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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鞭子被最爱的人抬起,在空气里发出噼啪的响声,然后狠狠落在身上,带起刺痛,牵扯着心脏。鲜血飞溅,在低垂的余光里在地面落下,更有几滴沾到了那片不能原谅被自己弄脏的黑色衣袂;即便她那一夜将剑狠狠划破背对自己的白色身影,好像亲手划破自己的心,有什么东西在对方转身望过来的震惊眼神里轰然倒塌。
这一切都不足以让她后悔。
紫珊的身子在剧烈的痛苦里,战栗得犹如狂风里的落叶,好像下一秒就会倾覆,沉入海里,永无翻身之地。
然而在鞭影挥动间,她选择紧紧咬着牙,也不抬头动弹一分,只是兀自咬碎了一口的鲜血,将疼痛的□一个字一个字混着血泪吞入喉咙。
她不想因此让楚言觉得内疚。
意识在这样的煎熬里似乎都要一点点散开去。
鞭子却突然停了。
楚言用尽全力攥紧手里的鞭子,似乎一个不稳就会脱手掉落在地。他望着从头到尾没有发出过一声喊叫的紫珊,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鞭子疹人的抽打声响起。每一鞭下去,都能感觉到肌肤的阻碍,有血极快地渗透那一身深紫色的衣衫,露出模糊的血肉来。
他低着头,压抑着自己的喘息,一向沉稳的大手在身侧抖动得厉害。
“怎么不打了?”身后灵岚的话淡淡传来,“不过才挥了七鞭而已。”
“灵岚。”楚言的声音并不稳,压得极低,眼睛痛苦地闭起来,“没用的。放过紫珊罢。”
“你怎知晓没用?”灵岚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楚言身旁,抬头望着满身是血的紫珊,“紫珊,你可是还不说?”
紫珊死寂如尸,没有发出声音。
“紫珊,你不要逼我。”灵岚话语里的情绪难辨,“刺影楼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效忠的地方?你若坚持选择不回头,便别怪我!”她的话忽然一重,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回应灵岚的依旧是沉默。
灵岚突然转向一旁的侍女,目光染了厉色,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来人,将她的衣衫脱了,准备上药,免得人死了。”
如被利剑贯穿般的战栗剧烈地流窜过紫珊的身体。她模糊的意识被劈开,猛地抬头,睁大了透着血丝的眼,用尽全力地摇着头,眼底露出比黑暗更深沉的绝望,连声音都带了些嘶哑的哭腔:“楼主,不要……”
“灵岚!”楚言极快地瞥过紫珊,口中已赫然出声,阻止道,“你不能这样……”
“我为何不能这样?”灵岚打断了楚言的话,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她差点杀死了千影,又陷噬血楼于危境,我为何不能这样?”说着,灵岚再次朝停住脚步的侍女厉声道,“脱!”
“不……不要……”紫珊眼底的惊恐渲染在整个地牢里,喉咙里似乎蕴着鲜血。她的目光第一次落在楚言身上,似乎整个心神都被击碎,望向楚言的目光里透露出无助。
侍女不过一个犹豫,已依言踏上前去,伸手去解紫珊的衣带。
“不要!”紫珊试图往后避,手脚上的铁链不停撞击在一起,却无法躲开伸过来的手。
衣带落地,浸透鲜血的紫色裙袂散开来,露出里面那件几乎成了血衣的亵衣。
“为何要帮刺影楼对付噬血楼,你说,还是不说?”灵岚再次问了一遍。
“我不能……”紫珊摇着头,“楼主,杀了我……”
灵岚并不理会紫珊的求饶,继续向侍女使了个眼色:“继续脱。”
楚言的嘴唇动了动,又被强自压了下去。他忽然猛地转身,背对向紫珊。
“楚言,转过去,好好看着这个噬血楼的背叛者。”灵岚瞥见,出口的话语笃定,“你平时也不是个心软的人,如今面对的是刺影楼的奸细,有甚好心软的?”
半晌,在紫珊恐惧的目光里,楚言僵硬着身子,一点点转了过来。
“给我抬头好好望着她!”
在灵岚怒气的话语里,紫珊吸饱鲜血的裙袂落地。侍女的手摸到了染成血衣的亵衣衣带。
房间里寂静得只能听到紫衫嘶哑的哽咽声和铁链晃动声。只是被禁锢的她,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侍女探过来的手。
衣带抽离时,有轻微的摩挲声响起。在即将散落的那一瞬间,破碎的声音陡然在房间里惊落:“楚言!”
一口血从紫衫唇间喷而出,溅满了楚言坚实的胸口,似雷击般重重砸在他身上。
紫珊的头则在那一声呐喊里猛地垂落下去。
“住手罢。”灵岚的声音带着叹息响起,侍女顺从地掩住了紫珊即将□出来的肌肤。
灵岚望向神色阴晴不定的楚言:“你先回去。”
“……是。”楚言没有再看铁架上的紫珊,面无表情地垂眸应了,随即转身往外走去,脚步有些虚浮。
“你们将紫珊放下来,也先离开罢。”灵岚又朝其余的手下吩咐道。
直到其余人的身影消失在地牢,灵岚这才转身望向华以沫,叹了口气道:“要麻烦华姑娘了。”
华以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无事。不过灵楼主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足够狠得下心呢。”
灵岚低头露出一抹苦笑,似是自言自语道:“我不狠心,便轮到别人对我狠心了。”言罢,走到之前的椅子前,似耗尽气力般坐了下来,恨不得瘫在椅子上。
“你做的很好。”一直观望着的白渊忽然望着灵岚开了口,话语放轻了些,“难为你了。”
灵岚闻言,朝白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意,示意自己无事。
而这边,华以沫已走到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紫珊前,探手抚上她的脉,才重新望向灵岚,正瞥见灵岚与白渊相视而笑,忍不住道:“我说两位楼主宫主,地牢血气这么重,便暂且忍一忍,别眉来眼去了。”
灵岚斜睨了华以沫一眼,不理会对方的调侃,只是问道:“说正经的,紫珊怎么样了?”
华以沫从怀里取出金针,重新低头去望紫珊,头也不抬道:“死不了,只是刺激大了,气血攻心晕过去了。”说着,手起针落,轻车熟路地开始下针,口中继续道,“刚才挨的七鞭下手都不重,只是表面看起来惨烈些,伤不到肺腑。不过失血倒是挺多的,等会让天逸配些药补补罢。”
几句话说完,华以沫手里的三根金针已经下落,将紫珊被气血堵住的经脉顺了顺,半晌后才重新收了起来,又点了紫珊身上的几个穴止住了血。
灵岚见状,舒出一口气,喃喃道:“还好。”
华以沫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喂紫珊服下了,忽然似想起了什么,抬眼对上灵岚的视线:“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刚才人没晕,衣服还会继续脱吗?”
灵岚闻言一怔,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挣扎。似是沉吟了会,才露出一个浮于表面的笑容来:“为何不会?”
华以沫只是勾了勾唇角,也不追究灵岚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直起身来拍了拍手道:“好了,找人帮她处理□上的鞭伤罢。”顿了顿,华以沫的视线扫过对方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身子,道,“没想到她忍耐力倒不是一般的强。方才看她很在意那男人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免得在他面前难堪,到最后连脱衣戏码都用上了,却也没有挖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的确有些出乎意料。”灵岚点点头,沉吟道,“紫珊因经历特殊,一直孤僻地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为人执拗,除了姐姐,似乎唯一在乎的只有楚言一个。没想到今日这般让她面对楚言也毫无所获,着实令人奇怪。”
“也并非毫无所获。”一直沉吟不语的苏尘儿忽然开了口,将众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我倒觉得,正是因为奇怪,反而不符合常理。”
灵岚挑了挑眉,不解道:“你的意思是……?”
苏尘儿的目光瞥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女子。对方一张苍白的脸上眉头紧蹙,依旧咬着唇,露出痛苦神色,似乎昏迷里还是不得安稳。
“一个人,若是爱人爱到如此卑微如尘,视对方为天,那么无论什么缘由初衷,都必定不会触犯对方才是。”苏尘儿清冷的声音里若有所思,“紫珊姑娘之前明明处处怕被楚堂主嫌恶,小心翼翼地与之相处,可见用情至深,却竟然背叛代表的噬血楼,难道就不怕招来对方更大的嫌恶么?”苏尘儿说着,视线对上灵岚,缓缓开了口,“我方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两者之间,本身不就该是一个悖论吗?”
☆、197杀人灭口(二)
晨光熹微。冬日的清晨;微寒里透着别样的舒爽,淡薄的日光撒在身上,显得颇为明媚温馨,似要将阮家堡多日来笼罩在空气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风茹正在院子里顾看着一树绽放得正盛的梅花,眼底神色平静里夹杂着一抹寂寥。如今空荡的院落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即便来往丫鬟如常,却总在很多时候仍觉得安静得可怕。
这段时间;她时常想起以往的一些事来,清晰得历历在目。回忆让她安心。
“娘。”
正沉浸在记忆里的风茹;耳边忽然被一声呼唤惊醒。她转头望去,视线里映出阮君炎噙着温润笑意的脸,忍不住扬了扬唇角;余光瞥见依偎在阮君炎身旁的风茜,那半扬的唇边弧度,便微妙地顿了顿。
不过一顿间,风茹已照常露出了笑容,开口应道:“你们来了。”
“嗯。来陪娘用早膳。”阮君炎的神色比之前已精神了多,脸色也不再那样憔悴。如今风茹能够不再沉浸痛苦里,令他觉得放心许多,他只剩下娘一个,知道唯有努力振作才能让她更加安心。
自从风茹走出房间不再一味消沉后,阮君炎每日都会带着风茜一道来陪风茹用膳,怕她不习惯一个人觉得寂寞。风茹虽推脱了几次,见阮君炎坚持,也就作罢了。
三人偕同着来到大堂,早膳已经布好了,热腾腾地冒着香气。三人围着圆桌坐了下来。
“娘,昨天我去徐老那里一趟,按他的嘱咐吩咐厨房煮了些药粥,对身体有好处。”阮君炎指了指桌上冒着淡淡药香的粥道。
“嗯。”风茹朝阮君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口中道,“炎儿,你也多吃些。这半年来你瘦了许多,现在阮家堡事务都要你处理,不能熬坏了身子。”
“好。”阮君炎顺从地应了下来。
“娘,这个菜味道不错,很是清淡爽口,你试一试。”一旁的风茜将菜夹给风茹。风茹并不推辞,笑着接了过来。
“对了,炎哥哥,”风茜似想到什么,忽然转头望向阮君炎道,“我昨晚听人提起,说之前凝尘居里那个叫……好像叫莲儿的丫鬟不见了。”
正埋头舀粥的风茹,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阮君炎并没有察觉,只是望向风茜,眼底神色一惊:“莲儿不见了?”
“嗯,好像是前两天的事。因为凝尘居空下来的原因,才一时没有被及时发现。”风茜说着,视线瞥了一眼没有抬头的风茹,神色露出疑惑,“娘知道这回事吗?”
风茹听到风茜的问话,摇了摇头道:“不过一个丫鬟罢了,我怎会知道。”
“也是。”风茜似乎并不怀疑的模样,只是转头重新望向阮君炎,目光有些深邃:“爹的事,我们才得知和苏尘儿有关系没有多久。这关头,苏尘儿的丫鬟突然消失,不是很奇怪吗?”
听到风茜提及苏尘儿,阮君炎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身影,他的目光微微晃了晃,平静的心湖里像是投入了一粒石子。片刻后他才开了口,语气努力保持着镇定道:“我待会派人去打探下好了。”
“嗯。”风茜略一颔首,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