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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风雨之下。
在这种情况下,风雨拔得头筹围困住了张仲坚,仅仅是取得了战略方面的优势,但是在呼兰大国师随即发动的突击之下,这种优势却已经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既有可能带给帝国宰相辉煌的胜利巅峰,也有可能带来灭顶的巨大灾祸。
因此,胜利,张仲坚也同样渴望着这一场胜利,这一场注定了可能改变整个天下的权力格局和历史发展的胜利。
「左路的覆没原本就在老夫意料之中,风雨用兵神出鬼没,麾下将领之中也不乏杰出之辈,猛攻圣龙大军的左路原本就不可能一帆风顺,不过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因为老夫真正注意的根本不在圣龙大军的左路,而是。。」
可能是自觉刚才的话太过于冷酷,不免会寒了将士的心,因此张仲坚在稍稍停顿之后,便作了一些解释。
不过,张仲坚的话,很快便被轰隆震耳的擂鼓声打断,呼兰大国师也因此不再说话,而是将目光紧紧的盯在了呼兰大军的左翼,圣龙大军的右路。
接受着狂风暴雨的洗礼,沐浴着尸山血海之间,一群挥舞着刀片、呼喝着不知所云音调的草原男儿,在战鼓隆隆中,突然像打了一剂强心针一般亢奋起来,从呼兰大军的后方发起了冲刺,沿着前方战友们自觉让出的道路,杀向了一直处于僵持状态而不为人所注目的圣龙联军右路。
这股出其不意的力量,显然打破了整个战线的平衡,圣龙联军的右路,顿时陷入了近乎于崩溃的混乱。
主要由燕家军组成的右路,尽管为了收复故土失地而人人奋勇,但是内心深处却总是挥之不去对于风雨的戒备,而这种心态让幽燕的男儿们一旦面临战局的失利,便立刻产生了可怕的恐慌怀疑的心理,生怕自己成为了风雨的牺牲品或者利用的工具,因此直接导致了右路灾难性的溃退。
一时之间,雨水稀释着血水,血水染红了雨水,圣龙联军的右路,仅在片刻之间便彻底崩坏,之前苦战数个时辰的战果,也在转瞬之间化为乌有。
「难道,天意亡我燕家?」
张兆的脸上,不知道是流淌着雨水还是泪水。
这一刻,他所关心的已经不是什么天下大局乾坤命运了,而是燕家的生存。
无论这一场圣龙帝国和呼兰帝国,风雨和张仲坚之间的战争结局如何,率先溃退导致全军危机的燕家军,丢失的将不仅是往日善战骁勇的荣誉,更丢失了作为国之利刃镇守四方的英名,而这却恰恰是燕家军得以凝聚和存在的根本。
「不,燕家绝不会亡,即便要亡,也当壮烈而亡,豪迈而亡,绝不可能如此窝囊!」
回答张兆,也是回答所有为燕家忧心者的,是燕国夫人,燕老太君。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满头银发、年逾八旬的老妪,出现在了战场之上,亲自擂响了燕家的战鼓。
站在她身后的,是清一色的女将。
她们无论尊卑、主从、老幼、美丑,都是燕家的妇人,都是燕家军将士们的母亲、妻子、女儿和姐妹。
如今,她们抛下的是昔日的女红粉妆,穿戴着的是戎甲劲服,摇曳着的是威武旌旗,紧握着的是钢刀长矛。
她们紧随在燕老妇人的身边,护卫着这位燕家德高望重的老夫人,用无畏的目光注视着逐渐逼近的敌人,同时也隐含着对于丢盔弃甲的男人们的鄙视。
羞耻,几乎同一时刻在本多悲歌的燕家男人们的心中滋生。
奇迹,在似乎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战场出现。
溃退奇迹般的终止。
逃兵不合逻辑的转身。
毫无悬念的战斗产生了反复。
惨烈而无畏死亡的同归于尽,让高奏凯歌的呼兰人措手不及。
「不错,燕家就算要亡,也绝不能如此窝囊而亡!」
看到了这一幕,张兆立刻抓住了时机,振臂高呼。
「咚咚咚!」
阵阵的战鼓,犹如一次又一次勇气的召唤、荣誉的激励,让幽燕的热血男人开始了自我的反省。
没有退路!
的确没有退路!
家园已经被侵占,荣誉正在遭受挑战。
面前是敌人的屠刀,背后是女人的目光。
只有前进,纵然战死亦慰平生;倘若后退,即便幸存又如何立足人世?
暴雨中,战士们返身;泥水里,勇士们战斗。
也许这已经成为了无谓的牺牲,但是牺牲换来的却是男儿的勇名。
张仲坚面色铁青的看到,自己的军队明明已经给予了圣龙联军最为致命的雷霆一击,这招他直到现在才甩出的杀手绝招,明明就已经奏效,却偏偏还是没有达到预期的理想效果。
不顾性命死缠硬拼的燕家军,阻滞了呼兰铁骑的步伐,影响了草原健儿的战果,也为战友们争取了时间。以至于尽管突破了右路,却在一时半刻之间,就是不能充分利用这个胜利扩大突破口,最终击穿圣龙人的整个防线。
当然,如果仅仅是如此,并不会让他太过恼怒,虽然时间的流逝对呼兰人并不利,但同样对于圣龙人来说也不见得好。
尤其是,如今呼兰大军的左翼对上圣龙人的右路,突破已经是必然的现实,纵然有燕家军出人意料的顽抗,但是战略要害已经被夺,阵型已经散乱,防线已经崩溃,因此充其量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的回光返照,无损大局,难以影响结果,相信局面的改变,也就是弹指之间,风雨就算再厉害百倍,单以右路的防线却也注定了回天乏术。
事实上,真正让张仲坚感到忧心忡忡的,乃是因为此刻风雨的本阵,突然吹响了应该是用于反击的号角。
一声又一声呜咽而且悠长,似乎预示着一种萧瑟落寞的苍凉,令张仲坚的心情顿时为之下沉,随即上涌的则是一种极其不安的噩兆。
反击!
风雨终于发动了反击!
这场反击全军等待已久,风雨也期待已久。
事实上,就在张仲坚调集精锐的力量开始猛攻右路的时候,风雨的脸上便开始了解冻,他毫不犹豫地挥手,示意部下发出了反攻的命令。
反攻的第一步起于圣龙联军中路后侧的一个山丘。
人马并不多。
只有五千。
但是朱全对于自己手下的这五千精锐,却充满了信心。
因为,这五千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五千人,而是根本无视于生死,投入战场便已经抱定了不再生还之念的五千死士。
有死无生,否则全家连座。
这绝对是朱全的一大创举。
这位昔日追随庞勋造反、转战了大半个圣龙、随后却又出卖庞勋而成为朝廷藩镇的男人,采用了极其残忍的军法,将一些死囚和违背了军纪的士兵聚集起来,他们便成为了朱全帐下的死士。
一旦作战便绝对不容后退,若是奋勇战死,可让家人获得丰厚的抚恤,而若是怯战后退,不仅后面的监督队将会无情的斩下逃跑者的头颅,而且被软禁起来的家小也将随同一起被杀。
因此,这无疑是五千注定了要丧命的死人。
五千个死人组成的死亡之军,所带来的不仅仅只是自身的死亡,同时也将死亡传播给了敌人。
他们斜插而入,切断了进攻圣龙联军右路的呼兰铁骑和本阵之间的联系。
事实上,风雨根本不在乎呼兰人是否突破右路,他只在乎能否拿下张仲坚。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张仲坚将手中最后的部队投入战场的机会。
在风雨的构想中,一旦这支呼兰人的最精锐,也是寄托着最后希望的杀手绝招施出,无论张仲坚选择从哪里突破,只要他本人不是在突击的最前列,那么部署在中央的朱全便会如一把利刃斜向插入,将呼兰最精锐的部队放过,留下的则是风雨需要的第一目标,呼兰大国师张仲坚。
风雨赌张仲坚一定会留在本阵指挥全局,因为他一定会如自己那样渴望着全局的胜利,而非战场一时的得失成败,更非自身的安危生死。
如今,风雨赌对了。
张仲坚果然留在了本阵。
因此,呼兰人无论是否突破右路,此刻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此刻圣龙联军依旧切断了张仲坚脱离包围的道路,切断了呼兰大国师和他其他部队之间的联系,更切断了张仲坚和他最精锐的部下之间的畅通。
被突然截成了两半的呼兰军队,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最精锐也是最勇猛,卷携着全军锐气的部队正在前方,眼看就要突围而去,而紧随其后的部队却被死死的拦住了。
后续的部队当然没有前锋那样锐不可当,这些部队在持久的作战中损失惨重而且筋疲力尽,泥泞的土地和短距离的突然接触,更让他们无法发挥赖以自豪的骑术,凭空而降、近乎于以命换命的打法,则让他们产生了畏惧。
最要命的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呼兰大军的高层指挥官,包括张仲坚在内,一时之间都无暇对整个战场,做出相应的调整。
张仲坚正头疼于圣龙联军中路的反击。
三千人,三千战马,三千利刃,三千盔甲。
一直在后方心急火燎的注视着战友们浴血奋战的三千近卫军,如今终于等到了自己投入战场的时机。
随着风雨的一声令下,就在朱全的部队将呼兰大军在右路的突破给搅乱之际,欧仁便已经一马当下、纵绳提缰,犹如离弦的弓箭,投入到了血火沸腾的战场。
紧随在欧仁身后的,自然是三千精锐的勇士。
他们养精蓄锐,他们求战若渴。
在他们的面前,呼兰狂骑兵虽然也同样精锐,同样勇猛,甚至在武艺和力量上更胜一筹,但前者是蓄势待发,后者是久战成疲,此消彼长之间高下立判。
于是,欧仁的突击,顿时成为了带动整个战局的关键。
中路的突破,和右路的朱全遥相呼应,也带给了左路原本正如张仲坚所说强弩之末、已经无以为继的公孙飞扬,和右路几乎崩溃、但在燕老夫人的激励下、总算重振旗鼓的燕家军巨大的希望,整个圣龙联军此刻是士气如虹、群情激扬。
「活捉张仲坚!」
此起彼伏的呼声,响彻于天地之间。
巢车,不知何时,一辆巢车开始游走于战场。
所谓巢车,是一种较高的兵车,如同树上的鸟巢,巢车的车座是采用八轮车座,而且是以双竿作为支撑机制的,竿的高度则视城池的高度而定。
在双竿的顶上设置一个辘轳,以便将观测用的吊舱举起,因为举起吊舱需要很大的力道,所以和其他的观测车不同,他是以生牛皮为材质,可以防御敌人的矢炮攻击。
巢车上有一个将尉,高举一面黑色的大旗,战斗时,全军战士都将根据这面大旗来运作;车上还有两个负责观望的士兵,居高临下远眺四方,以即时的把敌情报告给同车的将尉,因此也就可以有效的避免在行军过程中被敌军突袭或者伏击,并且协调统一的指挥作战。
但是如今,这辆巢车却显然有些与众不同。
只因为,高高在上的巢车顶部,站立着的不是负责观望的士兵,而是一个身着锦袍、满脸胡须的大汉。
「张仲坚被捉了!」
「活捉了张仲坚!」
渐渐的,流言开始散布。
「活捉张仲坚」和「活捉了张仲坚」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意思却显然有天地之别。
偏偏,此刻大雨恰是最猛之际,天地蒙蒙,根本无法看清五步之外的事物。
于是,口头上的胜利,顷刻间便反映在了将士们心理上。
一边是更为振奋,另一边则是极度恐慌。
和风雨一样,在内部也存在着很大隐患的张仲坚,此刻无疑是吃了风雨的一个大亏,而且是一个说不出的大亏。
混乱并且似乎很不利的局面,让张仲坚根本无法来自我辩护,而此刻呼兰大军军心的动摇,就如同片刻之前燕家军一样,怀疑、恐惧、惊慌、观望和另做打算,同样负面的情绪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