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毌丘俭神色一怔,忙问:“将军,此话怎讲?”
“很简单,那黄忠虽然是个匹夫,但也略通兵法,他知东莞被我们所据,后路被断,必然想赶着回夺东莞,却又怕退兵之际,人心不稳,被我们从后趁势掩杀,导致军队一溃不可收拾。”
曹真尚未言尽,毌丘俭旋即会意,接口道:“所以那老匹夫就假装要大举进攻,好迷惑我们,让我们只专心于守城,而这老匹夫却假机逃走,子丹将军,我说得对不对。”
曹真呵呵一笑:“不错,正是如此。”
毌丘俭眼看曹真一脸的胸有成竹,便又笑道:“将军既然又猜到了那老匹夫的用意,那恕末将斗胆一猜,将军是否已经有应对的良策。”
曹真冷笑一声,嘴角浮现起狰狞之容。
是夜,汉营之中一片沉寂,但沉寂之中却又暗含着焦虑与恐慌的情绪。
很显然,东莞失守,粮道被断的消息已在营中散播开来,尽管黄忠与诸将一再的安抚士卒,但这些朴素的士卒们仍然心怀着忐忑不安。
各营收拾得已经差不多,戏也该演够了,黄忠准备明天再营造出更大的进攻态势,然后趁着晚间之时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的弃营北撤。
夜已深,焦虑的士卒们也多部入夜,而黄忠却是辗转难眠。
他披衣走出帐外,远望着灯火通明的剡国城,苍老的面容间尽是惆怅与失落,时不时的还会长叹一声。
‘莫非,我黄忠真的已经是老朽无用了吗?难得方大司马给我这一次立功的机会,我却弄成了这样,唉——’
心中感慨连连,就在这深夜之中胡思良久,终于身体开始又有疲惫的困意,黄忠最后一次叹过,便是准备回帐休息。
正在他转身之际,突然之间,东南方向嚣声大作,仿佛一瞬之间有无数人马杀奔而来,喊杀之声是震天动地。
‘敌人劫营!’黄忠暗吃一惊,脑海里本能的闪过了这四个字。
不过,这点动静并不足以让黄忠动容。
果然,嚣声一起,营中值守的将官迅速的做出了反应,立刻鸣锣示警,和夜而睡的士卒们随之惊醒, 一分钟之内就奔出帐外,怀抱着武器,在值守将军的指示下奔往敌人来袭的方向。
‘嗯,不愧是我的部下,看来不用我亲自出马了。’黄忠轻抚白须,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
不过,转眼之间,西南面杀声亦起,鼓声隆隆如雷,仿佛又有一路更众的兵马杀奔而来。
军中士卒们吃了一惊,但还来不及回味这惊讶,便又被将官们驱使着,分兵赶往西南营增援。
这个时候,黄忠隐约已感到了一丝不安。
因为前日的失败,他对曹真已有深深的忌惮,这时见其忽然两路夜袭本营,便猜测其中必不会只是劫营那么简单。
果然,就在他尚在猜测之时,正南面炮声凭地而起,如潮的喊声之中,似有千军万马神兵天降,汹汹杀来。
本就焦虑不安的士卒们,在第三路袭营兵马出现时,就再也沉不住气,这些经久沙场的士卒,此刻已是慌了手脚,若非是有将军们在旁驱使,只怕就要在畏惧之下弃械而逃了。
蓦然间,黄忠猜到了一切,他知道曹真必已看破了自己的计划,这一次劫营非是普通的骚扰战术,而是要一举击垮他们。
想到这一节,黄忠神色立变,大叫道:“安国,关安国何在?”
“老将军,形势不妙,我看敌人这般进攻必有阴谋。”黄忠话音未落之时,关兴已是策马奔来,连马都来不及下就大叫着,显然他也猜测出了敌人的用意,急着赶来与黄忠商议。
黄忠强镇心神,沉声道:“我料贼军必是多路夜袭,目的就是借此大造声势,想要扰乱我军军心。安国,你速去召集全军,聚于中军大营,列环形阵防御四周,不管他多少路人马攻来,我自以不变应万变便是。”
黄忠不愧是老将,自知如何应对这种分路袭营的进攻模式,不过,他知道的还是晚了一步,先手已失,岂是那么容易就扳回来的。
就在黄忠吩咐命令的同时,又有四路敌军陆续发动,从东到西,对汉营形成了扇形攻击面。
震天动地的响声,只搅得整个大地隆隆作响,灯火映照下,尘雾漫天的卷积,黑暗之中,只听得见排山倒海般的喊杀之声,却看不清有多少兵马杀来。
粮草被烧,后路被断,又有不知多少路的敌人,多少的兵马杀来,在诸般不利因素压迫之下,汉军大多数士卒的斗志就此瓦解。
溃不成军!
“老将军,我们扛不住了,撤吧。”拍马而来的关兴,给黄忠带来了这个噩耗。
眼前的溃败黄忠尽收眼底,此刻,一直不服老的他,方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是老了。
那种对衰老的恐惧,比眼前的战败更加令人绝望。
“老将军,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关兴见黄忠神情愣怔,一动不动的,急叫着催促道。
叫了几声,见黄忠还不动弹,关兴无奈,便是一咬牙,索性牵住黄忠的马缰绳,拉着他,在几百亲兵的护卫下,招呼着士卒们望北而退。
几万汉军望风而逃,而在身后,七路吴军则一路狂追。
一路上,身边的军队越来越少,经过几天几夜不休的撤逃,黄忠身边只余下万余兵马,而在北面三十里的东莞城,吴国的旗帜尚在迎风飘扬。
后有恶狼追,前有拦路虎,此刻的黄忠很郁闷。
第三卷 争雄 第四百三十六章 谁来牺牲
“老将军,绕城而过,跟马将军会合之后就没事了。”关兴宽慰道。
东莞城虽位于青州连接徐州的大道中央,但这一带地形虽然多山,不过却也不似蜀地那般险恶,东莞东西两面地形也算相当的宽阔,有足够的余地从旁越过。
唯一所担心的就是东莞城中的吴军肆机出城半道截击。
“后面曹真那厮距我们尚有一天左右的脚程,事不宜迟,今夜就得越过东莞城。”黄忠气喘吁吁的说道。
“那我这就去下令。”
关兴欲待走时,却给黄忠拦住,他沉眉道:“东莞城有吴军万余,而我军又是狼狈的败军,如果他们半途截击,却当如何是好。”
黄忠的提醒让关兴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老将军,今夜我自率一千人马,多举火把,虚张声势的由东莞城西而过。到时候城中吴军必出城截击,那时将军便可率大军,自城东莞城东迅速的越可,然后再与马将军会合。”
关兴这是打算拿自己当诱饵啊!
一听此言,黄忠神色立变,急道:“岂能让安国你冒险,你那一路由我来走,你自带大军趁机北退便是。”
关兴道:“老将军乃三军之主,岂能以身犯险,这掩护的重任由我来担当才对。”
“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又当如何向美髯公交待。”黄忠有点急了。
关兴正色道:“我个人的生死何足道哉,若然将军有个三长两短,影响的则是国家伐吴的大计,孰轻孰重,兴岂有不知,事到如今,还请老将军以大局为重吧。”
话说到这般地步,黄忠也自知没有办法,尽管大军的溃败,与自己这个主帅“一意孤行”,轻兵冒进,中了人家的计策是分不开的,此刻的黄忠,只觉颜面扫地,恨不得战死沙场以洗脱自己的过错。
可是,黄忠同样也清楚,自己身就东路军的统帅,关乎着伐吴大计,若只因一时的荣辱而不顾大局,到头来所犯下的错岂不更大。
想到此间,黄忠只能轻叹一声,抚着关兴的肩道:“安国,那你千万要保重,我们过了东莞再会面。”
二人当下做出了分工,便是先在东莞城南安营下寨,勉强的糊弄了一顿晚饭。
入夜之后,两支军队分头而行,关兴自率一千步骑,多举火把,从城西大道绕行望北而进,而黄忠则率的七八千主力,待关兴的兵马离开一个时辰之后,才是人衔枚,马裹蹄,捡东莞城东的偏僻小道潜行。
关兴并没有告知自己那一千部下真正的企图,不过士卒们不是白痴,当此逃亡时间,本该低调而行,却反而如此大张旗鼓,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借道而过是的,如今大反常理的行径,显然是别有用意。
只是,行路过半,就算众军心中有疑惑,也不敢擅自行动,只有怀揣着不安,跟随着他们的将军,继续举火大摇大摆而行。
两个时辰之后,一千人马顺利的从城西十里之地绕过,眼看着东莞城已落在了后面,关兴的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而此时,东方渐已发白,夜已过,再不久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莫非是城中吴将胆怯,不敢出城截击不成,那我这回可走运了。’
此时庆幸,为时尚早。
就在关兴刚刚感慨自己走运之时,蓦然,队伍前方止步不前,而且还起了喧嚣之声。
关兴急是策马而上,奔至队伍的最前边,在不安的士卒们的指引下,借着微亮的光线向着寻视,却见前方不远处,一道黑色的墙横在了大道之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仔细看去,那分明是列阵以待的甲士。
‘果然还是来了。’
关兴眉头微微一皱,放松的心情立时收紧起来,一边下令全军集结列阵,一边凝目扫视藏在昏暗中的敌军。
根据那阵势粗略一估算,挡住去路的敌军至少也有四五千之众吧。
数倍于己,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如果自己的士卒没有丢盔弃甲,如果他们之前都已饱食,如果他们没有经历千里逃亡恐慌,如果……
假设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关兴相信,就算敌人数倍于己,他也能带着这帮弟兄以少胜多,至少也轻杀出一条血路,顺利北归。
、文、但是现在,有了那么多沉重的如果压在身上,关兴已无必胜的把握。
、人、那又如何呢,美髯公之子,即使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马革裹尸,是我最完美的归宿了。
、书、死意既决,何需再想,关兴立马横刀,高喝一声:“随我杀出一条血!”,便一马当先,纵骑而出。
、屋、千余残兵在犹豫一刻,旋即轰然而动,鼓起最后的勇气,向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冲杀而去。
而在对面,徐盖则看着这群衣衫褴褛的敌人向己方冲杀上来,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惊异之色。
徐盖并非惊于敌人尚有反抗的斗志,而是惊于眼前的敌人只有区区不到千余。
“奶奶的,中计了!”
这个时候徐盖才意识到上了当,他本来是打算在此截杀黄忠,杀至汉国大将,不但可足抵父仇,同时也可让自己一战成名。
但是现在,海上奇袭东莞的传奇,因为走漏了黄忠这老匹夫,显然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现在的他,只能将所有的杀欲倾泻在这迎面而来的残兵身上了。
转步百步已近,徐盖大喝道:“弓弩手,放箭!”
大盾阵后的吴军弓弩箭应声松弦,一轮箭雨呼啸而出,几秒钟后,便听得对面一阵的人马嘶嚎的惨叫之声。
由于黎明之光暗淡,弓弩手无法有效瞄准,尽管徐盖带了一千左右的弓弩手,却可惜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箭雨倾袭之下,对面的汉军无所后退,依然发了疯似的向前冲锋。
徐盖眉头微凝,将手中大斧提起,叫道:“弓弩手后退,步军准备迎敌。”
令下,战鼓之声隆隆而起,听得号令的枪兵戟兵应声上前,将枪锋架在了盾墙的缝隙之间,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寒刃森林。
这是标准的迎战骑兵的阵形,因为汉军虽少,但其中却有近两百的骑兵,徐盖当然明白骑兵的威力,如果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