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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日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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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他们之间通电话的时候,很少互报姓名,总是没头没脑地来这样一句。

“嗯,”她咧了咧嘴,“我知道。”

“我想问你截稿日,上次你没说。”他极其自然地提到了她喝醉后打电话给他的那件事。

“哦……”她有点慌乱地坐起身去背包里寻找工作手册,找了半天终于在某一页找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下的截稿日期,“是……一周之后。”

“……这么急?”

“嗯,”她叹了口气,“是我们的新主编要求的。”

其实按照经验她知道还可以拖一周,但她不愿意说出来。

“哦。”这一次,他倒没有说“我尽量”这样的话。

“……”

“再见。”

“喂,”她却叫住他,“我在看你的连载。”

“……嗯。”他发了个含糊的音。

“我想问……”

“?”

“男人和女人之间是什么,是互相利用的工具吗?”

项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书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她说,“一个美丽的女人必然有蛊惑男人的本领,于是男人们就像傻瓜一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算被欺骗了也浑然不觉。”

“……”

“可是这些男人就是好东西吗,他们贪恋也不过是女人的美色罢了,所以说到底,男人和女人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侦探小说家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也许,有些时候的确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可是也不尽然。一个人总有想要得到的东西,为了得到这个东西,他/她必须也要付出,我想这才是人与人之间最本质的关系。可是你不能偏颇地说那是利用,一对相爱的男女都想要在对方身上找到爱自己的证明,他们愿意用自己全部的感情去换取对方的感情,这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交换’,但不是利用。利用是指只花费一点点或者根本毫无花费,去换取别人的全部。”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两性关系解释。”她有点诧异。

“爱情是一件……很复杂却也很简单的东西。”

见飞忽然想起汤颖叫她问的那个问题:项峰喜欢怎样的女人?

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放弃。她不想去触碰对他来说太隐私的部分,对于她来说,很多时候项峰也像是他笔下的那些“魔性之女”,充满了神秘莫测的……魅力,仿佛越接近他就越容易打开潘多拉魔盒。

“喂,”他忽然说,“有机会的话,应该去看看那个斯德哥尔摩的钢琴楼梯。”

说完,他就挂了,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还是因为他刚才已经说过了?

梁见飞看着手机,眨了眨眼睛,他说去看钢琴楼梯?谁?她吗?他自己?还是——

他们?

【快乐是人类一切活动的根源,我们为快乐而生、为快乐而死,它支配着生活,主宰思想。然而人们为了快乐也能制造出比之令人痛苦一百倍的事物:背叛、谎言、陷害、恶意……

应验了一句话:最丑陋的东西,是由最美丽的东西衍生而来。

我不遗余力地追求快乐,可是一旦我处在某一时刻,我也愿意随时放弃,因为我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快乐”更值得我去坚持、更令我无法放弃的……

那就是,尊严与信念。

Alpha】

【可怕的巧合】

四(上)

【12。21 可怕的巧合

林肯和肯尼迪常被相提并论,因为他们两人之间有一系列惊人的巧合之处:

林肯首次当选为国会议员是1846年,肯尼迪是1946年;林肯是在1860当选为美国第16任总统的,肯尼迪则是在1960当选为国家第35任总统。

他们的继任者都是南方人,都姓约翰逊。安特鲁·约翰逊生于1808年,林肯·约翰逊生于1908年。

两人都是著名的民权运动者,都关注黑人运动。林肯有一位秘书姓肯尼迪,肯尼迪有一位秘书姓林肯。

然而最巧合的莫过于两人都被刺杀身亡,两人都是在星期五被枪杀的,并都是被击中在头后部。两人的妻子都在场。刺杀林肯的凶手生于1838年,杀害肯尼迪的凶手出生于1938年。两人都是南方人,也都是尚未审判就被枪杀。

林肯是在福特大戏院遇刺的,肯尼迪则是在福特汽车公司出品的林肯牌轿车上被刺。

以上这些仅仅能被称为巧合,所谓“巧合”即是利用生活中的偶然事件来组合故事情节的一种技巧。百科全书中对于“巧合”的本质是这样解释的:巧合是一种极特殊的现象,其本质是信息释放的能量分为两半进入到三维空间中的不同地点,引发相同分子的摩擦,从而引起不同地点相同事情的发生,这一般出现在同卵双胞胎身上,因为其基因的相似性决定了其相同分子摩擦的几率较大。

是不是听上去很玄妙?

其实,你现在能够读到以上这些文字,也算是一种巧合。

Beta】

项峰摘下眼镜,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阳光透过窗帘钻进书房,整个房间将明未明,将暗未暗,他想该是时间睡一觉了,但又毫无睡意。

通常通宵写作后的那个早晨他都要泡一杯浓郁的咖啡,越苦越好,喝完之后洗个澡,然后让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地入睡。可是今天他实在不想喝咖啡,于是打开水龙头,等待热水从里面流出来。

新故事在杂志上开始连载之后,他一下子收到许多电子邮件,就跟以前每一次新书上架时一样。

这对他来说是一部有点特殊的作品,他只用了几小时来构思,因为时间上的紧迫,他甚至给凶手安排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杀人计划,但特殊性并不在于此,而是在于……这是他第一次更侧重于人内心的描写。

他是个内心极其丰富的人,可是他又常常不愿意把内心表露出来,他笔下的侦探也好、凶手也好,都是点到即止,所有的内心活动不必要细腻地详述,而是由读者们自己想象和体会,他觉得那样更有意思。

可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不能免俗地想要塑造一个内心活动丰富的主角,仿佛那不是他的意志,而是笔下人物的意志——是啊,他有时也会感性地觉得,他不是在创造他们,而是把他们呈现在读者面前而已。

项峰仰面躺在浴缸里,冰冷的身体被温热的水包围着,他感觉不到冷,脸部的线条却仍然僵硬。他用双手抚了抚脸,像是要洗掉疲惫一样,慢慢闭上双眼。

一种凉意刺激着他的神经,朦胧之间,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在脑海里说服自己睁开眼睛,可是他真正下定决心又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

他看着头顶明晃晃的灯,忽然清醒过来,暖气从头顶吹来,可是身体已经全部冷却了——是的,他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可是至少是足够让热水变冷的时间。他连忙从浴缸里坐起来,摸索着拔掉橡皮塞,看着水流下去,然后把热水龙头开到最热。不久之前他已经有过一次糟糕的感冒经历,所以不禁在心理暗骂自己,如果再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电话偏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幸好他在浴室也安了一门,湿漉漉的手拿起听筒,有点颤抖,也许是感到冷的关系。

“喂?”

“你在家?!”梁见飞的口气不怎么样。

“嗯……”

“我在门口按了快十分钟的电铃!”

“我睡着了。”冷水差不多放完,他又塞上橡皮塞,滚烫的热水冲在浴缸白色的壁沿上,激起一层层雾气。

“那么可以麻烦你起来给我开个门吗?外面冷死了……”她的用词很客气,但语调却不善。

“等一下。”

“?”

“我在洗澡。”

“……啊?”她大概被搞糊涂了。

项峰不等她再说话,就挂线了。

他站起来,把出水的方式改成花洒,热水一下子冲刷在皮肤上,他几乎疼得要叫起来,但还是忍住了。他用热水把全身上下反复冲了几遍之后,就关上龙头,四处搜寻浴巾。

镜子被雾气覆盖着,他一边用力擦头发一边去抹镜子上的水珠,他看着自己的脸,忽又想起第一次在电台的走廊里见到梁见飞时的情景,她第一次看到这张脸作何感想呢?他记得,那时候她还对他笑了笑,落落大方。后来回想起来他才发现,有那么一秒钟,他脑中一片空白。

门打开的一瞬,梁见飞原本因为寒冷皱在一起五官忽然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甚至于,她那双大眼睛都快要被瞪出眼眶了,可是下一秒,她眨了眨眼,像是不知所措。

风吹在赤&裸的上身,项峰不禁缩了缩肩膀:“还不快进来。”

“哦……”她像是被下了紧箍咒的孙悟空,低着头默默地走进来,坐到沙发上。

他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她是太久没见过赤&身&裸&体的男人是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下身不应该穿运动裤,而应该像小说里一样裹一条浴巾。他去厨房拿了两只马克杯,找出一罐咖啡,神色自若地泡起来:“用咖啡机太麻烦了,速溶的好吗?”

“啊……嗯……”她的目光不自然地看着别处,像是竭尽全力当他不存在。

他背过身去,把热水壶里的水倒进马克杯,脸上的笑容看上去竟然很温柔。

“找我什么事?”

“哦,”她如梦初醒地从背包里拿出两张纸,“这次的约稿函,稿费都写在上面,出版公司的已经章盖好了,你签个名给我。”

“就为了这个?”他仍然背对着她,背脊上的线条像雕塑一般。

“嗯……”她回答地含糊。

他转过身,端着两杯咖啡走到她面前,她眨了眨眼睛,故作镇定地说:“你、你不冷吗……”

“还好。”他弯下身子,把杯子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动作缓慢。

梁见飞轻声道谢,视线专注地集中在漂浮着白色泡沫的咖啡上。

项峰看着她,终于忍不住说:“你觉得不安吗?”

“没有。”她捧起杯子,断然否认。

“那为什么从进门开始你的眼神就好像游移不定?”他假装疑惑地问。

梁见飞撇了撇嘴,说:“难道你要我一直盯着你的胸部看吗,还是你隆过胸了?”

项峰毫不在意地耸肩,丝毫没有扭捏或尴尬的意思,无辜道:“我刚才在洗澡,是你叫嚷着要我快开门的。”

“……”

他微笑地想,这也是一个“可怕的巧合”吧。

梁见飞眯起眼睛,终于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他。于是他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喝咖啡。

“还有,”她又说,“我想顺便看看你稿子写得怎么样了。”

“顺便?”

“不可以吗?”

他今天的表情一直显得很柔和:“按照我的理解是——恰恰相反——你是来催稿的,顺便把文件给我。”

她摸了摸鼻子:“好吧,算你猜中了。”

他很想说:我可不是用猜的,而是凭着两年来对你的了解。

可他一句话也没说,喝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转身拾起沙发上的T恤衫,张开手臂套起来,这件黑色T恤还是他大学时买的,现在已经显得有点破旧,可是穿惯了之后,就不舍得丢。

“喂……”她叫住他。

“?”

“你该不会是……”

“什么?”他套T恤衫的动作定格着,手臂悬在空中,上身仍几乎赤&裸着。

“……没什么。”她移开视线,脸颊两边有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的关系。

他终于套上了衣服,好像从这一刻起,他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侦探小说家。

“后面的稿子写好了吗?”她问。

“还没有。”

“写到哪里了?”

“我想还没达到你想要的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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