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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闻言,收回了视线,微微抬起了头望了一眼听风,露出一张极其平淡的脸来。
然而那张脸上,却有着一双漂亮的棕色眼睛。映得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谁说不是呢。”极淡的声音落下,宛如呢喃,“晦气极了。”
身前的听风使者忽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拍了拍唇,脚下已经迈开了步子,同时口中嘀咕道:“话虽如此,不过倒是养出了个聪明过头的女人啊……”
对于阮天鹰和雷振云两人而言,这自然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不管是风舞还是风苒,对两人的旁敲侧击都是一脸迷惑,根本抓不到什么端倪,两人只好悻悻而回。而苏尘儿那里除了上午出去了一趟,之后就一直呆在凝尘居里,根本没有动静。
直至夜□临,两人也未曾获得有用的线索。仿佛鬼医整个人从阮家堡蒸发了一般。这多多少少令阮天鹰和雷振云都有些颓败。
时光如梭。
三日后,苏尘儿找上了阮天鹰,提出了自己准备离开阮家堡的打算。
阮天鹰没有想到苏尘儿会在此时忽然提出这个要求,一时很是惊讶:“尘儿,现今鬼医早就逃得没了影子,你离开阮家堡又能去哪里?”
“至少,不能留在这里再添麻烦了。”苏尘儿道。
“尘儿,我从不觉得你是麻烦。”阮天鹰的眉皱了皱,随即神态又缓下来,“尘儿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一时冲动与你断绝关系?你大不用在意的。”
苏尘儿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安静地望着阮天鹰:“我离开是知道这对大家都好。”见阮天鹰张了张口又欲劝阻,苏尘儿又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添了几分叹息之色,“我知道堡主的好意,只是堡主也该明白,如今的阮家堡,比之前更加不适合我久待了。莫要为了我一人,扰了如今阮家堡难得的和谐才是。”
听到苏尘儿的话,阮天鹰的脸色变了变,堵在喉咙里的话却也出不了口了。他沉默片刻后,才面露难色道:“可是如今雷家堡早已将你与鬼医视为同伙,若是此时离开阮家堡……”后面的话,阮天鹰没有再说,意思两人却都懂。
失去了儿子的雷霆,心情糟糕透顶。如今碍于阮天鹰的庇护,雷振云又没有证据,才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将苏尘儿如何。一旦她离开了,凭着雷家的势力暗中抓住苏尘儿并不难。到时来个死不承认,阮天鹰也无法插手。毕竟对雷家堡而言,她是失踪的鬼医唯一的联系。不管鬼医之后会不会被引来,苏尘儿也会成为他们手上的筹码。那个时候,阮天鹰想保也保不了苏尘儿了。
苏尘儿抿了抿唇:“我知道。但是他们不会很快下手,之后我自有办法,堡主莫要担心。”顿了顿,苏尘儿忽道:“只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人并不是华以沫杀的?”
阮天鹰闻言一怔。
苏尘儿兀自说了下去:“换做任何一个人,想必都不会杀人给雷家堡看。我知道,你们是觉得华以沫的性子肆无忌惮,不会顾忌这个。但是她与雷霆并没有这般足以决裂的仇恨,如何要做出这等蠢事引来雷家堡无休止的追杀?另外,雷霆的实力如何我们都清楚不过,华以沫毕竟只是一个未满二十的女子,就算用上了毒,想要悄无声息地杀掉雷霆谈何简单?我说这些并非完全想要维护华以沫,而是不愿你们稀里糊涂地掉入凶手的陷阱。没有人比我了解华以沫了,当时的情况下,她不会这么做的。”
阮天鹰的目光闪过一丝犹疑:“可是雷霆所中之毒极为复杂,除了华以沫,怕是没有人有能力使用罢?”
“不,有的。”苏尘儿定定地望着阮天鹰,一字一句道,“医毒不分家。堡主难道忘了,堡中还有一个精通医术的人?”
待苏尘儿离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阮天鹰一人。他目光复杂地望着门口半晌,随后往后退了步,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脑中还回想着方才苏尘儿丢下的话。
“有一件事,堡主怕是不知晓。便在雷霆死前那一晚,华以沫方发现,易远正是她寻找多年的仇人,也是当初在江湖上掳走千面郎君的夏于铭。且更是……刺影楼的人。彼时她是寻仇而去,又怎会拐了弯去害雷霆?我怀疑雷霆的死怕是与刺影楼脱不了干系。而也只有刺影楼,才有这样的能力悄无声息地杀了雷霆,并嫁祸于人。时日尚短,我尚不能得知他们这般做的原因,也知道这些话难免太不可置信,但……义父应该清楚尘儿的性子,胡乱的话我自不会拿来乱诌。阮家堡待尘儿毕竟有恩,离去之前,尘儿只有这一句忠告,不管义父信几分,务必要当心他才是。”
阮天鹰久久地坐在位置上。置于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
怎么……可能?
可是……真的不可能吗?
无论如何,阮天鹰心底还是生出了几分疑虑。
☆、148祸端四起(三)
苏尘儿离开阮家堡的消息传到阮君炎耳中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彼时,阮君炎正与风茜一道从阮家堡经营的商铺中回来,正准备用晚膳。前来汇报的手下顾忌着风茜,一直没有寻见机会将消¨wén rén shū wū¨息及时禀上。直到风茜临时回房去东西,才上前告知了阮君炎这个消息。
可想而知,阮君炎被苏尘儿突如其来离去的消息惊得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抬脚便往外迈去,却在门口正撞上折返而回的风茜。
“你去哪里?”风茜只掀了掀眼皮;淡淡道。
阮君炎的脸色变了变,“出了些意外;我有事要去处理下。晚膳茜儿先用罢。”
风茜闻言,这才抬头望向阮君炎,凝视片刻后;忽偏头将视线投向阮君炎身后的手下,冷静道:“你叫什么?”
“小史……史书的史,”小史颇有些忐忑道,“少夫人叫我小史便好。”
“小史么,”风茜略一颔首,不疾不徐道,“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这么急?”
“这……”风茜的脾气在阮家堡众所皆知,出手果决不留情是出了名的,小史心里不免有些惴惴,头更加低下去,急得汗都出了来。
阮君炎闻言皱了眉:“是爹找我有事。”
“噢?是么?”风茜的视线扫过阮君炎,重新落回小史身上,出口的声音忽冷冽起来,“小史!”
小史被风茜的怒气压得腿一软,连忙跪了下去,硬着头皮道:“是,少夫人。是堡主唤我们过去的。”
“很好。”风茜唇角勾了笑,望着阮君炎的眼底却没有笑意,“我正好也要去寻娘,便与炎哥哥一道过去罢。”
“茜儿!”阮君炎也起了气,当即沉声道,“莫要胡闹。我去去就回来了。”言罢,转头望向跪在地上的小史道,“起来,我们走。”
言罢,兀自踏出脚步,绕过堵在门口的风茜,踏出门去。
风茜并未追上去,只是望着阮君炎渐渐远去的背影,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消失得没有痕迹。眼底的神色却愈发冷峻。
然而不管如何,这时的苏尘儿,早已骑马奔走在路上,离开了清源县。满心满念的,也不过是脑海里那一抹倩影而已。
马蹄奔走,扬起风尘几许,也扬起那一头飘在身后的青丝。苏尘儿身上那件月白色衣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带起的寒意也无法吹散胸口的灼烫。
不过三日。却已感觉等得太久。
到达芙蓉楼时,已是快天黑时分。
苏尘儿方下了马,便有一个年轻的小二迎上来,笑着招呼道:“姑娘可是用膳?”
苏尘儿礼貌地颔了颔首,将马绳交到店小二手中:“麻烦了。”
因骑着马戴面纱不方便,苏尘儿此趟并未蒙面,小二的目光在她下马后就忍不住在苏尘儿脸上多逗留了会。此刻听到她出口的声音清清冷冷好听极了,一时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不敢再看,只连连道:“不麻烦,不麻烦。姑娘请进。”
甫一走进芙蓉楼,便有诸多视线落到了苏尘儿身上。
苏尘儿熟视无睹,平静地走到柜台前,缓声道:“许掌柜,麻烦给我一个雅间。”
许掌柜闻言抬头,见到苏尘儿略微一怔,随即脸上便有笑意扩散开来:“原来是苏姑娘,好久未见了。”
“嗯,也有大半年了。”苏尘儿应道,“近来可还好?”
“托苏姑娘的福,过得还不错。”许掌柜说着笑起来,“不过估计苏姑娘再不来,小音快被气得跳脚了呢。”
“给许掌柜添麻烦了。”苏尘儿抿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来,眼底浮起几许暖意。
许掌柜连忙摆摆手:“诶,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苏姑娘稍等,我这便让人带你上去。”
言罢,许掌柜朝身后布帘处喊道:“小音!”
听到许掌柜的声音,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掀开布帘出了来,目光落在柜台前的苏尘儿身上,一时笑颜如花,惊喜地嚷道:“苏姐姐!”
“小音,将苏姐姐带到东边雅间去罢。”许掌柜朝女儿拍了拍肩,叮嘱道。
小音闻言,脸一下子垮下来,却也懂事地没有拒绝,只不情不愿道:“那,苏姐姐随我过来罢。”
苏尘儿前脚方踏上楼梯,后脚便有两个男子跟进了芙蓉楼。
“掌柜的。”其中一个稍显白净的男子敲了敲柜台,目光悄无声息地扫过楼梯方向,口中嚷嚷道,“饿死了,有什么好吃的上一些来。”
掌柜的视线落在眼前的两人穿着的衣着上,辨认出对方是雷家堡的人,不敢怠慢,连忙点头道:“好的客官。可需要一个雅间?”
“不用,我们坐那里就好。”白净男子往大堂角落一指,便拉着身旁的同伴过了去。
白净男子一屁股坐下,将手中的刀往桌上一放,抱怨道:“真是的,怎么领了这么份苦差事。”
男子同伴倒了杯茶饮下,出声应道:“这苏尘儿好歹是江湖第一美人,你不是最爱美人么,怎么这回成了苦差事?”
白净男子眼珠一转,摊了摊手道:“江湖第一美人又如何,能看不能吃,这不是馋人么!爷还是喜欢摸得着的。”说着,不忘朝同伴嘿嘿笑了笑,“那销魂滋味,岂是远远摆放的第一美人能抵得了的。”
男子同伴轻轻嗤了一声:“得了,就你那德行,也承不了这福气。还是看住这苏尘儿一些罢。”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难道还能从我们两个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不成?”白净男子神色颇有些不以为然,伸手取过桌上的茶壶,边倒边道,“叫我说,那劳什子鬼医闯了这么大的祸,哪里会出现?估计早跑到鬼医窟去躲起来了。”
“莫要疏忽。”男子同伴的视线投向窗外,望着暗沉的天色,缓缓道,“鬼医既然敢杀了二少爷,又突然从阮家堡里消失,显然不是个好惹的主。虽然不知苏尘儿值不值得她回来,守着这线索总是没有错的。”
白净男子耸耸肩,不置可否。
楼梯上,小音不时望向苏尘儿,神色有些踟蹰模样,欲言又止。
苏尘儿见状,心里也料到了几分,忍不住浅浅笑了:“小音可是受委屈了?”
“嗯……”小音瘪了瘪嘴,低声抱怨道,“那人脾气可真差。苏姐姐这不是迟了几日么,她便整日冷着一张脸。另一个荣雪宫的人离去时叮嘱我们,那人的身份不能被发现,因此送吃的都是我去的,除了爹爹和我其他人都不知道。有一次我不小心提及了苏姐姐和阮哥哥的事,她就翻了脸,还让我滚。苏姐姐,你说怎么能有这样的女人!”小音说着跺了跺脚,一脸嫌弃。
苏尘儿脑海里浮现出华以沫冷凝着脸生气的模样,一时不禁有些莞尔,出口安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