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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虽年过三十,仍保养得极好,常年戎马生涯,骑射锻炼出的手脚修长,腹部肌肉轮廓分明,身材匀称较之英俊锦衣卫不遑多让。
虽是个疯子,却也是个俊美的疯子。虽是在裸奔,却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裸奔。
云起看在眼中,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
朱棣挺着腰,在花园里血脉奋张,呼哧呼哧地跑了两圈,徐雯柳眉倒竖,低声喝道:“就我俩呢!快去把衣服穿上!”
朱棣一跃扑了上来,嘿嘿笑道:“小舅子!你可来了!”
云起满脸通红,转过头去,朱棣又抱着云起不放,嘴唇在其耳畔不断厮磨,撒疯道:“姐夫可是天天念着你……哎呀!哎呀!”一句未完,便被徐雯揪着耳朵,拖了进房。
“你装上瘾了是不……”
“云起这不也男人么……”
声音渐小,门砰地关了,徐雯又喊道:“弟你自个睡去罢啊,随便找个下人带你去房里。”
那一幕极具视觉冲击力,云起当着徐雯的面被朱棣一抱,又乱亲乱啃,仍有点口干舌燥,尴尬透顶,摇了摇头,自摸出花园去。
夜深,徐雯挑暗了房内灯火,朱棣赤着身子钻上了床,徐雯呸道:“小舅子面前也没点正经。”
朱棣一动不动躺着,身上裹了被子,裹得像只毛虫,这时间倒是挺乖,笑道:“云起何时到的?晚饭吃了么?”
徐雯道:“吃了,亲眼看着的。”
朱棣道:“嗯,让他吃饱点儿,云起在京城当差不容易,又被骂又被打的,锦衣卫守着皇上,吃个饭也赶不上趟……”
徐雯嗔道:“王爷,你自个晚饭还没吃呢。”
朱棣闭上双眼,“嗯”了一声,油灯淡光照在英俊的脸上,徐雯看了一会,道:“我让人做点宵夜?”
徐雯不听应声,便走到书架前,踮起脚尖去翻书,忽地蹙眉道:“我看了一半的那本书咋没了?谁偷了?”
朱棣不答,片刻后呼吸均匀,装疯卖傻地裸奔了一天,疲惫得很,竟是睡熟了。
拓跋锋蹲在马厩外,面前地上摊了张纸,脚边摆了一罐浆糊。
拓跋锋手里拿着剪刀,另一手拿着本书,对着微弱灯光端详半天,像是在认那上面的字。
认了许久,拓跋锋从书上咔嚓咔嚓剪下几个字来,排了顺序,贴在纸上。继而把书揣进怀里,浆糊用脚一踢,稳稳当当飞起,正落在墙头上。
拓跋锋哼着歌,一路进了后花园,见一件房内灯光将云起的侧脸映在窗上,便停了脚步。
他呆呆看了片刻,坐了下来,手里拿着那张纸,揉成一团,过了一会,展开。
又过了一会,再次揉成一团。
就这么坐着,不知看了多久,云起的房内灯光熄了。
拓跋锋把纸展开,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折好,把它塞进云起房间的门缝里,转身走了。
翌日清晨,门外传来“沙沙”声。
云起在这声音中醒来,猛地睁开眼,大叫道:“荣庆——!”
云起连滚带爬地扯了飞鱼服,咬着绣春刀,匆匆奔出房外,大骂道:“早朝咋也不喊声!挺尸呢你们……”
院内一小厮扫着落叶,与云起大眼瞪小眼。
云起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度假,哭笑不得道:“没把你吓着吧。对不住了。”
小厮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云起打了个呵欠,暗笑自己穷紧张,转身回房睡回笼觉,忽见门槛上落了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躬身拾起展开一看:
“今夜戌时……城中揽绿林……勿来。”
“勿来?”云起一头雾水,对着清晨阳光,仔细端详那剪下来的贴字,莫名其妙。
“什么叫勿来?”
云起百思不得其解,而后恍然大悟,八成是“务来”,可见错别字害死人。
其实并非拓跋锋贴了错别字,而是他翻了半天那书,找不到“务”字。
装疯卖傻
云起好奇地端详朱棣许久,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疯子,这很值得研究。疯子的心态究竟是怎样的?
换句话说,朱棣要伪装疯子,自然也得懂得疯子的心理,否则不就很容易露馅么?
“姐夫!”云起蹲在花园里,抓着朱棣的肩膀,摇了摇。
朱棣今天总算穿上王服了。
燕王嗡嗡嗡地拿着一根芦苇管子,弓着身子,挠了挠大腿,与云起大眼瞪小眼。
云起道:“现没旁的人来,咱说说话,姐夫你先别装了,歇会儿。”
朱棣吹了个口水泡泡,伸长了嘴,要来亲云起,云起满脸通红,只得起身走了。
徐雯与一个和尚,一名官员路过花园,见到云起,怒道:“弟,过来!别跟那疯子在一处!仔细连你也疯了。”
云起哭笑不得,跟上徐雯。
“这位是你姐夫的好朋友,姚广孝大师。”徐雯笑着朝云起介绍道。
丫鬟们摆上烹炉,徐雯挽袖去舀茶叶,姚广孝却行了个抱拳礼,呵呵笑道:“这位就是堂堂锦衣卫,徐云起正使!可算见着真人了!”
云起忙不住谦让,徐雯笑道:“嗨,就是个小跑腿的,什么正使,姚大师把他当小辈儿唤着就是。”
那中年官员则是北平都指挥使谢贵,本与姚广孝熟络,又知云起乃是天子座前红人,忙自我介绍,并着力巴结。
四人坐于一张镂金矮几旁,徐雯亲手烹了茶斟上,下人端上精致糕点,席间所说俱是谈论朱棣疯病一事,云起只恐说多错多,况且对北平政事不熟,便虚应着话儿,胡乱寒暄几句。
谢贵细皮白肉,肥头大耳,显是长期养尊处优,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此刻忧道:“上回中秋前来了府上,王爷还好好的,怎从北平回来,便成这模样了。张老昨夜还亲自来看过,唯今之计,只得让张老亲笔写了信,回禀圣上,再看朝廷如何发话了……”
姚广孝道:“王妃切莫悲痛过度,伤了身子,照我看来,竟是王爷回北平时吹了风,或是染了外疾,一时迷了心窍,这病治得成……”
正交谈间,云起眼角余光瞥见朱棣进来了。
朱棣嘴巴叼着芦苇管子,嗡嗡嗡地在房里走了几圈,徐雯只当见不到,幽幽叹道:“若治不成,我还是得回京城去,和云起相依为命了。”
桌前四人都不敢转头去看朱棣,朱棣却自觉地凑了过来。
云起看了朱棣一眼,只见朱棣叼着芦苇管,朝徐雯嫩脸上一戳,吱吱地吸了起来。
徐雯舔了舔嘴唇,道:“弟,带你姐夫……”
朱棣“啵”地松了口,徐雯脸上留了个吸得红红的印。
那席间客人表情极是古怪,云起茫然道:“姐夫在做什么?”
徐雯道:“在学蚊子……带他出去。”
“……”
云起巴不得快点脱身,忙半抱着朱棣,把他拖出了花园。
云起蹲在檐廊下,看着朱棣。
片刻后徐雯吃了茶,送姚广孝与谢贵出门,云起忙起身陪着送客,送客回转,又见花园里朱棣跟数只仙鹤站在一处,单脚站着,一手高举,戳在额前。
“这次是仙鹤?”云起好奇道。
徐雯看了一眼,道:“我们吃午饭去,别管他。”
午饭后,云起又路过花园回房睡午觉,见朱棣抱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叫。
云起看了一会,同情道:“姐夫,歇会罢,又没客人,装给谁看。”
朱棣“知了——”叫声停了,两脚拍了拍树干。
“……”
抱着树一下午,云起暗自钦佩,朱棣看来也是个武功高手。
睡完午觉出来,云起匆匆走到花园,要看朱棣又有啥新花样,一见之下,登时五雷轰顶。
“姐——!”云起抓狂大叫道:“不成了!姐夫他在吃……他疯了!”
朱棣蹲在花园里,抓起地上不知何处来的,软绵绵的,黄黄的条状物,吃得正高兴。
徐雯匆匆出房,身后跟着午后前来亲切慰问的张昺,徐雯尖叫一声,张昺登时转身去干呕。
“怎也不看着王爷——!”徐雯尖叫道:“快来人!”
张昺吐得天昏地暗,也顾不上告辞,便见了鬼一般地逃了。
云起全身汗毛倒竖,大叫道:“啊啊啊啊啊啊——!也不用这么敬业罢!!你装仙鹤装蚊子装知了就好了啊啊啊!!□做啥啊天啊啊啊!”
徐雯叫苦不迭道:“好了好了,人都走了,小声点儿。”
云起还处于极强烈的震撼当中,看着朱棣吃得满嘴……黄糊,肚内一阵翻江倒海。
徐雯道:“那是蜂蜜和着面粉调的,走,咱踢毽子去,别管他。”
云起思维一片空白,被徐雯倒拖着走了。
朱棣狼吞虎咽吃着蜂蜜面粉填肚子,午饭没赶上,显是饿得狠了。
拓跋锋在花园拱门处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走近前来,狐疑地抽了抽鼻子,蹲下去,与朱棣对视片刻。
拓跋锋捏了点尝,咂吧嘴,道:“蛮好吃。”
拓跋锋伸出左手,手指钳着朱棣耳朵,右手则捏着自己耳朵,同时捏了捏,像是在比较二人耳朵谁的比较软。
朱棣终于破功了,怒道:“你才惧内!”
说毕将那蜂蜜糊了拓跋锋满嘴,怒气冲冲地撩了袍襟,朝假山上一跳,按照日程表开始学青蛙。
晚饭后,朱棣在花园里一蹦一蹦,云起见怪不怪,也懒得问他在学啥了。
徐雯懒懒倚在榻上,翻着本书,与云起姐弟俩随口扯着话,末了又打了个呵欠。
“当惯了差,一闲下来,竟是不困。”云起道:“那朱锋呢?”
徐雯道:“被你姐夫派出城去,不知做甚,过几天回来再说。”
云起只得作罢,徐雯又道:“姐吩咐了个小子伺候你,房里端茶倒水的,喊他去就是。”说毕又喊道:“三保——”
白日间在院子里扫落叶,把云起吵醒那小子来了,三保一身干净灰袍,低眉顺眼地在厅外站了,年纪,身板与朱允炆相近,脾气亦甚是恭顺。
云起点了点头,徐雯又道:“你夜里便让他住房里外间,要使唤得顺手,年后带回京去。”
云起哪敢朝宫里带小厮,哭笑不得道:“宫里除了公公们就是侍卫,随便带男孩进去,背后非得被太傅戳死。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男人们凑作堆,多了个小子,平日还不知怎么被欺负呢。”
徐雯漫不经心道:“三保祖籍是云南人,本就得进宫,宫里选执事那会儿,你姐夫送了二十来个人,他家出了点事儿给耽搁了,没赶上趟,白挨一……”
云起“嗯”了一声,知道徐雯想说白挨了一刀,这事说多了恐怕伤那孩子自尊,遂道:“我睡去了,咱俩回院里罢。”
徐雯嗔道:“先是想那猪疯,现见了这三保就跟猴儿似的,该给你说门亲事了,价成日一身力气没处使,巴巴地指望大姐给你派小厮泄火不成。”
云起咬牙切齿挥拳道:“没那回事!”
徐雯扑哧娇笑,云起这才尴尬无比地跟着三保走了。
云起在院里停了脚步,问道:“王妃吩咐你做什么?”
三保恭谦温顺,答道:“王妃吩咐我遂着小舅爷的意,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起想了想,随手掏了点碎银赏他,道:“揽翠林怎么走?你给我说说。”
三保躬身道:“谢舅爷。”语气不卑不亢,又微笑道:“那地儿说不清楚,我给舅爷画张图。”
说着入了房,三保扯得纸来,便草草几笔勾出城中地形,又标了名,云起道:“哟,你这字倒是漂亮,女孩儿似的,念过书?”
三保谦道:“小时爹教过点,进了王府,零零碎碎又跟王妃学了点。”说毕一笑道:“舅爷晚上想出去走走?”
云起“嗯”了声,道:“你不可跟着,也别给我姐说,约了人,自去转转。”
三保搬了张椅,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