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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松起来,她只是很为难地答道:“小华哥,今天有点不凑巧,我师傅让我铣完这六个齿轮,我怕没时间教你了。”
“哦,那太好了。”林振华如释重负,不过,话刚出口,他就知道说错了,连忙补充道:“我是说,我正好也没事,要不你忙你的,我在这陪着你。”
“小华哥,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我这里可能要很晚才能铣完呢。”杨欣涨红了脸说道。
林振华挠挠头:“不会吧?不就是六个齿轮吗?”他拿过杨欣放在一旁的图纸看了看,道:“这六个齿轮就是普通齿轮呀,分分钟搞定的事情。”
“什么叫分分钟搞定?”杨欣很怀疑林振华说的是不是汉语,她把注意力都集中于林振华的语法了,一时竟没有注意到林振华居然能够看懂图纸。
“呃,这是云南的方言,就是很快就能够完成的意思。”
“可是……可是……”杨欣说了两个可是,话就说不出来了,眼泪很不争气地在眼眶里转了几下,然后就吧嗒吧嗒地滴了下来。
“别哭,别哭,杨欣,怎么回事,你哭什么?”
“我师傅也说这很简单,可是她给我讲了两遍我也没听懂。她跟我说要调这个分度头,可是我没听懂怎么调。”杨欣抽抽搭搭地哭诉起来。
“没听懂也不是什么错吧?”林振华大抱不平,“没听懂你可以继续问啊,还有,既然你不懂,她怎么能留下你单独做呢,她哪去了?”
杨欣说的分度头是铣床上的一个附件,在铣齿轮的时候,工人要通过转动分度头,保证铣出来的齿轮的若干个齿均匀分布。根据齿轮齿数的不同,转动分度头的圈数也不同,这里涉及到一些计算问题。这种计算本身需要的数学知识并不复杂,最多也就是分数和整除的知识,但有些工人的文化水平低,数学思维不行,所以觉得分度头的使用还是挺麻烦的。杨欣虽然有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但不属于数学成绩很好的那类学生。她的师傅姜铁梅文化水平更不怎么样,对于分度头的使用仅限于拥有经验,无法解释清楚,所以杨欣弄不懂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师傅说我笨,说我不用心,然后她就跟我说,如果不铣完这六个齿轮,就别回家。如果我不铣,她明天就去找主任,说不带我了……”杨欣说到此,几乎就要放声大哭了,只是担心哭的声音太大,被车间外面的人听到。
“这个灭绝师太!”林振华骂了一声。
杨欣同样不知道啥叫灭绝师太,不过听林振华的意思,似乎也是云南那边的什么女巫一类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她掏出手绢擦了擦泪,对林振华说道:“小华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琢磨一下,反正,今天如果做不出来,我就在车间里想一个晚上。”
“别别别。”林振华道,“有困难,找小华。不就是一个分度头吗,我教你就是了。”
“你教我!?”杨欣的眼睛瞪得比分度头还大,她宁可相信林振华能够把这个纯钢的分度头用手捏成钢锭,她也不相信他能把分度头设定到正确的位置上。
没奈何,林振华又把那个军地两用人才的瞎话说了一遍,其实当时这个概念还根本就没人提出过。
“你真的开过铣床?”杨欣终于由彻底不相信变成了半信半疑。
“让个地方。”林振华不客气地拨拉了一下杨欣,手在杨欣的手臂上触了一下,杨欣脸一红,连忙让出位置。
林振华站在铣床前,沉默了一小会,让后世的记忆重新回到脑子里来,然后便开始操作了。他摇动手柄,熟练地把工件卡在夹具上。随后,他看了一眼图纸,在分度头的刻度盘上选定了一个刻度,不假思索地转动起来。把工件转到正确位置后,林振华启动铣床,铣刀发出欢快的吱吱声,在工件上削出一条一条黑亮的铁屑。
“天啊,你比我师傅还熟练啊!”杨欣这一刻的感觉,只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了。林振华这一趟操作,可谓行云流水,中间连一点磕绊都没有。杨欣记得,平时师傅在操作的时候,调分度头是要掰着手指头算上好半天的,哪像林振华这样麻利。
林振华得意地笑笑,当年他在华青大学的实习工厂里整整学过一个暑假的铣工,他的师傅是全国都排得上号的一位铣工技师。师傅事后给他的实习鉴定上写着:对机械加工具有极高的悟性,如果放在工厂里,铁定是一个好工人。他还记得师傅递给他鉴定的时候那一脸遗憾的样子,似乎在说,这么好的一个工人,怎么去当研究生了,实在是可惜啊……
没等杨欣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林振华已经把第一个铣好的齿轮从卡具上卸下来了,放在一旁的成品箱里。他退到一边,对杨欣说道:“好了,该你了。”
“我?”
“对啊,你不自己干,什么时候能学会?别怕,我教你怎么做。”
杨欣在一刹那间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拖着小鼻涕的男孩子在任何时候都对她这样说:别怕,我教你……
“卡工件的时候,各个卡爪受力要均匀,卡完之后,可以转一圈,看一下轴有没有偏……对,就是这样转。分度头的算法是这样的,刻度数除以齿轮的齿数,余数再选择其他的刻度……”
林振华言传身教,手把手地指导着杨欣操作。他根本没意识到什么男女大防,在后世的时候,他曾无数次在实习工厂教本科生做金工实习,无论男生女生,他都是这样手把着手教的,从来也没觉得别扭。当然,那些八零后、九零后的女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授受不亲这样的事情,她们会毫不忌讳贴在林振华身上看他操作,全然不顾某些柔软的部位和林振华的身体发生紧密的接触。
杨欣却是从来不曾这样被一个男孩子拉着手做事,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林振华手掌的温度。这种温暖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羞涩,同时又觉得有一种让人踏实的安全感。她强行让自己的脑子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是全神贯注地听林振华的讲解。
第一个齿轮,林振华指导了她十次,纠正了五处错误;
第二个齿轮,林振华指导了五次,纠正了两处错误;
第三个齿轮,林振华只说了一句话;
第四个齿轮,林振华自始至终没有吭声。
杨欣战战兢兢地用卡尺测量着这个她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齿轮,当把最后一个齿的宽度量完之后,杨欣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成功了,成功了!小华哥,你真的太厉害了。”
“呵呵,这个好像是你自己铣出来的,我可没说话哟。”林振华谦虚起来。
“是你教得好呀!”杨欣道,“我师傅说的那些,我都听不懂。可是你一说,我就全懂了。东西还是这些东西,你讲得就是比她好。”
名师出高徒,姜铁梅本人虽然是个熟练工,但她的技术是靠多年的实践熬出来的,本人的悟性远远不及林振华,以这样的技术来教杨欣,自然只能让杨欣觉得痛苦不堪。林振华是吃透了机械加工原理的,他一看就知道杨欣哪个地方不明白,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给予提示,所以杨欣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所学到的东西,比她一个星期学到的还要多。
“还有最后一个齿轮,完成它就可以回去吃饭了。”林振华笑着说道。
“放心吧,我分分钟就可以搞定。”杨欣不但学到了林振华教的铣工知识,捎带着连他说的“云南方言”也学会了。
019 月下
林振华和杨欣两个人走出车间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天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如水银泻地一般,洒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
“哎呀,今天这么好的月亮啊!”杨欣欢喜地说道,她现在心里充满了喜悦,看到什么都觉得无比美好。
“嗯,好像昨天是鬼节吧,今天应当是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林振华道。
“小华哥,你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出去玩,看到我们走,月亮也走,觉得特别好玩。”
“有首歌不就是这样唱的吗?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
“哪有这样的歌?我怎么不知道?”
“呃……这是云南民歌。”林振华不得不再次给云南增加神秘感。
“真的呀,怎么唱的?”
“我总不能在这给你唱吧?”
“小声唱嘛。”杨欣撒着娇。
“好吧,小声唱……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到村口……”林振华小声地哼唱着,歌曲的旋律优美,弥补了他嗓音上的缺憾,让杨欣听得如醉如痴的。
“真好听,可惜我没带歌本来。小华哥,你明天再唱给我听,我要记下来。”
“那什么,杨欣,你好像到家了。”
“呀,这么快就到家了?”杨欣失望地说道。从生产区到生活区,也不过就是区区五六百米的距离,杨欣刻意压着脚步,几乎以龟速行进,但终于还是走到家门口了。她很想对林振华建议说,咱们要不绕着家属区再走上十圈吧,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可不想让林振华觉得她是花痴。
“明天见,拜拜。”林振华挥一挥手,无意带走任何的云彩。
“拜拜。”
“对了,杨欣,我教你技术的事情,你千万别说出去。”林振华想到一事,连忙凑到杨欣耳边小声说道。
“为什么呀?”杨欣大惑不解,她刚才还在想,以林振华如此出色的技术,只要向朱副厂长一说,还不是立马就能调成技术工种了,而且一过来就能定级到五级以上。18岁就能成为五级工,妈妈该没什么话说了吧……
“我现在不想太张扬了。”
“可是,你不想当技工吗?”
“当技工哪有当普工自由。”林振华的回答差点让杨欣崩溃。
“可是,可是……当技工钱拿得比普工高啊。”杨欣想起了林振华的远大理想就是多挣钱,只好拿钱来说服他了。
“这倒也是。”林振华有点心动,“不过,以后再说吧,我如果想当技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嗯,好吧,拜拜。”杨欣无奈地屈服了。
目送着林振华走远,杨欣推开自家的家门,却发现父母都坐在屋里,正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哎呀,你们干嘛呀,吓我一跳。”杨欣心里有鬼,这一惊可一点也没作假。
“你刚才和谁在外面说话?”魏素萍装作无意地问道。
“小华呀。”
“你这么晚回来,一直和小华在一起?”
“对呀。”杨欣答道,答完才发现母亲的问话里有玄机,而自己的回答显然给了人想象的余地,“不是的,我们一直在车间里加班呢。”
“加什么班?”
“今天我师傅让我加工六个齿轮,可是我没搞懂分度头怎么设,到下班时间还没弄完。正好小华看到我,就过来教我。”杨欣说道。
“小华教你?”杨家两口子一齐问道,小丫头,你谈恋爱我们不反对,你谈恋爱谈得智商下降也是正常,我们都是过来人,知道恋爱中的少男少女智商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可是你如果觉得爹娘的智商也会随之下降,可就大错特错了。
“是啊。”杨欣坐到桌前,端起给她留的饭,眼睛看着父母,略带得意地说道:“爸,妈,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小华不但会开铣床,而且技术比我师傅还好。”
“你说的是真的?”杨春山问道,女儿就算要撒谎,也应当会编一个比这更可信的谎言才是,看女儿这个样子,似乎不像说谎啊。
杨欣美美地往嘴里扒了一口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