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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再一看她欲要与之共度的少年,又是一阵羞惭。
只见那青衫少年衣冠楚楚,靠在墙边神色很是严肃,他手中抓着未食完的兽腿,是拦在身前,不使她能有半点亲近。这兽腿上流下的油脂,更有不少沾上了她的前襟,足见她方才如何使劲浑身解数引诱,又是显现出怎样的丑态。
而这少年目光冷漠,神色清明,分明并没有生出欲望来,与她之前做个对比,就把她显得那般地不知廉耻起来。
一时之间,季蕊既是怨自己运气不好,又怪徐子青不解风情,面色真真是难看之极。
那边吴安义也是被徐子青的一声呼喊惊住,他立时转头,就见到了满面羞愤的师妹,与拒人千里的徐子青。
吴安义连忙快步过去,心里着实惊异。
这男子还有送到嘴边不吃的么,若是精修多年、心志坚定的老怪物也罢了,他们不敢招惹。可这不过是个愣头小子,竟也如此?他见到徐子青神智清醒,也是大叹自个师妹运气不佳。
这聚阳红牛之肉,阳性男子往往不能抗拒,今日这小子吃了许多却仿若无事,想必体性是属阴的,女子属阴很是寻常,而男子属阴……除非修了邪魔道的,仙道之中,那可是极为少见。
仅是如此也罢了,寻常男子见女子投怀送抱,这般艳福之下往往也会顺水推舟,但偏偏他们遇到的又是个洁身自好的,这、这怎不让人惋惜……
季蕊的脸色乍红乍白,只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吴安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却不好说什么安慰之语。
季蕊暗暗咬牙,传音道:“姐夫,我的面子被他扔到地上踩了!”
听她这般称呼,吴安义知道季蕊是气得狠了,就叹口气,脑中念头电转,在快速思考解决之道。
体质属阴的男子原本也没什么,吴安义若是早先元阳未泄,倒是也能试着攀附攀附。可惜他原先就与季蕊的同胞姐姐成了道侣,此次来到天魔窟,更是听妻子所言为季蕊保驾护航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见到徐子青这大宗门弟子就如此劝告季蕊,要让她抓住这大好机会。
但是现下弄巧成拙,不止是季蕊颜面大失,那个徐子青,似乎也出乎了他的意料,如今到底要如何做,才是最好?
还没等吴安义做下决定,季蕊的传音又到。
“姐夫,先下手为强!”她恨恨开口,“我们杀了他!”
吴安义一惊:“师妹,这可不是说着顽的,若是惹恼大宗门,又该怎么好?”
季蕊面色阴沉:“姐夫你未免太优柔寡断,徐子青不受我们的孝敬,方才我的动作怕是已然把他惹怒了。与其待他日后心中不快来找麻烦,不如现在就要了他的性命。”
吴安义仍在迟疑,并不言语。
季蕊却不肯罢休:“天魔窟里人还死得少么,就算是大宗门弟子,多年来也在此处折损众多。徐子青就算死在这里,也是无人能知,更不会为师门惹祸。而且……”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念,“徐子青出身这般好,身上的法宝等物想必不少。我之前在他手上见到一枚戒指,他虽用储物袋掩饰,可我却认出来,那正是一枚储物戒,里头说不定有他这些年积累之物,我们两个得到了,可是大笔横财!”
最后,她是斩钉截铁:“师兄,莫要再犹豫了。机会稍纵即逝,他就算有上等的功法又如何?修为也不过在筑基中期,与你我相若。我们师兄妹两人对一人,难不成还怕杀不死他吗!”
听到这里,吴安义终是也被心里的贪婪鼓动,下决心道:“事不宜迟,立刻出手!”
季蕊得意一笑,玉手轻扬,瞬间就打出了七七四十九道符箓,立刻将徐子青团团围住!
吴安义猛然拔剑,剑尖闪耀出一段锋芒,急速朝徐子青刺去!
他们师兄妹两个出手就是杀招,要一举把徐子青除掉!
·
云冽走在漆黑的地下洞穴,安静无声。
但他并非是胡乱摸索,而是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地前行。
就在那个方向,他能感知到属于自己的一丝气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的意识里显得更加清晰。
此处正是夜叉天魔聚集最多之地,每走几步,都有数道深绿鬼影凄厉吼叫扑来,那骨刀上寒光烁烁,强大的力量在空气里剧烈震荡,几乎能让人听见空间在发出“嗡嗡”地波动声。
然而云冽却全无畏惧,他周身的剑罡鼓荡,一步斩杀一魔,从无例外。
在他身后,黑压压的尸身倒了一地,而后他袍袖一挥,那些尸身之中,就有无数漆黑的、头颅大小的魔晶浮起,在他周身旋转,不沾染一丝血迹。
云冽再挥手,魔晶就全数消失不见。
堪比金丹真人的夜叉天魔,他们的魔晶对于云冽而言已经没有用了。
不过,它们却还有其他的用处。
云冽脚下的步子不停,他能感觉到,属于他的气息越来越近,而且似乎变得有些活跃了。
在这地下魔窟里,只有一种情况下会如此。
就是承载他气息之物被魔窟里的魔念侵袭……那物的宿主必然心境不稳了。
目光微微动了动,云冽身形倏然一轻,他略倾身,前行之速比方才顿时快了数倍不止。
只几个呼吸间工夫,他的神识已然能捕捉到气息的来处。
·
在徐子青落了季蕊面皮之后,他就几乎立时戒备起来。
季蕊的神情着实不好看,她的眼中也有恼羞成怒之意。这就让徐子青明白,他恐怕非但不能与这对师兄妹顺利告辞,还要落下仇恨来。
这也非是徐子青对人太不信任,着实是多年来遇上的那许多九死一生之事,皆因小龃龉而来,且世界之大,当真是人性百变,由不得他不防备。
果不其然,那季蕊虽是不曾当时就吵将起来,可吴安义与她近身之后,两人不言不语,定是在神识传音。
徐子青警惕更甚,默运功法,手指微曲,只待一个不对,就要振剑而起!
他的确没有料错,下一刻,那师兄妹两个就杀机乍现,一同出手了!
只在一瞬间,徐子青就见到数十道符箓忽上忽下,在身畔旋转不休,每一张符箓上都有纹路光华耀目,忽然间,符中一串明艳火光激射而出,霎时形成一片密密火流,直往徐子青身上扑来——
与此同时,另有一道匹练似的剑光逼近,剑尖仿佛漾起一片水浪,浪中杀意浓烈,几欲嗜人。
这对师兄妹,是想要一击必杀!
徐子青怎能容忍?
因他早有准备,并不怕那两人出手。
即便以一敌二,可徐子青一来早已见识过季蕊的符箓,二来在剑洞中磋磨数月,早非昔日可比。
他当时振臂而出,掌心钢木剑就被牢牢握住,立时打出一招藏字诀的意境来。
任水浪再大,符箓再凶,我自藏匿其中,不容轻侮!
于是那师兄妹两人原以为的十拿九稳之举,就在这一刻,落空了。
不知为何,火流威力无穷,那一招剑术也是极为凶狠的杀招,可它们就要袭上徐子青时,那徐子青却消失了。
生生地在他们眼前消失。
不止是人影不见,连气息也不露出些许,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惊异!
季蕊的眼沉了沉,吴安义面色也很凝重。
到了这个时候,再想与徐子青和解已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出徐子青来,杀人灭口,才是上策!
两人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当下沉住气。
季蕊收回符箓,她不是蠢人,既然它们不能将人困住,自是要换别的招数。
吴安义也收了剑势,他狠声道:“师妹,用合璧之法!”
季蕊一点头,皓腕一抬,也握住一柄长剑。
他们两人手中的剑一粗一细,均为湛蓝之色,有如海水,剔透无比。
这正是一双雌雄剑,季蕊的胞姐怕她在天魔窟中受害,故而借她,正与吴安义手中的长剑一对。
只是两人到底不是双修道侣,若要用合璧之法,必然损伤元气。
此时顾不得许多,吴安义举剑横扫,喝道:“大海无量!”
季蕊也不在其后,也是娇叱一声:“江河滔滔——”
既然徐子青要藏,那么他们就掀起江河湖海众多水流,使天地间尽被淹没,要他藏无可藏!
剑招一出,这剑洞之中立时生出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压力,就好似将人困在了深海之中,呼吸不畅,几乎窒息。
两人手里剑光万道,映得山壁都化作一片碧蓝,由江河里无数水浪汇聚,到深海中滔天巨浪,惊起了万千声势,令人无处可逃!
水能生木,可若是水太大,便也不成了。
藏字诀乃藏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以万木冬日落寂之心为基。可是雪亦为水,它能覆盖一方天地,却不能冻结大海茫茫。
因此就在海水之意将要泛滥时,一道淡淡的青影骤然破浪而出,瞬时出现于半空之中。
海浪尚不能激得那般壮阔,徐子青屏息凝神,钢木剑挥出,就是一招“惊雷俱下”!剑光出处,好似有雷光闪烁,雷能透水,即便季蕊两人剑法合璧,也不能逃脱自然法则。
果然雷电急下,紫色电光骤然击破海浪气势,径直劈向季蕊!
季蕊顿时大惊,连忙反手换招,长剑刺出时,有溪水灵动之妙,但也因这剑招变换,方才营造的海水意境霎时消散。
徐子青见攻破此招,便不再御风,剑招一变,烈火炎炎,转手又是秋风萧瑟,落叶飞舞,四季之意轮番变化。
季蕊与吴安义双剑合璧,却也被徐子青剑法变化之多而震动不已,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也是两人所在宗门里剑法颇少,虽有《江海剑法》威力极大,却不及《四季剑法》奥妙无穷。
两人选了以剑术对敌,正是以他们之短处攻人之长处,即便修为相仿,短时间里也是给克制了住。
徐子青占尽上风,剑法绵密,有如神助。
但是突然间,他却背脊一麻,身子也有些发软。
丹田里似有一把幽火烧起,竟是自微妙到火热,很快遍袭全身。
如此感觉前所未有,徐子青几乎不能自控,这一道热流过处,像是都变得麻软起来。这、这是……
他心中暗道不好,想起方才吃下的兽肉,莫非是受了暗算不成?可似乎又不很对,若是那兽肉上有什么异物,以他木性敏锐,定也不会轻易忽略。
心中思绪百转不得其解,但眼下并非追究之时。
徐子青只觉得难以克制,脸上也烧得发红,脑子更是晕眩,他已知不能再坚持许久,此时定要速战速决才好!
可如今手臂也已无力,连剑也要不能擎起……
而那吴安义与季蕊见状,却是大喜。
他两个原先还在想着此人难缠,不料徐子青忽然这般情状,倒是让他们放心不少。不过吴安义也有惋惜,他本以为那兽肉对徐子青没用,如今看来,却不是没用,而是徐子青体质特殊,作用得慢了……
吴安义长剑刺出,一面说道:“师妹,既然他左右要死,待会不如你就将他采补,掠夺精元,也算他最后的用处。”
季蕊自然愿意,手头的攻击也加紧几分。
徐子青眼前发黑,听得吴安义与季蕊这样猖狂,心里怒极。
剑法不成,莫非他们便以为吃定了他么?
当下不再犹豫,只说道:“容瑾且去!”
话音刚落,一直乖乖缠在徐子青双臂的两条玉白藤蔓霎时窜起,一左一右,极快地往那对师兄妹心口刺去!
吴安义与季蕊双目圆睁,都是被藤蔓捅穿,眨眼间,一身精血已被叶苞吸出,全数喂给了那嗜血的妖藤。
正是死不瞑目!
徐子青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便顺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