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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次流出来,却连伸手去擦都不敢的泪痕。明明知道手里的只是一根没有任何意义地木棍,可是为了能多活几分钟,他们还必须要象举起步枪一样,把木棍斜斜举起。
看着他们排成一排,向前挺进地动作,当真是有着说不出来的滑稽,偏偏又带着说不出来地残酷。随着一点点向五九八团阵地靠拢,这些人的脚步也越来越慢,无论如何,他们毕竟是中国军人,他们都清楚的明白,如果这样带着身后的日本军人走上鄂春克阵地,将会对二百师带来如何不可逆转的后果。
看着那一个个被串在一起,脸上沾满了泪水和鼻涕,当真是说不出来的可怜的同袍,站在雷震身边的孙尚香,突然问道:“雷震,如果我也站在对面的队列里,你会不会想办法救我?”
听到这个问题的兔子,脱口道:“我会!”
孙尚香摇了摇头,她的双眼仍然盯着雷震的脸,锲而不舍的道:“雷震,告诉我你的选择,无论是什么答案,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行。”
雷震道:“我不知道!”
孙尚香地脸上。有点失望,也有几分淡淡的欢喜,已经把专注力都投放到那些越走越近的中国军人和日本军队身上的雷震,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分析孙尚香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的用意。只有鬼才在一边,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对着孙尚香挑起了一根小拇指,在那里晃啊晃的。直到晃得孙尚香顺手抄起一枚没有拉开保险地防御型手榴弹,把它毫不留情的狠狠砸到了鬼才身上。看到鬼才痛得滋牙咧嘴,对她做出连连讨饶的动作,孙尚香才露出了一丝“算你小子识相”的表情。
就在孙尚香和鬼才的小动作中,那批工兵团被俘虏的军人,也慢慢走到了距离鄂春克前沿阵地,只有一百五十米的位置上,一步步计算着彼此的距离。雷震地右手,也缓缓的举起。
“记住,这种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彻彻底底。”
在大山里孤独了生存了几年时间。用自己的双手和风霜雨雪去战斗,用自己的双手和野兽去搏杀,见惯了大自然适者生存法则的雷震,够狠!
“一旦我下令开枪。你们首先要攻击地目标,就是那四百多个把敌人引上阵地的俘虏,而不是在他们身后的日本军人。日本军人想逃跑,可以,但是那些俘虏,绝对不能放任一个冲上我们的阵地,也不能让他们再逃回日本军队地营地!”
所有听到这个命令的特务排官兵,除了鬼才和罗三炮还能保持冷静之外。所有人的脸色当时都变了。虽然他们都明白,如果先是痛下杀手,再让这么一批人侥幸逃回军营,一旦他们群起抗议让流言传遍整个军营,无论是对雷震本人,黄景升,五九八团,还是二百师。都将会演化为致命的重创。但是对己方俘虏也下达格杀勿论不留一个活口的命令,雷震也的确是太狠一点!
“竹内宽。我必须要承认,你是一个玩心理的战略大师。你先用最密集的轰炸,宣示出你们今天必然要对鄂春克阵地发起最猛烈总攻。你已经成功调集我们所有注意,让我们地精神状态始终处于最紧张状态,却又故意玩了一手欲擒故纵,因为你清楚的知道,你越是平静,越是按兵不动,我们这些指挥官就会越紧张,当一个人紧张的时间过度,再面对是否射杀己方战俘,这种道德与军人天职相违背的难题时,很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甚至会因此产生暂时的精神失控!”
盯着那批越逼越近的战俘,雷震在心中低声道:“你发现二百师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同仇敌恺地旺盛士气和意志力,你就想通过这个方法,打击我们地士气,弱化我们的抵抗意志。但是,赌上万众唾骂,你地这套计划,到此为止!”
“兄弟们,我不需要你们的原谅,就请你们,先走一步吧!”
雷震的心念转动,而他的右手也狠狠划下,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狂吼:“兄弟们,冲锋!”
雷震霍然转头,那个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带着警卫排和一营二连,冲出阵地的人,不是刚才被他击晕的黄景升大哥又是谁?
黄景升手里拎着一支汤姆森冲锋枪,他一边撒腿迎着工兵团的俘虏飞奔,一边伸直了脖子,狂叫道:“趴下,趴下,快趴下,你们他妈的真的想死吗?!”
一群被日本军队俘虏的工兵团官兵直到这个时候才如梦方醒,他们就象是被推倒的骨牌般,一连串的扑倒在地上,当敌我双方中间这条阻隔的屏蔽终于消失,双方几乎在同时,扣动了手中武器的扳机。
“还愣什么,火力支援组压制敌人机枪,其他人跟我上啊!”
在片刻的惊愕后,雷震第一个清醒过来,他拎着冲锋枪,第一个跳出了战壕,冲向了已经跑到工兵团俘虏身边,拔出匕首为他们割断绳索的黄景升,就在这一片混乱,一片弹雨纷飞中,雷震猛然听到了一个中国士兵伸直了脖子,拼尽全力喊出来的话:“小心,我们中间混着敌人……”
那个英勇的士兵。话没有喊完,一支匕首就从背后割断了他的气管。而几乎是在同时,已经冲到这些中国军人身边,放下手中的冲锋枪,用力为他们割断身上绳索的黄景升,脸上地表情猛然凝滞了。
黄景升低下头,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小腹,就是在那里。就是一个他刚刚割断绳索,解放了对方双手的同胞,转手就把一柄匕首捅入了他的身体。鲜血顺着匕首上深深的血槽,迅速从黄景升的身体里流淌出来,在扬扬洒洒中,滴落到了他们脚下这片不知道被炮弹炸翻了几次,已经彻底变成一片焦土的大地上。
“黄大哥!”
看着跪倒在地上,脸上扬起了一片苍白一片绝望地黄景升。雷震想放声哭嗥,雷震想嘶声狂吼,酸酸楚楚的感觉,一次次重重撞击着雷震的心脏,顶在他的喉咙上。让他只觉得呼吸困难,让他只觉得就连自己的心脏都被那柄刺刀给生生捅穿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身为一名训练有素,在战场上不断磨练出来的职业军人。雷震的眼泪根本没有办法从眼睛里流出来,因为他的身体清楚地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眼泪一流出来,雷震必死无疑!雷震想要愤怒想要疯狂,但是他的理智却顽强的占据着他的大脑,让他保持了一种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酷型都更为痛彻心扉的清醒!
雷震在这个时候,只能用最快地速度。冲向了黄景升。
“雷震,不要过来!”
但是黄景升的怒吼,却让雷震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杀黄景升的仇,黄景升自己来报!”
嘴里说着当真是前无古人,也许也后无来者地宣言,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注视下,小腹被人生生捅进去一柄匕首的黄景升,用自己的左手死死卡住了对方握住匕首的手。而他的右手一伸。直接掐住了对方的喉咙。
“想杀我黄景升,你还差得远呢!”瞪着眼前这个被他掐住喉咙。转眼间已经闷得脸色发紫的敌人,黄景升怒叫道:“你怎么只捅我地小腹,这样怎么能捅死人?你应该直接对准我的胸膛刺,你够种就直接一刀刺穿老子的心脏啊!别人是敢死队的死士,你也是死士队的死士,怎么连杀人都不会?看看你这个鸟样,信不信老子一只手就能象捏小鸡一样,把你活活捏死?你下辈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玩你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去吧!咦,你身上还绑着炸药呢,你怎么不干脆先抱紧我,再直接引爆身上的炸药?”
说到这里,黄景升突然醒悟过来,他蛮力发作,猛地站了起来,先是狠狠把已经被他捏了个半死地日本敢死队员甩到地上,又对准对方的小腹狠狠踏了一脚,在声震全场地惨叫声中,黄景升深深吸了一口气,狂喝道:“大家小心,小日本的敢死队员身上绑了炸药,工兵团的兄弟,想活命的,就立刻合力制服混在你们中间的敌人!”
雷震瞪圆了眼睛,嘶叫道:“黄大哥,趴下,趴下,你他妈的快趴下啊!”
话音未落,就在雷震的眼前,一朵艳丽的血花,猛然在黄景升的胸膛上绽放,三八式步枪射出来的子弹,在贯进黄景升的胸膛后,生生射穿了他的身体,又从背后射出。看到这一幕,雷震猫起腰,拼尽全力向前飞奔。
“三八式步枪的子弹威力并不大,只要没有打中内脏等要害,就很难一枪致命,最重要的是这一发子弹打穿了身体,连摘取弹头的手术都省了……”
雷震一边飞奔,一边这样在心里拼命的安慰着自己,可是跑着跑着,眼泪却终于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因为就是在他的眼前,三发轻机枪子弹,一起落到了黄景升的身上,炸起了一个品字型的血花。
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连中了四发子弹,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伤口,被打碎的内脏,混合着鲜血不停的从伤口里流出来,黄景升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对抗的虚弱感和晕厥感,在瞬间就击中了自己。
在仰天摔倒的时候,黄景升心里的想法竟然是:“操。三国演义里地猛将典韦,不是身中几十处刀伤枪伤,却依然屹立不倒,吓得张绣的手下,许久不敢靠近嘛,哥哥我怎么才中了四枪一刀,就站不住了呢?难道和典韦比,我竟然差了这么多?!”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向下飞坠。黄景升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态,再摔这么一下子,那是铁定休想再重新睁开双眼了。
但是黄景升的身体,却没有直接摔到坚硬更不知道掺杂了多少炮弹片的地面上,而是落到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上,在最后的时刻。雷震毕竟还是冲到了他地身边。
黄景升对雷震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胸膛上的枪伤,再指了指自己小腹上的刀伤。
雷震用力点,只有和黄景升亲如兄弟的他,才能用这么两个简单的动作。就读懂了黄景升想要说的话:“不要说我笨,在我中枪之前,挨的这一刀,已经足够要我这条老命了!”
那名敢死队员手里拿地。是一把刀背上带着锋利锯齿的刀,而他在把匕首刺入黄景升腹部的时候,更是手腕一扭,硬是用匕首在黄景升的小腹里,扭出了一记三百六十度旋转。
“你不是说没有既能保全工兵团的兄弟,又能保住阵地的方法吗?”
黄景升躺在雷震的怀里的,他的四光下巡视,看着在特务排、警卫排和其他部队火力支援下。已经割断了身上地绳索,向鄂春克阵地不断奔逃,越来越多人逃出生天的工兵团军人,黄景升的脸上缓缓扬起了一个如此骄傲,又是如此得意的笑容。他先伸手指了指自己,又伸手指了伸那些工兵团的军人,然后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黄景升的命是命,那些兄弟的命。也是命!”
带着得意。带着骄傲,带着快乐。也带着遗憾,就在雷震地怀里,黄景升终于慢慢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看着他嘴角那缕微微上挑,扬起的无悔此生微笑,这样的死亡对他而言,应该是一个甜美而永远不用醒来的梦了吧?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人生如灯灭,那自然是一了百了,可是如果真的有阴曹地府,真的有九天诸神的话,他们面对黄景升这样一位舍生取义地英雄,应该也会对他拱手相敬吧?
紧紧抱着黄景升大哥地尸体,雷震的目光迅速从战场上扫过,没有掩体没有缓冲,再加上到处都有引燃身上炸药冲向中国军人地日本敢死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