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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给萧珞的圣旨没能送得出去,半路被贺连胜给截下来,顺便撕个粉碎,但消息还是传到了靖西王府。
……
西北这一带风大,入冬后显得特别的冷,萧珞听说那个亲爹竟然因为奸臣几句话就要宣自己进京,一时间只觉得周遭的冷意直直往骨头里钻,连带着心也彻底寒了。
“不去!”贺翎额头青筋绷起,气得咬牙切齿,“这么远的路,外头又冷,这是要把你给害死!”
萧珞看着他这模样,冷得僵硬的心又渐渐回暖起来,垂眼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好气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早该清楚。这样也好,抗旨就抗旨吧,以后免得我再烦心了。”
贺翎走到他面前蹲下,在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摸了摸,抬眼深深地看着他:“你还有我,还有肚子里这小东西。”
萧珞眼中的笑意变得有些明媚:“嗯,爹娘对我也很好。”
贺翎跟着笑起来,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亲。
短短时间,京城带来的不快烟消云散。
“这孩子是三月底来的,等过了年就该生了。”贺翎两只手在他肚子上来回摸,摸得十分过瘾,想想没多久就要过年,心里那个高兴全都摆在了脸上,笑得颇为得意。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冬青的声音:“二公子,殿下,罗队正来了!”
话音未落,门口厚重的帘子已经被掀开,一股冷风猛地灌入,罗擒携着寒气匆匆忙忙大步走进来。
屋子里的两个人见他这么焦急的模样不由有些吃惊,贺翎连忙站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罗擒顾不上多礼,抱了抱拳道:“将军,林子边上出现了一个十分可疑的人影,看起来似乎是春生,我们已经派人跟上去了。”
“什么?!”萧珞大吃一惊,扶着腰站起来,“你看清楚了?春生不是死了吗?”
上回春生行刺一事查了很久都没查到线索,贺翎却因为担心萧珞的安全不敢轻易放弃,二人合计了一番,觉得春生当时的表现十分决然,他那样的一个普通小厮不可能给幕后之人当死士,极有可能是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被那人握住了把柄。至于这把柄,或许是某件事,或许是某个人,而连命都不要的话,那就极有可能是一个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人。
春生虽然犯了错,但毕竟是王府里的下人,贺家对已死之人向来宽容,因此还是让管家简单料理了他的后事,将他埋在了远处的林子边上。之后贺翎从手底下调了十来个人,让他们轮流在林子附近暗中观察,命他们一有动静立刻来报。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动静会来的这样惊悚。
罗擒点了点头:“看样貌是春生,不过因为离得还有些距离,属下不敢断定。”
在门口守着的冬青听到他们的话吓得一个激灵,本来就冷,这一下子更觉得阴风阵阵了,左右看了看,哆嗦着在裹着棉袖的胳膊上搓了搓。
贺翎蹙眉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知道了,注意他的去向,有什么消息再来汇报。”
“是!”
罗擒走后,萧珞挺着肚子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不解道:“那天已经确认过,死的人的确是春生,怎么可能突然在林子那边出现一个大活人?”
正在倒茶的冬青手一抖,吞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小声道:“不……不会是……诈尸了吧?”
“哈哈哈哈!”贺翎忍不住大笑起来,“看把你吓的,要真能诈尸,我战场上杀死的那些人不是该过来找我报仇了?或许是看错了。”
冬青听他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上的帽子。
近半天时间过去,罗擒再次过来,这回带来的消息却更让人惊讶:“那人看样貌的的确确是春生,不过我们的人为了看清楚离得有些近,把他给惊动了,一不小心让他给跑掉了。属下办事不力,请将军责罚!”
贺翎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神色间有些怒气:“跑掉了?你们骑着四条腿的马竟然还跑不过他长着两条腿的人?!”
罗擒面带愧疚:“他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发现我们的,当时太不凑巧,旁边有一队商人路过,他夺了人家一匹马就狂奔而去。此人衣着褴褛,但身手不错,骑在马上的样子倒是和春生不太相像。我们原本是可以追上他的,但他直往北冲,入了突利的地界。”
贺翎神色一顿:“突利?”
“是。”
贺翎一下子火冒三丈:“突利怎么了!突利就不追了?你们真是糊涂!”
“但是……”罗擒面露迟疑,“王爷不是吩咐过不要主动与突利起争端吗?”
“那是以前!”贺翎急得狠狠抹了把脸,“现在我们不听那个皇帝的了!突利人想打!我们就陪他们打!快去!继续给我找!”
“是!”
“慢着!”萧珞连忙将罗擒喊住,转头对贺翎道,“别找了,找不到的。现在入了冬,突利人时不时要过来挠一次痒,那里的马蹄印早就踩得乱七八糟了,再去也不过是浪费功夫。”
贺翎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点了下头:“唉,说的也是。算了算了,不必找了,好歹有了线索,你们继续在林子那里蹲守一段时间,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是!”
萧珞回到软榻上坐下,想了想道:“云戟,你说这世上究竟有没有易容术或人皮面具?”
“那都是话本里的,至少我是没听说过谁有那玩意儿。”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贺翎一愣,抬眼看着他:“你是说,春生还有一个孪生兄弟?”
萧珞点点头。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这孪生兄弟在尚未记事时就与他分开,我们的确是查不到。但他们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倒是可以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相认。”
“最重要的一点,他身手不错,身份十分可疑。”
“突利……他竟然朝突利跑过去了……”贺翎皱着眉琢磨了一会儿,“我们会不会之前推断错了?对方的最终目的或许并不是取你性命,而是……”
“令你们兄弟失和。”
贺翎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想到的?”
萧珞笑了笑:“所有矛头都指向大哥大嫂,若行刺成功,你失去冷静,恐怕就怪罪到大哥头上了,而大哥觉得冤屈,或许也会对你不满。这么一来,你们即便不会反目,心里也总会有些梗着。”
贺翎大步走过去坐到榻边,俯身将他抱住:“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你说,春生那个兄弟会不会真是突利那边的?”
“倒也说得通,不过毕竟都是推测。别担心,总会查出来的,我们平日里小心些,不会有事。”
“嗯。”
30、自请下堂
过了初冬,天气愈发寒冷,甘州一带下了今年第一场雪,将靖西王府里里外外裹上了一层素白。
贺翎早早就起了,正在院子里练功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略带喧嚣的人声,紧接着就见冬青快步走进来,鼻尖冻得红通通的,高兴道:“将军,王爷回来了!”
贺翎精神一震,连忙扔下手中的枪,转身阔步上了台阶,掀开门帘走进去:“长珩,爹回来了!”
“嗯,我听到了。”萧珞也是一脸笑意,刚放下手中的书,转身拿起一旁的雪裘准备往身上穿。
贺翎上前两步接过去替他披上,朝他的肚子看了看:“不急,爹还没到家门口呢,我们走慢点。”
萧珞抬眼朝他笑了笑:“好。”
贺连胜这一回来,王府里一下子热闹得好像过年,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他这次进京虽说带了不少人,可毕竟那些人不能跟随着一起进入皇宫,皇宫里的情况复杂多变,他们父子三人赤手空拳,万一遇到什么事情,贺家上下怎能不担心?再加上私底下对陈家的猜测,心里越是没底就越是焦急。
现在见他们都安然无恙地归来,萧珞与贺翎大大松了一口气,一起上前与他们打招呼。
贺连胜将马交给前来迎接的下人,笑呵呵地看看大着肚子的萧珞,关切道:“珞儿最近如何?”
萧珞笑答:“吃得好、睡得香,爹尽管放心。”
贺连胜哈哈大笑,十分满意地在他肩上拍了拍,一转头见贺王妃怀里抱着的小睿儿,连忙大步走去将他接过来,一抬手臂将他举起老高,逗得他咯咯直笑,又放下来抱在怀里,虎着脸问道:“睿儿在家乖不乖?”
小睿儿听得似懂非懂,小腿蹬了蹬,捧着他的脸就凑到他胡子旁边吧唧一口,顿时把全家都逗乐了。
贺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笑得十分温和。
小睿儿一扭头看到亲爹,嘴巴一咧笑得更开心,朝他张开双手,口齿不清地大声喊:“爹爹!”
贺羿眼中的笑意一瞬间简直能将冰雪融化,扬起唇角将他抱过去,目光不经意间在四周转了一圈,淡淡的黯然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凑到睿儿脸上香了一个,笑道:“睿儿在家有没有胡闹?”
小睿儿瞪大眼看着他,咿咿呀呀地一通儿语,也不知究竟说了些什么,脸上懵懂的神色看得每个人都心里软软的。
虽说天气严寒,可这么一高兴,竟完全不觉得冷了,大家有说有笑地进了屋,更是觉得暖和。
稍事休息后,贺王妃将贺羿拉到身边,叹口气道:“羿儿,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就去将茹儿接回来吧,如今天寒地冻,她一个人青灯古佛的,实在是受苦。”
贺羿神色间有几丝茫然,愣了一会儿沉默地点了点头。
贺连胜面露不悦,这次陈家在背后捅了他们一刀子,虽说没能将他们怎么样,甚至还让他们因祸得福把传国玉玺都给顺回来了,可这背后阴招是不争的实事,陈家的的确确是想要置贺家于死地,身为亲家,其心不正,怎能不让人恼恨?
贺王妃瞧见他神色不对,诧异道:“王爷,你怎么了这是?”
贺连胜冷哼一声:“还能怎么了?还不是咱们那个好亲家,竟然将珞儿装傻的消息透露给了成家,若不是成家败落得及时,我们恐怕就要因为欺君之罪折在他们手里了!”
王妃大吃一惊:“这件事陈家竟然知道?”
贺连胜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贺羿眼神黯淡,朝二老看了看,道:“我明早去接茹儿,此事,我会好好问她的。”
“那还用问?除了大嫂还能是谁?”贺翡面露不悦,俨然已经将大嫂的自私腹诽多次了,只不过一直碍于大嫂是女子,不好像对待萧珞那样想什么说什么。
贺羿朝坐在贺翎怀中闹腾的小睿儿看了一眼,眉宇间透出一丝疲惫,未再言语。
第二日一早,贺羿就坐着马车出了门。陈氏修行的那座庵就在封地内,而且离王府并不太远,很快就能到。
陈氏素面青衣,与在王府时的富贵装扮相比,显得有些身形消瘦,看到贺羿过来时颇为惊讶,瞪大眼看着他。
贺羿见她比几个月前憔悴了不少,下巴都尖了,忍不住心底泛起一丝酸涩,笑了笑道:“娘让我过来接你,随我回去吧。”
陈氏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眶一红,轻声道:“是娘让你来接我的?”
贺羿一愣,点点头:“嗯。”
陈氏双眼低垂,掩去眸中的失落与委屈,转身看着佛像,低声答应:“好。”
贺羿没有骑马过来,待陈氏换好衣服后牵着她一同上了马车,可坐在里面却一时无话可说,想起这次陈家的暗中使计,便开口问道:“弟媳的事,岳父是如何知晓的?”
陈氏一听,脸色顿时大变,双手将佛珠攥紧松开数次,吞吞吐吐道:“我……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
贺羿捏了捏眉心长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