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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诚快步出来,一眼看到她跪在那里直挺挺的身影,不由大吃了已经,他还以为,这样的天气里,身娇肉嫩的一个小姑娘哪里吃的了这样的苦头,想必早已离开了,却不料,她竟然还在这里!
“盛小姐……您怎么还在这里?”
盛夏唇色惨白,那一双寂若古井的眼眸中似乎有了些微的光亮,她有些吃力的抬起头,“顾亦寒他……”
陈诚不忍再看她这般折磨自己,死咬了牙关,一狠心开口说道:“盛小姐还是回去吧,三少他……不会答应的。”
盛夏的目光先是一僵,转而她嘴角却是缓缓淌出一抹绝望至极的笑来:“是我太傻。”
她想要站起来,可双腿早已麻木胀痛不能动,身子一歪就要跌倒在地,陈诚想要伸手去扶,可她硬生生的避开,伸手扶住精致的铁门,咬了唇艰涩的撑起身子,颤抖哆嗦着迈开步子缓慢转过身去。
“盛小姐……”
陈诚望着她的背影,他想要说什么,但到底,还是一个字都不曾说出口。
这世上艰难活着的人,哪一个不自私呢?
他也有他难言的苦衷,更何况,就算是此刻说了,又能怎样?
木已成舟,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于事无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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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好的药根本没有办法灌下去,想尽办好喂进去一口半口,反而惹的他吐的昏天暗地。
几个医生都束手无策,吃不下东西,药水不进,只能暂时输液维持着生命力。
顾亦寒接到陈琳的电话就匆匆赶回来,顾亦阳明白他的意思,倒也没有再多纠缠,在小秋病床前假仁假义的说了一通就离开了。
顾亦秋这般折腾几次,整个人早已脱水没有力气,只是难得的有了半刻的清醒。
“哥。”不过是病了几日,他原本就消瘦至极的身体更是成了皮包骨,那一只手,曾经一腕就写尽风华的绝美,此刻却已经让人看了只余叹息。
顾亦寒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触手只能觉得一层薄薄皮肉包裹着纤细的骨骼,他的心口蓦地一疼,眼眶里竟是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想到母亲墓地的一片狼藉,想到他的病情不知道能否得到缓解,想到不知阮家会不会让阮七少爷来救小秋,顾亦寒只觉得心急如焚,平生第一次恨自己竟是这般的无用!
顾亦秋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以为他是忧心自己的病情,强颜一笑,劝慰说道:“我出生那时,医生就说我活不成,现在活了快二十年,也该满足啦,三哥你不要为我难过,与其我这样活着做你的拖累,还真不如死了干净……”
“小秋,这样的话,三哥不允许你再说!”顾亦寒听他说这个“死”字,只觉得心如刀绞。
顾亦秋却是望着他缓缓一笑,那春花秋月都无法媲美的容颜此刻看起来仿若是玉碎一样的凄美,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窗外清晨的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也许人只有到了快死的时候,才能看穿一切,才知道最珍贵的是什么。
譬如这窗外的太阳起落,譬如这每天都可以看到的花开花谢,对于他这个快死的人来说,都是奢侈的幸福。
“三哥,生在这样的人家里,从无真正的快乐幸福可言,活着,又累又没有乐趣,我倒是宁愿死去,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就想投胎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过最普通幸福的生活,也好过我现在躺在这金碧辉煌的房子里,每一天都像是一具尸体任人摆布。”
他的笑容不退,甚至还带了几分烂漫的神情:“三哥,我多怀念我们小时候啊,那时候母亲还活着,我一点烦恼都没有,真的一点烦恼都没有,那样的日子,如果可以长长久久的过下去……多好?”
他的声音渐渐虚弱下来,不过是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却仿佛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只要你喜欢,三哥就去陪你过最普通的平凡人生活,我们离开这里,什么万贯家财,什么权势地位,都不要了,就我们兄弟两个,你愿意做什么三哥就带你去做什么,你愿意过什么生活,三哥就陪你过什么生活,好不好?”
顾亦寒并不是说的空话骗他,如果不是小秋在顾家,他早已离开顾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了。
“三哥,我这一辈子,还能等到这一天吗?”顾亦秋说着,无力的凄楚一笑。
顾亦寒只感觉手掌心里那几根手指越来越凉,他拼命的想要握紧,拼命的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可却是毫无作用,他只能看着他闭了眼睛,陷入沉沉的昏迷中去。
他曾经觉得自己就算是不得志,可总有一天,他必定会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势,到那时,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足以成为他的顾虑。
但是此刻,他方才明白,就算是他万人之上,留不住的,还是留不住。
“小秋……”
顾亦寒轻轻唤他的名字,他舒展了眉,唇角还带着笑的弧度,顾亦寒只感觉眼角一凉,他别过脸,却是一滴眼泪落在了手背上。
ps;我会把盛夏素素的文都填完再离开的,放心吧我亲爱的大家!
在妈妈的怀里安静离开
顾亦寒轻轻唤他的名字,他舒展了眉,唇角还带着笑的弧度,顾亦寒只感觉眼角一凉,他别过脸,却是一滴眼泪落在了手背上。
“我不会让你死。”
他咬着牙,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给自己听。
小秋苍白的容颜在清晨微凉的阳光中仿佛快要透明了一样,那些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肌肤下纤细蜿蜒,顾亦寒的手落在半空中定住,他的容颜在他的手指下静静绽放,仿佛瞬间就会凋零。
他倏然起身,绕过屏风走出去唤了陈琳进来:“你寸步不离守着四少爷,我亲自去阮家一趟。滟”
陈琳知道他的心性,决定的事情,任是别人说破嘴皮也不会动摇,也就不再多说,肃然点头道:“三少您放心去,我定然会好好守着四少爷。”
顾亦寒一路飙车赶到阮家,正看到顾老爷子的车驾从阮家园子里驶出来,他停了车过去询问,顾老爷子却是一脸黯然摇摇头:“阮老爷子还是不肯。”
顾亦寒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他对于顾老爷子和阮老爷子之间的过节知道的并不详细,只是模糊听说,仿佛当年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两人反目成仇踏。
更因为母亲后来在顾家早逝,阮老爷子更是恨极了顾家,从此以后两家再也不相往来。
不过阮家的后人和顾家的子孙辈其实并没有过节,平日见面还是很客气的。
但老爷子发了话,阮七少爷怕是也不能反抗自己父亲的命令。
“我去试一试,我和阮家七少爷还算有几分交情。”顾亦寒干脆把车子停在阮家园子外,徒步进了大门。
阮素问刚从邵晋恒那里给佟海遥看诊回来,还未坐下喝完一杯茶,就听到佣人进来说顾亦寒要见他。
阮素问低头不语,手指摩挲着轻薄的甜白瓷,纤眉拧在一起,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让他过来吧。”
说起来,他和顾亦寒有过几面之缘,两人也打过几次交道,他虽然有些不齿他平日风流的作风,但对他本人的印象倒还可以。
老爷子不肯让他去管顾家的事,说起来他心里是有些不愿意的,顾家的四少爷顾亦秋,听说是风华绝代的品貌,阮素问一向被人称赞是世外仙人一般的风姿,品性更是超然脱俗,听到有人和他差不多的评论,自然是有几分的好奇的。
而对于这样的人物常年卧病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英年早逝,阮素问心中自然是存了几分的英雄相惜。
更何况,老爷子未免也太小孩心性了,年轻时抢不过别人没能娶了心爱的女人,老了老了却还和人家过不去,不管怎么说,毕竟也是自己深爱过的女人的孩子,难道还真的要看着他去死?
怕是老爷子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瞧着他也有些松动了,只是这长年累月的宿怨,老人家多少也需要做足了姿态,给他个台阶下——
而现在顾老爷子拉下了脸三番五次的来恳求,老爷子嘴上没答应,但他如果去顾家问诊,想必也不会招来老人家的雷霆之怒了。
阮素问心思一定,顾亦寒进来单刀直入的说了请求之后,他并没有多费口舌,就答应了下来。
既如此,两下里也不多耽搁,顾亦寒亲自开车载了阮素问回顾家。
诊脉,看舌苔,又拨了拨眼皮,阮素问拧眉闭目细细思量了一番,这才开口:“四少爷这是经年的余毒未清,这些年又没有对症下药,渐渐就侵入了五脏六腑伤了根本了。”
顾老爷子闻言不由一惊:“怎么会是余毒未清?小秋出生时就很凶险,差点没能保住……”
阮素问对于豪门里面的龌龊自小都是看透了的,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四少爷是胎里带来的病根。”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俱是神色各异,顾老爷子脸色煞白瑟瑟颤个不停,而岑若涵托付照顾顾亦秋的老家人早已红了眼睛掉下泪了,就是最持重的顾亦寒,也白了一张脸攥紧了手指,眸光中惊疑不定。
这一句话,就坐实了当年岑若涵的病逝,不是“病逝”这样简单了,胎里带来的病根,自然是从母体中传来的,也就是说岑若涵当年怀孕时,就已经被人下了慢性毒,所以在生小秋的时候,她会这般虚弱差一点丧了命,而小秋生下来也孱弱至极……
饶是顾老爷子这样老成持重的人精,听了这话也半天才醒过神来:“请问阮少爷,犬子的身体……还能否痊愈?”
逝者已矣,既然已经知道了小秋身子弱的病根所在,那么尽全力保住他的性命才是根本。
而若涵的死,他是该将陈年往事翻出来,好好的清算一番了。
“我只有五分的把握。”阮素问虽然医术高明,但向来是谨慎低调的,他虽说只有五分把握,但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当下里就按照他的吩咐四处布置不提。
阮素问自小学的中医,因此先用的针灸之法,一番施针之后,顾亦秋虽然仍是昏迷不醒,但呼吸好似平稳了一些。
阮素问又开了药方,交代了如何煎药如何服用之后,这才说道:“我每隔两天来给四少爷施针一次,这药先吃半个月,我看看效果如何,再斟酌下一步的方案。”
顾亦寒亲自将他送了出去,“大恩不言谢,以后七少爷但凡有用得到我顾亦寒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
阮素问倒也不客气:“有需要的地方,我自然不会对三少爷客气的。”
顾亦寒闻言倒是越发欣赏他这样直爽的性子了。
送走了阮素问回去,却见顾老爷子坐在顾亦秋的床边一动不动,苍老的眼眸中似乎有浑浊的泪水,顾亦寒静默站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轻轻退了出去。
“三少,这里有我照看着,四少爷的药,老爷子也吩咐了,只让我和岑婶动手,别人谁都不能靠近,您不用担心四少爷这里,夫人的墓地,还有……盛小姐那里,不如您去看看?”
陈琳心里有些不安,这两天陈诚电话里翻来覆去都是“一切安好”,她却是有些不相信的。
顾亦寒听得她这样说,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去看小雨点的情景,到底是父女连心,知晓了她是自己孩子之后,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就再也无法斩断了。
“也好,你仔细照看四少爷这里,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顾亦寒又交代了几句,这才驱车往医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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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色管子一一被护士拔了下来,原本“滴滴”作响的仪器也被关掉了,只余下扎在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