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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内部人’,我说的呢。”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还算可以,四菜一汤,并不象人说的那样连队伙食奇差,可想着那个“高排”蹲在锅沿挑肉,咱这菜肯定让他扒啦个臭够,食欲顿时消失殆尽。
也就从那天起,我知道了部队战士管排长的叫法,姓氏加排,比如说姓高的排长,称为“高排”,姓王的排长,称为“王排”,姓牛的排长,妈呀,别说了,快进西餐厅了。
“是新来的吧?陆院的还是装院的?”高排主动过来搭讪。
“我是陆院的。”由于我是新人,所以说话即谨慎又小心,透着对前辈排长的敬意。
“陆院的?几队的?”
“二十队。”
“哦,二十队啊,你们区队长秦怀良是我同学,一个班的,我是他班长。”高排一脸自豪和得意,典型的好汉要提当年勇。
我好不容易吃了口馒头,一听说他跟我们区队长是同学,差点没把馒头渣喷出来。
这得多老的排长啊,哥们儿毕业时,区队长已经副营马上晋正营了,这小子恐怕在部队至少干近十年的排长,如果混的好现在该到副团了。我说他怎么敢那么放肆,穿个大裤衩子蹲炊事班锅台挑肉吃。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咱这可是全集团军有名的“尖子连队”,怎么会养这号“驴颓?”妈的,把我气的居然响起了“驴脸”王股长的驴话。
“不好,我得快撤,小兄弟以后见。”高排好象发现了什么,敏捷的转身往饭堂外边运动,看那身手还真有两小子,这么些年功夫好象没扔。
“站住,往哪去?”说话的是教导员“佟老贵”。
“哦,教导员啊,小的给您老请安。”高排长露出笑脸,跟教导员开起玩笑,不过从他开始的动作和神态看,这小子也有怕的人,估计教导员得算一个。
“我让你考虑的事的考虑完没有?”教导员声色俱厉。
“教导员啊,您就饶了我吧,您说我都这么老的人了,你还让我干那个,还是留给年轻的同志干吧。”
“你老?你哪块老?井岗山骡子老,照样拉磨;你们连大叫驴老,照样成天去拉菜,我看你小子是懒驴穷打滚,懒驴上叫屎尿多。”
我靠,又是驴,还一块弄出三个驴。让我没想到的事太多了,这部队有呆头。
“走,咱们出去说。”教导员揪着高排的耳朵出去了,好象有什么事要谈,而且是避着别人的事。
我赶紧吃了几口馒头,离开饭堂。现在连长和指导员还在地里干活,我得马上去见他们。
来报到的路上,我已经预想了多种与连长、指导员两个直接领导见面的方式,准备了多套台词,事实证明,都白想了,一样没用上。不过,这并没有影响我在连队的第一次亮相,而且是赢得满堂喝彩那种亮相。
我先是让文书领着我直接去了菜地,去之前还让文书找了把铁锹带上。带铁锹这招可是我事先没有设计好的,纯属灵机一动,听说他们在菜地干活,咱也表现一下积极,热爱劳动最能体现一个新排长的扎根思想。
很大的一片菜地,远远的就看见几个干部在那边指手划脚,我没有直接过去找他们。
“班长,这是六连菜地吧?”我向旁边一个干活的老兵问了一句。
“是。”老兵瞅了我一眼,仅回答了一个字,看样子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要紧,现在用不着你们把我放在眼里,我要用实际行动,让你们都知道,穆排不是一般幺饼。
**起铁锹,二话不说,也不管这地是要种什么茄子、辣椒、土豆,爱他妈种啥种啥,爱他妈长啥不管俺的屁事,反正地里长出来之后很长时间我也不认识,结成果实咱就管吃。现在用不着想别的就是沿着地垄开始翻,让他们看看咱哥们儿是热爱劳动的人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其实我也不会别的,对种地可绝对是门外汉,不过翻地这活不难,而且我看到那几个战士就是在干翻地的活,所以我也不说话,独自一人离他们保持一定距离,低头翻地,就当什么也没看着。
哥们儿的精彩亮相应该说达到了预期目的,甚至可以用大为成功来形容。我可是低头干活装着什么也没看着,连长、指导员可是什么都看着了,当时就跺脚击掌,拍腿大喜。
“好样的,我们连就需要这样的实干排长。”
当然,这句话我肯定听不到,但上过战场就是不一样,那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别看哥们儿只顾着低头翻地,眼睛余光可是一直没闲着,就跟雷达一般的搜索着连长、指导员的动向。据我判断,他们拍着大腿说话的口型肯定就是那句“好样的”。咱这本事可不白给,06年世界杯意大利队被“齐祖”一头撞倒的马特拉奇嘴里骂的那句谁也不知道,如果哥们儿懂意大利语肯定能当场根据口型分析出来。
我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翻地,还在搜索着连长、指导员的表情口型。他们应该没发现咱的心里活动和眼波间的细微流动,说笑着向我走来。
第二卷 褐色土 第五章 大功六连
看得出来,我给连长和指导员打下的第一印象甚好,不是因为“一下干掉六个‘战地小诸葛’”之威名,关键是到了连队二话没说,拿起铁锹就上菜地干活,属于“实干家”路数,这招是大部分毕业学员想都想不到,也根本做不到的事。
我的闪亮登场,不光是几个连队干部,全连的大部分战士也有目共睹,那是交口称赞竖起一百多大拇指。
“这小排长行啊,来了就干活,还不爱吱声,闷着头翻地,看着瘦肌旮旯的,好象挺有干吧劲”
“人家是正规军校毕业,专门有这门课,学的就是干活翻地”
得,这帮连队的战士把咱们陆院的教学思想整个拧了一大圈。不过确实很有道理,为了满足初级指挥员第一任职需要,学院还真下了一番功夫,各学员队可都养着猪种着菜,当然那也是为了改善伙食,当然哥们儿也没怎么受过那方面的训练,跑了一次茄子地还让队长给骂回来,从此再不去茄子地,连吃饭都不怎么爱吃茄子。
不管怎么说这算是“第一脚”,踢的还不错,从偷听的战士议论已经能判断出这一点。接着还要来两脚,要不怎么叫踢开“头三脚”呢?
菜地活干完,连长、指导员把我叫到屋里亲切接见。
我进屋后笔直挺立,再次给连长和指导员敬了标准的军礼,又是一个精彩亮相。二人双目对视,点了下头,意思明白不过“这小排长不简单,行,不象‘驴熊’”。
简单客套了几句,两个连队主官大体问了下我的毕业院校,所学专业,有何特长。让我惊奇的是,他们并没有事先得到团里通知,更不知道我“小诸葛”的英雄事迹。
算了,还是别提那些当年勇了,成绩不说跑不了,日后人家一定会知道,咱现在说出来有吹牛逼之嫌,还是“隐姓埋名”隐藏一段时间。现在咱要重打鼓,另开张,忘掉过去,从零开始,洗新革面,从新做人。
“穆童啊,听了你的简要介绍,我和连长对你大体有了一些了解,以后的工作中咱们会继续加深了解,我也把连队的基本情况跟你说说,让你有个初步印象,便于今后的工作。”指导员喝了口水,接着把连队的历史沿革、光辉历程,连队的人员构成和编制,连队的主要特点和完成的重要任务,都说了一遍。说的很详细,并不简单,让我除了对连队的光辉业绩广为了解,也对指导员本人产生了好感。
“挺能白话,不愧是搞政工的”我心里嘀咕,耳朵却丝毫不敢放松,端坐着仔细静听,一脸虔诚。
从指导员的介绍,我基本上了解了本连的主要概况。这可不是吹出来的连队,全团仅有的两个“红军连”,就有我们连一个,而且是集团军有名的军事训练“尖子连”,连史极其辉煌,被上级授予“挖敌心脏的尖刀”、“开路先锋”、“胜利钥匙”等荣誉称号无数,全连荣立集体大功三次,从“八一南昌起义”、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直至抗美援朝,我们连历经百战,几乎无役不从,经典的战例数不胜数,就象连歌里唱的“歼敌秀水河,保卫太行山,破袭正太路,阻击平型关突破清川江,勇夺飞虎山,激战松骨峰,血染汉江南屡建奇功,我们是挖敌心脏的大功六连”,全连在战争年代涌现出战斗英雄上百名,有四次全连只打剩下不到十人的惨烈战斗经历,保存在连队荣誉室的战旗伤痕累累。解放后六十年代全军举行的大比武,我们连也取得了优异成绩与当时其他战区的“神枪手四连”、“硬骨头六连”等并驾齐驱不分伯仲。
指导员讲连史的时候好象变了一个人,生动形象,任何一个评书大师也没他讲的精彩,我在下边听的热血时室内散发弥漫的臭脚丫子臭汗沤在一起那味道一个**样。
这味道又难闻又刺鼻,普通的军营闻不到,应该为战斗部队训练艰苦的连队所独有,没有穿过军装甚至穿过军装而没有在全训连队干的人很难接受这种混合型的男子汉气息,通常情况下都会捂住鼻子,承受力不强的还容易当场吐出来。哈哈,我可是觉得很亲切,贱皮子似的闻惯了,习惯了,如果长时间闻不到该觉得不正常。
久违了,多么熟悉的“兵味”,哥们儿今天又一次亲身体会,再一次来到战士们中间。
排长得和战士们住一个屋,并没有独自的“排部”,这叫贯彻“五同”,即同吃、同住,同劳动。后边还有“两同”时间久远,恕哥们儿忘记了,估计是什么“同睡”、“同YY”之类,反正当时哥们儿就没把那“五同”当回事,也没认真去记,知道是和战士同甘苦打成一片,自己住不了“单间”就那么点事。
三排的七、八、九三个班长都来到我住的九班,几个战士已经把我的内务整理好置于床上,其他物品也都摆放到位。战士们看到三个班长在屋,也就知趣的离开,把时间交给新排长和老班长,也算是小型的见面会吧。
我坐在屋里仅有的一把椅子上,几个班长不太好意思坐床,咱们部队的规定,平时不允许做床,只能把床下的马扎凳拿出来贴着床坐着,看着就比我矮上一截。
终于有一把高高在上的感觉,不过我是从老山前线下来的,在前线与那些战士们生死与共同甘共苦过,所以并没有端什么架子,还是按照预先想好的套路,跟几个班长握手致意,简单介绍,先听听排里的基本情况,把人认全了再说。
第二卷 褐色土 第六章 威信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中的第一篇《计篇》就提出了为将之道,把“智、信、仁、勇、严”总结成为将带兵的“五德”,说的就是带兵之人要有威信,才能让人服从,才能令行禁止。
我是小排长,用不着研究什么为将之道,能把手下这二三十人鼓捣明白就成。
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别小看这二三十人,个个都有一付老猪腰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想在他们当中树立威信还真就不太容易。由此我也体会到管理人真是天底下最难的事,谁要是能管好十几个二十几个人,都能给他们摆弄得服服贴贴心服口服,一门心思的跟着你干,那以后管理个百十人几百人肯定不成问题,那可就不是一般人的水平喽。
仅仅和三个班长聊了不到十分钟,我迅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三个班长都是超期服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