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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床,“媳妇饿了,带去找东西吃了,回聊。”他匆忙的挂断了电话。
霍朗看了看屏幕,收起手机,洗过手,准备回到会场,虚掩着的洗手间沉重雕花木门被拉开的一刻,他只感觉到眼前一只手握着黑色的物体飞快的掠过他的眼前,有东西直抵他的太阳穴。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手枪。
与他迎面而立的霍霆,清俊的眉宇间尽显薄凉,眸光如同一汪刚刚融化了的冰川水,粼粼泛光,看似波平浪静其实暗藏汹涌,霍朗并没有因为太阳穴上的不明物体而躲避,目光对峙之间,一人的目光好似狷狂的烈火,一人的目光,好似固封的千年寒冰。
两具相似的身体,住着截然不同的两个灵魂,演化成两只盘踞的野兽,可以各自独立生活,唯独不能靠近。
一个亿,就买他儿子这条命,剁人,我也会,我要亲手剁。
洗雪逋负,以慰我心!
这句话好像一条咒符,从霍霆的耳朵钻入,然后牢刻在他的大脑,不断的来回闪烁,灼烧。
他与孟东和中德两方刑警不断配合,揣摩,各种推敲排查,仍是找不到任何有关德国案件的蛛丝马迹,连那几个愚蠢贪婪的白人也仿佛土遁了一般。
他万千没有想到,要他命的人,会是这个看起来倨傲自大的霍朗。
他无意跟踪霍朗,只是霍朗的声音太有辨识度,听到他说着模糊“不”字时,他本打算离开,可完好的左耳越过门缝时,却无意听到了那段犹如晴天一道横空霹雳般的对话。
可意外之外的,便是透彻的明白。
他和霍朗之间,原本的渊源就不仅仅是血缘,还有两条这世界唯一仅有的叫做父亲的人命。
霍霆的声音一如他的人平静,带着那么一丝薄凉,“怕死?”
“怕。”霍朗眉梢一挑,如实回答,对生死大义凛然已经不是现在他一个有妻女的人可以轻易说到做到。
“我在德国的那个晚上,也怕,比你现在更怕,我还眼睁睁看着我最好朋友的爱人惨死,”他微微眯起眼睛,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说不出来邪气,“ 而你的人手法拙劣到,连一把一击致命的手枪都没有。”
“所以?”霍朗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心里合计着,这货是不是喝多了,把自己当詹姆斯邦德了,“你弄来一把手枪,准备对我一枪爆头,一击致命。”
“是。”霍霆淡然回答。
因为皮肤白希,霍霆看起来拥有着非一般的俊秀,可他现在看着霍朗的眼神,让他觉得这位詹姆斯邦德君,颇有看破生死,也要看破别人生死的气势。
他看起来不像会持枪的人,但只是看起来。
人眼虽有5。76亿像素,可始终无法穿透人心,看他们的背后到底藏了什么刀。
他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和霍霆去赌博他是否多才多艺到会使用并且有胆量拥有一把致命的枪支。
霍霆一派轻松,偏了下头,“有什么遗言吗?”
“我们相互留遗言吗?这是绮云四季,会场外围的媒体记者不下20家,你是要我的命,还是要和我同归于尽?”他面色从容的提醒道。
霍霆嘲讽的笑笑,“你用一个亿洗雪逋负时,就应该想到当时不成功,你早晚得成仁。”
霍朗也笑了,他是确确实实觉得霍霆的断章取义可笑,虽然他刚刚的对话,确实容易绞段他这段时间因为寻找杀手而紧绷的神经。
“霍霆……”他叫他名字时的语气,当真像一位推心置腹的好兄长,可紧接着,他那张随时含着剧毒鹤顶红的嘴巴开始发挥起毒效,“你真觉得,在我眼里,你的命值一个亿吗?我以为你只是很年轻,没想到你还很天真。我是出了名铢施两较的守财奴,要我花钱买你的命,一毛钱,我都不想出。”
224:现在是要杀,还是要剐
霍霆冷笑,“推脱的借口不错,不过,腰板挺得这么直,还不是一样怕死?你觉得你现在对我做何种解释,才能让你刚才所说的罪证听起来没那么牵强?”
可能不止霍朗一个人,绝大部分的人,这辈子都没有被枪指着脑袋的经验可谈,他一定要让自己看起来是坦坦荡荡,虽然他也确实坦荡,不然詹姆斯邦德君很有可能会认为他在畏罪惶恐,再一枪崩了他……
“你是不是还想说我,死到临头嘴还这么硬?”霍朗不答反问。悫鹉琻晓
霍霆直直的看着他,手臂纹丝不动,十分的稳当,差一点就让霍朗以为,他是老手。
“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你爸会活过来吗?还是我死了,你就能重新得到我妈的母爱了?”霍霆声音冷然的问道。
霍朗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我不需要我爸活过来,我更不需要姓霍的那个女人来给我当妈,我对你的命没兴趣,你活着还是死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曾经拿走我的你还不起,以后你想拿走我的,也不可能!”
霍霆的手腕抖了一下,霍朗却因为他这个动作,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别把你爸的命看得太重,在我心里他一文不值,因为你家人的愚蠢的自以为是,让我爸背负着永远也洗不掉的罪名,你还觉得不够吗?”
“至少你爸还能活着,至少你还能叫一声爸,不是吗?”
霍霆的睫毛颤了颤,这话说的太让人心酸,他才是真正的,没有叫过爸爸的人,霍朗的父亲虽死的早,可那是霍朗已经会叫人,而他呢,他爸去世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就是爸爸。
“谁告诉你的?”他反问,“谁告诉你,我爸还活着?巫阮阮吗?她应该告诉你的是,我自幼丧父,这才对。”
没有人会拿自己父母的性命开玩笑,霍朗确实没有听过阮阮说这些,巫阮阮从来不在他面前提及过去的生活,这一次,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了,他认为霍霆的爸爸害死他父亲之后,他们一家三口该是幸福美满的。
霍霆的笑容薄凉到令人心疼,“我来给你数一数你们霍家人的罪孽,介入我正恋爱的父母亲,在我父亲的眼皮底下喜结良缘,这是第一宗;家暴我母亲,使我父亲半步不敢离开她的身边,眼睁睁让他看自己心爱的人,给别人怀了孩子,这是第二宗;你们涉业广泛的霍家不知得罪了谁,在刹车上做了手脚,恰好那一天,是我父亲代替另一个司机送你爸出门,出了车祸,而你爸,死的不够干脆,也不地道,用他当时手里的钢笔和文件,写下我爸的名字,他死了,让别人也活不了,这是,第三宗;还有第四宗,我爸一个好端端的健康青年,猝死在你爷爷的家里,法医鉴定为突发心脏病,可凶手呢?就在你们霍家!这就是你霍家的四宗罪,你们家人,凭什么像一条咬着肉骨头不放的疯狗,让我爸在黄泉路上都走不安生!”
霍朗无法分辨现在从霍霆嘴里所说出来的话到底是谎言还是真相,说到底,他和霍霆所了解的一切,都是出自别人的口舌,那个年代的那一代人的情仇,他们怎么来得及参与。
不管哪一方才是事实与真相的持有者,霍朗只知道,他不会买凶杀人。
真有那么一天,有一件事将他逼入绝路,他会亲手结束一切,假他人之手,非勇士所为。
现在霍霆,恐怕无论他怎么说,也不会相信他不是那个柏林惊魂夜的幕后凶手。
霍霆再次将危险逼近霍朗的太阳穴,那冰凉的触感,让人不寒而栗。
“寻找真相,还有时间,等你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再来要我的命也不迟,或者你应该这么想,因为我和我的家人才造就了今ri你所有的不幸,只是一枪击毙我,是否太过便宜了我?况且,倘若今天我死在你的枪下,巫阮阮……她永远不会原谅你。”他无法松懈自己的情绪,紧紧盯着霍霆的眼睛,冷静的说。
霍霆挑起一侧嘴角,“同样的话,也送给你,你以为你和巫阮阮的感情有多好,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你终归是个外人,她生下的两个女儿,都是我霍霆的,你一死百了,和巫阮阮半分关系没有,我死了,她的两个女儿,就失去了父亲。”
霍朗心想你算哪门子爹?你抱过喃喃吗?哪怕是从我们手里抢,你有过这个打算抱她一下吗?想到生死,你才拿她作为砝码?你当什么爹呢?我看你当詹姆斯邦德当的更顺手!这气势,这气魄,早几年练练,没准就是个出类拔萃的特工!
“你把手拿下来,就不会说人话了吗?”他提醒了一句。
霍霆笑了笑,“我怕我拿下来,你不对我说人话,你说别的,我还真听不懂。”
霍朗缓缓的吸了口气,霍霆当真和他没有兄弟感情,如果这真是他亲密无间的兄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送他两脚,顺便按着他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究竟挖了多大一个坑,此坑是不是已经大到可以种树。
“那你现在,是要杀,还是要剐?”
霍霆刚要回答,晚宴的主持人,那个自称是霍霆朋友的男人从大厅的方向推门而来,笑着和他打招呼,并大步走来,“霍霆!”
霍霆偏了下头,视线刚刚一偏离开霍朗的眼睛,霍朗便一记手刀砍在他的上臂,直接将霍霆的整条手臂震的发麻,猛的将他的手臂反剪,霍霆毫无防备的迎面撞上了洗手间的雕花木门,霍朗根本没来得及看他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便顺着他的手腕掳走,以极快的速度揣进了自己的西裤口袋,然后看向大步朝两人走来的男人,松开了霍霆的手腕,退开两步。
“你们这是……闹着玩,还是打起来了?”男人尴尬的不知该笑还是该绷着脸,见两人不说话,急忙打圆场,“有话好好说,别伤和气,相识一场很多难的,诶别说,你看你们两个长得多像,到时候都回家里问问是不是谁家抱错小孩了,没准是亲兄弟呢!”
他话说的是很和气,可对面那两个亲兄弟,看起来真不算和气,霍霆挺白一张俊脸,现在也和包公似得,而那个本来就不白净的深藏功与名的千万美男,还不如包公脸色好看。
霍霆先冷静过来,在男人的手臂上拍了一下,“没有矛盾,玩笑而已。”
男人笑的开朗极了,反手拍他,“你要说你是开玩笑的,还真够我纳闷的,和孟东学的爱闹了,不过比孟东收放自如啊,那小子可是一闹起来就没完没了,什么时候给自己累趴了什么时候老实。”他笑着向霍朗,“我认识霍霆好多年了,没见过他和谁吵架呢?这人不多言不多语,但是人特好,贴心,这你要说你俩吵架,那估计就是你欺负他。”
霍朗的嗓子眼还紧绷着,只是牵强的礼貌笑笑,他并不认识这个主持人,看霍霆的态度,他们或许是相知相熟,并非心腹之交,所以他刚刚的第一反应,就是隐藏了霍霆手里的凶器,而不死擒住他之后让对方报警。
所谓朋友,分很多种,那些在困境里拉你一把的叫做朋友,而另外一些,在你摔倒时,没有踩上两脚,而是选择捧腹大笑的,通常我们也称之为朋友。
青年才俊名企总裁,在慈善晚宴持枪与兄长对峙,一旦传出去,这比染指某个小嫩模可有噱头的多。
霍朗觉得,他还不至于就在此刻将霍霆陷入一场不义,虽然这是绝佳时机。
可怎么说呢?当那人大步迈向他们这里的一刻,霍朗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他可以逃脱,可以反击,可将被目睹持枪的男人,是他的——亲弟弟。
这是一瞬间的想法,他脖子上顶的毕竟是个人脑,不是电脑,那两千秒之内的事情,他可没有多余的经历去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