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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高2那年,林感获全国银奖的水粉画作——《一米盛夏》。
从得奖之后,便一直被展览在操场边的玻璃橱窗里。
其实很多学校都如此,总爱紧紧抓住荣誉的尾巴,用作招揽更多学生的工具。早已见怪不怪了。
是米夏太过不忍。趁着假期,又溜回无人的学校去。
第一章 那一场逆光的别离(…
空荡荡的教学楼。
两两相对的教室。
这里曾是被千万遍诅咒过的地方啊!
走廊里散乱一地翻皱的教科书,还有密密麻麻写着答案的试卷。曾经那般轰轰烈烈,现时却也显得寂寞惆怅。
仿佛此处刚历经一场浩大的战役。没有失败者,也没有成功者。惟留一群少年被埋葬在纸张里的回忆。
在橱窗前徘徊许久,终于还是揭下那幅水粉画,卷起、塞进随身包包里。然后到画室找了林感另外的习作填补这个位置的空白。
掩耳盗铃亦是一种自我安慰。
孔乙己说过,对文化人而言这真的不能算作“偷”。不过是“窃画”而已,“窃画”而已。
“米夏!你在干嘛?”
声音很清脆、很突然地贴上右耳际。
转身,唇却不期然地擦过那个人的嘴角。林感薄红的脸无限放大在眼前。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一把薄扇。
淡淡的香皂味道,夹杂些许泡桐树特有的清香,顿时在鼻尖蔓延开去。
心慌意乱。甚至,连最最习惯的呼吸也失去节奏。
我条件反射地退开,却褪不去脸颊上突如其来的温度。
那么一瞬间,不敢去查看属于他的表情,唯有一种乱伦的罪恶感在四肢百骸不可抑制地升腾。
“同学,你们在干嘛!?”门卫大伯捧着午餐盒饭从远处急急跑来。
林感看我一眼,拉起我撒腿就跑。
紧接着,一只带着一股异味的破旧军鞋从耳边呼啸而过。
回头望去,门卫大伯单脚立在原地,几根脚趾头露在袜子外面招摇。大伯想继续追却又担心洒了手中的饭菜。那纠结的表情煞是可爱。
林感大发慈悲地捡起鞋子,只一个潇洒的三分球动作,就准确无误地落在大伯抬起的右脚下。
“大伯,腿脚不方便;请服万通筋骨片!”
然后那小子就拿我衣角拼命地擦拭双手。一时间我没明白,半晌才反应过来。于是毫不留情地对着他背后狠狠踹去。
现在想来,他是聪明的。他用了最不着痕迹的方法,化解了那个亲吻可能带来的尴尬。
后,我把《一米盛夏》还给了林感。尽管那记载的是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回忆。
据他本人说;这幅作品的灵感来自于某次米夏与闫好好两位同学闹别扭。米夏同学哀怨得跟林姑娘似的,活脱脱就一小怨妇。
我说,“那你干嘛不画闫好好啊?”
他说,“那时,闫好好正抱着一老泡桐树死活不撒手。哭天抢地的,像死了亲爹一样。要将如此惨绝人寰的画面表现出来,实在需要一种高境界。”
第一章 那一场逆光的别离(…
车厢里打足了冷气。
靠窗的位置,看得清晰风景斑驳的细节。
天空很蓝很干净,布着一道、两道飞机留下的白色划痕。宛若琼女飘飘的衣袂。
透过这样的气层,似乎连阳光都变得蓝盈盈的。
电台正播着那首《再见小时候》。就像为这次启程配着最契合的背景乐。
“突然发现时间变的很仓促
爸爸妈妈变的互相不认输
我放下相簿头靠着窗户
看着天空视线变模糊
童年糖果罐已经快溶化完
缤纷的气球在骊歌中飘散
我们就这样紧紧牵起了勇敢
隔壁班的女孩 我喜欢的女孩
她从来不爱我
抽屉还摆着被退回的温柔
再见了小时候 懵懂的我
现在的梦已经成熟
风在朗诵下课的钟 而时光静静的走
鲜嫩的梦已经熟透
夕阳洒落让剪影斑驳
旧旧的围墙外头悄悄围起未来的轮廓”
听得那么宁静、那么温暖,听得泪水把笑容硬生生赶下表情的舞台。
闫好好曾在作文里写,“米夏就是个人来疯。有时候像王熙凤,有时候又像林妹妹。只是一个人的时候容易感伤、容易不安、也容易孤单。”
后来我想,时间如果可以永远停留在有好好和林感斗嘴的日子,那我真的是个幸福得不像话的孩子。
第一章 那一场逆光的别离(…
观念里,坐火车是件极其浪漫的事。从起点至终点,米夏都没有阖上过眼睛。舍不得错过那些沿途的风景。
身体是疲累的,意识却是异常清明。
火车站永远都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尽管是这么炎热的午后。
我不敢胡乱走动,怕错过了前来接自己的米永生和米修。只得坐在行李上等人群慢慢散去。
即使,总是最害怕等待。
我无措地绞着手指,有些慌乱。
“米夏!”
才听见有人叫唤自己的名字,下一秒就被急跑而来的身影拥抱在怀里。
呆呆的,肢体甚至作不出任何反应。
“米……米修。我好想你啊——”半晌,我才听见自己不可抑制的哭声响起。涕泪濡湿了她衣衫。
米修很高。穿着高跟的凉鞋,我的眉眼只齐她的肩。
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像是哄一个小孩。“傻瓜,我和爸爸也很想你啊!很想很想!”
爸爸?
透过泪水模糊的视野,我吃惊地望向面前那个些许神似吴彦祖的中年男人。
他走过来抱着我和米修,眼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晶莹。“小夏,回来就好。家里一直替你留着房间呢!”
感觉到他激动的轻颤,我有些恍惚。思念的疲惫、路途颠簸的疲惫,似乎一时间都找到了依托。有种无法言说的归属感。
第一次感觉,有时幸福到极致会让人有种舍不得呼吸的心情。
我说,“米永生,我想吃麦当劳!”
“……好,今天都依你!”他表情明媚,如同午后的阳光。
“米叔叔;结果过了十年;你这对双胞胎女儿还是一点都不像啊!”
我这才看见站在米永生身后的少年,满脸笑靥,温暖而干净。是……子彦。
第一章 那一场逆光的别离(…
子彦。易子彦。
第一次遇见还是穿围兜兜的年月。他六岁,我和米修四岁。还记得他拉着易伯伯的衣角轻轻说:“为什么这两个双胞胎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白衬衫上面是一张怪清秀的脸。眼睛、鼻子、嘴巴都搭配得恰到好处。干净而温暖。比托儿所里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孩子都好看,也更有礼貌。
那时候,他会跟着拼音念那些童话故事给我们听,会带着我和米修躲猫猫,会三个人手拉手一起向着太阳奔跑。
时间就像住进了糖罐子,每分每秒都沾染着糖精的滋味。
大人们开玩笑说,以后是要让易子彦和姐姐结婚的。而米夏不懂得。
“米修,什么叫‘结婚’啊?”
“结婚就是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玩啊!”
“那米夏怎么办?米夏也要和子彦哥哥和米修结婚。我们三个一起吃饭一起玩。好不好?”
于是我们打勾勾,于是我们有着三个人的婚约。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在一起。一起长大,然后变老。
所以,即使在离开的那一刻依然充斥着那么不真实的感受。
只是那时的自己怎么都不会明白,原来一些最单纯的想法也只能是留给童年的陪葬。比如,三个人是不可能结婚的,那违反了这个国家的“一夫一妻制”;比如,在发誓都没有任何意义的年代,打勾勾又能捍卫些什么呢?
在志愿表上全部填写恋城的大学,仅仅是希望可以和他们的生活重新有交集。
曾经千百万次地幻想再次相遇的场景。
第一句话该是优雅地说,“HI,见到你们很高兴。”
还是该幽默一把,“走,我们仨登记去!”
最后的事实,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我们之间就像隔了十光年的距离。我们错过了一起长大的年月,错过了一场年少轻狂的共同追逐。
记忆的脸孔被风吹得有些支离破碎。
还能够回到从前吗?——那个红樱桃般可爱的童年……
第二章 夏的锁骨(1)
“米夏,你还是那么瘦。像只妖精。”
她背对着整理书架,看不清说话的表情。
阳光漫进落地窗,光束里甚至看得见缓慢浮动的尘埃,拓印着那些渐行渐远的年华。
仿佛,十年也不过是一瞬间。
我趴在床沿,呆呆看着光影交错里的米修。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她换了家居拖鞋,却依旧显得很高挑。目测至少该有170CM吧。鹅黄色的无袖背心,搭配着一袭纯白色长裙。海藻般的卷发倾泻至腰际上方;在夕阳的光晕里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很简洁,却很惊艳。
我以为闫好好已经够漂亮了,没想到米修却是她升了N级的版本。简直是大开眼界。
如果我勉强算得上是只大哥大的话,那她也至少是款3G手机。
我说,“米修,你真是我姐姐吗?是不是当年医院搞错了?”
她停下整理房间的动作,用手指轻戳我的额头。“傻瓜,你的脑袋里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好了,你好好睡一会儿吧!我去厨房帮易妈妈打打下手,等会再上来叫你吃饭。”
她帮我掖好薄被,退出了房间。
是错觉吗?我竟然从米修的眼神里读到不尽疼惜。可能在她的观念里,这十年寄人篱下的自己是很无助、很可怜、很悲惨也很凄凉的吧?
我不知道这样的解读究竟从何而来。可能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所以有着某些微妙的感应。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很好。
只是偶尔会觉得寂寞。
只是偶尔。
却无从说起。
有时,记忆总是一触即发,像幻灯片一样放映着过去的场景:
“米修,为什么太阳公公总是跟着我们?”
“因为他很可怜啊!他有四个女儿,但是每次只能有一个陪着他。太阳公公还是觉得太冷清,就开始跟着他喜欢的小朋友。看他们在玩、在笑,他也就变得很开心了!”
然后,两个小小的女孩手牵着手站在家门前,逆着阳光拼命微笑。稚嫩的脸庞辉映着满满的幸福。
“米修,如果把灰姑娘的水晶鞋借给小美人鱼穿一下,那个王子是不是就会喜欢上她了?”
“不会的。”
“为什么?”
“嗯……因为那个王子就是海里的坏巫婆变的!”
“米修,为什么你叫‘姐姐’,我叫‘妹妹’呢?”
“因为我吃得比你多,长得比你高啊!”
“那米夏以后多吃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变成姐姐了呢?”
“好像不能。”
……
“米修,我好困哦!”
“睡吧。米修会一直在旁边的,帮小夏扇扇子好不好?”
阖上眼,感觉到一阵一阵的风拂过皮肤表面,微弱而清凉……
睡意朦胧间,我感觉有人在床边蹲下,然后极其温柔地将自己散乱的发勾到耳后。
周围的空气熏染上阳光和薄荷的香气。
睁开眼睛,白衬衫上仍是那张清秀的脸庞。曾经无数次用记忆描摹的轮廓;此刻那么真实、那么清晰得呈现在眼前。
我有些恍惚地伸出手去碰触。浓郁的眉毛,内双的、仿佛深藏着许多秘密的眼睛,不很高却很坚挺的鼻梁,还有透着些许孩子气的嘴角。衬衣的袖子整齐地翻折至手肘,裸露出线条好看的小臂。
干净、温暖的感觉重叠起某个梦境——
光束神奇得一寸一寸凝结成少年的轮廓。在他的身上辉映一层晕光,似云雾弥留的时光,妖娆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