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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男人形象的角度考虑,我们三个要把绰号改一改,要不然,好处全落给没绰号的人。”大便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正色道。
“对,这个太影响我们的魅力,不能为了别人的快乐这么糟践自己。”小便和狗严重支持。他们三个在班上或者宿舍被人叫来叫去,还蛮自然的;在食堂里被人叫来叫去后,引得有些同学茶饭不思。
“你们的绰号来自古希腊神话,千万不要轻易放弃。”我提议。
“这神话有可能是杜撰的,对了,最初讲这个神话的是谁呀?”大便提醒道。
大家再去找这个源头,源头已经不见了,谁也想不起来。这更坚定了他们改绰号的决心。
经过一番探讨,大便被改成大师,因为从研究金庸的角度来说,他迟早是大师。不过后来有人不习惯叫他大师的时候,就叫大屎,在化学成分上与原来的绰号没有区别。因为谁再一叫大便,他就会发飙,包括我们顺口说去拉大便,都要改成出恭。
小便恢复到原来的绰号,梁档。我们觉得活档案太重要了。
狗呢,改绰号叫阳痿。原因有二,第一,他的本名叫袁伟,谐音;其次,他对男女声色毫无兴趣,我们怀疑他阳痿,甚至我们喊他阳痿他也不介意,因为他根本没这根筋。
然后拿到每个宿舍去公示,逼着人家改口。
17。诗歌不乏为一种美妙的爱情沟通方式
我没有把与左堤约会的具体情节告诉凯子。我觉得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要靠我自己了,我必须用自己的智慧和耐心,在征服中让自己成熟起来。
再打电话约左堤,再以心事重重的口气,恐怕不能奏效了。我决定采用贴身的战术。终于在教七被我逮到一个机会,晚自习时分我凑到左堤身边,隔着一个座位坐下。
“真巧呀。”左堤抬头见是我,叫道。
“是呀,太巧了,我第一次来教七晚自习,就碰上你,真的好有缘分。”我脸不红心不跳道,是向凯子学的。刚才我可是费了半个多小时望风观察后用书本占的位置。
“我确实不经常见你晚自习。”
“是的,我经常在图书馆阅览室,那里打盹儿舒服些。”
我们只能悄声聊一会儿天,因为随着学生的增多,教室里倒越安静下来,一点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显得很大。如此安静而我又被夹杂在学生中,我很无聊,因为我没有复习功课的习惯,也不知道该复习什么。与左堤一起这样坐着,我感到安详又伤感,也不知道伤感什么,于是我开始写诗。我闭上眼睛,随着伤感的深入,我的脑海中渐渐走出一个人来,我仔细分辨,是我妈妈。
妈妈,确实是我伤感回忆的代名词。如果不是这么伤感而专注的回忆,我几乎想不起来,哦,我还有个妈妈。作为农村妇女,她年复一年地劳作,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却又无声无息,像家里的一张桌子或者一张椅子,你时时依赖却完全忽略。她在家里没有任何地位,时时被我爸爸训斥。经典的场景是,她经常才讲出半截话,就被爸爸打断。她没有话语权利,陷入压抑的屈辱的生活中。甚至,我也学会了用爸爸的口气来打断妈妈的话,同时,我也学会了用妈妈的压抑来忍受生活,哦,好像只有我才是生活的受益者。妈妈的处境,在爸爸或者我看来,感觉自然,天经地义,奴隶社会毕竟也是正常的人类社会。
有一年秋天,妈妈突然来到中学宿舍里找我,她说她受不了,要跑到远远的地方去,远离这个家庭。她来看看我,不知道下一次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到。我完全懵了,不知道一个本来就很分散的家庭可以拆解得更分散。这一刻我感受到妈妈的力量:就像一支朝廷的军队,平时任劳任怨以供差遣,你感受不到什么,有一天突然造反了,足以把朝廷搞翻,你才发觉它的威力。我没有劝妈妈,我觉得她离开是正常要求,已成定局。那一瞬间我想到的是,周末我再也没有回家的必要了。那么周末我应该去哪里呢?妈妈走后,我呆呆地看着天边的火烧云,我觉得天边很远的地方有个温暖之处。在我对世界没有形成完整的认识之前,我一直想去很远的地方,寻找一些什么。而在我成年之后,我内心也一直生活在别处,我认为他人的生活才是最美的。
在亲戚们的劝阻下,妈妈最终没有出走。这个家庭留下难以抹平的沟壑。每次我进家门,总是提心吊胆,我害怕她会突然不在家。
更小的时候,我多数时间跟妈妈腻在一起。我从小听了一些鬼的故事,觉得黑暗中都是幽灵,我怕黑。妈妈是有神论者,她会告诉我,很早去世的外婆托梦,讲了在阴间的遭遇;她通过通灵的神婆与外婆对话,告诉她自己的遭遇和心情。她通过神婆知道了阴间的很多生活,并告诉我,佐证了我的害怕。我到八九岁的时候还跟妈妈一起睡,有时候妈妈半夜起来,挑着蛏子到各个乡村叫卖,我在黑暗中惊醒,抓住她,但妈妈还是要去。我在黑暗中提心吊胆地等待黎明的到来,然后继续睡着。那时候围绕着我的一个难题是: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家,不再跟妈妈睡觉,那找谁睡呢,谁能帮我克服黑夜的恐惧呢?
我跟妈妈一起打柴、挑水、采茉莉花,形影不离,这样可以克服恐惧,有被庇护感,我像个小跟屁虫。不可避免地,妈妈的一举一动、一哭一叹,包含着对生活的态度,自然潜移默化。她让我认为,生活就是忍受。悲观是生活的基本态度,生活中不会有长久的欢乐,处处潜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生活中的坏蛋遍地都是,大多有一副好人的面孔。农村人的生活目标就是生很多个孩子,可以不受欺负,乃至于以势欺负人。我家里只有我一个男孩,所以必须谨慎地生活,被人欺负是正常的,忍气吞声是基本品质。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但形成一个系统,沉重地压在心头。
多年以后,也就在我写此文的年际,爸爸已经老迈,骂人都骂不成章法了,常年的病痛也消磨了性格中简单粗暴的部分。对着飞速发展的时代,他懵懂无知,终于懂得向我讨教一些问题,年轻时好赌的本性还仅存一些,殚精竭虑地揣摩席卷农村的六合彩。母亲血压不时升高,医生告诉我是轻微的脑梗以及抑郁倾向导致。我特意跑回家,跟她谈心,让她忘记长久缠绕在心头的恩怨往事。面对再也不能折腾以及经不起折腾的父母,我必须像面对自己的儿女一样,这种感觉错位但非常到位,并且让我怅然若失:而我自己心中的父母,在哪里呢?
一种伤感的情绪如利刃扎进记忆深处。左堤看我冥思苦想,似乎在解开一道世界难题,而中文系的课程中应该没有这样的作业,便好奇地转头来看。我把刚写完的诗递了过去。
悲观
我和我的母亲,一个年近50的妇人,赶往
山中。我们要在正午之前,花朵尚未开放的时分
赶到山中。我和我的母亲,默默无语。母亲的
脸上,流下缓慢的汗水
我和我的母亲,在秋天来临之前,赶往
山中。在花期未过时节,我们必须赶往山中
我和我的母亲,在南方的山村,一年一度
被太阳照耀,被蒸发
我和我的母亲,一个养家糊口的妇人,在生活中
缄默。我们必须采集一种花朵(它丧失了美学),花茶的
原料。我看不到花的美了,母亲,它多么残酷
它让我又黑又瘦
我和我的母亲,是山中的幽灵,被幸福者鄙弃
我的母亲,一生的辛劳达到极限——收购站里传来
消息,花价像雨水跌落。我的母亲,一生的疲惫达到
极限。她站在那儿了
我的母亲,她站在那儿了。我气急败坏地喊,母亲
让我们去树下,吹清凉的风。母亲说,孩子,我们
还要生活
左堤轻轻地朗诵。然后递给我,低语轻叹道:“太好了,我都感动了。”
我对左堤的评价相当惊喜,爱情可以通过多种渠道来沟通,诗歌不乏为美妙的一种。同时有一丝惭愧涌上我的心头,为用母亲去博得左堤的感动而惭愧。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对左堤说:“我好喜欢你,接受我吧。”但我没有,理智告诉我这不是成熟的时机,如果把她吓跑,我可就犯了同一个错误了。
其后的时间里,我百无聊赖地近距离观察着左堤,她的脖子白皙,细细的容貌充满活力;鼻尖有点调皮地翘起,生动智慧;睫毛整齐而专注,有乖女孩的范儿,头发的分际线像林荫小道,一定无人走过。我用木刻刀的眼光把她仔细地刻画在脑海里,我对着空气祈祷:神呀,请把这个女孩赐给我吧,你让我全科目不及格都没关系。
18。有这么个把儿子当回事的妈妈真让人心里暖乎
紧接着,一学期一度的考试季节来临。学校每年都有扩招,但教室并没有扩容,僧多庙少,这时候晚自习的座位非常热门,达到白热化的状态。有的学生在下课时拿了一本书占了位置,然后去吃饭,等他吃完饭,那本书不翼而飞,座位上已经多了一个屁股。这会产生一些纠纷。有些学生为了稳当起见,用砖头来占座位,带有恐吓的意味。在这紧张的形势下,我有几次再来教七找左堤,都没有找到,她被挤到其他教室了。
同时,期末考试的压力也分散了我恋爱的激情。虽然我的目标只是想当个差生,但差生也要拿学分的,不同的是别人用90分拿学分,我用60分来拿,一分也不肯让老师赚。每天晚上,我也借了一些笔记来抄,带着崭新的课本去教室复习,看一些从未见过但并不以为奇的理论,把一学期的功课压缩在一个月里,噎是噎了点,但也能吃得下去。
开始考试的时候,我们就通宵达旦,连最懒的学生都早早地占位置,然后弄到下半夜才回宿舍。每隔两三天考一门,我们像拉一泡漫长的便秘的屎,拉掉一截轻松一点,终于到了彻底轻松的时候,我们冲出厕所,大声庆贺。在庆贺中,我发现左堤已经打包回家了,不由怅然若失。我想如果警觉一点,我应该送送她的。
我有点想家,但是每次回家,待不上一两周,我就很厌倦,就特别想回校。长期的在外寄宿生活,已经使我不习惯家里沉闷的没有人沟通的生活。我要待在学校,找更多的家教赚钱和打发时间。
凯子为去哪里而发愁,他想了一圈,最后绕回来,决定驻扎在这里了。
“你应当回去跟家里人交代一下。”我替他着想道,我也不知道他爸妈到底知不知道他被开除了。
“你知道吗?我妈妈成天在家里炫耀,我儿子在北京上名牌大学,将来指定怎么样。我回去一交代,她要疯掉的。”凯子沉吟道。
我倒渴望有这么一个妈妈。如果我父母会以我为荣,我肯定会争取当个优等生,我出了社会肯定只干光宗耀祖的事不干坏事。可惜的是,他们对我毫无期待,毫不理解。举例为证,后来我大学毕业了,在某个单位工作了半年之后,有一天回家,我父亲突然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我吓了一跳,反问道:“你怎么会关心这个问题?”他无奈道:“哎呀,这邻里街坊什么的老是跟我打听,你干什么工作呀,有多少工资呀,我说不知道他们又不信。”我妈妈则不可能清楚读中学和读大学有什么区别,整天只问我吃得好不好,为什么这个社会上有很多胖子而我却成不了胖子。对她而言,吃胖应该是我人生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