左右有八架全副武装的飞矢保驾护航。指挥舱,十几个方方正正的电子荧屏横向排列,清晰地把WM海军各支电子战部队与敌军动态都呈现在李健眼前。应李亚民的要求,李健此次亲率电子战部队,执行代号为“漫天飞雪”行动。向蓝军驻地实施地、海、空、天四位一体的全频谱电磁干扰。
WM时间23点15分,远洋舰队,蓄势待发。
幽幽的红色灯光,就好像进入了暗房一般。攻击核潜艇各舱人影穿梭,闪过一张张紧张而又兴奋的脸,似乎因为人手不足而忙得不可开交,充斥着一股躁动。舱里的气氛,让人热血沸腾的颜色,更加紧张诡异。
“龙城”号航空母舰。范长城坐立不安,不时翻腕关注表上的时间,又不时转头关注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电话。
飞行员备战室。数十名飞行员对面而坐,目不旁视,每张脸上都看不到半丝笑容。惴惴不安的情绪,黏黏地纠缠着每个人的心。大家都很清楚,此次演习非同小可,很可能演变成真正的战争……
我不应该是最倒霉的吧,要是被导弹击中,就什么都完了!陈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若要真是那样的话,连尸体都找不到,那女儿再也看不见我了……
高鹏紧张得连肛门的肌肉都缩紧起来,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放好,双腿不由自主地在抖,把双脚放平,腿还在抖。这种感觉就像是上中学的时候,测试1500米跑,跑前全班都很紧张,其他人是紧张怕自己跑不下来,自己却紧张怕拿不到第一!这时,高鹏看到一些飞行员起身出去了,过了会又回来坐下,过了会又出去了,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瞧了一眼时间,23点25分了……哎呀!高鹏突然有了想上厕所的感觉,而且十分急,不去不行,转头小声地对陈成说:“我去趟厕所。”
“快点回来。”陈成生硬地回了一句。
“知道。知道。”
真该死!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