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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一惊,伸手去摸颈间,那处早已没有了绳索,他往边上一看,果不其然,那条红绳已经断裂,正落在草地上。
这是……何故?
徐子青很是不解,这戒指突兀间就套在了指头上,他试图将它取下,却纹丝不动,与小指是贴合得是紧紧密密、严丝合缝。不过这戒指样式古朴,光泽又正,与徐子青白皙的手指相配,倒也好看。
想不明白,他也便不再想了。这多数是个什么法器,因……他低头看见胸襟上有血,便忖道,约莫是因他受伤时血迹染上,才让它褪去朽面,露出金玉内里。是什么品级徐子青也不能确定,不过若要让法器堪凭使唤,往往众修士都要使法器滴血认主,再行祭炼,方才能使它用时圆转如意。
只可惜徐子青现在已落俗世,身上灵力已散,便残留了些许在血肉中,却也无法提取,更莫说来激活这法器了。
垂下手,徐子青继续前行。他五感仍是灵敏,似乎能听到不远处有水声轰轰。他坠湖后竟在这里醒来,必然与那湖脱不了关联。
他行走之时,便看到地上水痕湿湿漉漉,许多地方仍存有不少水迹,顿时更有把握,也加快了步子。
大约走了有两三百步,就见到绿草尽了,前方隐约有石岩出现。徐子青一愣,那石岩像是连着石洞,他分明是从湖底下去的,怎么会来到山中?
不过待他当真走到尽头,却知道自己料错了。
当前便是一道斜坡,极是长远,一直连通了一处石洞。那洞并不算高,却有一些积水在那处浅浅冲刷,而水汽沁凉,徐子青才站定,就能嗅到淡淡水腥。
方才那隆隆水声越发近了,像是有些回音,他沿斜坡慢慢走下,便想着,总是要一探究竟才好。
就下了坡,坡面颇滑,不算好走,徐子青仔仔细细,甚是顾惜自个的性命。待到坡下,就见此处蕴了一坛池水,水极浅,约莫只在脚踝处。他再往前趟过这水,便见着前方有些湿泥,泥土黑红,很是肥沃。
水声愈响,徐子青不禁抬头,就是瞠目结舌。
原来正在石洞外头,高高地悬着一个巨大水涡!
水涡倒挂,轮轮旋转,声似雷鸣,爆发如山!
这情景仿若天器降世,如斯震撼!而那水声,便是从水涡中汹涌而来!
自然造化何其瑰丽奇诡,徐子青在此领略,不由心旷神怡,神智亦为之所夺。良久,他慢慢回过味来,自个大约就在湖底,因缘际会,才能活命。到此他算断了出去的念头,上方声势如此浩大,以他如今这薄弱身躯,根本不能与洪流相抗。再想想洞中美景,有如神仙福地,若是在里头过活,也不算老天慢待了。
正想时,颈间却有些刺痛,竟是被雏鹰啄了两下,徐子青回神,侧头将它捧下,笑问道:“重华,又怎地了?”
雏鹰两翅拍拍,转身朝着石洞里头跳跃,很是焦急。
徐子青不忍拂它之意,就随它走了进去。左右这水涡虽然壮丽,却天天可看,倒不必拘于一时。
因着雏鹰急切,徐子青步伐也快了些。这一片绿茵如锦,看得他是心旷神怡。直到徐子青走到一片高及人腰的植株前时,雏鹰叫声方才停止。徐子青便也停了下来。
雏鹰快速跳落,在那植物根部之处,以双爪乱刨一气。那土被扒开,露出一条幼虫,非是如寻常在土中之虫的黑褐色,而是肥肥白白,很有憨态。
徐子青一怔,已是有些明白。
果然雏鹰俯下身去,一口将虫啄住,仰起头快速吞入腹中。
徐子青微微一笑,他自个进入秘境后便服食了辟谷丹,却忘了雏鹰刚破壳不久,是要吃东西的。原来它那般焦急,却是因为腹中饥饿了。
雏鹰连刨了三五条虫吃了,才于叶片上蹭了蹭尖喙,再翻身跳到了徐子青伸出的掌中。
徐子青忽然发现,这雏鹰身上的绒毛,居然肉眼可见地长长了些许!
26破而后立
徐子青以手抚了抚雏鹰毛头,不由笑道:“你倒是长得快。”
雏鹰兀自腆了肚子,三两下又跳上他的颈窝蜷着。
徐子青这时蹲下来,细心去看那植株。想他曾也背诵灵草古籍数本,以为已算齐全。可这一株他却不认识,可见自然之物广博,非区区书本上所言能够囊括。
只是既然不认得,也不知是否有毒,他也便只做观赏罢了。
这植株通体淡青,叶片则澄碧如玉,枚枚通透,竟似脉络可见。而那根处被雏鹰刨开,被挖了虫儿出来,如今虫儿被吃,却让徐子青见到那根须,乃是一种鹅黄色,须长与人参相仿,则无疙瘩,因此也不知是否得用,有无药性。
看了一遍,徐子青便伸手捧起旁边的泥土,把那植株根须好好掩上。重华不过是为了吃虫儿而刨土,若因此使这植株枉死,就不妥了。
此后徐子青与雏鹰两个便在这一片洞天里住下,因这里温暖如春,倒不消搭建房子。于是徐子青便也享受了一把幕天席地的乐趣,白日里去陪雏鹰找虫儿吃吃,晚些则一人一鹰去洞外湖底赏那水涡,若是身子乏了,便打一打坐,以灵气滋养一番**,这般度日,倒也不觉难熬。
只是每逢夜晚徐子青入睡,便身不由己去了那一处黑暗幽深的所在,每逢踉跄前行,必然见到那白衣男子。
白衣人从不与徐子青搭话,初时还要徐子青开口问路,后来但只见了他,便是一拂袍袖,将徐子青送离。
这般日日如此,徐子青颇觉歉意,却不知该如何自控,欲向白衣人道谢,却从来只得与他照面、不得叙话,他想来这冷峻男子并不喜多言,便只记下这一份人情,感念于心,以图后报。
然而虽是如此,他仍不晓得那是何处,白衣人又是何等身份。他曾想那兴许便是黄泉路上一隅,可后来他知自个还活在世上,便无法猜测了。
不知不觉间,十数天匆匆而过,这一日,徐子青才要与往常一般去陪雏鹰用餐,不料腹中忽然“咕咕”叫起,他手掌往那处一按,立时觉得饥饿。
原来下品筑基丹期效已过,到今日,他也该重新进食了。
前些时日实在有些忘乎所以,徐子青沉淀心绪,低头朝雏鹰笑道:“重华,还是你先用饭,再陪我去,可好?”
雏鹰外头在他颊边轻啄:“啾。”便是答应了。
于是就还是再寻一株植物,使雏鹰吃虫,随后徐子青才往前走,寻结了果儿的树杈去。走了百余步,左方侧前有三五棵两尺高的矮木,枝头果实累累,几乎要把它的腰压弯。
徐子青停下步子,凑过去看,便见那果实颗粒浑圆,大小有如龙眼,色或青或红或紫,成串地掩在巴掌大的黄叶之下,发出淡淡清香。
他便用衣襟包了手,摘下一串紫的,凑在面前嗅了一嗅。香味极正,也不觉眩晕,该是能吃的?却不敢确信。
不过他在这洞天里不知要住到何年何月,就算心中猜疑,也不能这般饿死。思索再三,他便小心剥开其一,去了壳,放到口中略舔了舔。
味道着实醇厚,他又等了片刻,并无不适之感,这才将它吃下。才入口,只觉果肉香甜,入腹后化作一股热流,霎时便饿感全消。
徐子青心里一喜,才吃了一粒就有这等功效,若真是如此,可省了事了!因果壳较硬,他便又摘下几串,将外衣脱了,做成个包袱裹起来。
正要回转,突见雏鹰飞快振翅,扑棱棱竟往前头仆去!徐子青大惊,重华尚且年幼,如何能飞?
但雏鹰一路跌跌撞撞,任徐子青在后头呼喊也不肯停下,徐子青无计可施,加之心下担忧,也只得速速追上。
左右这些时日以来,除却那植株根部的虫儿,徐子青并未见还有其他活物,倒不以为危险。只是到底前方林子密了些,若重华丢了,岂不伤心!
只见雏鹰绕过两片树丛,又穿过一帘藤蔓,却到了一处幽静之地。那处灵气滚滚,比之旁的地方更盛数倍。只是局限于不过数米方圆,孕养出了一畦绿莹莹的旺地。
鼻腔里清气逼来,使人很是享受,而后那雏鹰跳到那畦上,拍着一处“啾啾”不停。
徐子青只以为雏鹰是嗅到了新虫儿的气味,不由笑道:“重华,你可是找见了什么好东西?”
雏鹰歪头看他,模样憨态可掬,甚是可爱。徐子青对它也是纵容,便依了他的心思,过去以手捧土,挖了起来。
此处土地湿润,在掌心一捻,若有泛红,土气很是清新,却带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实在很是少见。
挖了一刻,不曾见到虫儿,倒挖出一块巴掌大的青色根茎。颜色饱满,形态水润,更有一段灵气内敛,看来像是很能解渴。
徐子青用布包它起来,透光一看,便见它一片澄青中粘着一个红点,就仔细辨认。忽然间,那红点扑面而来,正中眉心,徐子青只觉得脑袋像给大锤砸了一记,顿时轰然震响,倒头栽下。
雏鹰在一边急得“啾啾”不停,绕着徐子青飞来飞去,竟不能将他唤醒。那青色根茎犹如油脂入水,逐渐渗入徐子青体内,之后便见徐子青脸色乍青乍白,满身的衣衫尽皆碎裂,肌肤红胀,似有道道青气于皮下攒动,才让它消停下来。
而徐子青,此时确是到了极其凶险的时刻。
这一块青色物事,其实并非植物根茎,而是乙木之气的精华,称为“乙木之精”,生于乙木之气最为旺盛之地,万年能结一滴精华,而精华沉淀,又经无数年,才能凝成一厘胶质,如此厘厘相累,终成固态。
这一处洞天不知何人开辟,在五年一开的秘境之中,又在湖底漩涡之下,难有人能入其中。且洞天里多是矮木藤萝碧草,皆为乙木,故而乙木之气极盛,积年下来,便出精华。如今有这巴掌大小,还不晓得用了多少年月方能成就。
若是徐子青运道好,将乙木之精自然服下,便能以那生生不息的阴柔之气修复丹田,重回修真。然而他运道欠佳,却因为在这多年来的乙木之精上,竟还有一粒种子依附。
而这一粒种子,便是嗜血妖藤的种子。
说及嗜血妖藤,顾名思义,乃是九千世界中最为狂暴嗜血的藤状植株,极其罕见,传说非积血凶煞之地不能成活。当藤蔓长出,便以吸食各族血肉为生,或凡人、或修士、或仙人,但只要生就血肉者,一旦被其附上,皆不能逃脱,最是凶恶不过。
这一粒种子不知何人带来,竟与乙木之精相伴,长年累月,戾气渐小,反而并未生出芽来。如今徐子青凑得近了,妖藤种子嗅得人气,立时扑来,若非徐子青当即吸收乙木之精,使其有熟稔之感,恐怕早已被吸成一具人干!
然而到底是血戾之物,进得人身后,徐子青立时痛苦非常。那妖藤种子居然是想要寄生于他身上,永世不与乙木之精分离。
一时间妖藤种子要与徐子青精血融合,乙木之精则快速化于徐子青血肉经络,修补他破损丹田。这般上下相争又相合,以至于徐子青如置冰火两重天,时冷时热,剧疼难言!
到底乙木之精修复之力更高一筹,多年精华尽皆归了徐子青所有,转瞬间将丹田尽复。徐子青意识朦胧,本能中却要减缓痛苦,自然运行《化草诀》。乙木灵气疯狂涌入,自灵根下来,极速运转,使他顷刻间便重回炼气一层,继而借助这二者之力,不断打通穴窍,生生不息,轮转不绝……
许久后,又有几条经脉畅通无阻,徐子青修为霎时水涨船高。那妖藤种子感受乙木之精如此活跃,便因心中亲近,渐渐安分下来。
又过良久,《化草诀》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