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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年来,荀彧何曾以这般的言辞,这般的口气对待曹操,他这一席用语颇为严重的话,立时便惹怒了曹操,他愤然而起,怒视着荀彧,沉沉道:“荀文若,你这是在讽刺孤是贪慕虚荣之徒吗”
眼前这发怒之人,那可是权倾天下的曹操啊,当然,同样是那个曾经与自己并肩而战,共同渡过了人生是最激荡的岁月,曾经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的战友,如今却为了各自的理想分道扬镳。
面对着曹操愤怒的质问,荀彧的心中,一种莫名的悲意油然而生。
他可以选择退让,甚至可以选择顺从,但内心中,却有一种最执着的信念始终让他的心坚贞如铁。
“荀彧啊荀彧,你忘了你是最初的梦想了吗?恢复汉室的荣光,维护刘氏的正统,让天下重新回归到那个德与礼的时代,不,你不能忘,就算是死,你也绝不能退缩。”
心坚至此,荀彧也站了起来,神色坦然的面对着曹操充满杀气的目光,淡淡道:“眼下的丞相当然不是贪慕虚荣之徒,丞相乃是匡扶汉室的不世英雄,彧正是为丞相计,为天下计,所以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丞相,被那些群小们断送了英雄的美名”
“荀文若”曹操一声厉喝,斗睁的目光中,闪烁着慑人的杀机。
而荀彧却面带微笑,从容的正视着那可杀人的目光,仿佛,他从未曾畏惧过。
良久之后,曹操一身的杀气忽然褪尽,他轻叹了一声,摇头道了一句“文若啊,你实在令孤失望”。然后,他便转身拂袖而去。
空荡荡的大帐中,只剩下荀彧一人,此刻,他整个人方才如虚脱了一般,摇摇晃晃险些站立不稳,突然间气息受滞,便是捂着嘴一阵的猛咳。当咳嗽止歇时,他再看手心,竟是赫然多了一汪鲜血。
曹操那一句“你实在令孤失望”,实则比他愤怒的斥责还更令荀彧难受,正是这一句话,让他气血攻心,原本就染疾的病躯,如今更加的痛苦。
他抹干净了手上的血,步履蹒跚的走到帐边,目光望向遥远的许都方向,幽幽叹道:“陛下啊,荀彧已经尽全力了,只可惜,看来我汉家江山,真的是气数已尽了,气数已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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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两家终究还是要重归于好的么,那为什么你家主公刘玄德,竟然还会带了那么多的兵前来攻打我东吴?”
陆口城的一间庭院中,孙尚香也正在不满的质问着方绍,显然保密的工作不够彻底,孙尚香最终还是听到了风声,不过也难怪,这么大的一件事,能瞒得住才怪。
方绍无奈道:“小姐啊,不是我们不想与你们言和,是你那吴侯哥哥不肯罢休,尽起东吴之兵杀到荆州,非要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不可,我家主公也是不得已之下才亲率大军前来抵抗的。”
孙尚香却是一脸的不信,嘟着嘴道:“你定是在糊弄我,二兄若是闻知我在这里,又怎会不顾及到我,还这般起大兵来攻,分明就是刘玄德想侵吞我东吴,所以我二兄才不得不如此的。”
在政治上,孙尚香自是十分幼稚的,她显然还未看清楚他那个二哥的真面目,孙权这小子,放眼古今,能与他厚黑、奸滑、狠辣的手腕相提并论者,实是屈指可数,为了江山利益,牺牲她这么一个区区的同父异母之妹又算得了什么。
忽然之间,方绍对孙尚香又生了几分怜悯,便是叹道:“你还是不了解你那位兄长呀,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当初又何必非逼你嫁与我家主公,而今时又为何逼你嫁给那个姓顾的,现下你身在荆州,他却又不顾一切前来非要来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小姐,你好好想想吧,你的那二兄,他真的在乎过你吗?”
这一席话,顿时将孙尚香问的哑口无言。
第三卷 争雄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变脸堪比翻书
“可是,可是……”孙尚香无言以辩,一时有些着急。
方绍也是由感而发,毕竟人家是女儿家一个,让她陷入这些残酷的政治之中,似乎有些残忍,于是方绍便携起她的手,笑着宽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孙将军到底也是一位明主,他终究会想明白,两家杀个你死我活对谁都没有好处的。放心吧,我想这场战争过不了多久就会结束的。”
孙尚香是被方绍给绕进去了,现下的她,其实已相信了这场纷争的根源,乃是他那二兄孙权的贪婪,而人家刘玄德却是“深明大义”之人,再听得方绍这一番劝,孙尚香更是开始有些为孙权汗颜。
于是,她便依偎在了方绍怀中,喃喃道:“但愿战争能早些结束,方郎,求你向刘玄德多进一些言,劝他也要以两家和好为念,我们的敌人是曹老贼,真的不应该再自相残杀下去了。”
“当然,我一定会多劝劝主公的。”
方绍轻抚着她的头发,信誓旦旦的做着保证,心中却在感叹:“唉,这位大小姐还真是不好哄啊。”
羽扇轻摇,指点江山固然潇洒,但局势的发展却并不似谋划起来那么简单。
刘孙两家对峙于南江夏一线,彼此间均不敢主动发起战略性的大决战,刘备这方固然是另有心思,而孙权这边也不敢将全部的家当押在一场战役之中,这本身就不符合他的性格。
然而,尽管大战暂时没有爆发的可能,但双方小规模的冲突却愈演愈烈,今天孙权派出千余偷袭部队,偷入上游烧了刘备的运粮船,明天刘备又趁夜用神威炮偷着逼近水寨,轰烂你几艘巨舰。接着孙权又命退入交州的吕蒙,发起了对桂阳郡的一次侧翼进攻,而刘备则不得不遣黄忠率一支偏师再次深入南三郡,以对付吕蒙的骚扰。
就这样,双方在荆州对峙了一个多月,时间进入十一月末,当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场僵持的战争将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时,一个惊天的消息,突然间打破了双方的战略平衡。
建安十七年十一月中旬,曹操忽率大军十万,号称四十万步骑,由谯县入徐州,经由水路转至合肥,欲要越巢湖,直取江东。
这一天,孙权正在沙羡城外的水寨校练一支即将出征的部队,这支两千人的水军将奉命对夏口西部的关羽部队进行一次突击,以报复刘备先前的一次夜间偷袭。
当孙权正挥舞着马鞭,站在临岸的山坡上,对即将登船的士兵们做训话之时,一骑飞奔而至,翻身下马伏于孙权鞍前,低声的道了几句。
霎时间,孙权的脸上闪过一抹震撼之色,但只一瞬间便恢复镇定,接着又完成了他的训话,用期许的眼光目送着他们的战士出发。
然后,孙权策马直奔自己中军大帐,当即传令急召身在沙羡的文武重臣们速来议事。
过不多时,黄盖、孙瑜、甘宁、吕范等诸将皆匆匆而来,众人一见孙权那般沉重的面色,便猜测必有重大之事发生。
见诸将齐集,孙权深吸了一口气,道:“诸位,孤刚刚收到庐江郡传来的消息,曹操十万大军已至合肥,十有八九准备入侵我江东,孤正是为了此事才召尔等前来,诸位以为当如何应对。”
孙权此言一出,令在场之人无不震肃。大帐中立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默然不语。
孙权见诸人都不吱声,心里边便火了,皱着眉头斥道:“你们倒是说话啊,怎么一个个便都变哑巴了,当初不是你们鼓动着孤尽起大军来与刘备决战的么,眼下曹操趁虚南攻,孤已是两面受敌,这般困境,尔等叫孤如何以应”
孙权把诸人大骂了一通,并习惯性的将造成这般困境的责任,又推在了他的那些臣子们身上,而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主战派人的代表人物黄盖了。
黄盖也清楚,孙权这般难听的话,虽没有指明道姓,但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黄盖心里边又是自责又是感慨,自责的是悔不该当初未加周密的考虑,便劝孙权起倾国之兵而来,感慨的却是他想起了曾经的战友周瑜,若是有周郎在的话,必然不会使东吴陷入这般四面楚歌的境地。
思前想后,黄盖觉得这么沉默下去不是办法,便自告奋勇,出列慨然道:“主公,盖愿领一军回江东阻挡曹贼。”
这时,孙瑜却道:“曹军此番来势汹汹,只怕尽起江东之兵也不易抵挡,只靠黄盖将军率偏师回援的话,只怕是难以为济呀。”
那甘宁也道:“孙将军言之有理,依宁之见,不若先遣一军回师,依仗我江东江河之险,料想可以拖延一阵曹军,而主公则速起大军,与那刘备决一死战,待杀败刘备之后,再迅速的回师江东。曹操见我军得胜而来,必然也就不战自退了。”
众人你一言一语,看似计谋重重,但却没一个人能让孙权满意的,面对着争执不下的诸将,孙权只能暗暗摇头叹气。
孙权情绪的变化,藏身于众将中的鲁肃却看得一清二楚。
西线的这场兵败,使得鲁肃被削去了军权,如今只被调回孙权身边充当谋臣,而且自开战以来,孙权都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显然是准备将他就此冷落。
但是现在,鲁肃似乎又从绝望中看到了一线希望。
当众将无力再争吵之时,沉默许久的鲁肃,缓缓的站出班来,淡然的向孙权道:“主公,肃倒有一策,可解我江东倒悬之危。”
争吵在一瞬间停息,所有人的目光即集中在了这位曾经风光,但眼下却被冷落的前大都督身上。
孙权的神色也为之一振,如果说先前他看到鲁肃时,心中多有厌恶的话,而这个时候见他铤身而出,心中的厌恶却一扫而光,他的脸上马上堆出一副笑容,忙道:“孤就知道我江东豪杰之中,唯子敬你最有谋略,子敬你有何破敌良策,可速速道来。”
鲁肃便道:“以我江东的军力,无论是刘备还是曹操,我们只能对付得了其中一方,分兵之计只会令我两面失利,局面只会更加恶劣。至于速胜刘备,再行回援之策,肃以为也没有可能,如今刘备不但据上游之势,而且兵力上还要胜我们一筹,更何况还装备有投石的利器,有此三方面优势,我们焉能速胜之?”
鲁肃的话令孙权连连点头,赞道:“还是子敬想的周全啊。”
孙权的态度转变之快,简直比江南的天气还快,鲁肃脸上渐渐扬起几分得意,接着道:“所以,肃以为,解我江东之危的唯一选择,便是立刻与刘备讲和,然后再率全军东归抗击曹操。”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们又是一惊,包括孙权在内,也是一脸的吃惊。
鲁肃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不等他们出言反驳,跟着道:“与刘备的仇,早晚是要报的,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今面对曹操这等大敌,暂时隐忍,将刘备之仇先放下又如何。况且,联合刘备,共抗曹操,以两弱敌一强,本就是我东吴的大方略,只是一些人目光短浅,一力的鼓动主公强攻荆州,方才导致今日联盟的破败,使我东吴成了刘曹两方共同的敌人。所以,为今之势,只有与刘备重修旧好,将我东吴的战略重新调整到联刘抗曹的正确方向上来,方能解除如今的困境。”
鲁肃的一番话,令孙权陷入了沉思之中,其实,就在听到曹操南攻的消息之时,孙权的心中便有了这样的打算,而鲁肃只不过是拥有一双极富洞察力的眼睛,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准确的摸透他的心思罢了。
沉默权衡了良久之后,孙权摇头一叹,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子敬,这与刘备和谈之事,就由你来负责吧。”
三天之后,陆口。
军帐之中,刘备正与方绍等人议事,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