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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探马的会报至少从某种程度上降低了众人的担忧,只是同时又增添了许多迷惑和不解,还有惊异。
“什么?”
风雨等人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个大大的疑问:一直在韩陵城下无所事事的燕南天,怎么可能突破圣京和韩陵这两座坚城,出现在这里?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幼稚的认为燕南天会紧随上官明镜之后,也奇兵出天阳谷。因为如果燕南天真的精忠报国的话,就应该加大对韩陵的攻击力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白白的让庞勋把主力西移。
而且拥有自己强大根据地的燕南天就同风雨一样,和中央派相比较起来,虽然非常希望由自己夺回并控制圣京,但绝对没有冒全军覆没的风险,毕竟天阳谷这样的险要之地可不是好玩的。
难道这家伙已经拿下了韩陵和圣京?不好的感觉在众人的心头涌起。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不多时,只见随着大批尘烟滚滚而来,随风招展的大旗上正绣着斗大的“燕”字,反射出雪白光亮的铁甲和奔腾如雷的战马,无一不表明了来者正是圣龙帝国最强大的骑兵军团——燕家铁骑。
当大军靠近辅政王等人匆忙集结的军队之后,十万兵马突然间肃然有序的全部止住了来势,展现出了高超的骑术和严谨的军纪,相比起对面大战方罢、匆忙集合起来因而有些狼狈和散乱的友军,无形中在士气和气势方面胜出了不止一筹。
高明!
梅文俊和风雨互望了一眼,以他们的经验和能力自然立刻明白燕南天真是用心良苦,这样一来就在不动声色之间,在心理上压倒了自己这一边,也为日后有可能的沙场对阵埋好了伏笔,留下了威势。
这可不行!
风雨很清楚在战争之中,虽然士气并不能决定一切,却绝对是胜败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军队在未来可能的作战时因此蒙上一层心理阴影,当下立刻提起了功力,对着燕家的军阵纵声喝道:“击败了逆贼庞勋的辅政王殿下督率联军在此,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萧剑秋等人暗暗喝采,风雨这一句话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功力催动之下,显得悠远而劲长,使得数十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犹如在耳边述说一般,显示出了言者非凡的功力。
更重要的是,这句话点出了己方大军乃是大败庞勋的得胜之师、百战劲旅,这立即提升了己方军队的士气和信心,激发了战士的荣誉感,更消减了对方的气势。
毕竟军队只有在战场上方能显示出真正的强与弱,就算对方的军队装备再精良、训练再有素,面对着拥有赫赫战功的军队面前,又有什么骄傲可言?
可能对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下不再炫耀,在风雨的喝问之后,立刻从军阵中奔出了三十余骑,在当先一名略带冷傲的少年将军的带领下,来到了萧剑秋等人的跟前,微笑着施礼说道:“末将幽燕节度使麾下先锋燕耳参见辅政王千岁和各位大人!昨日家叔已经收复了圣京、韩陵二城,特命末将前来通报。如今大局已定,家叔之意是请各位大人一起前往圣京,共同恭迎圣驾返京,商讨未来神州的大计!为此,家叔已经在圣京备下了宴席,并且吩咐过燕耳,一定要请各位大人务必参加,还望各位大人给末将这个面子!”
说话间,燕耳不自觉的流露出趾高气扬、得意非凡的神色,而其他众人却是面面相觑,仔细问明之后,则顿时颇感心头苦涩,有一种为他人作嫁衣的感觉。
原来,就在西线浴血奋战,杀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一直在韩陵装模作样的燕南天其实早有安排,乘庞勋主力调到西线作战的时机,策反了庞勋麾下大将朱全,并以朱全部为前锋,骗开了圣京的城门,就这样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圣京和韩陵这两座坚城,可以说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至此,对于讨伐庞勋来说,虽然过程不尽如人意,但是结果却是大功告成,大败之后的庞勋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机会动摇圣龙帝国的根本了,剩下的只是各地藩镇对这股造反者的镇压和招抚了。
然而,在场的萧剑秋等人却心知肚明,对于圣龙帝国今后的军政大局,才刚刚开始了动乱的端倪,对于自身在这场权力重新分配的巨大漩涡中,利乎弊兮,也是动荡不明,福祸难料。
但是不管未来怎样,大获全胜的军队还是在燕耳的建议下,开始了胜利返回帝都的行程。不久之后,圣龙帝国的至尊广陵帝也将班师回朝,继续圣龙帝国传承千年的统治,各方藩镇也将陆续来到帝都圣京庆祝这样一场胜利。
从表面上看来,仿佛一切都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豪强们将夺回并巩固自己差点失去的特权,商人们可以再次经商,农民们也将重新回归了自己的本分,如同以往禁受的种种磨难一般,虽然来势汹汹、惊涛骇浪,但是这个古老的帝国依旧凭借着自身惊人的生命力和韧性,维系着固有的秩序,在沉重而令人发昏的“吱呀”声中,继续疲惫、缓慢然而却是有序的运作着。
只是对于圣龙帝国所有掌握大权的达官贵人,几乎都并没有意识到伴随着这一次古老帝国的元气大伤,一个新时代正在呼之欲出,一种新秩序正在逐步开始建立,一个新的权力平衡和大国格局正在迅速的形成。
就在风雨等人血战沙场终于大获全胜,奏着凯歌前往圣京恭候圣驾回朝的同时,在江南的一处水榭楼台之内,一个中年文士,一袭白衫,负手而立,静静的凭栏观望着外面的山水风景,仿佛和周围的景致融为了一体,说不出的和谐安逸。
只怕谁也想不到当今天下最具传奇色彩、声望最着的一代奇侠白飞云,居然会在这里如此优闲。
“恩师,圣京方面的情报送来了!萧剑秋、上官明镜、梅文俊和风雨四路人马在灞上联手大败庞勋,燕南天则收复韩陵、圣京,广陵帝不日返京。”
就在此时,打破这一方宁静的是从外面翩翩而入的一个紫衣佳人,赫然是当今圣龙帝国风头最健的天池剑宗现任带剑弟子袁紫烟。
“看来后世的传记中,对于圣龙历七五五年九月的这一场讨逆战,所作的评价恐怕不得不加入‘一波三折,峰回路转’八个字了”。
白衣文士对于这个结局并不吃惊,言语间却略略带着讽刺,只听他继续说道:“紫烟,你对于这场战争有什么看法?”
“紫烟同意恩师的看法!”
袁紫烟面对着自己授业的恩师,神色之间非常的恭敬和尊重,但是话语间却是侃侃而谈,透着一股非凡的自信:“当战事初启的时候,圣龙帝国的第十四任皇帝广陵帝在辅政王和巴蜀节度使皇甫嵩的拥护下,在鄂州正式向天下各路藩镇发出讨逆召告,并迅速得到了幽燕节度使燕南天、齐鲁节度使公孙无用、江南都讨使令狐潮、定凉侯风雨、岭南节度使杜绍权、镇北大将军卓不凡、伦玉关太守林仁山、卞州留守上官明镜、晋阳留守章翔、扬州刺史秦凤鸣、锦州太守陈良等十八路地方豪强的响应,对庞勋占据的圣京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包围圈,并且切断了圣京的粮食供应,使得庞勋部陷入了缺衣少粮,甚至不得不争相食人的窘境,可以说朝廷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但是在这种稳占上风,看来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也引起了朝中各大藩镇的利益之争。先是燕南天为主的东线消极作战,致使数十万大军陈兵韩陵无所作为,却让庞勋乘机把军队主力调到了西线。
“然后是林仁山急于收复圣京重新确立中央派的权势,竟然统率驻守伦玉关的主力先行攻击圣京;与此同时,原本应该配合林仁山的鄂州军因为广陵帝和辅政王兄弟,乃至还有皇甫世家之间的恩怨利益而推迟了出动;而应该随后策应的风雨则被林仁山冒进,导致伦玉关、锦州两地防务空虚的大好机会所诱惑,分兵占据两地,其结果就造成了林仁山父子孤军深入。辅政王得知消息之后,为了避免中央派的损失,维持各方实力的平衡,急切出兵救援,则造成了鄂州军分成了两路,梅文俊和萧剑秋各统一军,兵力分散、相互顾忌,又一次给了庞勋可乘之机。
“可以说朝廷各路兵马之间的争权夺利,愚蠢的将大好局势付诸一炬,庞勋也乘此机会,表现出杰出的战略才能,利用内线核心作战的有利地形,逐个击破、声东击西、围点打援,短短数天时间,就先后击破林家父子、重创萧剑秋,并且差点击溃梅文俊,从此冲破朝廷的包围圈,使得这一次声势浩大的讨逆行动成为历史上最大的笑柄,不能不说是战争史上的一大奇事,也充分表现出当前的圣龙帝国实在是垂垂老矣。
“不过很可惜,庞勋的运气实在太差了,他面临着的对手,即使同圣龙帝国全盛时期的那些名将相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先是由于萧剑秋沉着冷静的指挥和上官明镜出人意料的奇兵出天阳谷,造成了庞勋不仅无法全歼灞上的军队,还分出孟楷的十万追兵,削弱了第二天对于梅文俊部的攻击强度。此外,萧剑秋和上官明镜的联军,居然在突围之后还能反过来全歼了孟楷部,更是成了一把庞勋意料之外、而实际上更是随时都会垂下来的达摩之剑,为庞勋后来的大败埋下了伏笔。
“而梅文俊出色的战术指挥能力和在军中无可比拟的威望,以及洞察到庞勋计谋的风雨军的及时赶到,则成功的顶住了庞勋的进攻,成功的将庞勋的主力拖住,并且吸引了庞勋的注意力,从而为萧剑秋和上官明镜的联军能够成功突袭创造了条件。
“不过说到这场争斗最出人意料,最影响深远的,莫过于燕南天收降朱全的二十万大军,兵不血刃的收复圣京和韩陵两座坚城。”
说到这里,袁紫烟忍不住顿了一顿,方才微微皱眉说道:“这一招实在太漂亮了!先是陈兵韩陵无所事事,让庞勋将主力西调,以至于坐看庞勋和风雨军、林仁山父子、锦州军、鄂州军、皇甫世家这些势力杀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自己却紧接着乘虚而入,夺取圣京,控制京畿,问鼎天下。
“根据情报,有充分证据表明朱全归顺燕南天的行动中,有‘西门’的参与乃至主导,呼兰的魔爪已经伸到了圣龙,幽燕一失则圣龙的东北门户大开,天下危矣!”
“你太担忧了!虽然林家父子没有达到我们预定的目标,但是他们也不是白白丢掉的棋子,拥有西北的风雨和崛起东方的燕南天,这两个乱世枭雄之间,已经注定了要有一场龙虎斗,天塌不下来!”
白飞云丝毫不理会弟子的激动,神色间波澜不惊的说道:“不过,这数十年的恩怨,也确实该到了断的时候了!”
第七章权力斗争
很快,大获全胜的军队终于来到了帝都圣京,萧剑秋一行人将兵马留在了城外,只是带着一批亲随和各自重要的将领进入了城中。
“这还是圣龙帝国的心脏,龙蟠虎踞之地,号令天下之所——圣京吗?”
当风雨看到了收复后的古都时,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曾经四夷来朝、万邦拜贺的堂堂国都,曾经繁华无比、人山人海的红尘闹市,曾经安和平静、雄伟庄严的天下中枢,如今却是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经历了惨烈战争之后的城墙残破不堪,街道上肃杀无人,唯有秋风吹动着几片落叶,在茫茫的空间飘荡。
经历了“天街踏尽公卿骨”之后的圣京,昔日的豪门早已失去了当初的光泽,石狮子东倒西歪,没有了曾经的生气和威严。
往日的商铺和舞榭楼台,也早已经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