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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进办公室,老师望了我一眼,便打算让我们回家吃饭。我知道华祺的长角鹿妈妈的故事,那是几个月前爸爸从城里回来买给我和华祺一些读物里的其中一本,是苏联作家艾特玛托夫的《白轮船》。华祺一直将它留在家里,我没有记得去问他要来读一读。当老师和华祺讨论完这一篇故事的意义之后,我并没有忘记我和梅田田会在这个时候站在老师办公室里的原因。
我对老师说:“老师,梅田田会写这么多的纸条给华祺是受人鼓动的,老师应该让那个同学出来给华祺道歉。”老师笑了笑,说:“赵思佳说得对,我们都冤枉了华祺,是该找那个同学来谈一谈,可是你知道那是谁吗?”我说:“老师还记不记得那天是谁来交纸条给老师的呢?”老师说:“那天是有同学放在我桌上的,我和其他老师都没有看到是哪个同学送来的纸条,你要是知道可以告诉老师。”我毫不犹豫地说:“是王小川,我看到有一天他们在教室里偷看梅田田第一次拿来的纸条,那时我不知道是这些东西。”
下午王小川一来学校上课就被老师叫进了办公室。上课铃响的时候他回教室来了,路过我和华祺之间的过道时狠狠地对我们各甩了一个白眼。我们以为这一节下课王小川必定是要来与我们作对的,可一下课,他拿着笔和本子又匆匆地跑出教室乖乖去了老师办公室写检讨。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这王小川迟早一天要被自己写过的检讨书给压死。
王小川再回来教室,第二堂课的铃还未响起。他像再次度过一大难关一样满脸笑容得意洋洋地朝我们走来,拿在手里的那一支笔对着我们做了一个很难看的动作,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想跟我斗,没门儿!王小川站到华祺身旁,一个胳膊搭着他的肩,笑嘻嘻地正想说什么,老师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转头见到王小川那霸道蛮横的模样皱起了眉。王小川缩缩脖子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课上,那王小川经过长途跋涉将一张叠得皱不啦叽的纸传到华祺的桌上。华祺看着拧了一下眉,却没有去动它。我转头去看王小川的座位,见他一边指着华祺一边嘴里不知道跟我说些什么,看上去很是着急的样子。我不禁瞥笑一眼转回了头。直到下课,华祺还没来得及去拆叠纸,王小川猴急猴急地就跑过来,说:“你奶奶的,我费了老大劲才把这玩意传到你这里,你小子竟然敢看都不看一眼,是不是欠揍啊?”
我说:“王小川,你说话能不能干净一点?”王小川转过来看我一看,说:“赵思佳,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是不是你给老师打了小报告,害得老子又挨一顿骂?”我说:“你活该,谁叫你老干些坏事?”王小川呵呵笑说:“你说得对极了,我就爱干坏事,越坏的我就越干,呵呵,怕了吧?”我白他一眼,说:“谁怕了?你就是干坏事也是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跑。”王小川瞪了一下眼,忽然又松下来,笑说:“好男不跟女斗,要斗我就找华祺斗。”他转身朝向华祺说:“怎么样,敢不敢呢?”
我抢过华祺手里王小川传来的纸,就知道王小川干坏事也从来不上路,他明知华祺的体育最不行,却偏选中了六年级最后一次的运动会要与他较量,而那挑战的项目竟又是最考人耐力体力的长跑赛。我把纸往王小川身上一扔,气呼呼地说:“喂,王小川,你也太蹩脚了吧,有本事就别比跑步,比考试,你敢不敢啊?”王小川不耐烦地甩着手说:“去去,这是我们男生的事,没你什么事,男生比考试?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华祺,只要你当着全班同学大声说一句‘我不敢’,我王小川在这里跟你保证以后绝不再找你麻烦,这个条件够好吧,快说快说吧。”
华祺抬起头,说:“好吧,下学期的运动会我参加。我知道我是一定跑不过你的,比赛我认输,但是我愿意去跑一跑。”王小川指着他对班里其他同学嘲笑他说:“你们看他读书读傻了,明知会输还要去跑,那还不是一样当场出洋相吗,哈哈。”徐强平时最讨厌的就是他指着别人哈哈大笑的那副鬼脸,忍不住就在他后面给了他一个脑巴掌,说:“我看你才真够傻,要笑就回家指着镜子笑个饱,现在我要去踢球,再笑就别跟着来。”王小川一溜烟飞出了教室。
参加小学最后一场运动会长跑的事,就在王小川的煽动下定了下来。
最后一次运动会
学校的运动会基本都在每年的十一月举行。虽然它的时间并不长,但这一天却是我们大家在学校读书最开心的一天;有些热心于参加比赛的同学就会在比赛前的几天里,趁着放学或活动课的时候加紧练习自己报了名的项目。学校到处洋溢着欢快的笑语。我们班更是沸腾如火。
在过去的五年,我们班拿过班级接力赛第一,年级个人五十短跑第一,跳远第一等等。这个成绩算不得非常好,但是因为我们班几个体育尖子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强悍,于是每每上台领奖便能引起全校同学们一声声羡慕的赞叹。也唯独在这样的领奖台上,接受同学们无数钦佩目光的才不是品学兼优受人瞩目的华祺。
每一次的运动会,华祺尽管不能在比赛场上为班级再争取一些荣誉回来,但他总不忘记站在自己的班级队伍里为参加比赛的同学呐喊助威。一场场的比赛,一次次的加油,只要他看见同学们能在他的助喊声中第一个冲出那条终点线,华祺就会像自己得了第一那般高兴。他似乎从来不懂得这样的比赛会慢慢演变成一种优胜劣汰的竞争,别人的成功,便意味着自己的失败。可是在华祺善良的内心中,他是不是有明白过“失败”真正的含义?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华祺小时期被大孩子欺负,满身淤泥地跑回家来结果又被华叔打的那一次。当时我默声不响地站在一边看着华叔对华祺又打又骂,本来不哭的华祺忽然大哭起来。我很奇怪地看着他们,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华叔带着华祺回去以后,我就问妈妈:华叔叔为什么要打小祺?妈妈说:华祺在外面被那些坏孩子欺负,华叔不高兴了。我又问妈妈:那么华叔叔应该去打那些坏孩子,为什么要打小祺呢,小祺已经很可怜了。妈妈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小祺很可怜,佳佳以后一定要对小祺好,知道吗?我无知地点了点头。
后来长大一些我又想那时华叔为什么要打被别人欺负了的华祺,而不是领着华祺去找那些欺负人的孩子的家长讨公道,我才知道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华叔便已经在用行动教给华祺什么叫失败,失败了的人永远是要受惩罚的。华祺不懂失败,所以在受了欺负以后他没有哭;他哭,我想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华祺没有错,他一直都没有错。在他的心里,失败不是罪过,善良也不是懦弱;只是这个世界赋予了我们太多的行为规则,让我们不得不为此而量身定做适合于这些规则的自己。
华祺参加小学最后一次运动会便是为他心中人生无所谓失败画上了一个永久的句号。
那天,阳光晴好,蔚蓝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许多的大雁正在往南飞,风吹起来便会觉得有丝丝的凉意透入心间。各个班级按顺序在操场周围围成一个半圈,等待比赛的同学依次在场地上列队站好。上午的项目没有华祺要参加的长跑,我和华祺旁边的同学换了个位置坐到他身边来,和他一起看比赛。华祺的表情比以前看别人赛跑时平静,那双望着跑道上奋力前冲的同学的眼神微微地透着些伤感的忧郁。只有在听到班里的同学们鼓掌欢笑时,他才会在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愉快的笑容。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下午的比赛不能取得至少能让人接受的成绩。在体育课的长跑锻练里,华祺几乎从没能按要求完成老师布置下的距离,最后的结果总是老师的宽容或者是华祺自己的放弃。我对华祺说:“小祺,你可以不参加的,你去和老师说一声,老师还能答应的。”华祺摇着头说:“不好,我经常这样半途而废是不行的。”我说:“可是你会累得跑不下去,那不能算半途而废啊。”华祺转头朝我笑了一下,说:“怎么不能算半途而废呢,是我的毅力太差,总是不能坚持到最后,我想如果是比赛的话,那就不会了。”
原来华祺是想用比赛来加强自己的毅力和恒心。可是华祺缺的并不是毅力和恒心,当时的我怎么能懂呢?我听了华祺的话,便想华祺考虑什么事情都比我有头脑,他这次也应该是对的,于是就不再劝他退出比赛。上午的比赛临近结束大家准备回家吃饭了,王小川从人群堆里钻过来,笑呵呵地往华祺身旁一坐,说:“下午要比赛喽,你紧不紧张啊?”我见王小川又要来捣乱就想把他赶走,华祺却说:“这是我们在学校的最后一场比赛了,我想把它跑好。”王小川嬉皮笑脸地朝我挤挤眼,对华祺说:“那你就加油吧,但你要是输了可别哭鼻子。”王小川说着哈哈地走掉了,我捡起地上一颗大石子用力朝他背后扔过去,一个没中,却打到了他的后脑勺。王小川摸着脑袋回过脸来向我和华祺摆了个臭姿势拔腿跑出了学校。
下午两点半左右,老师预备比赛的喇叭里喊到了华祺的名字。华祺对我笑一笑从班里的座位中迈出去走入赛场,班里的好多同学都在鼓励地向他喊:“加油,华祺,你一定能赢的。”跑道已经站好,华祺在最里圈的那一道,隔开两个同学便是那个成天笑不停的王小川。老师口令喊出之前,王小川又回头向后边的华祺挤眉弄眼了一番,还未回过头来,老师一声“开始”,王小川落后了两秒。
我站起来挤到班级的最前排,在华祺一步步跨过我们班前时,我,还有身边的所有同学一齐大声地向他呼喊:“华祺,加油,华祺,加油,……”华祺没有转头来看我们,他的脸显得有些红。不知是因为心理紧张,还是体力疲弱,我看到他的吸气吐气有点混乱,连带身体跑出的每一个步伐都变得局促不协调。华祺的身影慢慢地离我们班远去,他的状态,应该说,比体育课时要好得多,接近一圈的时候,华祺依然能够支撑下来,调匀了自己的呼吸和步伐紧紧地跟在前面的同学身后。
长跑的距离一共是两圈半,一分多钟以后,华祺又回到我们面前。这一次,他带着笑容向我们看过来。我举起他的红领巾猛烈地向他挥起来,大声地叫道:“小祺,你能坚持下来,一定要坚持下来。”华祺笑了,对我点了点。
我原本以为,华祺在那天可以成就一个新的自己,可以在全班同学面前不再显得那么柔弱。我激动地站在那里,等着华祺迈过那最后一道白线后重新回来我身边,等着他回来和我说一句“我成功了”,等着看他脸上那一抹最灿烂的笑容。然而就在我这样满怀期待的时候,我听到身旁的同学们发出了一阵阵惊呼的声音,这声音掺杂着一些令我害怕的恐慌。我转过视线去寻找华祺,他的脚步明显越来越慢,几乎已接近停止的状态。而他的脸,远远望去,也遮掩不住那一阵痉挛似的苍白。
我吸下一口冷气,惊慌地跑出班级,等我赶到了他身边,华祺却已经倒了下去。
要开刀才能治好的病
老师散开围聚起来的同学,匆匆忙忙将华祺抱进休息室。我跟在老师的后面,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