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样一直扛到下车,人几近虚脱。我怀着无比思乡的心情回到家,只过了两天,又觉得索然无味。我在跟父母聊了几句身体健康之类的话题之后,再也找不到可聊的东西,于是我只好离开家。
我的高中同学小甲是我最谈得来的朋友。以前我们的话题很宽泛,小到蚂蚁大到大象,这次却集中谈论以前从来没有谈论过的话题:恋爱。小甲人长得蛮帅,在感情上从来不开窍,现在突然开了窍,就跟堤坝决口一样,话题止都止不住。总结起来,他跟我谈了两点:第一,以前有很多女生向他表示好感,比如说叫他一起看电影,叫他当护花使者送回宿舍,等等。他一直没往这方面想,更没想到这是女生喜欢他的表现,他觉得自己是个笨蛋;第二,现在有个选择题摆在他的面前,第一个女生明确表示喜欢他,人也长得不错,可就是嘴角有颗痣,他真有点受不了。第二个喜欢他的女生性格有点泼辣,他有点怵,第三个最好,但双方只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不像前面两个特别明确,努力一下立马可以成交的。小甲以前成绩比我略差一些,考的院校也比我略差一级,处处都是我先出头,现在把这么奢侈的问题摆在我面前,我在心理上还真有点接受不了。我强忍着失意,建议他跟第三个女生发展一下关系,看看情况,反正肉都在锅里,怕什么。我这么一点拨,小甲拨云见日,深感我经验之老到,赶紧打听我的恋爱状况。不是问我有没有恋爱,而是问我谈过几次,有几个可以选择。在小甲的心目中,我总是比他强的,他取得的成绩我一定都取得过。我心里一阵酸楚,如果说一个也没捞着,肯定让小甲大失所望的,只好叹道:“唉,谈过几个吧,不是很理想。”小甲感叹道:“你眼光太高了,不能将就吗?”我像个猎艳高手一样,说:“什么都可以将就,这玩意儿将就不来。”心中索然无味。
跟小甲的攀谈使得我的寒假生活越发委靡不振。我沉下心来,思索自己委靡的原因,天哪,原来是对小甲产生了羡慕乃至妒忌,连小甲我都吃醋了。那一瞬间,我几乎慌了,原来我像个鸡肠小肚的逮着谁吃谁的醋的女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寒假在我对左堤的遐想中伴随着一场感冒结束了。我又开始心惊胆战地坐上临时加车回到学校。与待在家相比,我还是想待在学校。我记得是大半夜到的学校,晕车加劳累,我在阳台上吐了老半天,折腾得不成人样。
38。我们之间是零距离了
对学生而言,假期是个空虚期,一开学,见了谁都觉得亲切。秦春芳在阳台上招呼我,声音特大,宿舍里大伙都愣愣地看着我,明摆着这是一种公开的宣布。我看了看,梁档不在,这让我松了一口气。秦春芳叫我出去,此刻我要是拒绝,还真让她下不了台。
我套了件黑色的羽绒服,缩着脖子走出去。开学时虫子妈妈给虫子添置了不少衣服,装了满满一大箱子,虫子嫌衣服太多,就在宿舍里搞了一次小型拍卖,折点钱打麻将。我从南方过来,一下子不太适应雪后的北京,咬咬牙七折把那件合身的羽绒服搞来,这才敢出门。
外面冷飕飕的。刚开学,离期末考试最远,中文系的学生绝少去教室,教室的座位也没那么紧张,我们去教室坐了一会儿,觉得在这儿聊天实在是不恰当。于是就到图书馆,找了个阅览室外面的沙发,展开汪洋恣肆的聊天运动。由于寒假里太寂寞了,此刻表达欲望如火山爆发,我成了个倾诉狂,天南地北地瞎侃,秦春芳真是个合适的听众。说着说着,我突然失声了,嗓子干得要命,只能发出鸭子的干嚎。我慌了,怀疑是我吹了太多牛皮遭到报应。我赶忙买了瓶饮料,慢慢地滋润嗓子,声音恢复了,但一说几句又失声,只好免去侃侃而谈,说耳语。我们俩用耳语聊了半天,像对亲密的恋人,都觉得挺好玩的。时间过得很快,图书馆关门的铃声响了,我们只好随着人群恋恋不舍地回去。现在我才知道聊天是生活中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到了篮球场附近的时候,秦春芳突然停下来不走了,靠着一棵光秃秃的杨树,说;“我们再聊会儿吧。”我把羽绒服的领子竖起,往手上呵着热气,道:“这么冷,环境太艰苦了吧?”秦春芳责怪道:“一点儿都不懂浪漫,你看人家怎么都不怕冷?”她指了指旁边。天哪,原来在模糊的路灯下、杨树旁、篮球场的铁丝网下,居然有好几对学生情侣冒着严寒相拥着。一个寒假之后,他们都沉浸在小别胜新婚的甜蜜中。我说:“嗨,人家不一样。”
秦春芳沉浸在一种营造浪漫的执著中,深情道:“冷吗?靠近点。”她热切地把手抱在我腰上,我们之间是零距离了。那一瞬间,我心里一热,果然不冷了。我零距离地凝视她,她真会选择地方,在微弱的灯光下,她唇上的茸毛变得可以忽略,她的轮廓越加柔和,哦,简直跟左堤没什么区别。几秒之后,我们的舌头就搅在一起了,像一台有点技术故障的搅拌机,笨拙地搅来搅去。在寒冷的夜晚,那些缩在墙角、树根、路灯下的情侣,原来都是靠舌头的搅拌来获得热量。
“你爱我吗?”她忽然问道。
“什么?”我把舌头暂时抽出来说句话,又搅了进去。
“你是不是很爱我?”她也抽出舌头发了几个音,然后再塞进来。
“不。”我诚实道。
“那你爱我什么?”她沉浸在自言自语中。
“不,我说不爱你。”
“哦,你居然说不爱我?”
“不是那种爱,真的。”
“哪一种?”
“不是那一种。”我指了指距离最近的一对情侣。
“还有哪一种?”
“我把你当成妹妹,或者把你当成我的学生,你最喜欢听我讲课不是?”
“啊,你这个坏蛋!”她把我一推,我差点往后跌倒,“那你为什么还对我这样?”
“我……我不知道,好像是你先开始的,你说这样就不会冷……”
“你这个流氓……我恨你。”
她突然哭了起来,气急败坏往宿舍里跑。我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突然的变故。她跑了一段,似乎还回头看了一下,看我怔在原地,便更加羞恨地往回跑。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心里冷飕飕的,失魂落魄。整个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秦春芳的羞怒在我心里放大,再放大,让我的心一颤一颤的。我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但是没明白错在哪里……
39。她是你的,我不会食言
“我想请你谈谈心,但是又不愿意请你吃饭,你愿意吗?”我问梁档道。
“哧,你以为我是你呀,整天蹭吃蹭喝的。”梁档鄙视道,“不过你可以请我喝瓶美年达,我们可以在草地上聊天,谈心总是要有点气氛的,你说是不是?”
我忍痛买了杯美年达,给梁档。但梁档说的草地已经寸草不生,只剩一层干草蒙住地表,虽然有阳光,但气温在零度以下,你很难坐在干草皮上很舒适地谈心里话的。
“你出的馊主意,这么冷怎么谈嘛?”我反驳道。
“也是,这种环境只能谈严肃的话题。”渗在梁档嘴边的果汁都结成冰,梁档把它舔进嘴里,道,“要不我们回宿舍?”
“这是私人话题,要是宿舍里能谈,我费那么多事干吗?”
最后我们找了间最近的有空位的教室来谈。
“你跟秦春芳,发展得怎么样了?”我问。
“很好呀。你不是撒手了吗,我还担心什么?”梁档很自信道。我真佩服他无端的自信。
“不吹牛你就会死吗?很好,好个屁!”我揭穿他道。
“真的,我有一个很好的计划,我要用智慧虏获她的芳心。”
“你不要讲未来,你就讲现在。你玩的全是计划经济,你计划弄完,她已经被人抢走了。”
“现在吗?现在……确实没怎么进展……但我已经跟她说过,我一定会追求她,追到为止……”
“告诉你吧,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梁档脸上的肌肉僵住了,很难看。他盯着我,一字一句道:“你做了?”
我点了点头。
他笨拙而坚定地把舍不得喝完的美年达朝我泼了过来。我相信这已经是他克制的举动,否则肯定是一拳。我脖子一凉,跳了起来。
“你现在告诉我,什么意思?侮辱我?”他质问道,并向前一步抓住我的衣领,好似我挖了他祖坟!
我受不了他这个盛气凌人的姿态。我们在瞬间扭打起来。小学和初中,我都跟同学打过架,并不是因为我很爱打架,我想原因很多,包括自尊心过强,容易冲动;不善言辞,只好用身体语言;没有接受礼貌的家教;遗传了我父亲的臭脾气,不会与人为善,等等。小学时我个头还能与同学旗鼓相当,但初中时就越来越瘦弱了。特别是初中的一次打架,对方很有经验,我占尽下风。此后一生可能还要经历很多次打架,打不过人家怎么办?这个问题真让我头疼。于是我不耻下问,向一个成绩很差个头很大的同学讨教,他像挤牙膏似的不肯告诉我,因为很少有人向他讨教,他想把被人讨教的优越感保持一段时间。后来我不向他讨教的时候,他终于把经验和盘托出:学习打架,要先学会被打,也就是要把屁股、后背等不容易受伤的部位腾出来让人打,然后抓住机会打击对方的要害部位。
学会这个道理,我就没怎么打架了。
我跟梁档扭打了两下,把课桌弄得扒拉扒拉响,几个在前面自习的学生纷纷转过头看热闹,搞得我们很不好意思,只好歇手,重新坐了下来。
“神经病,没说两句就打架,一点教养都没有。”我训斥道。
“你先动手的,还说我。”梁档反击道。
“你大爷的,哪只狗先用美年达泼我?”
“你做了对不起秦春芳的事,然后告诉我,你是不是挑衅我?对了,你到底做了对不起她的什么事?”
“你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就敢泼我,你也太牛逼了吧!”
“到底做了什么,你说呀。”
“你想我说就说呀?你是谁呀?”
“爱说不说,反正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就是对不起我的事,就是欠揍。”梁档一副为爱情舍身的样子。
我心里的怒火又被点燃了。
“好吧,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说呀,到底做了什么?”他以审判长对待疑犯的姿态道。
“除了那个事,还能做什么?”我恶毒道,挑衅的眼光紧盯着。
梁档这回真的发飙了,再一次扑了过来,我说:“到外边吧,这边耍不开。”
我和梁档默默地并排走出,他比我高半个头,这使我有一种挑战极限的感觉。在高大光秃的梧桐树下,我们又扭打在一块。自从得了打架的要旨之后,还没有实践过,现在我真想在梁档的方脸上实践一拳,让他的脸变得圆一些。但梁档身高臂长,我们像一对恋人纠缠在一起,我根本没有发拳的机会。看来打架光有理论根本没用。学校里多管闲事的人蛮多的,很快就有学生上来把我们分开,并告诉我们有碍观瞻。唉,打个架都这么麻烦。我带着脸上两道被抓的伤痕,到阅览室找了本书边看边休息。经过这番搏斗,我心里好受了很多。
肉体上的搏斗只能暂时减轻心灵的痛苦。第二天,我的眼前又出现秦春芳愤怒地边跑边哭的情景,心又一次揪起来了。天哪,我再也不敢伤害任何一个女生了,因为那就是伤害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