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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荀彧挑选了许都城北十五里处的和梁。那里本是军屯,曹公大军北上以后,一直由附近流民耕种,只是地广人稀,忙不过来,倒适合当籍田之用。
车子在默默地向前滚动,刘协坐在马车上,试图把脖子向外伸去,贪婪地吸着外头清冷的寒气。他自从来到许都,只能在皇宫、司空府有限的几个地方待着,那些地方窄小逼仄,让他憋闷得快要发疯了。难得出来一趟,总算让他的山野之心得以有片刻的喘息。
“陛下,你大病未愈,不可多吹寒气。”伏寿在旁边温柔地提醒道。刘协知道她的意思,他现在不是在河内打猎的野小子,而是一个病弱不堪的皇帝,不能表现出太过兴奋。
“朕倒忘了。”刘协悻悻缩了回来,重新握住伏寿冰凉的手。伏寿低下头,用另外一只手去拨弄暖炉里的炭灰。
自从那一天在祠堂与杨修密谈之后,刘协选择了留下来,可是他与伏寿的关系变得奇怪起来:伏寿还是和从前一样,无微不至地尽着妻子和一个同谋者的责任,可是刘协能感觉到,从前那个蕴藏着熊熊烈火恨不得要推着他一起燃烧的伏寿不见了。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手执税簿的主计,冷漠而严谨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一分不差,也一分不多。刘协相信,即使现在他提出敦伦之事,伏寿也会沉默地接受,不会有任何反抗。
一想到这点,刘协心里颇不好受,手上被伏寿咬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他宁可被她多咬几口,也不希望看到现在温而死寂的局面,好似那尚有余温但炭火已熄的暖炉。
也许杨修说得对。她之前的热情如火,不是为了他,而是把他幻想成了真正的刘协;现在她已经把这个幻想抛开,对于一个同谋者,只要做到自己应尽的责任就足够了。
刘协正在想着,忽然身旁传来马蹄声,荀彧骑着马从车畔经过,拉住缰绳,俯身说道:“陛下,前方马上就要到和梁了。一切礼仪,都有司徒和少府大人操持,届时陛下只须依言走一圈就可以交代了。”
“当今天子,连耕个籍田都要被人指引着来啊。”刘协心里不无嘲讽地想,脸上还保持着病容,缓声道:“朕知道了。”
荀彧又道:“陛下,还有一事。依照朝制,天子之后,本该是三公、九卿、诸侯、百官依次耕作。不过许都乱事刚平,臣以为,当请张将军和曹将军在天子之后先耕,以示穆睦。”
刘协知道荀彧的意思,张绣新降,曹仁又是曹氏在许都目前最有实权的代表,天子携此二人亲耕,意义非同一般。刘协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伏寿,她专心拨弄暖炉,没有任何表示。
刘协只得自己权衡了一下,点头应允。荀彧得了回应,驱马离开。刘协还没把身子坐正,伏寿忽然开口细声道:“陛下你做得对,如今我们须得恭顺隐伏,不可让曹氏再起疑心。”
“杨先生让我学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问题,不要老是靠着别人的提点。”
伏寿听得这番话,唇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抖动:“听起来陛下您对杨修,还真是言听计从呢。”
刘协眉头微皱,显然对这句话不太接受。伏寿看出他的反应,复又把头低下去,以更低的声音道:“杨先生乃是当世奇材,胸中带甲百万,实是汉室的最大臂助——可是他太聪明了,易惑人,亦易惑己,若任其驱驰,有倾覆之虞。”
刘协有些不快:“聪明也是过错么?这种评价,实在有失公允。”
“这并非我说的,而是杨太尉的意思。”伏寿说完这句,垂下头去闭口不言。刘协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发愣。老子居然这么说儿子,他复回想起杨修,那日对杨彪的行事似乎也有些意见,看来这反曹阵营里,即便是一家子,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啊。
就在刘协愣神的时候,赵彦正混迹在百官队伍中,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前走着,任凭飞溅起的泥点弄污官服的下摆。别人走起路来,都刻意拎起衣角,他却顾不得这些,这是他难得的可以近距离观察皇帝的机会,必须要抓紧记忆下每一个细节才行。
若按照汉宫仪仗,他绝不可能有接近皇帝的机会。但是在许都这个皇权衰微的地方,连卤簿都凑不全,更不要说设重围骑障了。赵彦相信,就算自己凑到皇帝车驾旁边,最多也就是被呵斥几声,那些卫兵不会真的认真保卫一个行如傀儡的皇帝。
于是他快走几步,谨慎地朝着队列的前端移动。身旁的人都忙着跟脚下的路面打交道,谁都没注意到这个小议郎奇怪的举动。赵彦抖擞精神,仔细在心里默数着过往的骑兵和步兵,等到身边卫兵最少的时候,他忽然迈开大步,借着一处凸起地势,从两个走得歪歪斜斜的官员之间穿了过去,让自己置身于九卿的队列之中。
汉室此时九卿不全,也都没资格坐车,个个在地上走得苦不堪言。赵彦看到孔融也在其中,走上一步,扶助他的胳膊。孔融一看是赵彦,呵呵一笑:“你腿脚倒灵便,先跑到前头来了?”
“少府大人您可小心,别摔倒了,等会可还有您的安排呢。”
“哼,放心吧,我可都准备好了,不会让这些人好过。”孔融气哼哼地朝着前头的丁冲、王必等人做了个威胁的手势。他们都是曹氏在朝廷的代表,喜欢聚在一起走。更远处是荀彧和赵温,他们一个是尚书令,一个是司徒,是朝廷顶尖的两名高级官员,也只有他们有资格尾随皇帝的驾銮。
“对了,听说你去找杨俊的时候,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孔融问。
“嗯,怎么说呢……那个名字似乎对他刺激不小。”
“这也难怪。杨俊是今文派的名士,而荀谌师从郑玄,是古文派的大将。虽说郑玄一直致力于调和两派,可他当年毕竟当众打败过号称‘学海’的今文大师何休,而何休正是杨俊的师祖、边让的老师。”
这些掌故,赵彦远不如孔融熟稔,可他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一个人怎会惊讶到连毛笔都捏断了呢?这得用多大的劲?
暂时不要想这些无关的事情了。赵彦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皇帝身上,可不能让这些闲事干扰了董妃临终前的嘱托。
说实话,别说这么远远观望,即便是与皇帝正面相对,赵彦也无法分辨出什么异样。董妃与皇帝有过肌肤相亲,自然能感受到其中微妙之处,而赵彦只在朝堂上隔着百十步外和垂帘看过几眼,对他来说,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但赵彦始终觉得,不亲眼近距离确认一下皇帝的脸庞,就不算真正履行董妃的嘱托。皇帝的脸对他来说,是一个起始仪式,是军队冲锋前的战鼓。
他借着搀扶孔融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向前挪动,很快就超过了其他几名大臣。现在距离皇帝的马车只有三十多步,小跑几步就可以赶上。赵彦在心里盘算,是一口气冲过去,还是假装去跟赵温说话,继续前挪。
正在这时,赵彦觉得脖颈一凉,一把钢刀架在了他的咽喉之前。只消刀刃再向前半寸,便可以割开他的咽喉,让热气腾腾的人血洒在雪上。
赵彦大惊,连头都不敢转动,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只有耳边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逾越辇道,冲撞舆乘,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是曹仁。赵彦感觉到脖子上的刀刃稍微离开了点,这才勉强扭动头颅,看到一个武士正在马上冷冷看着他。这武士的身材不高,却极为敦实,整个人有如一块黑色的巨岩,胯下的西凉骏马似乎都有些难以承受他的重量。
“曹将军,抱歉,我刚才是想扶少府一把,一不留神走过头了。”赵彦赶紧解释。曹仁把刀收回,左手习惯性地在颌下的粗硬黑髯上摩了摩:“我的人没给皇家做过扈卫,下手不知轻重。你这么乱走,可是会被当反贼砍死的。”
“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嘿,最好如此。你们这些人老实一点,对咱们都有好处。”曹仁话里有话地说了一句。
孔融快步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气愤填膺:“反了!反了!子孝,你职衔也只是个广阳太守,怎么敢在天子仪仗里对同僚寒刃相加?”
“孔少府,我这也是职责所在。”
“职责?羽林四十五星,散在垒南,可以藩蔽天垣,故以星为军名,扈护天子。你们是哪部分的?叫什么名字?应和的是什么天象?”
曹仁似乎对这个说话高调的家伙很头疼,他没容孔融继续说下去,转身驱马离开。
“这些狐假虎威的家伙。”孔融恼怒地拍了拍赵彦的肩膀。赵彦知道自己这次没什么机会接近皇帝了,向着虚空中某一个身影歉疚地叹了口气。
队伍很快就抵达了和梁。在这里,籍田早已准备好了,田埂上摆放着一把铁镬,木柄用黄绸缠好,旁边还放着一把木耒。这是给皇帝和皇后使用的,他们只需要拿起这两件农具,在籍田里摆摆样子,三推三反,即可以完成自己在仪式中的职责。接下来朝廷诸臣将按照官阶大小,依次下田耕推。
这是一套早已规定好的流程,不需要任何人发挥,只需按照司礼的指示照做即可。先是刘协和伏寿,然后是荀彧与赵温,接下来——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是张绣和曹仁。这意味着张绣正式被纳入曹氏阵营,不过如果有心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张绣和曹仁从头到尾没有进行过任何交谈。
接下来百官都下地耕了一遍,把整块田地踩得乱七八糟。好在这是个象征性的仪式,事后自有农人来打理。
耕罢了籍田,该是祭祀青帝。就在这个时候,孔融忽然在群臣中走出来,跪在皇帝面前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一群大臣都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就是这家伙出主意,让他们在大冷天的跑来这荒郊野岭。现在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打算,怎么害人。
“社稷大事,唯农与经。如今农事已劝,合该劝学。臣请陛下广召天下儒生齐聚京城,教以学问,使道统不绝,复白虎之盛。”
荀彧听到孔融这个请求,眉头微皱。重开经塾倒也不是坏事,可得分时候。如今袁、曹对峙,粮草兵员都运不过来,哪里有余力搞这些。赵温这时站出来道:“文举,国家方今百废待兴,外贼未除。我看不若让各地举荐良材,来京中整理经籍,也就够了。”
荀彧冷笑,这两个人是约好了一唱一和,试图借着耕籍田的声势强行通过奏议。看来雒阳系在失去董承以后,又有新的核心人物出现了。
他们的这个提议,其实无关痛痒。孔融每个月都会提出一大堆类似的东西,都是冠冕堂皇,实则一无实用的奏议。他们只能靠这些学术上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可像这次这样,近乎耍无赖般地搞突然袭击,却是很少见。
不过若是直接驳回去,也不妥当。赵温姑且不论,孔融可是当今名士,这条奏议深孚天下儒士所望,若被阻挠,少不得又会兴起“曹氏录人不取德”之讥。
荀彧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站在一旁的曹仁和张绣同时“嗯”了一声,把视线投向籍田旁边的小丘陵上。
仅仅只过了瞬间,丘陵上的一个土包突然动了,大块的雪块“唰”地飞散开来,一个黑影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