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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他们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火药?”华以沫被烟尘呛得咳嗽了几声,几乎要睁不开眼。
“应该是雷家堡的私藏,可能是风茜想办法拿到的。”苏尘儿的声音在烟尘里响起,分外冷静,“去窗边。他们想在噬血楼的人赶来前把我们烧死在房间里。”
华以沫略一颔首,脚步一转就往窗边冲去。
只是人未至,原先开阖的窗户像是被寒风挂得猛然阖了上。华以沫眼底一沉,便欲飞身踹过去。脚方触及薄薄的窗纸,一声轻笑同时响起,有一只脚轻轻点在她的脚底。
华以沫只觉右脚一酸,只得借着力道翻身往后退。
“此路不通噢。”一个带着笑意的揶揄声在窗外飘进来。正是魅主的声音。
整个噬血楼,犹如一点点在火上煮开的水。由平静,到沸腾,缓慢煎熬。
红烛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耳边有喧闹声响起。她在黑暗里睁开了眼,正想撑起身子看看发生了什么,视线瞥见床边的熟悉人影时,整个人都忍不住一颤。
“你醒了。”甘蓝站在床榻旁,俯首望着脸色虚弱的红烛,目光深得像是融入了周旁的黑夜,瞧不分明神色。
“……嗯。”红烛半晌才回过神来,低低应了句,与甘蓝对视良久,才忽然轻声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你觉得是为何?”甘蓝言语平静,并没有回答红烛的话,只是反问道。
红烛垂眸,唇边泛起一抹隐秘的苦笑,连着眼底也有苦涩一点点浸染在黑夜边缘。她没有说话,直到对方缓缓开口,应证了她心里最坏的打算。
“我来杀你。”
一句话语,轻柔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红烛心头忽然松下来。她抬头望向面上没有过多神情的甘蓝,道:“我知道了。”顿了顿,“对不起,蓝因,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话落,房间里有片刻的沉默。
一声轻叹在沉默里幽幽响起:“你心里知道,但还不是一直继续在添麻烦。”
“对不起。”
“流霞。”甘蓝突然唤了她的名,语气有些怅然,“你做的这些,不过为了一个死去的魑主。她当真如此重要吗?甚至值得你不惜性命,也不惜……离我而去?”
红烛听到甘蓝的话时神色一怔,眉眼间染了些急切:“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话到后来,红烛竟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是么?”甘蓝低低重复了一遍,“那你做这些的时候,是否想过我的心情?如今逼的我接受这样的命令,又是多么……难过的事。这些,你可曾为我着想过?”
红烛张了张嘴,目光黯淡,却没有辩解。
她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更没有想到会落得如此令彼此两难的境地。可是现在摆在眼前的处境,是她如何辩解都无法反驳了的罢。
再一次的沉默里,甘蓝忽然俯□来。红烛闻见对方好闻的香气幽幽在自己鼻间飘散,随即在黑暗里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那双眼里,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的脸颊触到甘蓝纤长的手指,指尖有薄薄的茧,极缓地触过自己的眉眼轮廓,似是带着留恋。
红烛没有阻止,只是安静地与甘蓝对视着。那一瞬间被拉得无限长,幽香隐秘,一颗心都似要在这怅然里融化开来。
片刻后。甘蓝缓缓收了手,红烛望见近在咫尺的那张薄唇轻启,带着馥郁香气吐露出几个字来。
“你走罢。”
话落,甘蓝缓缓直起了身,望着红烛,又说了一遍:“现在趁乱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回来了,也别再管这里的事。苏尘儿那里,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红烛怔怔地望着甘蓝,顿了片刻,才道:“可是,你怎么和暗王交代?”
“这个你不用担心。”甘蓝淡淡道,“四小主里已死了两人,她不会因为你再折了一支羽翼。”
红烛一时沉默着没有开口。
甘蓝见状,突然目光一厉,加重了语气道:“走!你若死了,伤的也不过是我!给我好好活下去,莫要浪费我的好意!”说着,她一手用力将红烛从床上拉扯了起来,往门口推去。
红烛回头望了一眼黑暗里的甘蓝。
那一眼里,甘蓝的神色隐忍坚定,褪去了所有的嬉皮笑脸,只余下一身风华,深深地望着自己。
走。
红烛看到甘蓝张了张唇,无声地吐露出这个字来。眼底有粼粼波光轻晃。
红烛咬牙,转身朝外冲去。
目送着红烛的身影隐在黑暗里,甘蓝眼底的一腔池水,突然碎裂开来,有透明水滴无声自眼角滑落。
她唇角极淡地泛起一抹笑,似释然,又似眷恋。
不过眨眼间,她已脚尖一点,从窗口跳下,朝火光闪耀处奔走而去。
☆、214正面交锋(四)
被魅主这么一打岔;房间里的火势已经烧了进来。
苏尘儿的目光极快地扫过房间,突然朝华以沫道:“把方才的茶扔出去。”
华以沫点头,随手操起那壶有剧毒的茶水,衣袖一甩,瓷壶已在内力的劲道中破窗而出,发出清脆的声音。能看到壶盖飞出;里面的茶水尽自往窗外的人影泼洒而去。
魅主见状身影一退。而华以沫已趁着这空当,脚在窗户上一点;搂着苏尘儿朝外冲去。
对方偏了身子方避开有毒的茶水,见华以沫人已到了窗口;眼看就要逃离房间,突然出脚,看似轻飘飘地朝华以沫护在胸前的苏尘儿踢去。
华以沫自然不会看苏尘儿被伤;目光一沉左手一翻,两根银针已拈在指间,直直地对着魅主的脚心,一副她若敢下脚,她就敢刺她的模样。
魅主当然没有顺势踢去。她在即将触到银针时忽然偏了角度,往下移了位置,脚尖迅速点在华以沫搂着苏尘儿的手背之上。
华以沫的右手微微一颤,脸色有些泛白。她紧咬着牙,忍耐着并不放开。
魅主勾了勾唇角,趁着华以沫分神去护苏尘儿的当头,又是一脚踢在华以沫肩上,将她整个人从窗口踢了回去。
“给我进去呆着。”
华以沫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低头扫过自己一片青紫的手背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轻盈落在窗棂上的魅主,眉眼间有怒意涌起。
“小心!”苏尘儿的话方出口,两人头顶突然哗啦啦的一阵响动。只见一截房梁似支撑不住重量“哗”地往两人所站的地方砸来。与此同时一蓬火花爆裂,四下散开在空气里。
华以沫一个旋踢将房梁踢了偏,同时弯腰护住苏尘儿不让她被火花溅到。浓浓烟雾火光里,有汗水沿着华以沫的额头不断滚落。她揪着眉扫过烧起来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在魅主身上。
她突然又动了。
华以沫伸手,一把拉过身旁一根还在燃烧的手臂粗细的木头,右手依旧紧紧搂着苏尘儿,然后再次朝窗口冲去!
魅主见状,神色微微一凝。眼前的木棍已夹杂着火焰往她的方向扫来。她脚尖轻点,避了开去,正欲上前阻拦,又是一把银针撒过来。
魅主飞快往后掠去,右手同时一扬,有两颗火雷直直地朝华以沫与苏尘儿砸去。
华以沫见状脸色一变,此时前冲之势已老,身后又是灼热的熊熊火光。衡量之间,华以沫不避不闪,任由半边身子撞上了右边那颗火雷,身子已跃出窗外,往下而跳去。
火雷触体爆炸的冲浪极大。华以沫只觉身子一震,在苏尘儿的惊呼声里将她往怀里按了按,以免波及到对方。她唇中溢出一声极低的闷哼,忍耐住一瞬间左臂传来的火辣辣痛意与晕眩。两人的房间是在三楼,落地时华以沫身子不稳,脚一软几乎要单膝跪地,却硬生生撑了住。
喉咙里涌起一股甜腥,一点点顺着唇角流下来。
华以沫不介意地伸手将血渍擦了掉,这才稍微松开了搂着苏尘儿的手。
苏尘儿的视线落在华以沫的左臂上。只见那里衣衫早已破裂,一片焦黑之色,几乎辨不出血肉模样。她的神色有些忧色,低声问道:“怎么样?”
华以沫缓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眼前不远处,魅主的身影也缓缓落了地。只见她挑着眼梢望着两人,衬着背后冲天的火光,颇显得明艳逼人。
“竟然还是给你们出来了。”魅主轻轻摇了摇头,似有些惋惜,“这可有些麻烦了。”
说话间,她抬了抬手。
十道如鬼魅般的黑色人影便在魅主的挥手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去,将附近看紧了,莫要让人赶来,尽量争取时间。”
话落,那些人影一晃,再次消失在原地。
“事不宜迟,出手罢。”魅主说着,缓缓朝华以沫绽出一抹笑意来。
这边,甘蓝方出了红烛的房间,才走了没几步,耳边忽然落得一声惊叫。她的身子在这个熟悉的声音猛地一顿。
不过瞬间,甘蓝的眼底忽有漫天慌乱覆盖了那片平静的湖泊,那眉角眼梢处,有不安感晕染开来。
几乎只是一个停顿里,甘蓝已迅速折返了脚步,提了全部真气往后狂奔而去。
凛冽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刮疼了她的脸。甘蓝的心跳如擂,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腔撞破身体而出。
夜色如墨。耳边隐约的喧闹声依旧。火光衬着甘蓝的背影消寂,她整个人好似一道蓝色的闪电,硬生生破开了暗沉夜幕。
直到,见到眼前一幕。
不过一眼,甘蓝尚未完全停下的脚倏地软了软,几乎快要摔倒在地。
火光微亮里,一个身影安静地躺在地上,黑暗之中辨不清容貌,只有红色衣袂若隐若现,刺痛了甘蓝的眼。
似是感觉到甘蓝的到来,站在红烛身旁的黑影从地上收回了目光,抬眼望向不远处的甘蓝。
甘蓝的身子在风里发颤,如同经受不住这个寒夜般,一路从指尖凉到心底。她怔怔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暗王所料果然没错,你还是没忍心下手杀流霞。我只好帮你处理干净了。”黑影淡淡出了声,似乎对眼前场景不以为然,手腕微晃,抖落几滴剑上鲜血。
正是之前与红烛交过手的鬼使业。
甘蓝没有说话,脸色白得吓人,摇晃着身子走近了几步,直到红烛的面靥一点点浮现在视线里清晰起来。
熟悉的眉眼温婉依旧,只是洁白脸庞上溅上了几滴赤红鲜血,唇色鲜红如霞,那双眼睛尚残留着些许清醒神智,吃力地望向靠近的甘蓝。
红烛的胸口,有大量的黏稠血色喷涌而出,将那身微红薄衫染透了,贴在身上,微弱呼吸之间胸口起伏平缓。
红烛望着甘蓝的目光里,带了些许歉意。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最后还是浪费了对方的好意,没能好好活下去。除此之外,还有一抹显而易见的不舍。
本以为只是短暂的离别,却不想转身间竟成永久。
红烛散开的意识里,忽然浮现出甘蓝的那句话来。
“你若死了,伤的也不过是我。”
念及此,红烛望着甘蓝的眼底微弱神采轻轻摇曳了下。
甘蓝只觉胸口窒闷到无法呼吸。她死死咬着唇没有说话,一颗心早已沉得快要看不到底。只是望着红烛红唇微阖轻启,似是无声地说了句什么,在她还未来得及辨清时,眼前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褪去,像是剥落了色泽的斑驳烛火,无声里渐渐黯淡。
甘蓝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轰然炸开来,嗡嗡作响。
记忆里太过熟悉的一幕,以千钧之力狠狠撞疼了她的心。甘蓝突然想起之前莲儿濒死之前的眼神,以及当时自己心里浮现的幻觉,与此刻的现实交叠。
不曾想,一念成真,竟如噩梦蚀骨。
鬼使一直注意着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