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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了,你先去准备一下。”静姨打发她进了厨房,转头笑意盈盈地望着我,“夏小姐,可以帮我去房间叫一下少爷吗?”
面对她这样和善且深邃的注视,我无法拒绝。
上了楼,他卧室的门半掩着,讲电话的声音从房间内清晰地传了出来。
他讲得是英文,音、腔、调里带着纯正的牛津腔。声音比讲中文时略沉了一些,听上去带着几分莫名的魅惑。
我听了几句,大概明白他是在跟Dr。Suess交待父亲现在的病情。他说,他父亲现在的身体无法回英国治疗,他会尽快派专机接Dr。Suess和助手来S市,请他做好准备。
他的语速比我们平时做的听力训练稍稍快了些,话里又夹杂着一大堆医学名词,我不大能听得懂。联想+猜测一番,却也模模糊糊知道他父亲是心脏出了些毛病,刚做了“coronary artery bypass graft”(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手术)。手术很成功,但因为年迈,目前身体状态还不大稳定之类……
我靠在门边的墙上静静等着,直到他说了“Thanks!”又道了“Bye!”后,才走过来敲门。
听到“请进”后,我推开门,站在门口对他说:“静姨让我来叫你下楼吃午饭。”声调平缓,面容清冷。
他手里拿着手机,站在那望着我,眼珠似浸在水中的黑色玉石,水润莹亮中渗着冰冰凉凉的气息。
面对这般寒气逼人的眸子,我却没有躲闪,抬眼径直回视他的凝睇。
两人这样隔着三米的距离,无声地对视了一会。他忽然掀唇一笑,将手机放到身边的装饰柜上,语气低缓地对我说:“我要先换件衣服。小白,去那边衣帽间左边第三排的柜子里,帮我拿一件长袖衫来。”边这样说着,他边低头解着衬衫的纽扣。
我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为他效劳,但更不愿站在这看他旁若无人地脱衣服,只得硬着头皮,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卧室自带的衣帽间去给他取衣服。
他的衣帽间在设计上属于嵌入式,位于浴室和主卧之间。两排柜子采用黑檀木的材质配以铝钛合金挂杆,看上去内敛、稳重、贵气十足。
我匆匆扫了一眼摆满各种鞋子的鞋柜、挂满各色领带的领带架和叠着各式衬衫的衬板,走到左边的第三排柜子前,打开后,入目是从浅色到深色排列得井然有序的休闲上衣。
大略扫了一眼,简单的款式,优良的面料,精致的做工以及名贵的牌子,如果衣服也有气场,那么这一柜可以套用一句广告词——低调的奢华。
抬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浅驼色的纯棉休闲上衣,望着衣领处D&G的绣标,我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呵!当初,我竟还可笑地以为他会穿山寨名牌。
都说女人如衣,他既然满柜正品的名衣,又何苦霸着一个山寨的女友?
关上柜门,一转身便见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衣帽间的推拉门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身上的衬衫纽扣全部解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宽阔结实的胸膛和精瘦有力的腹肌。那方莹润剔透的雕麒麟羊脂玉垂在胸口,他麦色的肤色映衬下,显得愈加纯净无瑕。
此时,他那般慵懒散漫的姿态里,张扬着桀骜不羁的邪气,看上去有些陌生和……撩人。
我心口突突跳着,面上却无波无澜。
走上前,我将手中的衣服递过去:“喏,你在这换,我出去等你。”
他没有接,仍那样一动不动地靠在门上凝着我,仿佛石化了一样。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烦,上前一步,将衣服往他身上一擩,刚要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反身压在了一旁的柜门上。
握着我的手腕,将我左手拉至胸前,他柔声问我:“小白,那镯子呢?”
我垂着眼睫,面无表情地答:“我回家之前摘了放在宿舍。”
他默了一会,又问我:“小白,还记不记得我送你镯子那日,在酒店时,我们说过些什么……”
我皱了皱眉。
“那时你问我:被什么毒物咬了?伤在哪里?有没有中毒?”脸慢慢压近,他凝着我的眸子,声音里透着不辨情绪的笑:“记得我当时怎么回答你的吗?恩?”
我侧过脸,望向一边的领带架,不语。
“被你这个毒物咬到,伤在心头,中毒已深。”他用相同的语调语速和表情说出这句话后,忽然抬手捏着我下巴,扳过我的脸,逼我直面他,“夏小白,我的毒没解干净之前,你休想不负责任地逃走……”
抬睫望进他幽深如潭的瞳子,我慢慢勾起嘴角,对他轻蔑一笑。
不着一字,嘲讽尽现——
慕逆黑,咬在你心口,害你中毒的那个人,是你的初恋,不是我。
他死死盯着我嘴角堆满嘲嗤的弧度,拧着眉,眸中的火光明明灭灭,话亦是说得咬牙切齿:“夏小白,你这是什么态度?”那样子,已是怒极。
我继续保持缄默。只是,嘴角的弧度愈加深了深。
是讽刺。
亦是释然——
幸好。
幸好,只是个影子而已。
如果。
如果,你真是彻彻底底地爱了我,叫我如何忍心……
他眸光染火地盯着我,那表情恨不得将我抽筋扒皮拆吃入腹。
从未见过他动这样大的怒,我心中亦是惶惶。
最后,我们之间的僵局是被一声:“静姨让我来叫你们下去吃饭”打破的。
我则过头——
周烨霖正双手抱拳站在前面望着我,嘴角不羁地歪在一边,薄薄的笑里卷着七分凉意和三分……厌、恶!
他这样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对我的不满,让我愕然的同时,心下一阵寒凉——
以后……
桑梓榆、韩初见以及他圈子的其它朋友,都会因为我现在所做的一切而这般厌恶我吧?
这一刻,我忽然间悲伤地明白——
我即将失去的,不是他这个人。
而是——
与他有关的,整个世界。
慕逆黑没有去看他。
微微眯了眯眼,平息了一下情绪后,他忽然松开攥着我手腕的指骨,亲昵地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展眉浅淡一笑,望着我暖声说:“小白,你先下去。我换好衣服就下来。”
他向来都是这样。即便再气再怒,也不会当着他人的面跟我挂脸。
我默了一会,闷闷地“恩”了一声,对周烨霖生疏地点头一笑,抬步离开。
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忽然开口叫住我:“小白菜。”
我回头:“恩?”
他扬了扬下巴,眸光居高临下地在我身上绕了一圈,亦真亦假地说:“这身衣服很漂亮……”顿了一顿,“很抬你的气质。”
我淡淡一笑:“谢谢!我也这么觉得!”转身一瞬,脸上表情全无。
出了门。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宫廷式丝绸白衬衫+黑色高腰哈伦裤+华贵别致的宝石腰封,低低一笑——
是。
现在的气质,是衣服抬起来的。没必要,真把自己当公主。
※※※
餐厅内。
偌大的餐桌上,只坐了我、慕逆黑和周烨霖三人。
慕逆黑坐在我身边,一边跟对面的周烨霖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边给我夹菜。
上桌后,我就一直垂着眼睫,安静且专注地吃着东西,两耳不闻身边事。
静姨将炖好的当归鲫鱼汤端上来时,慕逆黑没有让她动手盛汤,接过汤匙给我盛了一碗递过来,声音温和地嘱咐:“小白,汤有些烫,喝时注意点。”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好。”
静姨在一边笑:“夏小姐,菜的口味可合你的胃口?”
“恩,都很好吃。”
“那就好。”她笑了笑,拿过汤匙为慕逆黑盛好汤后,嘱咐说:“少爷,这鱼汤是补血的上品,你多喝两碗。”
慕逆黑还没应话,对面的周烨霖便痞里痞气地笑着说:“静姨,我哥给小白菜盛汤,你给我哥盛汤,我这汤,是不是该小白菜来盛?”
我喝汤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望向他。
他靠在椅背上,勾着唇回视我,眼中带着几分玩味和……挑衅?
静姨在旁笑了笑,问:“周少爷心里最希望的是初见小姐来给你盛这汤吧?”
周烨霖挑眉:“不,周少爷这会就希望喝小白菜盛的汤。”
听他这样说,一直没表态的慕逆黑伸出胳膊揽住我的肩,声音里透着笑意:“想让小白给你盛汤,就先叫声‘嫂子’。”
“我说过,你什么时候将她娶进门,我什么时候改口叫‘嫂子’。”停顿,邪飒一笑,“我以后的‘嫂子’,只能是跟你的名字印在一个结婚证上的人。”
“既然这样,现在就改口吧。”慕逆黑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侧头望着我,如潭般深邃的眸子里有奇异的温柔慢慢化开,“那个名字,除‘夏小白’之外,再无二人。”
这话,他温温地吐出,语气并不决绝,隐隐中却透着一股不容旁人置疑的韧劲。
话音一落,室内一片寂静。
连一直吊儿郎当的周烨霖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一脸正色地望着我们。
我沉默地回视他。
“愣什么呢?小白,这个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恩?”最后一个婉转的尾音落下时,他眼里的柔软一瞬凝固。嘴角的弧度还恰到好处地弯着,眼瞳却已冰凉如玉,殊无笑意。
转过眸子,周烨霖和静姨也都在那望着我,似在等待我的回答。
低头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鱼汤送入口中,咽下肚后,我望着慕逆黑,浅笑呢语:“汤已经不烫了,趁着现在温度刚好,赶紧喝吧?”
他不语。
我又说:“对了,程匀早上打电话来说,今天会把我的行礼送到学校。吃完饭,你送我回去吧?”
本就无温无笑的眸子,一瞬间,愈加冰冷凝郁。
一直以来,我爱的和我想过要嫁的,都是——慕逆黑。
而已。
慕容靖玄。
这么高贵的姓氏和不凡的名字旁边,怎么可能会是“夏小白”这个黯淡且平凡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哎~~~
这两个人怎么被我写成这个样子了?造孽!!!!
熬过这一段,就会好的…………
37
37、黑白配の峰回路转 。。。
〖37〗『黑白配の我要重新追求你』
【夏小白,从现在这一刻起,我要开始追求你。不用任何手段、阴招,以慕容靖玄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追求自你。】
※※※
午饭后,周烨霖跟慕逆黑去书房谈事。我在厨房帮静姨一起准备餐后的水果和茶水。
端着托盘刚一上楼,就听见慕逆黑溢满怒气的声音从书房飘出来:“你既然那时就知道他们见了面,为何到了今日才告诉我?”
我站住脚步。
“我只是想先观察一下小白菜的反映。哥,你也看到了,她根本连争取都懒得争取,直接就将你打进了死牢。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跟你之前那些女人没什么分别,拿了你姐姐好处就想着全身而退……”
“够了!夏小白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清楚!我再说一遍,我跟小白的事谁都没有权力插手。不管是你,还是我姐!”慕逆黑暴躁地打断他,喘了两口粗气,又说:“给初见打电话,让她跟夏莫倾打听一下,小白那日拿的文件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初见现在在西班牙陪她父母,这个时间,那边刚早上七点,她应该还没起床。再等等吧?”
“等等?”慕逆黑阴恻恻地一笑,“你看我现在像是有耐心等的人吗?”哼唧一声,他又说,“你若不想吵醒初见,那就直接打给夏莫倾。我知道你有他的联系方式。”
“哥,你疯了么?你这是让我舍脸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