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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副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沉默了片刻,猛地弯腰磕头,将额头重重抵在地砖上,闷声道:“下官该死!下官没想到会造成如此大的恶果!求王爷饶命!”
贺连胜黑着脸:“我问你,你是如何与庄晋互相勾结的?别说这些废话!快给我一五一十地招来!”
“是!”何副运连忙抬起头,打点起十二分精神,“下官原本的确是偷偷吞了些军饷,想着若是哪天需要用到大量的粮草,实在不行就把克扣的再填补回去,以为自己小心一些不会被发现,只是万万没料到,此事竟然被庄晋发现了。他将账册誊抄了一份,以此要挟下官,让下官听从他的,不要填补军饷,而是滥竽充数,用木柴将粮草车下面支撑起来,装作满满一车掩人耳目,下官知道这次军情紧急,怕出岔子事情闹大,但是又怕庄晋拿着账册告发,因此犹豫再三,不得已才听从他的。”
“好一个不得已!”贺连胜越听越怒,“庄晋从不过问粮草营的事,他又如何去查你的账册?现在人已经死了,你是否受他胁迫死无对证!”
何副运诺诺不敢多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贺连胜平稳了一下怒气,沉声道:“不管是否受庄晋胁迫,你私吞军饷以致此次粮草短缺、梁城失利,你可知罪?”
何副运身子一颤,缓缓地俯身叩首:“下……下官知罪。”
贺连胜看向贺翦:“翦儿,你可曾查到他与赵暮云勾结的罪证?”
“这倒没有。”贺翦摇头,“应该如他所说,只是贪图钱财、私吞军饷。”
贺连胜再不看何副运,将目光投向跪在旁边的蔡运司,问道:“何副运所作所为,你可知情?”
蔡运司摇头:“下官不知情,何副运做了一本假账,下官被他蒙在了鼓里,至今才知道是他私吞了粮草军饷。”
贺翦看着他道:“蔡运司,我这里该有的证据都有了,让你们来面见王爷是希望你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而不是给你狡辩的机会。你最好以实相告!”
“下官真的不知情!”蔡运司一脸焦急,“下官手头的账册没有任何问题,若是有问题,下官一定会早早禀告王爷!”
贺连胜顿了顿,点点头道:“那你手头的账册呢?”
蔡运司脸色一白,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贺翎蹙眉打量着他的神色,原本想在旁听着不开口的,可还是忍不住道:“蔡运司,既然你的账册没有问题,那就是一本正儿八经的假账了,这假账是你自己做的还是何副运给你偷偷换掉的,你就据实相告吧。”
“我……”蔡运司看看他,又看看贺连胜,最后将目光落在贺翦身上,口中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贺翦对贺连胜道:“爹,孩儿查到的证据,是蔡运司与何副运共同做了假账,蔡运司对此事必然知情。”
同样是有了证据,何副运已经老实招了,蔡运司却仍在挣扎,贺连胜的目光不由冷了几分,看向何副运:“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说的?”
何副运诚恳道:“请王爷明鉴,下官虽贪图钱财,但并非忠奸不分之人,也不会平白无故陷害他人。蔡运司的确不曾吞没军饷,犯下大错的是下官,蔡运司只是一时不忍,发现了下官的所作所为不曾上报,仅此而已。”
蔡运司倏地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何副运,你……”
“请王爷明鉴!”何副运深深磕了个头,“蔡运司并非贪图便宜之人,求王爷开恩!”
“混账!知情不报难道就没罪了?这是什么道理?!”贺连胜怒斥一声,看向最后一个人,也就是此次粮草的押运官,“还有你,粮草车上做了这么大的手脚你敢说不知情?”
粮草车是摆在明面上的,又是他负责检查的,这件事就算没有证据,他身为押运官也是难辞其咎,哪里还敢有任何狡辩,只能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下官知罪,请王爷责罚!”
“王爷,下官真的不知情!”蔡运司焦急地往前膝行两步,“下官不知何副运为何一口咬定下官徇私,下官是受冤枉的!王爷!”
“他冤枉你,难道那些物证也冤枉你吗?”贺连胜面含愠色。
蔡运司吞了口口水,转头看向贺翎:“将军!下官当真没有徇私包庇!”
贺连胜大怒:“人证物证俱在,你这是求二公子来包庇你?”
贺翎一向觉得他为人正直,本想替他说两句,现在听老爹这一吼,只好乖乖闭嘴,叹了口气。
贺连胜沉着脸道:“翦儿稍后将所有物证都呈上来,我会仔细看一遍的。你们谁觉得有冤情,也不要光凭两张嘴皮子!”
话音一落,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如同已经被判了刑,全都白了脸色。
第二日,贺连胜将所有证据都过了目,统统扔到旁边:“蔡运徇私包庇,押运官知情不报,皆罪不至死,将他二人革职;何副运私吞军饷延误军情,按军法处以死刑;另外三名狱卒,按规矩略施惩戒。”
56、投奔伯乐
贺翦站在贺连胜的书房外面,很快就见小厮走了出来,垂首恭敬道:“四公子,王爷让您进去。”
“好。”贺翦点点头抬脚进了屋,绕过屏风走进里面的书房,书房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显得比往日要安静许多。
“爹,您找我?”
贺连胜脸上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些咳嗽,抬眼朝他看了看,招招手让他坐下,将案头的一堆账册文书推到他面前,道:“粮草一案,你是如何看的?觉得可曾彻底了结?”
贺翦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就知道,这里面全是他当初呈上来的证据,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爹,您这么问可是觉得还有什么疑点?孩儿倒是不曾发觉,还望爹指点一二。”
贺连胜眼神顿了顿,略有失望一闪而过,又捂着嘴咳了一声,道:“看来你平时还是历练得少了些,这次审问何副运等人,我特地将事情摆到明面上说,甚至通告三军,弄得人尽皆知,你就不想想其中的缘由么?”
贺翦眨了眨眼,迟疑道:“孩儿以为,爹是打算杀一儆百,才将事情闹大,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见贺连胜点头,贺翦连忙低头翻看桌上的证据,蹙眉不解道:“人证、物证俱在,不可能审错,除非这些证据里面出了什么岔子……”
“证据倒是没有问题,那些人也并没有遭冤枉。三名狱卒一时大意被别人钻了空子是真,何副运私吞军饷是真,押运官知情不报是真,唯一喊过冤的蔡运司,即便他不知情也犯了督查不力之罪,革他的职并没有错。爹的意思是,这案子审得是对的。”贺连胜顿了顿,又道,“但是此事背后恐怕并非如此简单。”
贺翦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面现惊色:“爹是说,还有一条大鱼?我们声势浩大地将此案了解,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将这大鱼钓出来?”
贺连胜面露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庄晋纵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过是一介文官谋士,算是我们王府的家臣,平日里让他做一些文书类的事罢了,即便是打仗,他也只能出谋划策,并无实权。可这次粮草短缺,何副运那里的账出了问题,那是军中之事,庄晋就算有本事插手,那也需军营中有人与他接应才行。”
贺翦立刻坐直了身子,面色严肃道:“这么说来,我们军营中还有人存有异心,此人深藏不漏,而且,地位应该不低。”
“嗯,所以爹今日叫你过来,是希望你在这次风波平息之后再秘密调查一番,不要惊动任何人。你可明白?”
贺翦抬眼看他:“不要惊动任何人?三位兄长也不能告知么?”
贺连胜忍不住哈哈一笑:“原本倒也没必要,不过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他们三个、还有你,算上我自己,我们每人手底下都有几员大将,你知道这大鱼究竟是谁手底下的?你们四兄弟平日里和下属打成一片,总有不小心漏嘴的时候,万一一个不慎显出蛛丝马迹,那大鱼岂不是要藏得更深了?”
贺翦笑了笑,点头应下:“孩儿明白了。”
“嗯,这件事我原本打算亲自过问,不过那样太过显眼了,既然前面是你查出来的,那后面还是交给你吧。此事不急在一时,刚刚杀鸡儆猴,对方恐怕正蛰伏着,过两日再查。”贺连胜见他正色点头,再次嘱咐道,“记住,务必要暗中进行,别走漏了风声。”
“是!爹放心,孩儿定当尽力!”
贺翦将案上的所有证据都一并收好带了出去,刚走到小院门口就见到贺翎疾步走过来,与自己迎面碰上,连忙停下了脚步:“二哥。”
贺翎抬眼看到他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一堆东西上,笑起来:“四弟,这么巧,你也来找爹?”
“是,爹让我来将这些证据拿走放归原处。”贺翦拍了拍手中一堆东西,果真如贺连胜交代的那样,不透露一言半语。
贺翎点点头,又与他随意说了几句后各自分开,等走进院子后忽然顿住了脚步,微锁眉头细细想了想,抬眼朝书房的门口看了一眼,又转身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萧珞刚刚在院子里将铮儿交给奶娘,一抬眼就见他回来了,有些诧异,连忙走过去:“怎么这么快?爹不在么?”
“在,不过……爹或许已经留心了,我们没必要再去多说什么。”贺翎拉着他的手走进屋,接着道,“我瞧见四弟了,他说是爹喊他去将物证取走,我想着那些东西应该没必要特地喊他跑一趟,应该是交代了他一些事,比如,我们正在怀疑的。”
萧珞微挑眉梢,了然点头。
这次粮草一事查得也算清清楚楚,该有的证据都有了,该惩罚的惩罚了,该定罪的也定罪了,但总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意味。
别人或许察觉不出这其中的不妥,但贺翎自从接管府中、军中大小事务后,看待事情比以往要更全面一些,自然想的也就更多、更深入,与萧珞商议一番后,几乎可以肯定庄晋背后还有人,而且此人与上回行刺萧珞一事说不定也有着牵连,可惜庄晋死得过于突然,这条线索一下子就断了。
而萧珞的想法则非常简单明了,上一辈子有人将他害死,这一辈子又遇行刺,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这必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此人隐藏极深。虽然那个假的“春生”是赵暮云的人,但赵暮云安插在王府的当真只有庄晋这个文人么?
贺翎道:“你别看爹是个粗人,其实他心思细的很,以往有事都会将我们兄弟四个都召过去,方才却独独见了四弟一人,你说除了交代这次的事,还能有什么?爹既然不打算让我们插手,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不过还有一条线索,我们不是在五里坡收缴了一群降兵吗?那个真假不明的春生倒是可以审一审。”
他这么一说,萧珞才猛然想起这茬,心头倏地一紧,反手将他的手抓住,抬眼看着他迅速道:“那春生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当心幕后之人再将他也灭口了!我们快过去!”
贺翎神色立时凝重了几分,点点头道:“你别急,我让罗擒先去将人看好了。”
萧珞点点头,在他出去吩咐时随意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常服,因为事出紧急也顾不上换一套出门的,接着就匆匆跨出门槛走了出去。
“殿下,外面有人求见!”冬青急匆匆跑了过来,走到他面前双手递上一张名帖。
萧珞愣了一下,不由疑惑这么热的天怎么会有人来拜访,接过名帖时随口问道:“给将军的还是给我的?”
冬青一五一十答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