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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家,这……这怎么能行呢?不管生男生女都是我们张家的孩子,怎么能姓江呢?这不合规矩!”张父脸胀得通红,顶着江中恒的强势眼神争取最大权益。
“张家?哼!没有老子哪来的张家?我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你不名一文的儿子为的是什么?当初结婚的时候我是怎么嘱咐你们的?你们又是怎么对我女儿的?这些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你们计较,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这个孩子?现在你跟我讲规矩?”江中恒瞥了眼木然的张世峻,“老子就是规矩!老子决定了,不管男女,只要是似玉的孩子就都是江家的,你们张家没份!”
张父一听这话急了,推搡了儿子一下,“世峻,你倒是说话呀!”
张世峻凄然一笑,摇摇头。当初岳父答应把似玉嫁给他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他也了解岳父的脾气,这是不可能改变的。
如今能拥有似玉的孩子他已觉是上天垂怜,心中谢遍了所有的天神,不敢再奢求其他。
神马都是浮云,只要似玉在他身边,能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他别无所求。至于这些孩子姓什么的小事,根本无关紧要。高等教育教给他的不仅是书本上的知识,更是开放的世界观、价值观,那些传统的老东西,他不坚持。
张父在江中恒得意的浅笑里蹲在地上,抱着头,“哎呀——这都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爸爸你怎么了?”睡醒的江似玉在江若岩的搀扶下站在楼梯的转角处俯看楼下,怯怯地问公公。在看到父母时脸上一亮,“爸、妈、二妈、小妈,你们怎么来了?”
薛莲见到女儿面上一喜,立刻上楼,蹭蹭蹭地,步伐是愉悦而欢欣的。
来到楼上,薛莲一把挥开江若岩,拉着女儿的手左看右看,最后视线定格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你这孩子也太粗心大意了,都四个月了才刚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可以给妈打电话嘛!”
江似玉只低着头不说话,就这一下薛莲就住嘴。
“大妈!”江若岩抚着被刮疼的右手喊了声。薛莲没有答应,视她如无物,拉起女儿走下楼。
江若岩耸耸肩,对这种事见怪不怪,跟着下楼。
江似玉成了焦点,全家人的宝贝,每一个人都对她殷勤得不得了,恨不能将全世界都给她。
虽然知道没有人理她,大家都忙着关心大姐,但礼不可废,该有的规矩还有要的。她依次跟长辈们打招呼,“爸、妈、小妈!”
将大女儿拉到身边嘘寒问暖的江中恒对二女儿的问候恍若未闻,只以眼角的余光扫过,这一眼含着警告、不满、不屑,比北京最冷的天气还冷。眼波一转,对着江似玉却是春风和煦、春光灿烂,暖的有些虚幻。
何恋恋倒是很有空闲,说了两句讨江中恒欢心的话就把精力放到江若岩身上,画着浓紫眼影的媚眼在贴着纤长假睫毛的阴影里忽闪,唇边的笑荡着虚情假意,手插在黑色哈伦裤裤兜里。“哟——我的女主角怎么有空来照顾似玉?我说小岩啊,你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大好的新闻就这么凉了多可惜,再说就凭你的模样、身材,入主演艺圈的话肯定大红大紫。”
这只骚狐狸,不害人会死啊?
江若岩已经接到爸爸和大妈杀人的眼光了,予以回击,“小妈客气了,我再怎么样也比过您当您的风光,听说您还得过金凤奖最佳女配角提名呢?”
打蛇要打七寸,小妈当年为了获奖接受评审的潜规则,被新闻媒体爆出来才毁了前途,匆匆嫁给爸爸做了小四,这是她永远的痛。果然奏效,何恋恋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好半天没说话。
屋子里的人心思各异,脸上虽笑着,心底却不知什么颜色。落地窗外的天却是暗沉沉的,许久不见阳光,也没有云,只有青色的天,和飞旋翻转的风相和,像是在为每一个人的结局伏笔。
结局是什么呢?一缕风从窗缝挤进来,吹动厚厚的镂花窗帘,遮挡着,看不清楚。
几朵雪花飘落窗边,不多时,院子里已经白茫茫一片。很难想象,这样洁白冰冷的花,孤傲不可一世,唯有寒梅可以与之竞艳的雪花,竟是从阴暗的云际落下来的。黑与白都是大自然赋予的,而人心,却是自己选择的,红与黑,在一念之间。
从什么时候开始悲春伤秋了?这不是她的风格!江若岩拉回思绪,压抑下心中隐隐的不安。
江似玉没多久就乏了,张世峻立刻紧张起来,要她上楼休息。江似玉坐久了,腿有些麻,骤然站起来身子一摇,又坐了回去。
“似玉——”张世峻飞奔过来,提着嗓子问,“怎么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似玉自从知道怀孕之后情绪不稳定,被丈夫一问竟流下两行泪珠,撅着唇,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拖着重重的鼻音娇娇地说:“我……我腿麻了……”
“没事!没事!我帮你揉揉就好了!”张世峻说着就蹲下身子,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按摩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世峻!你这是做什么?站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给老婆……你看看自己想什么样子?”张父暴怒,被张母拉走。
“唉——似玉就是命好,嫁了个这么疼她的丈夫,还说什么感情不和,我看明明就是如胶似漆嘛!连肚子都这么争气,结婚十年都没信儿,如今恒哥一说要分家产接着就怀上了。大姐,你真是好命,年纪轻轻就要做外婆了。”何恋恋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红着眼说。
江似玉闻言一震,抽回搁在丈夫膝上的腿,绕过满脸红晕的丈夫,拉着江若岩上楼。
江中恒白了她一眼,手上的茶杯重重掼在桌子上,喝道:“你没事就出去给似玉买点补品补补身子,少在那里嚼舌根!你们三个都给我听好了,这是我们江家第一个孙子,都给我把似玉伺候好了,要是她有什么闪失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也别给我打什么歪主意!”
薛莲扫了垂头庭训的小三、小四一眼,得意地扬着下巴挽着丈夫的手臂走进客房,美艳年轻的秘书被留在了原地。女儿争气,做妈的也跟着扬眉吐气。谭倩和何恋恋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好之后抬起头,相视一笑,对对方哼一声,分头出门顶风冒雪去为江似玉买补品。
来的人太多,别墅根本住不下,江中恒留下薛莲在家里照顾,自己带着谭倩、何恋恋和女秘书住到江家在北京的那栋别墅。
从他们带的行李来看,短期内他们不打算回去了。倒是伤心不已的张父张母第二天就回老家了。
江弄瓦听说大姐怀孕也兴冲冲跑来,一时间,江家所有成员聚齐,江中恒心情大好,定了酒席,大宴家人。
好事近了,江家和张家两家都沉浸在添丁的喜悦当中。
连日阴霾终于晴霁,冬日里难得有个和暖的天气,暖融融的阳光透过透明玻璃照在身上更觉惫懒,若不是有花香飘过,真的就要睡着了。江若岩陪着大姐在四楼新落成的温室晒太阳、打理花草,说是陪着,也是江若岩干,她在旁边坐着说话。
张世峻很有心,那天大姐只不过随口说想看花,接过第二天他就派人来盖了这座玻璃花房,移植了各色名花,兰花、百合、玫瑰、郁金香……不下百余种,各种颜色,各种姿态,竞艳逐芳,犹如留住了四季。
楼下人多噪杂,大姐总是一吃完饭就拉着她躲进这里,消磨时光。喝喝茶,听听音乐,有时候一整天都不下去。张世峻知道了之后就买了张床搬上来,说是给大姐休息的。
有时候她在想,真不明白张世峻爱大姐什么,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他卑躬屈膝到这种地步,几乎卑微的地步。那天当她躲在二楼角落里听到他同意让宝宝姓江的时候她简直想啐他一口,这样没骨气还算是个男人吗?
可是当她看到他投注在大姐身上那种想爱不敢爱,明明深情似海却又要装作淡如潭水的眼神。当她从他助理那里知道公司里有对他示好的女同事被他开除或派往分公司,他从来没有沾染过那些女人。她的心亦不免动容,若是凭二十四孝老公的话张世峻肯定会折桂的。
大姐这样水做的女人,花一般的风骨,玉也似的脆弱,合该就是生来被男人保护、疼爱的,也只有张世峻这样痴情、自制、温雅的男人才能与她相伴。从安逸、舒适的角度来说,爸爸为她挑的这一门婚事是对的,至少要比当初大姐喜欢的那个画家要强十倍百倍,听说那个画家后来娶了位教授的女儿,本想借着教授的提携平步青云,但是一直不温不火,时至今日也没有实现当初跟爸爸夸下的豪言壮语,抑郁不得志,结婚后被发现有暴力倾向,经常把妻子打得鼻青脸肿,妻子不堪忍受毅然离婚。如果大姐嫁给了那种男人恐怕也要以这种悲惨的结局收场吧?
还是爸爸有眼光,懂得为大姐谋取最好的幸福。
那她呢?爸爸是否也为她精挑细选考察过雷厉风或是她前三任男友?应该是没有的吧?还记得爸爸当初命令她结婚时的话,“雷厉风这小子不错,你给我好好把握!也不看看你的死样子,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拒绝?你有什么资格?要不是你大姐嫁的早,这么好的男人也轮不到你!”他的心里只有大姐,她不过是江家的赔钱货而已,连丈夫都要先紧着大姐。
大姐的命真好!江若岩锄着花圃中杂草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盯着江似玉若有所思。
大姐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壮,纤细的身材日渐丰腴,白皙被红润取代,倦怠的神情也渐渐转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祥和静好的柔丽气质。张世峻请了专门的家庭医生定期来为她检查、调理,孩子的也发育得非常好,爸爸和大妈每天乐得合不拢嘴,已经开始为小宝宝想名字了。
从一开始的戒嗔戒恐到以后的应对自如,江若岩对姐姐的照顾没有因为三个妈的到来而放松,即使面对大妈的视若无睹,小妈的冷嘲热讽依然我行我素。
不知为什么小妈对她的敌意越来越深,笑容都掩饰不住,尖酸刻薄诸多挑剔之后总是会流露一种充满杀机的可怕眼神,好像吃人的兽,张开长满獠牙剑齿的血盆大口冷看着她。
除了小妹的事她自己没有得罪她,除了正常的言语上冲撞几句再无其他,何以她会这样浓烈的敌意?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小妈已经很久不问小妹的事了,还打电话要小妹回家住,说不再逼她相亲、找对象了。可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不顾小妹的强烈反对又把她送回李拓疆家了,至少她在李家会让她安心,李家人把她当做宝贝一样疼,绝对比待在小妈身边强。
没有去探询的意愿,身在大家族的悲哀谁也躲不过,纵然不谙世事如大姐也不能幸免,何况是不被期待、不受宠爱的她?
那又如何?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她江若岩是不会被她几个眼神吓到的!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小妈端着一盅补汤上来了。
爸爸的态度就是三个妈妈的风向标,小妈绝不会对爸爸以外的人浪费感情,现在为了讨爸爸欢心自然百般讨好大姐。江若岩撇了撇嘴,对她的殷勤不以为然。
何恋恋摇摆着纤细的水蛇腰款款生姿地上来,笑得比花还灿烂无害,可是江若岩总觉得那是一朵带有剧毒的曼陀罗花,美丽的皮囊下藏着要人性命的毒素。她扯开嗓子,“哎呦!似玉啊!你怎么不躺着休息,起来了呢?快!快躺下!你身子不好,应该多休息!”
修剪一株梅花花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