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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贺连胜高兴得连连点头。
没多久,贺翎疾步赶了过来,高兴道:“爹,听说临城已经攻下了?”
贺连胜一脸笑意,点了点头,将捷报递到他手中。
贺翎迅速扫了一眼,目中露出沉思,最后抬头道:“爹,郑莽、郑铎两兄弟,你觉得如何?”
贺连胜胡子一颤,笑道:“愚忠!”
“那如果他们对贺家愚忠呢?”
贺连胜神色一顿,连忙转头看着他:“这样又忠心又能打的将军,只嫌少不嫌多啊!可惜那郑家兄弟宁死不屈,最后还跟着魏庆逃了。翎儿,你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贺翎眉眼间绽开笑意:“法子是有,不过不见得能成功,就看赵暮云他还保留几分人性了。”
“哦?此话怎讲?”贺连胜疑惑地看着他。
贺翎也不卖关子,笑道:“当初在涿州可是将赵暮云的一众妻妾子女都抓起来了,就算女眷没什么价值,但剩下的几个孩子毕竟是他赵家的骨肉,多少可以拿来试一试。赵暮云现在手边就只有一个儿子,剩下的这些,也不知他心疼不心疼。”
这法子说起来有些不道义,但两军对垒,本就不是讲道义的时候,与赵暮云的阴损手段相比,他们这已经算是足够仁慈了。
“至于郑家兄弟,先把人要过来再说,按照他们的性子,绝技不会诈降,愿意弃暗投明的,我们就用,不愿意的话,就把他们杀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贺连胜听了笑意更深,显然对此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想了想,又面露焦急之色:“此事不能拖,应即刻去办,可别我们的筹码还没摆出来,人就被砍了。”
贺翎点点头:“爹放心,我这就安排下去。”
92、揣度试探
将近年底;顺利攻下临城的贺家军主力终于回到西北,将王府上下严肃太久的气氛渲染得热烈喜庆;贺连胜面带笑容,终于将之前诸多不顺造成的阴郁情绪撇开,连带着府中的下人都敢嘻嘻哈哈笑闹起来。
此战虽是赵暮云主动挑起;贺家却因为早有准备而顺利攻克;这对于贺家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临城距离京城已经不远;攻下了临城,连带着把那里整个州郡都划归贺家治辖,下一步渡过临水再稍稍东进;就可直逼长安。
大军回来时已经快接近年底,几个外出打仗的儿子终于带着一众将领回到王府;贺连胜坐在大厅的正中,面露欣慰地乐呵呵笑着,听着贺翦向他禀报战事中的具体细节,时不时抚须点头,最后开口,对军中立了功的诸位将领论功行赏,很是褒奖了一番。
当天,靖西王府照惯例举办了庆功宴,贺连胜将目光转向安平王与他身边两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笑道:“赵暮云手下能征善战的大将倒也不少,尤其是那郑家兄弟与魏庆,都是有胆有识之辈,若不是你们父女及时增援,此战我们想要将临城顺利拿下,恐怕不易啊!来,我敬秦兄一杯,聊表谢意!”
安平王笑得满面红光,连忙举起酒盅,乐道:“王爷此话说得可就见外了,我秦鸣山早就说过,今后与王爷同气连枝,既然上马杀敌是我们的看家本事,哪有不出力的道理?这杯酒应该我敬王爷!”
两人相视一笑,极其豪爽地将酒饮了。
贺连胜放下酒盅,摇头叹道:“你这两个丫头真是太难应付了,对我讲了一大堆道理,我一个大老粗说不过她们,只好让她们出战,好在是平安归来了,我总算可以对你有个交代。”
安平王哈哈大笑,神色间颇有些自豪:“都被我惯坏了,王爷见笑!等她们嫁了人,让婆家约束着,想上马杀敌都没机会,我也就这两年由着她们性子来,往后就可以撂挑子不管了。”
“爹!你说什么呢!”秦珠脸颊上微微升起红晕,没了平时娇蛮任性的泼辣样子,娇嗔地别扭起来。
秦玉倒是一如往常的沉稳,只是垂眸盯着面前的茶盏,看着茶水中缓缓沉浮的碧叶出神,唇角抿着淡淡的笑意。
两位姑娘家在领兵打仗时颇有大将之风,时常让人忘了她们的身份,现在让长辈拿终身大事说笑,都微微有些羞赧,总算露出几分女儿姿态来。
一阵热闹过后,话题又很快转开,想起赵暮云这回吃了瘪,必定气得心肝肺都疼,他们就一个个都哈哈大笑起来,一场宴席酒酣耳热,很久没有如此尽兴。
贺翎与萧珞紧挨着坐在一起,时不时与他们说说笑笑,面上都是喜悦之色,可桌子底下,两人却将手握着,偶尔互相捏一捏,这细微的动作并非缠绵,而是在沉默中彼此传递心绪,这在两个心有灵犀的人之间早已形成默契。
贺翎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贯张扬的笑意,两只深邃的黑眸在酒意熏染下如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膜,将凌厉审视的目光遮掩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含着醉意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极其认真地在席间众人的脸上一一轻扫而过,打量着他们的神色转变。
随着话题的不停变化,萧珞也同样在打量众人的神色,他虽然与贺家已经相处出了感情,但这感情与贺翎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相比,终究要薄弱许多,此时暗中打量、心底揣度着,心境也比贺翎要平静,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静静握着他的手,用指腹间熟悉的触感给予他无声的支持。
正所谓十指连心,萧珞捏着贺翎的手,能清晰触摸到他指尖脉搏的震动,能感知到他不甚平稳的心跳,更能明白他不得不面对心底那些疑虑时所产生的厌恶与愤怒的情绪。
宴席结束,众将领纷纷撤离,安平王也带着两位闺女打道回府,最后只剩下父子兄弟几人,贺连胜与他们话了一阵家常,最后被王妃劝着去歇息,没奈何只好摇了摇头乐呵呵地遵夫人命离开。
贺连胜一走,贺翡与贺翦连忙往贺羿、贺翎这里挪了挪,连带着萧珞,五个人挤在一起,颇有些兄弟情深的架势。
萧珞冷眼看着,感觉到贺翎指尖的紧绷,连忙捏了捏他的手。
贺翎带着一脸微醉神色,紧紧盯着面前的酒盅,让他一捏迅速回神,放松下来,抬眼看看他们,轻轻一笑,抬起拳头就朝他们肩上各招呼了一拳:“好样的!赵暮云那厮现在指不定在皇宫里怎么跳脚呢!”
贺翡与贺翦不见任何胜利的喜悦,俱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贺翡问道:“二哥二嫂,你们在路上遇到埋伏,没受伤吧?”
“没。”贺翎无所谓地笑了笑,看着他,“你呢,这次也没事吧?”
贺翡乐呵呵地摇头。
贺翦将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一眼,松了口气笑道:“没受伤就好,不知二哥二嫂何时回来的?到出征前都一直没见到你们,我们与爹心里都七上八下、很是担心。”
“回来有一段日子了,比大哥早几日到家。”贺翎笑着在他肩上拍了拍,“没什么担心的,没事。”
两人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到贺羿身上,之前在军营中见过他面无血色的虚弱模样,现在见他气色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知道他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可凑近了之后才发现他眉宇间似乎添了几丝沉重,不由愣住。
贺翡一向都是耐不住性子,这会儿看了他的脸色大吃一惊:“大哥,你怎么了?伤口还没好利索吗?”
贺羿朝他们微微一笑:“你这是小瞧了大哥还是小瞧了周大夫?已经好了。”
“那你……”贺翡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在回来的路上听说陈儒林一家莫名被赵暮云处死,顿时变了脸色,试探道,“大嫂他……”
贺羿眼底黯然:“她替我挡了刺客的致命一击,救了我,她自己却……”
贺翡迅速闭了嘴,眨眨眼沉默点头。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对于这个大嫂,他们起初都是有些微词的,可这次她毕竟是为了救大哥而死,这笔糊涂账怎么都不好算,他们也不好多言,只是看大哥强颜欢笑,连带着自己的笑容也收敛起来。
就在这沉默的当口,贺翎忽然嚎了一嗓子:“哎呦!看我这记性!我受伤了啊!谁说我没受伤的?”
兄弟几人迅速转过头看着他。
贺翎把他们的眼珠子挨个儿瞪了个遍,在他们疑惑、震惊又关切的目光中慢悠悠道:“说起来也够丢人的,就是回来的路上让饿狼给咬了。”
贺羿知道他被狼咬了,另外两个对此不知情,不过他们都以为贺翎说的是中埋伏时被刺客所伤,现在一听是路途中遇到的狼,脸上神色俱是精彩纷呈,让他这卖关子卖得有些哭笑不得。
萧珞淡淡一笑:“差点就把两条小命搭在路上,好在爹派出来寻我们的人及时赶到,不然我们可就要双双赶赴黄泉了。”
贺翦惊讶道:“竟然如此严重?遇到的是狼群?”
“对我们二人来说,的确是为数不少。”贺翎一脸苦相地看着他,又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看了看旁边的贺翡与贺羿,捂着脸狠狠搓了一把,摆摆手道,“唉!那一口咬下来,骨头都差点断了!这么丢人的事,不提也罢!走了,回去歇着去!”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发现时候不早了,站起来后感觉到了几分醉意,走到门外让冷风一吹,醉意又消下去几分。
贺翎紧紧拉着萧珞的手,大呼头晕靠在他肩上,也不顾兄弟几人打趣的目光,耍赖似的蹭了蹭:“长珩,抱抱……”
萧珞连忙搂着他的腰将他扶住,朝旁边几个人歉意地笑了笑,低头凑到他耳边:“让你少喝一些,你不听。”
贺翎沉沉地靠在他肩上,笑起来:“高兴,打了胜仗就该多喝!赵暮云那乌龟……”
贺翡也有些醉意,乐道:“那厮怎么就成乌龟了?不是狐狸吗?”
贺翎连连点头:“赵暮云那狐狸,一次次在我们西北安插奸细,就是要挫挫他锐气,让他怒火攻心气死最好!哎?对了……”
贺翎忽然抬头,转过脸看着身边一起走的兄弟几人,皱起眉回忆道:“第一次发现赵暮云安插在我们这儿的奸细是在几年前了吧?那次一共捉到多少人?”
贺翦道:“十一人。”
贺翎直直看着他:“我记得是你发现他们行踪的。”
贺翦点点头,无奈地笑了笑:“那时候年轻气盛,一心想着把这些奸细铲除,就直接命人捉起来交到爹的面前,最后让爹好一通训斥。我原本有些不理解,这回看二哥反利用奸细假传书信,趁机偷袭赵暮云的后方,才知道自己当初打草惊蛇、行事欠妥。”
萧珞听着这突然被挑起的话题,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他对最初那一拨奸细没什么印象,也从未听贺翎提起过,现在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听到,脑子里突然闪现出那个假春生。
贺翎又把头枕在萧珞的肩上,架在他身上继续走,咕咕哝哝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还不到对付赵暮云的时机,打草惊蛇谈不上。不过上回围剿五里坡捉到一个人,与春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话未说完,贺翎忽然打了个酒嗝,又在萧珞肩上蹭了蹭,似乎已经一瞬间忘了正在说的话。
一阵短暂的沉默,萧珞借着月色打量旁边几人,见贺羿变了脸色,惊讶道:“春生?!”
贺翎转头看着他们,点点头:“对了,这件事我倒是忘记告诉你们了,那人我已经审问过,他交代说自己就是那时赵暮云派来的奸细。我估摸着,四弟或许是漏抓了一个。”
这回轮到贺翦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他:“我漏抓了?还有一个人!”
贺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都几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横竖赵暮云也蹦跶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