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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愚见他怏怏不乐。“至于吗?也才40个。”秦昊球艺比宋书愚高几班,在他手上拿四杆下来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佳绩。
“没意思,回去。”回到酒店更是不悦——吴乐雅坐在大堂里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指甲。
宋书愚对他挤挤眼,他双眉皱起,站在当处也不过去,问她:“你来这儿干嘛?”
“还能怎么?天涯海角的来找你啊。”吴乐雅嘟起嘴问:“我耽搁你们什么了?打完18个洞准备去打第19个?”
那是秦昊一班朋友经常说的浑话,宋书愚好笑,“你还是姑娘?这话说出来也不害臊?”
“切,就许你们做还不许我们说了?”娇嗔望他一眼又转向秦昊:“大老远跑来给个好脸色看行吗?”
往常她的嘟嘴皱眉、种种小女儿态是相当得秦昊受用的,今天却有点不耐,“明天我们就回去了,也不知道你来做什么。”走了几步回头又问:“定了房没有?”
吴乐雅笑眯眯跟在后面,“我知道你住套间,分我一间房就是了。”
宋书愚一边往电梯走一边调笑说:“放心,你五哥哥不收留你还有你宋哥哥。”说完就挨了她一个爆栗。
“换件衣服去吃饭。”秦昊付了行李生小费,随即把门关上,拎了球袋准备回自己房间。吴乐雅被晾在厅里不停跺脚,“爷爷在家里发火,说你年初二就溜号,我是问过妈妈才来的,不是奉了圣旨来看管你,谁乐意坐几小时飞机?妈妈电话里说你们星期三才回去,我不管,你要给我安排节目。”
秦昊衣服脱下一半,探头出来吼她,“别乱叫,爷爷、妈妈都是我的。有你什么事?”
“你——”吴乐雅瞪眼。
“女孩子斯文点,什么18个洞19个洞,也说得出口。等会下去时顺便把证件带上再开间房,孤男寡女住一起不方便。”
“呦,什么时候变道德典范了?”话虽如此,吴乐雅还是有点窃喜。以秦昊的道德标准从来不染指于她是否代表她在他心里与众不同的地位?
确实与众不同。秦昊贪玩但不滥玩,与吴乐雅熟稔到连她用什么牌子卫生巾都知道,再稍进一步怕是不够24小时就要被套上婚姻的枷锁。玩了这么久,什么是不可以触及的底线他相当清楚。可这几天来,他的心思一直在游戏规则的边缘徘徊。要玩得开心畅快首先要两相情愿,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象溺在水里一般,看见那死丫头片子鄙夷相视,他就会有种冲动想不管不顾地拉她下来?
靠!冷水如柱敲打在他背上,双手撑着墙捏握成拳。他无非是喝多了点,小小冒犯了她一下,至于拿那样的眼神看他吗?至于给他一记吗?他那晚借着酒意赞她长得好看,她却象不小心踩着狗屎似的厌恶无比地说:“可惜我对以色侍人没兴趣。”靠,哪个女人不是借着青春貌美能赚多点赚多点?就算不为钱也是为了别的利益。说到底又是个惺惺做势拿乔摆款的闷骚货。
女人,只要投其所好还没有不上套的。姥姥,他秦小五纵横情场十多年若是连个丫头片子也拿不下来他跟她姓!
陈婉自然不知道那个肉食动物的宏伟大志,突地打了个寒噤还以为自己穿少了。她向来怕冷,来例假时更甚,面白唇青的,方存正看她一眼,进里屋拿了件自己的厚外套给她披上。
方家婶婶待她如自己闺女,吃顿晚饭而已足足张罗了一下午,上桌时还客气着说手艺不如陈婉舅舅。看着面前一对璧人,老大若是没进去,现在恐怕连孩子都有了。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才能齐齐整整吃顿团年饭,眼中泪花打着转。
方存正也是早上才从济西二监探完大哥回来,心情郁闷压抑。见他妈偷偷抹眼睛,暗叹两声又强笑。
陈婉如坐针毡,六指是个嘴巴不牢靠的,方存正象是已经听到什么风声,今天数次旁敲侧击都被她借故搪塞过去。食不知味地拨了一碗饭,帮方婶婶收拾好饭桌她便告辞出来。
方家在朱雀巷后街,走过幽深的长巷转出去就是朱雀大街。方存正刻意放慢了步子配合她,两人并肩沿着灰黑的墙根往前。清水河在静夜里泛着暗绿的幽光,冷冽的空气中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酸腐味,她听见鸽哨破空而过,柔韧而不绝,抬起头寻找那群归家的羽翼。
他握住她的手,“看好路。”带她绕过石板的坑凹,手中却实实攥紧不放开。
她为什么会对他感觉抱歉?为什么有小小莫名的遗憾?手明明被他牵着,心却怅然飘得好远?“到了。”她低声说,脱下他的外套递回给他。发现他衣领处露出的围巾,她心里一紧,“我进去了。”
“等等。”
他犹豫,她心慌。
“巩叔那里,最好能提醒他一声。”方存正欲言又止,踌伫片刻才又接着说:“我听到风声,西大街那边的拆迁贺疯子沾手了。他是要钱不要命的疯狗,连我也要让他几分。和你舅舅说,别参合西大街那边拆迁的事。”
陈婉住校几个月并不太清楚家里发生了什么,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本以为他会问起年初三那晚,不料是关于舅舅。
他拍拍她头,“放心,没多大事。提醒巩叔一声就好了。”
她急着进去问个明白,胡乱点了点头,“我进去了。”
“还有,”他等她回头才又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别自己扛着。”
“你、知道了?”她望向他,他眼中纠结着复杂的情绪,大手由她后脑移向前托住她的脸,“我是男人,”他的掌心粗糙,缓缓摩挲着她的面颊,“没道理让女人在前面挡着。”
“对不起。不让六指告诉你是不想给你惹麻烦。”
她攀住他的手,他停下来,低头俯视,目光锁住她的,“以后别再做那样的傻事。”
他的脉搏在她食指下疯狂的跳动,她想点头却动也不敢动。他们的脸相距太近,稍一移动便会双唇相触。她感觉自己在他的凝视下双颊发热,手心冒汗。 当他热切的呼吸终于抚上她发干的唇上时,她已经犹如被催眠一般。她模糊听到他叹息一声,然后他的唇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印在她的唇上。
那一声叹息轰然如雷,伴着她脑中狂响的心跳声,划裂她混沌的意识。于双唇相触的那一刹那,她惶惶然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木门,然后站直身体。
方存正抚触她面庞的手无力地滑至腿边,嘴巴抿得紧紧的。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才找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张口试图解释刚才那一秒的沉迷,他也同样窘迫的咧嘴一笑,抢先一步说:“早点睡。”
她不发一言,站在屋檐的阴影里回望他。他满腹失落却很平静,很认命的表情。她情愿他暴怒跳脚指责她不解风情,也不愿意看见他背负一次次被拒绝的落寞。 “早点睡。”他又重复一遍,表情自然了很多。
“你也是。”
“我还要回帝宫。”他苦笑,他是生存在黑暗里的人,这个钟点才是他工作开始的时分。
“那就早点回来,少喝酒。”
“快进去吧。记得明天穿厚点。”他催促。
陈婉拿出钥匙开了门,缓缓把那瞥寂寥身影掩在身后。
第 17 章
朱雀巷百多年来的大户或寥落破败或兵乱时流离异地,剩下的人苦苦经营也是一朝得意便马上抓住机会早早迁离此地。
环境恶劣生活窘困造成的夫妻不睦亲子不和在朱雀巷里比比皆是,象舅舅舅妈这样的夫妇在街坊邻里中一直是赞颂的范表。他们虽不能说鹣鲽情深,但也相敬如宾,夫唱妇随。这一个春节,表面上如同往日,若不是方存正提醒,陈婉还没有发现舅舅与舅妈间冷战的蛛丝马迹。
舅舅舅妈在人前遮掩,直接开口自然问不出什么名堂。陈婉惟有熬到晚间问小宇,小宇抓得头皮象雪花翻飞也答不出个所以然,男孩子本就粗心,只记得年前的一晚父母房间传出来几声争执而已。
去年夏天的火灾后,西大街那边的拆迁迫于压力已经停了下来。接着省报市报接连有文章阐述济城的历史,并且把朱雀巷作为代表指出了古建筑的修复保护对城市发展人文建设的重要性。
若不是报纸的催谷,生活在朱雀巷几十年的人们还不知道自己居住的前庭后院有这样的魅力和意义。偶尔一抬头,屋顶、门廊,种种浮雕装饰无不美轮美奂,只是被后来围砌的院墙,搭建的厨房鸡舍淹没在杂乱中。尽管如此,前所未有的自傲情绪在朱雀巷的居民心里高涨起来,就连今年的庙会,来游览参观的人流也比以往多了很多。
本以为拆迁就这样偃旗息鼓,但是年前西大街的地块突然被划给了恒宇地产,据说年后就要正式动工。恒宇地产三年前在上海路的劣迹,朱雀巷的这些升斗小民也有听闻过。只是火灾在前,划地在后,谁也没有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一处。
方存正一提,陈婉不能不紧张。
他口中的那个贺疯子——六指颠三他们闲聊时讲起过这个济城道上的风云人物。贺疯子是外地人,开游戏机室起家,济东历来民风彪悍,作为一个外来户扎根坐强自然有他的道行。陈婉对他有印象是因为颠三曾经说过贺疯子喜欢斗狗,济城近郊有个狗场,每到周末便开设赌局,参与着众。一个喜欢暴力游戏的人,性格一定有他血腥残忍的一面。见微知著,贺疯子的名号从何而来无法考详,但是这条疯狗连颠三那样打架不怕死的浑人也要忌惮一二。
方存正说贺疯子要钱不要命,陈婉毕竟不谙世事,她不明白那些黑道的人物怎么会参与到房地产开发中来,而舅舅又怎么会和拆迁有关?
寒假在忐忑的心情里度过,回到学校陈婉着急着要找份兼职。之前肯记的工作因为寒假要在舅舅家的小饭馆帮忙所以暂时辞了,位置早被人顶去。陈婉心急火燎的,皮肤向来不需要保养的她鼻头冒起老大一个暗疮,何心眉总算心态平衡了一些,瞅见她的暗疮就闷笑。
“你就别幽怨了。”何心眉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镜子,“我一年365天有一大半是战‘痘’岁月。放心,才一颗,长啊长啊就习惯了。”
“你还咒我!我指望这两天要出去找兼职呢,怎么见人啊?”
“你有个正哥哥还发什么愁?他那开一瓶酒就够你一个月生活费了。”见陈婉不出声,何心眉继续追问:“你们究竟到哪一步了?二垒?全垒?”
陈婉想起那夭折的吻,面上微红。
何心眉懒洋洋躺回去,嘀咕道:“不说拉倒,本来还打算介绍个工作给你的……”
话没说完,陈婉已经跳到面前,“酱牛肉和你换?”
何心眉闭上眼睛。
“无骨鸡爪。”
眼皮颤动了一下。
“何心眉……”陈婉哀鸣。
“吃的没兴趣,我减肥。”
“你狠。”她咬牙切齿,“你不读新闻系浪费了,没见过你这么有娱乐精神的。”
何心眉睁开眼,嘿嘿直笑,“有娱乐精神不是我这样的,应该是回来头一天就大众传播:据可靠消息:济城目前最大的豪华KTV老板娘是东大金融系200——”
陈婉连忙捂住她的嘴,望向宿舍外的走廊,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就一个吻。”
何心眉坐直了,瞪大眼睛问:“你诓我?怎么可能?那天都喊谁嫂子来着?”
“信不信由你。”
“还以为有什么桃色内幕,完全没吸引力。” 何心眉躺回去,“我的酱牛肉!我的鸡爪!我不管,你刚才自己答应了的,桌上那堆有一半要分给我。”耍完赖又问:“你的正哥哥怎么这么不争气?我听他说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