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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副厅长果然好久没有再出现在医院里,医院没有了病人,谁还会经常往医院跑呢?王副厅长的离去使李亚玲的生活又平淡下来,人们议论了一阵李亚玲和王副厅长的关系,他们总结出了一条道理:刚开始王副厅长对李亚玲好,那是因为李亚玲是医生,王副厅长的亲属在这里住院;现在王副厅长和医院没什么关系了,他自然不会对李亚玲有什么了。这种结论下过之后,李亚玲又变成了以前的李亚玲,她又被调到门诊部当医生,仍没有处方权。李亚玲就又是以前的李亚玲了。
李亚玲也不敢对生活有更高的奢望了,她只能认命了。她在医院门诊部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时光。
这天,王副厅长来电话了。他的电话是在下班前打过来的,在这之前,她连想都没有想过,王副厅长会给她打电话。当她在电话里听出王副厅长的声音时,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王副厅长在电话里温暖地说:小李呀,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她想了半晌才说:有空。
王副厅长说:那好,下班时我去接你。
她放下电话时,眼泪差点流出来。
下班的时候,她刚走出医院的大门,王副厅长那辆车便悄悄地靠在了她的身边,王副厅长从窗子里探出头说:上来吧。
她就上去了。一路上,她都云里雾里的。车开到一个饭店门前,他们下来后,司机就开着车走了,只剩下她和王副厅长两个人时,李亚玲才感到这一切竟是真实的。
当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时,王副厅长举起酒杯说:小李呀,我这次请你吃饭,是为了感谢你。
李亚玲就诧异地望着王副厅长,王副厅长还和以前一样,温文尔雅的,他似乎已经从丧偶的情绪中走出来了。
他说:谢谢你的照顾。
李亚玲忙说:首长,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接下来两个人就随便地说了些什么,因为有以前的铺垫,两个人似乎都没有了陌生感。
王副厅长突然抬起头,看着李亚玲说:小李呀,你瘦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李亚玲听了这话,眼泪差点掉下来。于是,她就把自己又调到门诊部的事说了,同时也把自己的处境说了,但她没说她和张颂的关系。
王副厅长就说:医院领导也是,干什么事都是一刀切,我看小李你的技术不错嘛,连处方权都没有,这还是什么医生?
王副厅长终于为李亚玲说了句公道话,她感到浑身轻松了不少。接下来,李亚玲就活跃了许多,她不停地举杯向王副厅长敬酒,王副厅长也不说什么,李亚玲敬,他就喝。那天晚上,俩人都很愉快。
最后是王副厅长打车把李亚玲送回到中医学院大门前,那天晚上李亚玲也有些喝多了,她脸红红的,走路还有些站不稳的样子,她一边走一边说:今天很高兴。
王副厅长说:小李呀,高兴就好,下次我还请你喝酒。
两个人就分手了。
第二天王副厅长,果然给医院的领导王院长打了个电话,很含蓄地提到了工农兵大学毕业生的待遇问题,他举了李亚玲的例子,他说:我觉得小李医生的水平不差嘛,连处方权都没有,是不是有点那个了,你说呢老王?
王院长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冲王副厅长说:领导说得对,怪我们工作太教条了。李亚玲的问题,我们现在就着手解决。
李亚玲的问题很快就解决了,她又调回到住院部当上了一名正式医生,处方权当然也有了。她又跟那些老医生或者正规学院毕业的大学生一样,平起平坐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王副厅长的功劳。她在心里把王副厅长千恩万谢了。他还要请她吃饭,于是她就有了盼头,每日里心情很好,把自己精心地打扮了,时刻准备赴王副厅长的约会。
一个星期以后,王副厅长的电话又来了。这次两个人见面时,王副厅长干脆就没让自己的司机开车,他一个人打车来的。王副厅长和李亚玲两个人又一次相见,感觉比上次轻松了不少。吃饭的时候,自然又喝了一些酒,酒让他们感到亲切和放松。最后,王副厅长没急着走,而且说:小李呀,二楼就是歌舞厅,想不想放松放松?
李亚玲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就那么含着眼泪望着王副厅长。对李亚玲来说,她多么希望能和首长更近一些呀,有这样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那天晚上,歌也唱了,舞也跳了。两个人跳舞时,相互的距离自然很近,手也是拉着的,他们的身体也不时地碰在一起,朦朦胧胧的感觉很好。
几曲下来之后,王副厅长就开始擦汗。他一边擦汗一边说: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了。
李亚玲就抿着嘴唇说:厅长,你一点儿都不老,比那些年轻人跳得还有劲。
王副厅长就笑一笑。
回来送她的时候,他们都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他拉着她的手,此时已经不是舞伴的关系了,仿佛父亲和女儿。他一边拍着她的手一边说着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一个中年男人陪伴着患病的妻子,任劳任怨的样子,让她感动得不能自已,手自然就任凭王副厅长那么握着,最后竟汗湿了。
下车的时候,李亚玲突然小声地冲王副厅长说:下次咱们别出来吃饭了,我给你做饭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王副厅长就满心愉悦的样子,当下和李亚玲定了时间。
又一次相聚,自然是在王副厅长家。李亚玲是经过准备的,菜买好了,酒也买好了。当她在王副厅长的引领下来到他家时,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这是典型的四室一厅房子,宽大敞亮。她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住的那个筒子楼,跟这里比,简直不是人住的。李亚玲在做菜的过程中,就又一次感叹命运了。
那天晚上的聚会,毫无例外地是愉快的,王副厅长吃每道菜都赞不绝口。他一边吃一边说:这才是人过的日子,有个女人真好,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呀。
李亚玲这时又不失时机地问到了王副厅长的女儿。
王副厅长就说:女儿结婚另过日子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和孩子,就顾不上我这个老头子了。
李亚玲红着脸壮着胆说:厅长,你应该再找一位疼你的女人。
王副厅长就摇着头说:不行了,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谁能看上我呀?
李亚玲说:厅长,你是谦虚呐。凭你这个条件,想找什么样的都可以,你是眼光太高了。
王副厅长说:哪里,哪里,你这个小李就是会说话。
两个人说这话时,都感到心虚气短,都红了脸。
吃完饭,李亚玲忙着收拾厨房,收拾完厨房时,她看到客厅又脏又乱的样子就顺手也收拾了起来,她一边干着一边说: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
王副厅长为俩人倒好了茶,说:小李呀,别忙了,歇会吧。
李亚玲说:就完,就完。但她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王副厅长就伸手去拉她,李亚玲脚下绊了一下,一下子就倒在王副厅长的身上。李亚玲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王副厅长在怔过两秒钟以后一下子把她抱住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通俗了。当两个人在床上平息下来之后,王副厅长一边流着激动的泪水一边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李亚玲在那一刻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那天晚上,李亚玲离开王副厅长家时,她没让他下楼送她,而是自己打了个车,王副厅长站在窗边目送着李亚玲远去。
王副厅长在和李亚玲的关系中仿佛又看到了自己青春的影子,以及那美好的时光。
李亚玲坐在出租车里,吁了口长气。她的心里很塌实,精神很愉悦,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又将面临一次新的抉择。那天晚上,她的心狂乱地跳着,有如当年她去筒子楼赴张颂老师的约会。
李亚玲频繁地和王副厅长约会,引起了张颂的警觉。平时李亚玲除了值夜班外,从来没有这么早出晚归过,她回来的时候,身上有时还带着酒气。更重要的是,李亚玲和以前相比,更爱打扮了。每天早晨上班时,她都翻箱倒柜地为试穿一件衣服而绞尽脑汁。最明显的就是她的情绪突然好了起来,不再为工作的处境苦闷了,种种迹象,让张颂觉得李亚玲似乎换了一个人。
那天晚上,李亚玲回来的时候,张颂正开着台灯坐在灯影里,面前的烟灰缸里堆了许多烟蒂,屋里也是烟雾缭绕的。
李亚玲一进门便吃惊地望着张颂,张颂也在望她。以前张颂经常去办公室备课,有时晚了就不回来了,就是他回来,李亚玲也已经睡下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根本不知道。第二天早晨她起床准备早餐的时候,张颂正是蒙头大睡的时候,因此,两个人有时一连几天也说不上几句话。这样的日子,她有时经常产生一种幻觉,仿佛张颂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这段日子,李亚玲经常很晚才回来,她回来的时候,张颂已经睡下了,两个人还是碰不上个面,今天这种情形让李亚玲感到吃惊,她毕竟做了不该做的事,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便问:你怎么还没睡?
她话一出口,便为自己的口气和声音感到吃惊。
张颂就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说:有个手术,加了个班。
他说:这阵子,怎么这么多的手术?
她说:嗯。
她现在心里已经很塌实了,她一走进这间小屋心里就有了一股怨气。她刚刚离开王副厅长那套四室一厅的大房子,在那套房子里呆着,她感到心宽地阔,面对眼前这十几平方米的小房子,她感到压抑和憋气。由这种心理而化为一种恨,她怨恨张颂太无能了,在学院工作这么久,连一套房子也混不上。她这么恨,心里原有的一些愧疚便烟消云散了,认为自己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那是现实逼迫的。如果张颂是王副厅长,那么理解她、疼她的话,她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张颂的事情来。这么想过之后,她心安理得起来,不再看张颂的脸色了,脱衣,上床,随手熄灭了灯。
张颂坐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又坐了一会儿,便也上床了。李亚玲兴奋期已过,很快就睡着了,张颂却睡不着,他借着窗外的月光,望着躺在身边的李亚玲,竟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如今李亚玲的身上已经看不到当年学生时期的李亚玲一点点影子了。
因为和王副厅长的关系,李亚玲在医院里已经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了,院长经常找她。院长每次找她,都是事出有因的。
院长把一份报告送到李亚玲的面前,便说:小李呀,医院缺一台设备,这次厅里面在国外进口了两台,咱们院打了份报告,你到厅里给争取争取。
这时的李亚玲是要拿个架子的,她说:我在厅里两眼一抹黑,我认识谁呀?
院长就说:小李呀,王厅长对你印象很好,这我们都知道,你去找王厅长疏通疏通,他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
她在医院立足,王副厅长是根本,院长说到王副厅长时,她是不能否认的。便随随便便地拿起那份报告,说了声:我试试吧。
院长就微笑着,目送李亚玲走了出去。
下次和王副厅长约会时,她见缝插针地把那份报告拿出来说:厅长,这是我们医院的一份报告,你看能不能照顾照顾?
王副厅长就一目十行地把报告看了,然后问:你们王院长怎么不找我?
李亚玲就说:这个老滑头,办事不想搭人情。
王副厅长就说:这个老滑头,好,我给你这个人情。便拿出笔,在那份报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