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谁杀了他?!”刘平厉声问道。
“陛下,此事……”
“我问,是谁杀了他?!”刘平的声音好似重锤,每一下都砸得杨修面如土色。刘平忽然看到杨修手里还沾着血迹的剑,不由得死死瞪着他,那目光像一支带着倒刺的箭,要钩出血肉来。
杨修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陛下,此事说来复杂。”
“你为什么要杀他?”刘平冷冷地问道。
“陛下过于信任外人,恐对汉室不利。”
“对汉室不利?”刘平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仲达救过多少次我的命?”
“此人有鹰视狼顾之相,此乃谋国之乱臣。臣是为陛下计,才不得以出手……”杨修说到一半,刘平突然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他的小腹上,一下摔出七八步之远。
“放屁!”
杨修从地上爬起来,嘴角带着一丝血迹。他伸出大拇指擦了擦,一拂袍袖大声道:“陛下你到底在想什么?”
“是你到底在想什么?”刘平冷冷道,“我原以为仲达碰到你是最安全的,可你居然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情。”
杨修不甘示弱地一昂头:“陛下既然委我做策士,就该信任我的判断。当初陛下刚知道董承之事时,也是这么气愤,后来明白断腕的道理,不也就想通了么?”
“这是我兄弟!”
“天子没有兄弟,只有臣子。汉室复兴,高于一切。我是在为您清君侧!”
“这只是你的借口!”
杨修眼神闪过怒意:“借口?别以为只有你一个受委屈,你们刘家的事,多少人在为之奋斗,多少人为之身死。伏寿牺牲了什么?唐姬牺牲了什么?孔融牺牲了什么?我们杨家又牺牲了什么?陛下你难道认为,这些全都是为了区区一个借口吗?”
刘平站起身来,冷冷道:“你们所有人的牺牲,朕都看在眼里,从未忘记。但你今日杀仲达,与汉室复兴有何关系?请正面回答朕!”
杨修突然啐了一口:“朕什么朕?你当了太久皇帝,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么?”
这时张绣还站在旁边,还有许多士兵围着。杨修这么说,竟是要揭破那个最大的秘密。刘平一怔,他不太相信杨修会做出这种事,但谁又能说得准呢?他之前也没想到,那个教导自己如何做皇帝的杨先生,竟然会对司马懿下手。
就在这时,刘平忽然感觉身旁传来一声轻哼,他低下头去,看到司马懿正抬起右手,龇牙咧嘴捂着脖颈旁的伤口。
“仲达,你没死?”刘平喜出望外。
“差一点。”司马懿没好气地回答,“为了你,我一年受了三次重伤,咱们绝交吧。”
站在远处的杨修看到司马懿没死,眼里满是失望:“陛下,你一次又一次地任性胡为,太令我失望了。你这种人,是永远成不大事的。”
刘平心情大好,刚才恨不得杀掉杨修的怒气,慢慢地消退下。他把司马懿搀扶起来:“若连自家兄弟的安危都置若罔闻,这种皇帝我宁可不做——我不是我哥哥,我有我自己的道。一条路走到黑,坚忍不移,这不是杨先生您教导的么?”
“哼,信用近佞,罔顾忠直。你别的不会,汉室那些帝王的毛病可学了不少。”杨修冷笑着,他的眼神一变,突然举起剑,把自己的衣袍一角“撕拉”一声割断,衣角飘落在草地上。“当啷”一声,剑也被他抛下,那两粒骰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手里。
刘平没料到他一下子居然这么决绝,不由得愣住了。
“我杨修赌运欠佳,错投了这么一笔大注,输了个血本全无,也到了该换家铺子的时候了。你我君臣之谊,到此为止。”杨修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一句,复又昂首高喊,“既然老头子看不上我,从此汉室的事情,让他自己去管好了。”
这是说给刘平听,也是说给黑暗中的徐福听。杨修的表情没有悲伤,只有浓浓的失望和不甘,还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愤懑。
杨修从怀里拿出一卷东西,扔给刘平:“这是许攸送来的《月旦评》,本来我打算等陛下返回许都再一起参详,但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刘平捧着名册,神色有些尴尬。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杨修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刘平问。
“司空幕府,那里的人至少不糊涂。”杨修沉着脸,朝外走去,走到一半他停下脚步,缓缓回头:“你放心好了,汉室的事情,我不会到处乱讲。他日等我压倒郭嘉,成为幕府第一策士,再来为陛下尽忠。保重。”
说罢杨修潦草地抱了抱拳,跨上自己的坐骑,扬长而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刘平不禁有些怅然,杨修是汉室在许都的主心骨,他这一走,以后还有谁可以对抗郭嘉呢?难道我真的做错了?不,没错,他可是要杀仲达啊。我难道可以与杀害仲达的凶手合作么?如果我现在后悔的话,刚才何必选择这条路呢?
这时候,一个风吹砂子的声音在刘平耳边响了起来:“陛下。”
“徐福?你一直都在?”刘平连忙朝四周张望,有点紧张。他不知道刚才事情的细节,还以为徐福身为杨家的刺客,来找他算账的。
“是的,但我现在要走了。”徐福简短地说,“如今司马公子已经平安,我特向陛下辞行。”
“你要回许都了?”
“不,更南边,也许是荆州。我本是士林出身,如今杨公的恩情已报完,杨公子又已决裂,也到了我去恢复自己身份的时候。”徐福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沧桑。
“哦,这很好啊,没人愿意一辈子都窝在阴影里——那你还会叫这个名字吗?”
徐福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这,这不是我的本名,我的本名叫做徐庶。就这样了,再见。”
最后的声音在风中消失了,四周恢复到一片寂静。刘平不住感慨,杨修走了,徐福也走了,他的心里觉得有些寂寥,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刘平无法阻止。
一谈到选择,刘平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刚才司马懿的死对他冲击太大,差点忘了还有曹操奇袭这件事。如今公则已经向西走出很远,追肯定是追不上,看来调动袁军前往堵截曹操的计划,是肯定来不及了。
虽然这是自己选择的结果,但刘平还是觉得大为遗憾,总觉得死去的刘协正冷冷地在半空看着他这个不肖的弟弟,看着他如何为了自己兄弟,舍弃了整个汉室的未来。
他环顾四周,忽然眼睛一亮。张绣这支部队没有中伏,还保留着完整的战力。最重要的是,张绣袭击曹操的经验比较丰富,是一个可以说动的对象。刘平立刻跳起来,走到张绣面前。张绣不知刘平要做什么,结结巴巴地半跪在地:“陛下……”
“马上集结你的部队,跟我走!”刘平焦急地说。
“去哪里?”
张绣这个问题把刘平给问住了。袁绍真正的屯粮地在哪里,曹操知道,袁绍知道,可刘平不知道。他原来的计划是调动袁军,不用考虑;现在要调动张绣的部队,地理位置就成了个大问题。
“怎么回事?”司马懿已经从地上坐起来,拿了一块手帕贴在伤口,不时吸着冷气。
刘平把来龙去脉跟他一说,司马懿乜斜了他一眼:“蠢货,我宁可你没来。”刘平只能苦笑着点头。司马懿把腿一盘,没好气地嚷道:
“地图呢?”
刘平把从张绣手里拿来的地图递给司马懿。司马懿点了个小火,对着地图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点道:“我猜,是在这里。”
“为什么?”
“袁绍大军十多万人,开销浩大,所以屯粮之地必须交通便利,方便转运,地势不能太险;为了保密,地势又不能太平坦,最好有山或凹地遮护;须近水以防火灾;还须近林,以方便伐木起营。官渡以北,符合这些特征的地方并不多,再排除掉乌巢和几处已驻扎兵营的场所,剩下的——”司马懿指头一点地图,“——就只有这里了。”
他指头按着的地方,叫阳武。这里在乌巢西南,离官渡前线不算太远,却被一条横向皱起的弓形丘陵所挡。从南向北走的话,必须要绕行掉头,才能进入,算得上是个屯粮的好地方。
“真的吗?”刘平对司马懿的分析将信将疑。
“不确定,但你只能信我。”司马懿一摊手,然后指了指天,“时间不多了。如果真是阳武,恐怕曹操已经快到了。”
“好吧!”刘平起身对张绣道:“张将军,请你马上集结部队,跟我走。”
“可是……”
“你难道想就这么回曹营?”刘平沉声道。
张绣哑口无言,他本来是被当成弃子扔出来的,若是这么囫囵个儿回去,就算他不记恨,曹公心里也不踏实。他没办法,只得遵从刘平的意见——不是他多信服刘平,而是实在没更多选择。从张绣踏入许都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这支部队再度出发,司马懿被扶上他原来那匹马,刘平不离左右。因为是步骑混编,他们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刘平没告诉张绣到阳武是做什么,怕吓着他。
曹军主力仍在官渡坚守,张绣和郭嘉又分别带走一部分,曹公带去奇袭的部队不会很多。只要张绣稍微纠缠一下,等到附近袁军围上来,就可以成功了。
刘平一路心急如焚,不停催促着部队加快行军。可他没有军令在身,张绣又表现得很暧昧,出工不出力,队伍始终走得不快。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队伍面前出现一个高坡。从地图上看,只要翻过去就可以看到阳武了。刘平急匆匆驱马赶到坡顶,他登顶的一瞬间,身子一晃,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司马懿强忍着身上的伤驱马跟上去,一抬头,却看到一番壮丽景象。远处的阳武被一大片火光所笼罩,翻滚的黑烟直上夜空,好似曹操东临碣石时所看到的那片沧海一般,只不过海浪换成了火焰。站在这个位置,甚至可以闻到粟米被焚烧的香气。少数袁军士兵绝望地站在外围,这样的火势已完全不可能救得了。
“在那里!”
司马懿一指,刘平循他的指头看去,看到阳武旁边的小路上有长长的一队骑兵,约有数百,正朝着南方急速前进着。他们统一穿着灰袍,骑术娴熟,速度飞快,在火光照耀下像是一道闪过的阴影。
“那是我的西凉精骑啊!”张绣站在刘平和司马懿的身后惊呼。
难怪曹公要把张绣调走,原来不光是为了弄死他,还是为了他麾下那些西凉精锐。郭嘉的手段,可从来不会是一石一鸟。张绣失魂落魄地走下高坡,差点摔倒在地,从现在开始,他失去了一切。
在更远的地方,乌巢的大火也在熊熊燃烧着。在暗夜的大地上,两团火用人类所看不懂的舞蹈互相倾诉着。
同时因这团大火陷入绝望的不光有刘平、张绣,还有张郃、高览。
他们袭击官渡曹军大营的行动,一开始颇为顺利。先头部队袭击了曹军外围阵线,很快打开通道,让主力部队冲了进去。张、高以为曹营是一只袒露出软腹的狼,却没料到它居然是一只浑身带刺的豪猪。守军明显早有准备,霹雳车将滚油和燃烧的草球一批批地倾泻到深入敌营的袁军头顶,隐藏在箭橹中的弓弩手不要命地射出锐利的箭矢。当袁军好不容易突破一道防线之后,还要面对的却是缀满了尖刺的沟堑。
袁军试图后退,却发现来时的通道被坍塌的土墙堵死,在壕沟间移动的踏板也被翻掉。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更加猛烈,整个曹营简直就是一个死亡泥沼,袁军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