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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希望小兄弟对今晚发生的事情能够不对任何人提起,万一被人知道,小兄弟难免惹上麻烦。我这番话绝不是恐吓小兄弟,只是怕你毕竟年轻,不知轻重的口无遮拦对人提及惹来麻烦。
老板和夫人都很感激小兄弟的勇敢义行,这里是老板的一点心意,小兄弟千万别嫌少,也是老板考虑到小兄弟年轻,钱如果多了只会带来麻烦,父母会疑心,同学老师也会猜疑,是不是?”
陈依这才明白对方借剑目的,尽管听出言语中隐含的威胁意思。但那保镖面含恭谦微笑,语气十分诚恳,言语中关怀入微,合情合理,甚至递来薄薄一叠百元人民币时都以双手,微微弓腰低脸。
根本让他没有发作的理由,更何况,此刻也没有发作的勇气。
“不……谢谢,但我……”那保镖把双臂伸的更直,腰躬的更低。“请小兄弟不要拒绝。”
这笔钱并不多,陈依估摸是一千元整,每年压岁钱总有三四千的他并没有因此乐红了眼,只是觉得若收这钱,对不起自己在车里跟那女人说的话。但对方的表现让他无法拒绝,他可以想像对方极尽诚恳的递上谢礼最终被拒绝的感受。
如果是他,一定不痛快,即使是这样的孩子,更何况对方大概也不愿意亏欠一个孩子人情吧。
那保镖看出他态度的转变,将钱塞进他手里,微笑道“谢谢小兄弟,也能让我回去跟老板复命了。小兄弟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陈依哪里敢告诉他,忙说就在附近,不必麻烦。
所幸对方并不坚持,微笑道别开车离去。
夜色下,林木摇动,恍惚间陈依望见水泥车道对面草丛旁似乎站着条人影,黑色的长发在风里飘摆,他想再看仔细些时,影子凭空不见了。
诺大的园林,夜风吹拂的枝叶沙沙作响,车尾灯的光消逝视野后,只剩握着钱怔怔发呆的陈依……
这一天,他遇到真正的犯罪,看到了手枪,第一次作出勇敢的决定,看到一个有钱的不幸女人。
回到家里,他撕下这天的挂历,记住了这个日期。
1994年五月十五号。
第002节 心识荒诞身处平凡
这一夜,尽管心情忐忑,疲惫的陈依仍旧睡着。直到次日天亮,被母亲叫醒。
他还犹自期望昨夜经历只是怪梦一场。
“你父亲打我,你也不帮忙,就让他这么欺负我你才开心?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早死他就继续把那个臭婊子姓方的女人带回来是不是,那个女人对你好不骂你打你是不是……”
陈母的抱怨粉碎了陈依自知不可能的幻想,昨夜父母的确吵架打架了,总是这种时候母亲才会对他抱怨这种话。
五年前陈父分到现在的房子,也是那时候陈母才带着女儿来到这座城市定居。陈母口中的女人的确存在,过去一直与陈父同居。年幼的陈依开始并不明白这些,总是奇怪为什么那个女人老跟父亲一起洗澡,同床睡觉。
陈父在陈母过来前曾交待陈依不许提此事,但因为几张合影的照片疏漏最终还是让陈母知道了,陈母暗中又套问陈父交好朋友,谎称已经详细,因此了解到更多究竟。
但陈父一直不承认,坚决把事实否认到底的架势导致频频争吵,陈母因此对其怀疑更多,双方的信任渐渐荡然无存。
陈依并不喜欢那个女人,五年前刚搬来这里,陈母还没过来的半年那女人也曾住在这间房子,那时候陈依读一年级。某天晚上,陈父洗澡的时候,那个女人进了陈依睡房,逗他玩了会后,忽然抱他深吻了口,不是紧紧唇与唇触碰的那种,至今他都能记得那钻进口腔的舌头,就像一条湿润的蛇。
“好孩子,千万别把这事情告诉你父亲喔!将来等你长大些,阿姨更疼你。”说着这种话时,她的手还在年幼陈依的裤子里抚摸,见陈依完全不懂的傻傻点头答应,又俯身轻吻一口,夸声‘好孩子’,回房去了。
那时的陈依完全没有男女情欲,更不知道这些意味了什么,只是觉得伸进嘴里的舌头有些恶心。
到陈依读四年级的时候才渐渐晓事,同学之间已有孩子看过色情录像带,互相传道私议,他明白当初已经丢失了初吻。好在男人的初吻似乎并不值钱,于是也并不太介怀,只是对那女人就从心里给印上淫荡的烙印。
这些事情陈依至今没有对人提起过,那个女人跟父亲的感情他不了解也不懂,但从来不曾见过他们争吵。
陈母每次跟陈父吵架后总会抱怨类似的话,陈父则必然提早上班。
“当初怎么嫁了这样的男人!八几年过来玩的时候他听人家两句流言就说我在老家偷男人,把我按地上用皮带抽的满身是血。找不到是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老家你都晓得,从小就带着你和你妹妹一起睡,你们怕黑,哪天晚上不陪着你们不闹?说我偷汉子的王八蛋简直没得天良……”
这些话陈母抱怨过很多次,陈依知道这些,也明白母亲是真的伤心,但未必是需要人劝慰,也许需要的只是有人倾听。他从小就不介意倾听,父亲会对他抱怨母亲的过错,母亲亦然。他从不在父母之间评论另一者的不是。
尽管他从小随父亲生活的多,但不知为何,也许因为明白父亲过去那些事情,也许是真的体谅母亲,总之,他心里认为父亲错的更多。
最初父母吵架时文文害怕的哭,打架时年幼的陈依也害怕的哭,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仿佛下一刻父母之间就有一个会血溅五步。他不知道怎么阻止打闹,就带着妹妹在阳台上哭喊,直到把邻居吵下来劝架。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每一次过后陈父就打骂他,说他闹的人尽皆知,让他丢脸。那时候他就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吵闹,那么大声的吵闹为什么不在乎邻居听到。但这些话他没有说。
吵架打闹的多了,陈依慢慢发觉一个事实,即使父母打闹至一个拿菜刀,一个拿拔塞的热水瓶对持。前者扬言要杀了对方,后者扬言要烫死对方。最终刀不会真的砍下去,热水不会真的泼出去。
至于拳脚相向,陈母也出生农村,离开的比陈父晚很多年,虽然是女人,力气并不小。没有一次双方真的受重伤,最多只是不小心刮破皮肤,或者过几天气消后彼此抱怨对方当时那一拳打的有多疼,那一脚踢的有多重。
陈依开始不再劝架,吵闹打架的时候带着妹妹躲在房里,等完了再出来。开始时在房里还会担心状况,但很多次后都见父母的伤逝状况仍旧不疼不痒,终于连担忧也不再会,仿佛麻木,熟视无睹又不可能改变的那种麻木。
文文比他小,目前还没能麻木,仍旧会躲在房里害怕,抽泣,颤抖。
陈依曾经很想安慰妹妹,但后来发现,他连自己都无法安慰开解。
听着陈母的唠叨抱怨,陈依领着妹妹招呼一声去上学。
他们两兄妹读同一所小学,就在小区里,快些走三分钟路程,慢些走也不过五分钟路程。文文在路上走时忽然蹲下身看着地,陈依凑过去问她怎么了,她一张天真的笑脸以十分认真的表情面对哥哥。
“我听见那只小蚂蚁说迷路了。”
陈依忍不住笑了。
“蚂蚁的声音你也能听见,能听懂?”
文文一时哑口无言,随他继续走,快到学校时,忽然赌气似的辩解道“我就是能听见!”
“好吧,可是你不知道蚂蚁的家怎么走,没办法帮它。”
文文高兴了些。
“蚂蚁说现在已经找到家了。”
上到三年级的那层,文文边朝课室去边回头叮嘱。“放学要等我。”
也许是还小,文文的话也少,但比陈依更害怕孤独,总喜欢跟在他身后,无论去哪里。
但这天还没到中午放学陈依又看到文文了,文文同伴的要好朋友在课间时跑到六年级课室,着急的喊叫陈依。
“文文跟男同学打架了,文文跟男同学打架了……”
陈依怒从心起,飞似的直奔三年级课室。文文低着脸,眼里都是委屈,在课室外站着,几个要好的同学在安慰,她一言不发。
“为什么打架?”
“哥,他拿我的铅笔盒,我不让,他就摔我的笔,我也摔他的,他把我的铅笔盒甩地上,我也要甩他的,他就把我推地上……”
陈依看文文脸上有处指甲刮伤,得知对方理亏,径直闯进课室。身后传来学生的喊叫。“老师来了……”陈依知道再晚肯定来不及,话也不说揪住那男生照脸就是一耳光抽下去,见没有打出太明显的印记,不甘心的伸指过去在那男生脸上一抠。
班主任也进来了,忙一把拉住他。那男生当场哇哇大哭。
片刻后,陈依和那男生被带进老师办公室,两个班的班主任都来了。
“陈依你怎么能这样?六年级欺负三年级的小同学!你看看,还把别人脸上抠伤,万一留下疤痕知道多严重吗?那会影响他一生!”
面对三年级班主任的质问陈依毫不畏惧,反而理直气壮。
“他脸上受伤严重,我妹妹脸上被他刮伤就不严重?我妹妹还是个女孩子!我六年级欺负他三年级,因为他仗着是男的跟我妹妹打架!”
两班班主任一听文文脸上也受伤,问起究竟知道那男生有错在先,也不再纠缠受伤问题。
“你为妹妹抱不平于情我们也能谅解,他也毕竟有错在先。但发生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去打人,而不等我们当老师的处理解决呢?你这样做觉得对吗?”
“我觉得很对。等老师解决,不过是把他训斥一顿,再把家长叫来。可是这处罚根本不公正,他一个男的,把我妹妹打了,还把她脸上挂伤,最后只换几句训斥就算了。他会害怕吗?下次就不敢再欺负我妹妹了?现在这样很好,他让我妹妹怎么受伤,我让他怎么受伤,公平的很。”
第003节 早熟
文文的班主任简直无法想像这些话出自一个六年级孩子之口,半响整理不出措辞。反是陈依的班主任并不如何诧异,叫他下次不可这样,先回去上课。
“没人欺负我妹妹我干嘛打人,如果他还敢欺负我妹妹,我还是会打他。”陈依丢下话回去上课。
两个班主任彼此对视苦笑。
“这孩子我从四年级带到六年级,人聪明,早熟。”
文文的班主任颇有同感。“这孩子是聪明,只是太早熟了未必好。”
中午放学时陈依问起文文那男孩子还有没有欺负她,知道班主任把他们分开坐,不再同桌。
陈依正值六年级下学期,临近初中升学压力。但他对于此事不但不紧张,甚至有些满不在乎。陈父是个很爱面子的人,非常希望他能考上好点的初中,在同事朋友面前也会脸上有光。
但陈依好像从小就不太在乎旁人看法,还小的时候一次春游仙湖,当时班长组织同学择路走。陈依曾来过几次,记得那条路要远很多,对班长的决定提出异议却被驳回,班长坚持说她选择的路线才是最近的。
最后陈依不顾全班同学的异样眼光脱离大众朝自己选择的路走,虽然这举动导致三个同学信任他的坚持而同走。尽管他们的确更早抵达目的地,但班长带着其它同学赶到汇合点时,众人只拿怪异的目光看他们。
那班长也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们已经来了啊,快准备烧烤吧。’
没有人认可,反倒被人当作怪人,陈依当时并不在乎这点,也不在乎跟随的三个同学很高兴说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这种夸奖话。他只是觉得,当一件正确的事情只有少数人在意和承认时,证明这件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