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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陈父心里并非不承认他父亲的勤劳,常提起59年大饥荒的事情时,就骄傲的说当时他们能熬过来没饿死的确靠他父亲的勤恳。还总说那时候村子里就有人挖埋下的死人吃的事情,说他们虽然饿,但从来没到那种地步。
“爷爷你跟奶奶住老家不想我们啊?过去S市一起住不就能天天见面了。”
“想嘛……有时候也想啊。不过你伯要忙工作,要养家糊口没得办法。你们小还在读书,读完书也不能回农村种地。我在这也习惯了,反正你们有空也能回来看我们,也没得啥子大不了的。”
晚饭没多久就好了。
吃饭时,文文看着面前的碗,哦,不对,是城市里用来盛汤的盆子,傻眼了。
“哥,我吃不完这么多。”
陈依爱莫能助的悄声道“我也发愁。”
陈父陈母吃了一碗,已经等于在S市时的三碗多份量。
但陈依的爷爷很不高兴的说他们作假,在自己家里作假,一定要再来两碗。
吓的陈父陈母双双抱着碗回夺。直说在城里住久了吃不了那么多,也不下地里干活,饭量越来越少。
陈依的爷爷开始不信,后来陈父实在急了叫了,他才半信半疑的叫他们再多吃点菜。
陈依记得上一次回来也是类似情景。家乡的女人普遍饭量似乎都是两盆,男人三盆,有的还能吃四盆。
对于城市里生活的人而言,那实在不可思议。
不过陈依隐约记得小时候在农村这种碗也能消灭两盆。只怀疑当时那么点大的自己把饭装哪去了,那样的身子里头藏着的胃竟然有那么大?
吃过晚饭不久,陈依出了屋子吹风,山里的空气的确很清爽,虽然冷,但人感觉尤其清醒。没多久他爷爷抱着旱烟袋出来,进了堆放杂物的房子里。
陈依跟了过去,看见他爷爷还在收拾干柴,就过去帮忙。
无意中看见墙边摆的一块木板很眼熟,就问。
“你小时候老喜欢拿了在那边坡上滑,从上头滑底下,你忘了?”
陈依这才记起,的确就是这块木板。想起下午时看着那斜坡就害怕的感受,就想试试。
“又想滑了玩?那你去,别跑坡那边了,那边雪底下有块石头。”
陈依拿着木板爬了半响才到三十多米的斜坡上头,看着陡峭斜下的坡地,不由觉得害怕。好一阵自我激励,终于才把木板摆上雪地,屈腿坐了上去。
一狠心,手一推,那木板就顺着斜坡往下滑。
下落的速度之快远超他估计,尤其到下半段时,眼看到底了,忍不住就担心人会不会在冲撞时飞出去,几乎克制不住恐惧的想跳离木板。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滑落坡地根本没有他想像的可怕,几乎没有特别强烈的震动,高速的木板就那么偃旗息鼓的停止前进。
他站起来,回望斜坡,忍不住的笑了。
‘是啊,这有什么可怕。摔着的确可怕,但实际上坐稳在木板上面根本就不会滑飞,如果因为知道危险的后果就畏缩,岂非还不如无知来的好了?’
陈依的爷爷走出柴房抽着旱烟看他玩耍,一点都不担心。
但走出屋子找他们的陈母看到陈依在坡下拿着木板却急的大叫。
“你在那咋子!”
“滑了玩。”
“胡整!”陈母一把夺过木板放进柴房,忍不住就抱怨陈依的爷爷不劝阻。
“有啥子大惊小怪的,他小来就这么玩。”
“老糊涂了!”陈母气的不轻,推搡着就把他们拽回屋里烤火,严令警告陈依不准再这么胡闹。
陈父的假期有限,在山上住了几天,就忙着去陈母长大的河边村子。一大堆的亲戚都在那村子里住,有些到S市打工还在陈依家里住过为数不等的时间,本来也是相识,又算是得到陈父的帮忙和照顾,招待他们一家人也就尤其热情,一顿饭还得琢磨半天到底去哪家吃。
相较于山上,实在热闹太多。
忙着拜祭外公外婆和二爹的时候,陈母难过的很。
“你们两个就是没得福分,现在日子好点了,你们早就不在了,一点福也享不到。还有XX你这娃子,那么聪明的人,娃子心性,现在君君长大了却记不得你这个二爹的样子了。我们长年在外头,也没能老是逢年过节给你们烧纸,难得回来一趟,想起你们就觉得难过,咋就去的那么早……”
陈父在一旁也听的难过,罕见的安慰陈母,拿了黄纸就叫陈依和文文跪下,跟外公外婆还有二爹说几句话。
陈依的二爹也就是陈父的亲生弟弟,很年轻就溺死在村子前面的河里了,因为在水里抽筋而致。死的那天因为看到其它村子里的年轻人在河里游水,就想去,陈母说当时就特别心里不安,责骂了不准他去。当时他答应了,后来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陈母当时就怕他下了河,忙去找,别人说刚才还看见在河里洗澡,后来不知道哪去了。
就那么溺死了。
第111节 那些以为遗忘的记忆(下)
陈母一直跟陈依说他二爹那时候非常喜欢他,总是抱着他到处去。又说他二爹很聪明也很上进,学的手艺在当年就很赚钱,如果不是因为意外,现在可能比陈依的父亲还有出息。
因为陈依二爹的事情,陈依的奶奶一直记恨。说如果不是帮陈母家里干活,就不会下山,也不会在那天溺死。
这理由多少有些牵强。不过陈母没有为此跟陈依的奶奶争吵过,她曾说,怎么说是死了个亲生儿子,抱怨也是难免的。
陈父见陈母哭的伤心,软声安慰道“莫想太多了。虽然说他们两个老的过世的早,但是我们都还记得他们,坟墓也没忘记修整,我们虽然没能逢年过节都能亲自来烧点纸,但是都跟你妹妹说过,从来没有漏过。他们在地下也不得缺钱花,也算是享到点我们的福,我们也算是尽了点孝心,不得怪。”
陈依对二爹的记忆完全空白,那时候实在太小了。
对外公的记忆也是,出生不久他外公就过世了。反而对外婆还有清晰的记忆。也只是外婆死的那天,他不记得是什么时辰,反正他母亲在旁边哭,他爬到外婆床上一直伸手推,一直喊‘外婆快起来,莫睡了,快起来了,莫睡了……’
旁边的亲邻都劝他,他也不听,就那么一直喊一直叫,也没有哭。
当时的心情陈依现在已经不记得,但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难过。
记忆中的外婆是对他非常疼爱。陈母也总说,外婆到哪都喜欢抱着他,对别人说这是我们家的心心。陈依小时候的乳名叫心心,后来因为总生病,算命说改个名字就好了,于是变成了君君。
陈母说那后来的确就不再生病了。
这说法很迷信,不过陈父和陈母都信。
故乡的探亲之旅直到年初五结束,回S市的火车卧铺间里,陈依还想着记忆里的故乡。
直到火车窗口外出现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他的思绪才渐渐回到S市,继而是人。
他忽然觉得很惭愧,这些天竟然没有挂念过萧乐。
他不知道怎么说。自从那天看到李心起,面对萧乐时他就莫名其妙的感到难过,还有内疚和自责。几乎变成了一种压力,因为他不能怪萧乐,只能怪自己,于是只能在沉默中不断让自己适应和调整,但事实是,至今他都无法很好的调整自己。
刚下火车不久,陈父的BB机就响了,他只看了一眼就笑着说是陈依的幺爹。
那是陈依对陈父最小的弟弟的称谓。
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有个妻子,拥有跟他很般配的美丽。在家乡时就被人称做金童玉女,陈依从小就觉得事实的确如此。
陈依的幺爹也是陈父至今为止唯一健在的兄弟,两兄弟的感情非常好。
但陈依的幺爹从小就不爱上学,人很聪明,是那种不喜欢遵循规矩的聪明。很小的时候就会赚钱,在家乡倒卖些特产,譬如买卖木耳时在里头掺上水泥,用墨水渲染颜色增加卖相。
后来因为交友不慎,一个做贼的朋友偷盗东西为减轻罪行栽赃他头上,而他家里放的有那个小偷过去送给他的赃物。这件事情的连累让他在故乡被劳教了三年,出来后就来到S市投奔陈父了。
因为小学还没有毕业,工作不太好找。开始在建筑工地做,他也不嫌累和钱少,很认真的做了大半年,那个工头非常喜欢他,走的时候百般挽留,最后还额外给了他一个月工钱。
虽然他不在乎劳苦,但陈父就这么一个弟弟却觉得心疼,在半年后从朋友那听说有份好些的差事就立马替他拍板了。是在S市最兴旺的华城当保安,工资虽然没有高多少,但一来没有那么累,二来有外快可捞。
华城里面充斥大量小摊贩,按道理它们是非法摆卖。陈依的幺爹他们就管这些,所以这些摊贩会不会被驱逐基本决定在保安的态度上。别说平时从摊上吃拿点东西给钱摊主都不会收的问题,某些人流最好的地段哪个摊贩想霸占,聪明的就会主动打点他们。
这是基本收入途径。
但陈依的幺爹是敢想敢做的人。
有一次他追赶小偷,本来身体就强壮,没费多少工夫的就把逃跑的贼堵住了。
那个小偷投降求饶,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想法的讨饶词。
“大哥!您行行好,这东西你拿回去,里头不少钱,钱能自己装着,失主只当我拿了是不是?就把我给放了吧,我做这也是迫于无奈只求混口饭吃……”
这是个让人心动的提议。老实说,陈依的幺爹心肠并不恶毒,但是,他对正义感的理解绝对没有实际利益需求来的深刻。
“大哥!您就别想了。你说其它人遇到这种事追几步就算了,谁愿意冒这风险啊?把我们这些人追着了拿回去,人家失主还不一定说声谢谢,就算道声谢又怎么样?就算大哥您身子骨结实,碰到个刺头青给您捅上一刀的话您自个想想值得吗?就为一个月400块工钱冒这险?就大哥您这样的好人就不多了,这失主今儿就算祖上积福了是不是?要不是您,别说钱没了,这些卡呀暂住证啊什么的全都别指望了,没准回头碰到查身份证的就把他丢樟木头去了,您替他拿回证件就够意思了是不是……”
陈依的幺爹对正义感的理解并不深刻,他的聪明从来都更多的用于谋取利益方面,虽然平素对亲人朋友非常重情义,细心周到人人说他好,但也仅仅限于亲友。
那个小偷的话完全打动了他。但他很明智,从五张一百的钞票里面抽出两张,往那小偷兜里一塞。
“拿去吧,你也不容易,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那小偷说声谢谢撒腿就跑了。
陈依的幺爹当时整了整帽子回头找到失主,说人没追到,那贼丢下钱包跑了,他顾着拿失物就没跟上。
失主接过包一看,钱果然没了。大骂那贼混帐,看到证件什么的都在,丧气之余又几分欣喜的道谢。
这年代S市查证件很严,没身份证丢车里就往樟木头运,樟木头则是个流动人口中转站,没人拿钱领就把你往故里送。领人就是500。花钱还不算,在里头的日子简直就是地狱,大群不相识没证的人堆一块,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可以发生,就算什么也不发生,想想人跟猪似的被圈笼子里关上些时候的滋味也够了。
暂住证一张三百多,还得等。
没证在兜的日子走街上看见穿制服的就心里发慌。就这情景,那失主当时能不庆幸才怪了。
这件事情后陈依的幺爹就更看明白了。算彻底成了黑保安,那些抢劫的偷盗的碰上肯定追,追上了就拿,拿完了人就放。
慢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