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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着小鹿的大腿颠了颠,他小声笑问:“沉不沉?”
小鹿歪着脑袋端详他:“你以为我没力气?”
他的姿态和语气都有挑衅的意味——爱到按捺不住了的时候,是要挑衅的,是要撩拨着对方和自己斗一斗的。像一只发了情的雄鸟或者雄兽,他藉着斗,去向对方展示他最强大的力量,和他最美好的皮相。
瞳孔之中流光闪烁,目光锋芒堪称锐利。小鹿直直的盯着何若龙,嘴唇微抿、长眉入鬓,如一只孔雀骤然间开了屏,有不可思议之绚烂,美得几乎带了怒意。
何若龙的嘴角噙着笑意,然而呼吸渐渐变得紊乱。对峙一般迎着小鹿的目光,他忽然起身出手,猛的抱了小鹿坐回床边:“看看到底是谁的力气大!”
小鹿立刻作出反击,两个人的胳膊腿儿登时一起乱套了。谁也不肯示弱,两个人互相揉搓着战斗。闹着闹着,何若龙发现小鹿仿佛是极其的不愿意认输,心中一软,便自动的买了个破绽,让小鹿把自己扑到了身下。气喘吁吁的仰卧了,他开口笑道:“我输了,小鹿,我服了你了。”
小鹿也挣出了一头的热汗。趴在何若龙身上,他抬手握住了对方的肩膀,先是洋洋得意,然而趴了一会儿之后,他渐渐的消了汗,心中却又升起了一丝凉意。
他想自己若是健康的就好了,自己若是健康的,就能更彻底的占有何若龙。他爱这个男人,爱极了。
紧接着,他又想起自己这是在和何若龙偷情。偷情没有偷一辈子的,不过或许也不必偷一辈子,他无法向何若龙袒露身体,能够给出的,只有精神上的爱。
可仅有精神上的爱,是不够的。莫说何若龙,即便是对于几近废人的他,都是一样的不够。
小鹿想归想,脸上不露声色,依旧是欢天喜地的傻笑。踏踏实实的压着何若龙,他开始出谋划策,让何若龙明天上午去见程廷礼——照理来讲,不请自来是冒昧了,但何若龙是个要向上巴结的人,不积极一点是不行的。
☆、第七十章(上)
小鹿回了程公馆,因为知道自己方才算是干了“偷”的事情,所以做贼的心虚,格外要做出坦然的样子。
程廷礼这一天倒是过得清闲,家中前来拜年的人几乎踏平门槛。他不露面,只安排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出去敷衍。小鹿傍晚回家时,他正裹着一袭睡袍躺在起居室内的长沙发上,枕着两个软垫子听留声机。
小鹿轻声轻脚的进了门,见他听得仿佛十分陶醉,就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说话。程廷礼闻声欠身回了头,见来的是他,便又躺了回去,半闭着眼睛低声说道:“换张片子。”
小鹿答应一声,走到留声机前,挑挑拣拣的换了一张新唱片。程廷礼方才听的是西洋乐,他自然也选了一张类似的唱片。轻快的音乐声一起,房间骤然像了跳舞厅,打了蜡的地板光可鉴人,也很适合让人穿着皮鞋在上面踩一踩跳一跳。
回头望向程廷礼,他开口说了话:“干爹,何若龙今天到了天津,明天想过来给您拜年,但是不敢贸然登门,所以托我向您请示请示。”
程廷礼软绵绵的侧卧在沙发上,懒洋洋的问道:“下午出门见他去了?”
小鹿略一犹豫,随即平静的答道:“是。”
程廷礼又问:“他在那边儿干的怎么样?”随即伸手向前一敲茶几:“烟。”
小鹿走到茶几前弯了腰,从筒子里抽出了一根香烟。香烟拿在手上,他要递不递的抬了抬手,末了直起腰,还是把烟叼到了自己嘴上。拿起打火机摁出火苗,他将香烟凑到火焰上轻轻吸了一口,然后俯下身,这回才又把香烟送到了程廷礼面前:“干爹,烟。”
程廷礼的双手一动不动,只一张嘴。
小鹿微微拧起了眉毛,但是一瞬间的迟疑过后,他还是把香烟一直送到了程廷礼的嘴边,同时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他干得很好,打罗美绅,他也帮了我的大忙。”
程廷礼咬住香烟,慢吞吞的坐起来吸了一口,然后喷云吐雾的答道:“我看他那个人,言谈举止倒是还不错。”
小鹿明白自己现在正在犯嫌疑,多说无益,所以走回留声机前,一张一张的翻看唱片。
程廷礼趿拉着拖鞋站起身,慢悠悠的走到了小鹿身后。将口中的香烟取下来往烟灰缸里一扔,他张开双臂,结结实实的抱住了小鹿。嘴唇凑到小鹿耳边,他低声问道:“我看他好,你看他一定是更好了,对不对?”
小鹿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干爹,请您不要捕风捉影!”
程廷礼抬头嗅了嗅小鹿的脑袋:“小东西,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眼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下午是怎么疯跑出去的?两个人、一间屋,房门一关就是半天,告诉我,你们都干什么了?”
小鹿简直快要忍无可忍,但是不敢翻脸,怕连累了何若龙的前程:“干爹,我们只是说话。我们能干什么?”
程廷礼在小鹿的后脑勺上轻轻吻了一下:“小宝贝儿,告诉我……”他的嘴唇又滑到了小鹿耳边,声音也低到了暧昧的程度:“你还是童子身吗?”
小鹿的身体一僵,随即开始失控似的发抖,身体抖,声音却是异常的坚硬平稳:”我没办法不是。”
程廷礼用半软半硬的下身向前顶了顶小鹿,声音压得更低了,低成了一股暖热的气流:”我是问,有没有人弄过你的小屁股。”
小鹿猛然转身抓住了程廷礼的睡袍领口,他的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干爹!”
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嘶哑,气息也是乱的,仿佛随时会晕厥:“别这么羞辱我……我没做过任何肮脏事情,我不应该被你们羞辱……”
程廷礼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小东西,别激动。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我之间是有约定的。一旦你毁了约,你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他垂下眼帘向小鹿探了头,像是传递一条最隐秘的信息:“你脱了军装给我回家,何若龙也回家,和他做了鬼的老子娘团聚。”
抬手抚摸了小鹿的脑袋,他继续说道:“你老子伺候了我八年,我把他当成宝贝一样看待,我爱他还没有爱够。你回来了,正好接你老子的差。”
小鹿听到这里,心都冷了:“你威胁我?”
程廷礼微笑着摇了摇头:“傻孩子,这可不是苦差事。不过何若龙在掉脑袋的时候,恐怕会有一点点疼,也许还会有一点点恨,因为他已经是团长了,年后我还打算再给他几十万的军饷。美人与江山性命孰轻孰重,他算不清楚,你可以替他拨拨算盘。”
小鹿对着程廷礼眨了眨眼睛,像是一时间傻了,傻得六神无主、可怜巴巴:“我、我们没有……什么都没有……”
程廷礼扯开小鹿紧抓领口的手,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可怜儿,去吧去吧,不要怕,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总是干爹的心肝小宝贝儿。晚饭吃了没有?没吃的话去叫人给你预备,吃饱了就去休息。去吧去吧,早点儿睡。”
小鹿拖着两条发麻发木的腿,垂着头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回了他的卧室。
进门之后,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依靠墙壁仰起了头,他颤巍巍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就完了?”他痴痴呆呆的问自己:“我和他,这就算是完了?”
想起自己下午和何若龙久别重逢时的亲热情景,他晃了晃脑袋,无论如何感觉此刻自己是在做梦,是何若龙常做的那种噩梦。自己推他一把打他一下,他就会立刻醒过来,醒过来向窗外看,还是好天气。
而且,凭什么就完了?他不情、何若龙不愿,凭什么程廷礼一句话,他们好了这么多天,说完就完了?他什么都不求了,只求有个人能放在那里让他爱一爱,这都不行?程家人管他的身不算,还要管他的心?
小鹿弯下了腰,一团热气郁结在胸中,憋得他喘不过气。一歪身倒在了地上,他紧闭双眼张大了嘴,哽咽似的一口一口深吸气。紧接着翻身又爬了起来,他想何若龙现在干什么呢?一定是没有睡——对了,他是在等自己的电话,等着自己告诉他明天能否登门。
☆、第七十章(下)
小鹿开了房门往外走,在走廊内的电话机前摘下了话筒。单手扶着墙壁,他脑子里轰轰的响,开口要号码的时候,声音和自己的耳膜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厚雾,迷迷蒙蒙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然而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又对着听筒说要找何若龙团长,“何若龙”三字依然迷蒙,“团长”二字却是在恍惚中清晰了一下。团长,团长,他紧闭双眼紧咬牙关,也不知道是在忍着什么,总之心里存了一个模糊的意识:何若龙是团长了,不是小人物了,以后他还会升官发财,他说过他的理想就是这辈子当上省主席。
他握着听筒等了很久很久,等的时候一直是单手扶墙,两条腿也不知道是软是硬,软得站不直,硬得挪不动。程世腾从楼上走下来,站在楼梯口遥遥的望着他,他也一点知觉都没有。
后来,听筒里终于有了回应:“小鹿?”
何若龙的声音是紧张而又带着喜意的——这一趟来天津,他几乎就算是面圣,一路上始终是忐忑兴奋。
小鹿咽了口唾沫,然后哑着嗓子开了口:“干爹愿意见你,明天早点儿来。”
电话那头的何若龙几乎是低低的欢呼了一声,然后他也不感慨,也不道谢,只撒欢似的捧着电话唤了一长串:“小鹿小鹿小鹿小鹿小鹿!”
小鹿梦游一般的笑了:“疯啦?”
何若龙笑道:“是疯了。明天等我把这件大事办完,咱俩一起去北平逛逛?”
小鹿握着话筒的手有些哆嗦:“明天再说明天的,你今天先想想你的大事吧!”
何若龙笑了一气,笑过之后,很重的“嗯”了一声,是个谨遵教诲的态度。
电话挂断之后,小鹿转身要回卧室。这个时候,他的眼泪就已经忍不住了。
他甚至都没想哭,直接就木着一张脸落了泪。在转身的一刹那间,他看到了楼梯口的程世腾。
程廷礼连他和罗美绅的交易都不知道,却能知道他和何若龙曾经同床共枕,这不是内贼能传递出去的消息,有嫌疑的,就只有程世腾。程世腾曾经在那个清早撞见何若龙从他的屋子里走。
这种事情,不说的话,也许能瞒半年一年、一年两年。能有一年两年的好时光让他过,他就知足了,可是程世腾偏偏要说,还要对程廷礼说。他想程世腾就是看不得自己过一点好日子,自己读书读出成绩了,他要搅局;自己在外面交到好朋友了,他也要搅局。自己都被他伤害成断子绝孙的废人了,他还是没完。他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找个知心合意的人有多难。活了二十多年,不是也就遇到了一个何若龙吗?
小鹿没多说,推门回了卧室,心想当初自己若是没被程家收养就好了。没被程家收养,不吃他家的饭,也不欠他家的情。至多是去当小叫花子,可乞丐也有乞丐的活路,强似自己这么多年来,心里只有苦。
对于现实,小鹿总像是不能吸收领会一般。眼泪是落了,然而贼心不死,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还是先前的好天地。
他没吃晚饭,糊里糊涂的上床睡了,梦里到了第二天,他站在楼前台阶上等着何若龙来。何若龙来了,穿着大棉袄大棉裤,一手抱着一只狗崽子,短头发上还沾着棉絮。他见了何若龙这个倒霉德行,急得直出汗,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多指责他。
他出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