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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中,月色并不明亮,只能看到事物的依稀轮廓。华以沫的脚方触到结实的地面,正瞥见那道蓝色身影悄然进入一间房里。
华以沫的眉轻轻一蹙,眼底闪过一丝踟蹰,环顾了一圈,不知此刻到了何处。她抬脚来到了那间房前,只听到一声窗户开阖的响动,迫切的焦虑驱使她义无反顾地推开了那并未关严的门扉。
有极淡的桃花香与一丝甜香混杂着浮在空气里,随着门开传入华以沫的鼻中。
华以沫的目光一紧,极快地辨认出那缕甜香的成分,脸色跟着一变。
屋里的黑暗并不能阻止华以沫视物。然而几乎是看到眼前场景的瞬间,华以沫陡然意识到自己被引入了一个局里。
与此同时,身后已响起一声清脆的呵斥。
“谁在那里?”
雷小语在宴席之后,早早地回到了房间休憩。这几日来,她的心情一直十分低落,甚至连阮哥哥的大婚,也没能让她开怀。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天的场景,只是彼时的画面却如刻入心里一般无法抹去。身体的灼热与难耐好似依旧残留在她每一处的肌肤之上,令人羞耻得无法自容。那段难熬的时间,漫长像是没有尽头。身体里陌生的情潮将她的理智与矜持全然燃烧殆尽。得不到纾解的身体,滚烫得似要化成灰。虽然二哥没有提及一个字,她也最终熬过了药效,但雷小语又何尝不知晓自己当时的模样想必难堪到极致。当她清醒的那一刻,身上的衣衫早已在被褥中湿成一片,而身下的黏稠更是昭示着那无法挥散的羞耻场景。她何时历经过这些难堪?这一切简直令她羞愤欲死。即便是隔了这段时日,雷小语依旧郁结在心,提不起丝毫兴致。因此方才她只随意用了些膳食,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同爹娘告辞,回到了安排的房间里。
只是睡至方才,雷小语忽然被一些响动惊了醒。她本不欲理会,环顾间却发现自己的房门不知何时松了开。雷小语有些惊讶,依稀记得当时明明关好了门。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记了错,自床上爬起来准备将门重新关好。只是当她走到门边时,看到一个白色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二哥房间前才微微一惊,下意识地迈出门去,朝对方斥了一声。
听到自己声音,那人显然动作一顿,随即才缓缓转过了身,露出那张雷小语一辈子都忘不记的面容。
“竟然是你!”雷小语震惊地失声大叫道,眼睛却死死瞪着华以沫。
华以沫的面色在撞见雷小语时已经完全冷凝下来,又听着不远处发出动静的雷小语,心底有压不住的恨意泛起来
嫁祸么……
华以沫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攥紧,毫不意外地望见在雷小语的惊叫下有几间房里陆续点亮的烛火,同时有脚步声响起。
她知道,她没那么容易走掉了。
只因撞见自己的是雷小语,便真的有口难辩了。
果然,身前的雷小语在认出华以沫的一瞬间,便红着眼仿佛着了魔般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而当雷振云披衣推门出来时,正望见华以沫一掌将雷小语拍得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身后跟出来的妻子担忧地惊呼了一声。
雷振云膝下三子,独雷小语一女。而他最疼爱的,恰恰是这个掌上明珠。
是以,雷振云见状浓眉一皱,已挟着强劲掌风,朝华以沫冲去。
华以沫不敢轻敌,双臂一伸,整个人便飞快往后退去,避开了雷振云那一掌。
雷振云冷哼一声,轻甩衣袖,变了掌势,继续往华以沫身上招呼。
一旁的雷夫人赶忙上前扶起地上的雷小语,见她无甚大碍,才放下心来,将她搀扶到一边,方询问道:“小语,有没有事?”
雷小语咬着唇缓缓摇了摇头,眼中已闪了泪花。
雷夫人颇有些心疼,为雷小语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尘,有些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说着,扫过打斗中的华以沫,又道,“这人是……”
未待雷小语应话,另一个声音已在两人身旁响起:“是鬼医。”
雷夫人转头望去,见是雷宇缓步从房中而来,忍不住追问道:“鬼医华以沫?”
“正是。”雷宇点了点头。
“她怎会在出现在这里?”雷夫人依旧有些莫名。正欲低头问女儿,雷小语却已经扑入她的怀中,低低啜泣起来,倒让她也顾不得再问,轻轻拍着女儿的肩,柔声哄道,“好了,小语乖,不哭了。让爹爹去收拾她。”
雷宇见雷夫人安慰着小妹,倒也不再担心,只将目光投到战局之中,一时心里倒起了些讶然。
爹的武功如何,雷宇自是再清楚不过。如今见年纪轻轻的华以沫与爹拆招,虽被功力深厚的爹压制着,一时却也没有败象,实在难得。想来江湖传言中这鬼医果然不浪得虚名。只是雷家堡毕竟是正派人士,爹既然亲自出了手,他也不好再乘人之危加入战圈,且即便华以沫再出类拔萃,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爹擒住她,想必也是迟早的事。
这般过了半晌,雷宇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扫过周围,发现没见到二弟的身影,略一思忖,便顾自往房间走去。
雷振云的武功路子偏于阳刚勇猛,本以为能很快将人拿下,然而对方身法刁钻诡异,好几次自己的掌风甚至已经逼至眼前,眼前的白衣女子还是能在最后关头避开要害。几十招下来,对方身上虽添了些伤,但也能暂时撑着。雷振云见状,脸色愈发沉了些,颇觉得好没面子,自己堂堂一个堡主,对付一个小辈竟然耗了这般多工夫。这般念头下,雷振云手上的功力不免运了十成十,掌风所过之处,威力巨大。
不多时,华以沫的脸色便有些苍白下来。
在实力面前,许多技巧都失了用处。身前的压力之于上次阮天鹰,竟然还要大上几分。华以沫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气机一直牢牢锁定着自己,根本无法脱离。纵是她偶尔抛出去的毒,也被对方的气劲全然挥散。而难免被余劲扫到的她,体内气血翻腾,冲得经脉都有些微疼。华以沫一刻不敢放松,凝神抵挡着对方的攻势,思忖着这般下去,自己怕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这厢,雷振云方以袖代盾将对方射出的银针拂挡去,眼神一沉,趁着华以沫后劲未发运足了力道狠狠打去。眼看这一掌便要落到有些捉襟见肘的华以沫身上时,一声熟悉的喊叫突兀地撕裂了夜色的宁静,如同平地一声雷,响彻在众人耳边。
“二弟!”
除了早已知情的华以沫外,所有人都被惊得顿了顿。
☆、145迷雾重重(五)
雷振云听到雷宇的声音后;心底猛地泛起一阵慌乱,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雷宇发出声音的方向,正望见雷夫人已经先他一步跑到了雷霆的房间。
随即,便整个人呆立在门口。
“霆儿!”
微妙的一顿间,比之前雷宇更加撕心裂肺的声音从雷夫人口中冲将出来。雷振云眼睁睁望着雷夫人身子颤了颤,下一瞬;忽然往后倒去。
跟着赶到的雷小语尚顾不及看房里的场景,连忙伸手在后接住了雷夫人;焦急道:“娘,娘你没事罢?”
雷振云只觉一柄巨锤轰然砸在头上;原先的慌乱愈发汹涌地如潮水般涌来,他也顾不上华以沫,转身便冲到了雷夫人身旁;然后望向里面。
并未点灯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顺着敞开的门户与窗棂落在地上,落在那两个身影之上。
房间里,雷宇跪坐在地上,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人,背影颤得如同寒风中的树叶。
同时看到房间里情景的,还有后知后觉的雷小语。
只那么一眼,她便呆若木鸡地立在门口,再也挪不开脚步。
身旁的雷振云沉默着,一步步走进房间,望着雷宇怀里毫无声息的男子,动了动唇,方发现自己出口的声音竟然沙哑得厉害。
“霆儿……怎么了?”
闻及父亲的声音,雷宇咬着牙抬起头来,隐忍在眼眶中的泪有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望着身前站立着的父亲,喉咙紧锁,只唤了一声“爹”,语调便颤得说不出话来。
雷振云缓缓蹲□去,伸手将雷宇怀里的人扳转过来。
淡淡的月光下,露出一张泛着青色的脸。
那是与自己有四五分相像的面容,俊朗刚毅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与削薄的唇。而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雷振云不敢置信地望着此刻安静躺在雷宇怀里的雷霆。
明明几个时辰前,大家尚围坐在一桌用膳,谈笑风生。
雷振云颤着手探到雷霆的颈脉之上。
那里,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跳动,昭告着眼前这个逝去的鲜活生命。
短短一瞬间,雷振云的脸便刷的白下来,眼中已染了些血色,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如一道闪电般冲出了门。
空旷的院中,却早已没了华以沫的身影。
雷振云的面目颇有些狰狞起来,额头显出青筋,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的仰头大吼:“鬼医!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声音凄厉,在夜风里传出很远。
苏尘儿坐在桌旁,闲着无事,本打算看一会书,无奈发现自己晃神得厉害,连一页都瞧不进去,索性放下书卷,偏头望着外头的夜色。
今晚空中并无多少星辰,连月色都显得暗淡得很。院中遥遥望去,依稀能瞥见两盏灯笼——那是苏尘儿特意为华以沫留的。
这般望了片刻,苏尘儿有些疲了,方收回了目光,扫过快要燃尽的蜡烛。
被融化的烛泪堆积在烛台上,内里已经结成了淡红色的块,外头则依旧有持续的烛泪缓缓沿着蜡烛很快滴落在上头。
已是三更天了。
心里有焦虑似蚁般爬上来,噬咬着自己,磨人得很。
苏尘儿抿着唇,指尖被捏着微微泛了白。
约莫又过了盏茶时间,蜡烛的光已然有些微弱,只余下烛台上短短的一截。正等待间,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苏尘儿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注视着门扉。目光有些微亮。
顷刻间,脚步声越来越近,那门便在苏尘儿的视线中被推了开。
当望见出现在门口的人时,苏尘儿眼底的亮光晃了晃,一怔后随即黯淡下去。堪堪扬起的唇角重新抿成了沉默的姿态。
几乎只是一个转念间,苏尘儿心底的不安便如野火般烧起来。只因眼前这个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人。
推门而入的,不是华以沫,也不是侍女,而是阮天鹰。
令苏尘儿觉得不安的是阮天鹰脸上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眉皱的额头都起了纹路,一进门视线便在房间里飞快地扫了一圈,似在寻找什么,最后才落在苏尘儿脸上,神色复杂地开了口。
“尘儿,出事了。”
短短一句话,听得苏尘儿眼皮一跳。
未待她问出话来,一声轰然巨响自院子里传来。苏尘儿眼底神色一凝,方往前走了一步,便被阮天鹰急切地阻了:“呆在房间里别出来。”
说着,阮天鹰不放心地往身后望了望,又回过头朝苏尘儿重复了一遍:“记得,不要出来。”
言罢,也顾不上与苏尘儿解释,便将门重新掩了上。
即便如此,门外的声音还是传到了苏尘儿的耳中。
这一回,苏尘儿辨认出了先前的巨响是用力开门的声音。之后又陆陆续续响起几次。随后声音便近了,似乎来到了自己的房前。
紧接着,阮天鹰的声音跟着响起来:“不在尘儿这里。”
空气里有一瞬的静默,片刻后一个声音才应道:“阮兄,你可看仔细了?”
苏尘儿眼底有讶色闪过。
虽然比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