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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她只是嗔了女子一眼,没有说话。
心里,却有暖流渐渐漫过四肢百骸。
那时她尚不懂,那是如何珍贵的平淡幸福。藏在每一个安静的日升日落里,让此后的一切,都成为将来被永远怀念的心情。
☆、110还将复来(五)
当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时;苏尘儿并未表现出惊讶神色。她自窗外收回目光,只偏头望了一眼自门外迈步走进来的华以沫,又重新转回头,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
身后悄无声息地贴上一个微凉怀抱。如同深秋里的凉夜。一双手绕过她的腰际,围上来,重叠在自己身前。
“尘儿在看什么?”华以沫的声音轻声落在苏尘儿耳边。有呼吸拂过耳廓。
苏尘儿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漆黑夜幕中;天际一轮圆月悬挂,月色皎洁。有点点星光洒落。
“海边月色不错。”她淡淡道;任由华以沫将自己抱了满怀。
华以沫的目光随着苏尘儿的话跟着眺望向星空,欣赏了片刻;开口时语气带了几分揶揄:“景色的确不错。不过还是不敌尘儿好看。”
苏尘儿听得华以沫的话语,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交叠在自己身前的手背虎口,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目光清明:“方才冷堂主送了些普洱过来,可要尝尝?”
华以沫松开搂着苏尘儿的手,挑了挑眉,道:“冷堂主可真偏心,我这般劳心劳力救人的大夫怎得没这待遇。看来只能在尘儿这里蹭一蹭了。”
“怕是她以为你不喜这类东西。”
苏尘儿边说边缓步往桌边走去,翻开两只茶杯,一手执起桌上的紫砂茶壶,一手按着壶盖,垂眸缓缓倒了两杯。
茶水色泽褐红明亮,有独特陈香在房间里飘散开来。
华以沫也跟着走过去,撩了衣袂落座,微微歪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苏尘儿专心倒茶的模样,待对方放下茶壶,方开口道:“瞧尘儿的姿势,以前可是学过煮茶?”
苏尘儿在华以沫身旁坐下,闻言点了点头:“闲来无事,学过些皮毛罢了。”说着,苏尘儿抬眼望向华以沫,“我不知你爱不爱吃茶。否则这噬血楼的普洱倒是不错,应是已有几十年的陈色,清润得很。”
华以沫伸手接过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抬头时唇角已挂了笑:“既是尘儿倒的,自是爱极。”
言罢,华以沫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果然入喉清香四溢。
“好茶。”华以沫望着端在手里的茶杯在手指间转了转,缓声道,“酒有酒意,茶有茶韵。尘儿倒再适合吃茶不过。”
苏尘儿也举杯浅尝了一口茶水,听到华以沫的话,接了话头道:“不过一点微薄爱好罢了。”
华以沫无声地笑了笑,悠悠然地放下了茶杯,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平整洁净的床榻,转了话题道:“近来一直在赶路,这般晚了,尘儿怎还不歇下?”
苏尘儿将手里的茶杯放回桌上,口中淡淡道:“我在等你。”
华以沫微怔,随后忍不住轻笑出声:“尘儿这般笃定我会过来寻你?”
“嗯。”苏尘儿抿了抿唇,瞥了一眼华以沫,道,“傍晚的事,我知道你有疑惑。你好奇心这般重,怎可能不过来亲自询问。总不至于特意过来蹭一杯茶,赏一回月罢。”
“呵呵,知我者,尘儿也。”华以沫笑得眉眼都有些弯起来,“白日的事,我的确有些奇怪。相信其他人也一样。还望尘儿解惑。”
苏尘儿并没有马上应话,神色闪过一丝踟蹰,沉默了片刻,望着华以沫的目光也跟着移开去,似是陷入斟酌。
“怎么了?”华以沫望着苏尘儿有些为难模样,开口追问道。
苏尘儿这才沉吟着答了话:“此事复杂得很,非一言两语所能讲清。且事情隐秘,如今我们又身在别处,我一时也不知该说哪些。”顿了顿,苏尘儿望着华以沫的目光软下来,“我只能同你说你,我知道的那些关于刺影楼的事,也不过是十多年前一个人在机缘巧合下告诉我的。可惜我们缘分太浅,我并未能从她那里知道太多。”说着,苏尘儿的神色一时陷入一种怀想当中,有些微的恍惚。
“原来如此。”华以沫闻言,低声应了句,“想来此人应该与刺影楼有莫大瓜葛,才会知晓刺影楼这么多秘密。只是刺影楼一向严守机密,你说的那人……”
“嗯。”苏尘儿低眉应道,“那人本就是从刺影楼里逃出来的,之后就消失了。想来,许是被刺影楼抓回去了罢。”
说话的时候,苏尘儿的头一直垂着,声音清淡,并不能听出变化。华以沫却忽然觉得,苏尘儿的情绪似是有些低落下去。
“尘儿?”华以沫忍不住轻唤道。
苏尘儿抬起头来,朝华以沫抿出一个浅笑,缓缓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提起往事,有些怅然罢了。”
话音方落,苏尘儿放在桌上的手便被另一只手握入了手心。
“既是往事,便都是过去的事了。”华以沫朝苏尘儿笑道,“尘儿记得放下才是。别太介怀。”
苏尘儿闻言,目不转睛地望着华以沫,片刻后忽然道:“那你,可曾放下?”
华以沫脸上笑容一僵。唇边的弧度渐渐淡下来,直到消失。
她一时没有马上说话,直到顿了片刻,覆盖在苏尘儿手背的手往回缩,才脸色沉凝地开了口:“有些事,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说着,华以沫短暂地苦笑了下,有些自嘲道,“是了,我自己都不能做到的事,如何能劝慰别人。”
话音方落,缩了一半的手,忽然停了住。
华以沫有些微怔地抬头望向苏尘儿。
苏尘儿伸手反握了华以沫往回缩的手,目光诚挚而柔和:“我并非想让你放下。我知我们情况不一样。我只是不希望你……”苏尘儿的目光分外认真,“你莫要因了这些执着太过苛求自己。”
室内烛光飘摇。室外月光明亮。
微凉的手被温热一点点捂暖。
胸口某处,也一点点灼热起来。
华以沫华以沫久久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神情温柔的女子。
那清冷的外壳,一点点融化,在时间中渐渐露出柔韧的内里来。
动人得无与伦比。
苏尘儿唇边笑意多了些慰然,缩回了手,正待开口打破房间里的沉寂,外面已有一阵敲门声响起,将两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华以沫的眉毛忍不住皱了皱。
“这么晚了,谁还来敲门。”她轻声嘀咕了一句。
苏尘儿含笑睨了华以沫一眼,不理会她的抱怨,直起身去开门。
房门外站着一位侍女,身着冷竹堂的青色衣袍,见苏尘儿打开了门,恭敬地颔了颔首道:“苏姑娘,请问华姑娘在你房间吗?”
“在。”苏尘儿说着自门边让出一个位置,示意华以沫过来。
华以沫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了座位,神色有些不满:“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侍女点点头,解释道:“冷堂主刚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可能要麻烦华姑娘过去白虎堂一趟。”
“白虎堂?”华以沫有些讶然地重复了一遍,“何事这般急?”
“冷堂主让我告诉华姑娘,是关于阿奴姑娘的。”侍女低头道。她并不知冷堂主口中的阿奴姑娘是何人,然而既然堂主这般吩咐了,她只需负责传达便好,“说怕是若华姑娘不过去,白虎堂便要让阿奴姑娘掀翻了。”
华以沫闻言,转头与苏尘儿对视了一眼。
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与好笑。
“我知道了。”华以沫应道,知道这一趟在所难免。话落,她朝苏尘儿摇了摇头道,“看来这次我不得不过去一趟。你赶路也累了,记得早些休息。”
“嗯。”苏尘儿低声应了,“安抚好阿奴后早点回来。”
华以沫点点头,随着侍女离开了房间。
“灵诺,你先冷静些。”白暮烟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试图再次劝道,“你身份现下还不能公开,最好不要出白虎堂。华姑娘那里,你也看到我刚找人去通知了,想必等会便会过来。”
“我才不要信你。”阿奴横眉冷哼了一声,“若非我凑巧听到有人提及鬼医来给灵岚看病,你们肯定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主人来了对不对?”顿了顿,阿奴的语气愈发恶劣了些,“我知道了,你们想把我困在噬血楼,当什么劳什子少楼主!”
说着,阿奴又试着冲出门外,却被白暮烟再次挡了回来。
“堂主,发生怎么事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白暮烟明显松了口气,转头对身后的洛秋道:“你先进来,把门关上。”
“噢。”随着话语的响起,房门被关了上。
阿奴却没有再出手,只是站在原地,怒视着白暮烟。
“灵诺?”洛秋绕过白暮烟,便看到灵诺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微怔,“你们两个在吵架么?”
“谁要同她吵架!”阿奴口气虽依然冲,但脸上已渐渐平静下来,有些不满道,“是你的堂主不让我去见主人!”
白暮烟对阿奴并不计较,神色有些无奈地朝进来的洛秋低声道:“你来得正好。你安抚下灵诺罢。我已经让人去冷竹堂找她主人鬼医了,应该过会边到。她应该信得过你。”顿了顿,白暮烟往阿奴方向扫了一眼,又道,“这里先交给你。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下。”
“我知道了,堂主。”洛秋点头应了。
白暮烟自心底舒口气,踏步便往外走去。
短短半个时辰,已让她头疼得招架不住。这个突如其来的少楼主,真不是省油的灯。
房间里便只剩下了阿奴与洛秋两人。
阿奴又冷哼了一声。但明显与方才相比,已消气许多,只有些微余怒尚存。
洛秋上前,走到阿奴身前,低下头来询问道:“鬼医在路上了。再等等便好。莫气了,灵诺。”
阿奴的目光斜过来:“真的?”
“真的。”洛秋伸手拉了阿奴在床榻边坐下来,叹了口气,“方才堂主同我说了,不会有假。”
“那就好。”阿奴这才点了点头,忽然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怎会过来?这个时辰,你不是睡下了么?”
洛秋闻言,无奈地瞥了阿奴一眼:“你忘记我的房间离你不远么?你们这里的动静这般大,我醒了后就寻过来了。”
阿奴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裙:“那你岂非很困?”
“是啊。”洛秋说着,还作势打了一个哈欠,清脆的声音也有些低蒙下去,“可不困着呢。要不借你的床睡睡?”
阿奴听到洛秋的话,惊得眼睛一下子睁了大,下意识地提高了些声音:“这怎么能行?”
洛秋似没想到阿奴这么大的反应,一眨不眨地望着阿奴,倒一时丢了些困意。
“你……看我作甚?”阿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知为何,每次与洛秋相处时总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对方不过随口提一提,自己反应竟然这般大,真是丢人。
“灵诺。”洛秋忽然往前倾了倾,盯着阿奴的眼睛,迫得阿奴身子往后仰了仰,抵上了背后的床栏。
“怎么……怎么了?”
“你真小气。”洛秋蹦出这几个字,身子又重新直回来,瞥了阿奴一眼,“连床都不让人睡。”
《:文:》阿奴觉得有热气冲上来,一时不知该解释些什么。
《:人:》门外的脚步声及时拯救了身处囹圄的阿奴。
《:书:》她“唰”地自床榻上站起身来。不知往哪里放的目光落在门口。
《:屋:》几乎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现出一身月白衣袍来。
那个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面靥,朱唇轻启,缓缓唤出两个字。
她唤:“阿奴。”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