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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贩怔怔地望着女子半晌,才忽然回过神来,脸色不禁有些发烫,连忙点了头,支吾道:“姑娘……姑娘不必客气,不过一个小玩意,拿,拿去便是。”
“多谢小哥。”女子又朝商贩笑了笑,低眉去瞧那铃铛,拈着铃铛的两根手指又轻晃了番,方神色满意地转身离了去。
商贩这才敢抬头用眼角余光去瞄离去的女子,摊子前的香气依旧不散。他注视着女子步伐轻盈地拐入了方才指着的那家酒楼,方才舒了口气,红着脸继续收拾摊子,心里暗暗道:好香的女子。
“给我一个雅间。”黄衣女子迈入酒楼,半个身子倚在柜台上,轻声朝掌柜道,“记得再送来一壶好酒,我等人。”
“好咧,马上就来。”
片刻后。黄衣女子坐在雅间,给自己斟了一杯薄酒,浅浅抿着,低头悠闲地摆弄着放在桌上的铃铛。
没过多久,雅间的房门便被敲了响。三长两短。
“进来。”女子头也抬头,出声应道。
房门被推开,又被锁了上。一个长相极为普通的男子进的门来,到了桌前,单膝便跪在了女子身前的地上。
女子手里兀自摇了摇铃铛,声音自铃声里飘出来:“如何了?”
那跪地的男子自出现后便一直低着头,闻言回道:“禀小主,华以沫与苏尘儿日前决定前往阮家堡,如今依旧停留在景州城内。而魉主已到达阮家堡。近日魍主那里还传来消息,得知元魄丹的事是从苏尘儿口中道出,让小主务必探出苏尘儿的底细,一旦有结论,务必迅速上汇暗王。”
“这苏尘儿,倒的确有几分意思。”黄衣女子停下了玩铃铛的手,自言自语了一句,随之偏头俯视着跪地男子,沉吟道,“荣雪宫的情况呢?”
“魍主离开噬血楼前已按暗王的吩咐行事,故意留了落奎使者一条命,又派人乔装将她安全送到了荣雪宫。现今只待静观其变。”
“很好。阿魉可有说暗王还有什么其他吩咐传出来?”女子淡淡道。
“暗王如今脱不开身,只让小主将安排的事处理妥当,确保华以沫与苏尘儿两人到得阮家堡。至于楼里的事务魑主自会看顾。”男子一一汇报道。
黄衣女子闻言,目光自男子身上移开去,转而望向窗外,目光兴致盎然:“这江湖,怕是要乱了。”
这厢,同在景州城的华以沫与苏尘儿自罗织铺出来后又逛了些许地方,买了些东西。时间过去近两个时辰,都不免有些走得累了,随意择了家茶楼休息。甫一迈进茶楼,便闻得叮咚弦琴之音落在耳边,抬头望去,边上正坐着一低头抚琴的年轻女子。那琴艺虽非甚高超,在此刻听来,倒也不失一番情调。
苏尘儿因摘了面纱,很快聚集了些视线在身上。她恍若未闻,只与华以沫捡了一个清静的角落落座,背对着零星坐着的众人,倒也安在。
只是两人方坐下不过盏茶时间,耳边便闻得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
“二哥,你便让我一起去嘛,我保证很听话,好不好?”
雷霆面色不变,第三次重复道:“不行。”
言罢,雷霆的目光忽然落在角落里的两个身影上,脚步微微一顿。
“二哥!阮家堡是我们的世交,我也想去参加阮哥哥的婚礼啊,凭什么不让我去?”雷小语不敢扯这个冷脸二哥的衣袖,只能在一旁跺脚抱怨。
“此事稍后再说。”雷霆忽然偏头朝雷小语低声道,随后迈开步子,朝角落里坐着的华以沫与苏尘儿道。
华以沫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望向靠近的雷霆,低低地朝苏尘儿道:“尘儿,有熟人过来了。”言罢,幸灾乐祸地勾了勾唇角。
苏尘儿淡淡地瞥了华以沫一眼,心里也知晓是谁来了。她的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果然,不过片刻,耳边已响起了雷霆低沉的声音:“好巧。”
雷小语在雷霆走向华以沫与苏尘儿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两人,连忙在雷霆身后跟了过来。
苏尘儿听到雷霆开口,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上,平静地朝两人颔首应道:“雷公子,雷姑娘。”
“不知两位姑娘是否介意加上我二人?”雷霆说着,目光扫了眼含笑不语的华以沫,眼底神色深邃。
苏尘儿在心里叹一口气,道:“请坐。”
雷霆闻言,撩了衣袍落了座。一旁的雷小语见状,也跟着在他跑到对面坐了下来。
率先开口的是雷霆。他也不客气,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口中随意道:“苏姑娘与华姑娘此趟路过景州,可是去阮家堡?”
“嗯。”苏尘儿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抬了抬眼,便又垂下去,更不多话。
雷霆似是对苏尘儿的冷淡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兀自转头望向注视着两人对话的华以沫,道:“华姑娘比传闻里……令人惊艳许多。”
“噢,是么?”华以沫的唇角上扬,目光流转间,随口应道,“雷公子说话客气了。想必传闻里,我该是个女罗刹模样才是。”
“传闻偏颇,不提也罢。”雷霆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兴趣,“倒是华姑娘的作风,雷某颇为欣赏。”
华以沫没料到这雷家二公子说话这般直接,提了提眉梢,也不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雷公子口味独特,让我实在受宠若惊。”
雷霆听出了华以沫话语里的揶揄,面上并无不悦,只低头抿了口茶,淡淡道:“雷某觉得,比起那些逆来顺受的女子,华姑娘这样的,显然更胜一筹。只是世间多是凡夫俗子,自是避难就易,若华姑娘这般的,非卓越人杰,何能伏之?”
“卓越人杰么……”华以沫听得有趣,笑盈盈地瞥过对面不动声色的苏尘儿,接道,“此言甚为悦耳,让人欢喜得紧,可要谢过雷公子赏识。只是不知雷公子口中的卓越人杰,又要何处去寻?”
雷霆目光紧紧盯着华以沫,正待开口,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将他打了断。
“时候不早了。听雷公子方才与雷姑娘的对话,可是要将她送回雷家堡?”
雷霆这才偏头望向不知何时已停止喝茶的苏尘儿,面色依旧冷峻道:“此事倒也不急。”
“嗯!不急不急。”雷小语笑着连口应道。她与雷霆同为兄妹,对兄长的性格再熟悉不过。她知这二哥虽冷面冷心,在男女之事上却一向霸道直接,且喜好古怪,对方越强,越是合他心意。因此雷霆与华以沫甫一交谈,她心里已有了数,知道二哥对身边的鬼医起了兴趣,也不敢打扰,反而暗暗心喜此趟许是有了希望拖延回程。如今闻得二哥的话,自是愈发开心。
苏尘儿神色虽无不悦,却也依旧疏离道:“既这般,那我与华姑娘便先行离开了。雷公子与雷姑娘请便。”说着,苏尘儿已自椅子上直起身来,同时目光缓缓扫过唇角含笑的华以沫。
华以沫见状,也跟着站起来,眼底笑意愈浓,迈步走到苏尘儿身旁,准备离开。
雷霆却忽然出声唤住了两人。
“苏姑娘可是不待见雷某?”雷霆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停下脚步的苏尘儿,直言不讳道。
苏尘儿的头微微转过来,神色淡淡:“雷公子多心了。”
“是么?”雷霆说着,也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面色不变,“今日偶遇难得,苏姑娘又何必急着离开?若是两位不嫌弃,由雷某做东,请诸位在景州城用晚膳如何?”
苏尘儿的目光闪了闪,顿了片刻,方略低了声音,不慌不忙道:“雷公子又何必急着相邀?莫说我早已离了阮家堡,与雷家堡更是毫无关系。何况从一开始,尘儿与雷公子的关系更是没有亲近到与雷公子与雷姑娘一道用膳罢。”
雷霆的视线沉了沉,望了一眼苏尘儿,又转向华以沫,神色并没有妥协,不依不饶道:“不过一顿饭罢了,苏姑娘又在担心什么?还是雷某在苏姑娘眼里,连赏脸用膳都不够?”
苏尘儿抿了抿唇,心底有一丝焦躁泛上来。面上依旧平静道:“雷公子所言过了。尘儿并无此意。”这般说着,苏尘儿的眼角余光瞥过华以沫若有所思的脸,垂眸的同时,柳眉忍不住蹙了蹙。
雷霆闻言,略一颔首,道:“如此甚好。雷某并不会耽搁两位姑娘太多时间。请。”言罢,雷霆伸出右手,示意道。
一炷香后。四个人还是坐在了盛珍楼里。
☆、122乱尘纷沓(二)
苏尘儿的视线扫过眼前摆放的一桌珍馐;也不动筷,只淡淡道:“让雷公子破费了。”
“理应如此。”雷霆对苏尘儿明显的冷淡不置可否,面色如常道,“苏姑娘与华姑娘难得过来一趟景州,既与雷某有幸遇见,纵是山珍海味一掷千金;也是值得。”这般说着,雷霆又转向华以沫;“听闻华姑娘医术超绝,有言‘悬壶非济世;医鬼不医人’,作为当真独树一帜。”
华以沫放在桌上的手指无谓地敲了敲桌面,语气随意道:“不过但凭个人喜好罢了。”
“虽说如此;若要做到,还需一番魄力。”雷霆说着,执了桌上的酒壶,缓缓为华以沫斟了一杯,口中道,“如华姑娘这般不拘泥世俗之见,已是超人脱俗。”
华以沫闻言,唇角扬了扬,含笑直言道:“我瞧雷公子今日亲自为我斟酒,又如此推崇于我,是为何意?”
雷霆不慌不忙地为华以沫斟完酒,又为自己满上了一杯,才放下手中酒壶,抬眼定定地直视着华以沫,道:“华姑娘既这般问了,雷某也不爱拐弯抹角。雷某十分仰慕华姑娘的风采,心愿求之。”
一旁的雷小语听到雷霆惊人的话语,还是忍不住咋舌,偷眼打量着对面的华以沫。却见对方并无惊讶模样,反而唇边多了几分笑意。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感到华以沫的目光自身旁静默不语的苏尘儿身上掠过去,方轻声开口道:“雷公子倒也直接。只是怕平白多了这份心思,也不过枉然。”
雷霆对华以沫的拒绝并不在意,抬手将酒杯中的薄酒饮尽,神色沉稳道:“无碍。时日尚短,雷某不急在一时。如华姑娘这般女子,自非寻常可得。雷某相信终有一日,华姑娘会愿意的。”
“噢?”华以沫挑了挑眉,兴致颇高道,“不知雷公子哪里来的自信?该是皮厚,还是心高?”
雷霆自然听出了华以沫语气里的嘲讽之意,不为所动,只施施然又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雷某唐突,引得华姑娘如今这般说,雷某自能谅解。然世事不绝对,华姑娘又何必断言雷某与你不可能呢?男女欢爱,本是缘分偶然的事,有甚不行?许是他日华姑娘便改了主意,也不定然。”
华以沫听到雷霆的这番言论,忍不住有些失笑:“雷公子倒比我还霸道上几分,连话中都好些歪理。亏得我今日心情好,否则怕是一个不小心,厌了烦了,往雷公子身上下些东西,可得罪人了。”
“雷某不怀疑华姑娘的话,”雷霆朝华以沫举了举酒示意,面色不变,“只是雷某既看中了华姑娘,也认定这样的性子,若是当真没有本事处理这些中了华姑娘的招数,也完全是雷某无能,自不会怨华姑娘半句。”说着,雷霆忽然偏头朝一旁看得兴致勃勃的雷小语道,“小妹,今日二哥这话你可记得了。若我在华姑娘手上栽了跟头,切勿追究。你知我从不开玩笑,所言俱是当真。”
雷小语闻言一怔,似乎才想起眼前同桌的女子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医,几乎举手间便能置人于死地,当下有些惊慌,低声朝雷霆道:“二哥,你,你不要冲动。虽然你功力是哥哥中最高的,但是那是鬼医诶,下毒都神不知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