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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丁书记来雷江,雷江发展得不错。
赵德良说,我怎么听说,那个丁书记很不好,独断专行不说,还喜欢打牌,牌风又臭,搞得天怒人怨。
司机笑了笑,说,丁书记牌风怎么样,我不知道。我们老百姓只是过日子,肯定没有机会和丁书记一起打牌。能够知道他的牌风的人,肯定都是他身边的人,是那些当官的。我们只能看到我们的日子。日子过好了,肯定是领导得好。退一步说,像丁书记这样的大官,为什么喜欢打牌?肯定是心里烦吧。能不烦吗?他那么有能力。我听说,他在很多个市都搞过,每个市都搞得很好,就是因为上面没人,所以一直被别人压着,提不上去。比自己能力差得多的人上去了,还当自己的上司,换了哪个人,都会烦吧。
出租车到了新华路,司机问,这就是新华路,你们到哪里?
赵德良说,哪里人多,你就停在哪里。
出租车司机将他们送到了新华路汽车站,这里的人最多。
这个汽车站,原本是雷江市的老汽车站,当年,唐小舟到上海读书,便常常在这里登上长途汽车然后到省城搭火车。后来汽车运输业高度发展,人流客流异常活跃,一个汽车站无法满足需要,汽车站建在市中心,每天的车次太多,车站周围,常常交通堵塞。这不仅是雷江一市的问题,而是一个全国性问题。于是,全中国的大中城市,先后将汽车站移出了市中心,分别在市郊建起东西南北几个汽车站。虽说规定某个汽车站仅仅只是经营前往某个方向的汽车,可实际上,那些有门路有后台的营运车辆,仍然可以在各个车站之间串。汽车总站废了以后,地皮卖了,在这里建起了一家大楼,一楼搞餐饮,二楼至六楼是商场。虽说这里已经没有了汽车站,可人们叫习惯了,仍然称这里为新华路汽车站。
他们出来得早,市民们大多才起床不久,街上的人并不多。可汽车站前面的广场上,却已经有了很多人,这些人主要是摆地摊的,在这里组成了一个跳蚤市场。唐小舟跟在赵德良后面,在广场上转了一圈。赵德良不时和摊主或者购物的市民聊上几句。
赵德良问摊主,你们在这里摆摊,城管不管吗?
摊主说,在别的地方卖不行,但在这里,城管不管。
赵德良又问,为什么别的地方不行,这里可以?
旁边有市民说,以前,随处都有摆摊的,既占道又影响交通,城管如果不管,市民的意见大。城管如果管,摊主的意见大。城管和摊主之间,常常发生冲突。后来,丁书记想了个办法,要求所有摆地摊的摊主集中到这里经营,但必须集中在早上七点半之前和晚上九点半之后。其他时间,一律不许摆摊。
赵德良问这位市民,你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
市民说,这个方法很好呀,很多下岗工人,可以通过这种办法再就业,摆个小摊,虽然不一定能发财,至少可以解决生活问题。
第四卷 打了一个政治哑谜 打了一个政治哑谜18
两人在这一带走了一个多小时,和很多人极其随便地聊了聊,很随意,也很自由。
大约七点二十分左右,来了好多城管,他们开着电瓶车,在广场里面慢慢穿行,既不停车也不吆喝,摊主似乎无视他们的存在。十分钟后,城管们并没有怎样的行动,摊主却很自觉,渐渐散去了,刚才拉拉杂杂的广场,很快就空了出来。
令唐小舟惊奇的是,刚才有数千人的广场,人流散去之后,竟然无比干净。
赵德良说要去吃早餐,唐小舟便将他领进了中心车站大楼的一楼,这里是餐厅。
和其他城市的餐厅不同,这里做早中晚三餐,甚至还做宵夜。整个江南省,雷江市的早餐是最丰富的,而整个雷江市,最丰富的早餐,在车站广场。唐小舟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两人进去后,他让赵德良坐了一个位置,再由他去点早餐。
早点上来了,一个人一大碗竽头丸子。
赵德良很好奇,看着碗里黑乎乎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唐小舟说,竽头丸子,雷江的著名小吃,外面的皮子是香竽,里面的馅是肉,用鸡汤下,风味独特非常好吃。
赵德良夹起一只,咬了一口,口感非常好,和所有的包子饺子都不同。他说,很独特。怎么只要雷江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应该推广嘛。
唐小舟说,这东西的真正产地在高岚县的唐家坳,也就是我的家乡。这是我们唐家的祖传宝物,但凡姓唐的人,都会做。
赵德良问,你也会做?
唐小舟说,会一点,但做得不好,没有这么好吃。
赵德良说,这么好东西,应该好好发展一下。藏在深山人未识,太可惜了。雍州不是希望打响吃在雍州的口号吗?不能少了这竽头丸子。
接下来,赵德良问唐小舟,转了一个多小时,你有什么直观感受?
唐小舟说,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不适合。
赵德良问为什么,唐小舟说,你可能需要的是转了这一个多小时的直观感受。可我是雷江人,又当了多年的记者,对雷江的情况比较熟,说出来,可能就不是直观感受,会加进很多以前的东西吧。
赵德良说,哦,我忘了这一层。那你就说说以前的感受吧。
唐小舟说,我的感觉是,进入二十一世纪后,雷江的变化非常大。这种变化,既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原因。
赵德良问,主观原因是什么,客观原因又是什么?
唐小舟说,客观原因,自然是国家富强了,对地方的投入加大了,全国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别说一个小小的雷江,就是整个江南省,就是全国,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一年一个变化,大家有目共睹。
说到这里,赵德良笑了,用手里的筷子指着他说,你这个小舟呀。记者当长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全是空话套话。以后在我面前,这一套就免了,要说就说点实在的。
唐小舟说,我倒不觉得是套话,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赵德良说,我知道的事实就不用说了吧。说主观原因。
第四卷 打了一个政治哑谜 打了一个政治哑谜19
唐小舟说,至于主观原因,这一届市委市政府班子,能力确实比较强,也比较亲民,所以,民声比较好。比如说城管部门,是全国的一个焦点部门,以前公安的许多执法职能,转到了城管。城管又不像公安,既没有那么多法律法规的约束,城管队员又不像公安人员,全都是由公安大学等一类高等院校培养出来的,个人素质不那么高,工作对象也非常特别,面对的是那些最低层的市民甚至是城市贫民。普通人或许不太在乎的利益,在这些底层居民眼里,就是很大的利益,因此,也更容易引发冲突。以前,雷江市的情况和全国差不多,城管和摊贩的冲突不断,甚至常常发生流血事件。丁应平书记来到雷江之后,感到这个矛盾太突出了,影响到了稳定的大局,不解决不行。他为此花了半个月时间进行调研,最后决定将车站广场拿出来,这个矛盾就缓解了。这件事,我还在日报上发过一篇新闻稿并且配了言论,当时,我有一种观点,我们的许多矛盾,并不是无法解决或者难以解决,关键在于执政者想不想解决或者站在什么样的立场和出发点去解决。像雷江车站广场这样,只不过一个决策,执行起来也没有丝毫难度,就将一对极其尖锐的矛盾化解了,执政成本更是降到了最低,就充分体现了执政者的理念、能力和智慧。
赵德良问,你也觉得,这是丁应平的功劳?
唐小舟说,这是谁的功劳,我还真不敢说。不过,丁书记在雷江,政声真的很不错。不仅仅是雷江,他以前干过市长市委书记的几个市,也基本就是这种情况。
赵德良说,可是,每次民主测评,他的呼声都不是太高。我也听说了,当地的官员,好像并不太喜欢他。
赵德良已经吃完了他的早餐,起身向外走。唐小舟早已经拿着纸巾等在一旁,起身将纸巾递给他,跟在他的后面。赵德良没有继续他的微服私访,而是乘出租车回了海山酒店。唐小舟原以为,省委书记不见了,这里一定乱成了一锅粥,实际上并没有,丁应平等人,很平静地等在大堂。赵德良并不是从大堂进去的,而是让出租车送到了后面副楼,然后再走到前面。
看到丁应平淡定地坐在那里,唐小舟大感惊奇,他不相信丁应平不知道赵书记神秘失踪了,可他既没有派人去找,也没有打唐小舟的电话,真是奇事一桩。
后来,趁着唐小舟回房间清行李的机会,丁应平悄悄跟到了房间。唐小舟知道,丁应平一定是想知道,这两个多小时,赵书记干什么去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或许,丁应平是希望唐小舟主动说吧。可现在的唐小舟,毕竟不再是当记者时的唐小舟了,每做一件事,都要在心里仔细地评估一番,有些事,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做的,有些话,就算是任何环境下,他也不会说。
直到他将自己和赵德良的衣物清理好了,丁应平也还没有将这句话问出来。两人一起离开的时候,唐小舟有点不忍,对他说了一句话。
唐小舟说,雷江的早餐不错,很丰富。
能说的,他说了,听不听得懂,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第五卷 逼上梁山的权力交换 逼上梁山的权力交换01
刚从赵德良的办公室出来,桌上的电话响了,唐小舟看了眼号码,是侯正德的座机,立即接了起来。侯正德说,小舟呀,有没有时间过来开个会,研究一下处里的工作?
唐小舟想,侯处长肯定是看了今天上午的安排,知道书记中午十一点前不会出门。他说,好的,我和赵书记打声招呼就过去。
一处实际可以叫书记办或者叫赵办,主要职责,就是为省委书记服务。
省委书记的秘书其实是一个班子,这个班子,需要处理大量的日常事务。比如某个人给省委书记写了一封信,然后,这个人接到了省委书记的回信。显然,这封信,并非出自省委书记之手,而是这个秘书班子代劳的。此外,对于省委书记的工作生活等方面的安排,诸如定期检查身体等,都由这个处负责。每天,省委书记需要处理大量的信函,对于省委书记来说,这些信函别说一一处理,就算是看个大概,也一定看不过来。所以,所有的信函,均由一处负责疏理一遍,只有那些最重要的信函,或者一处无权也不知怎么处理的,才会层层上报,上报的第一人,自然就是秘书长,秘书长是书记的大秘,由秘书长决定是否呈报给给书记本人。
侯正德很早就是一处的副处长,在综合一处资格最老,此前跟过两任省委书记,赵德良是第三任。若按通常程序,赵德良来后,侯正德本应顺理成章地升上正处长,也就是坐稳唐小舟现在的位置。韦成鹏的到来,使得侯正德的希望落空,也直接导致了唐小舟的进入。
可无论是韦成鹏还是唐小舟,都不是一处的处长,而是副处级调研员,可他们两个后台太硬,职权比主持工作的副处长要大得多。且不说唐小舟是省委书记的秘书,韦成鹏既是陈运达的亲戚,又是余丹鸿的心腹,侯正德做任何事,都受这两个人制肘。既然他这个处长名不正言不顺,下面的人就不太听,处里的工作开展起来,困难重重。
既然侯正德主持处里的工作,他要开会,是很自然的事。可他又不得不给唐小舟打个电话,颇为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