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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神木拂袖离去。
陈雨笙很爽。
很爽的陈雨笙每天做的很爽的事情就是抱着他的小丫头在花园里晒太阳。
更爽的是身为一个每天过来给小丫头扎针的医生的他,在徐今的一次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后,找到了足够的理由住下来。
“这是一个医生的责任,我要关心小盆友的身体。”他这样说。
徐今拿靠垫丢他:“你才小盆友,你全家都是小盆友!”
陈雨笙眯着眼睛笑:“可别这么说,我的年龄,其实可以吓死你。”
“有多大?”
“很大很大。”
“具体多大呢?”
“你要看看?还是要——试试?”
“艹!”又一个靠垫飞向陈雨笙的鼻子,“你去死!”
陈雨笙轻松地接住,依旧在那欠扁地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陈雨笙爽了,王神木可不爽。
当燕归来终于得知他的首席策划师最近萎靡不振喜怒无常整个人跟来了大姨妈似的症状不是他预想中的阳痿不治而是他把老婆拱手让人之后,无情地送了两个字给他。
傻。逼。
王神木默默接过了这个称号,继续埋头和一堆文案做斗争。
燕归来见他无动于衷,干脆叫人把王神木的办公室牌子摘了,换成了傻逼两个字,还带注音:sha·bi。颇有昭示天下的意味。
谁料王神木继续无动于衷,每天早上9点进入傻逼办公室上班,中午12点从傻逼办公室出门吃饭,下午1点回傻逼办公室睡午觉,醒来继续工作,直到凌晨2、3点从傻逼办公室下班出门吃夜宵。下属的窃窃私语和偷生窃笑,在他面前和静音没什么两样。
一个人最可怕的不是眼瞎也不是耳聋,而是明明看得见却瞎了,明明听得到却聋了,燕归来发现这招不奏效,王神木依旧跟个木头人似的,没日没夜没魂一样,最爱的人不见了,却是他亲手送走的,找也找不回来,更不愿去找。
凯丽找到公司来的时候,对王神木办公室门口的傻逼两字愣了一愣。
“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她对身边的壮汉感慨,“神木老师的称谓,果然是别具一格,不愧我们大远迢迢从美国赶来。”
壮汉问:“这俩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小姐?”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很厉害的意思吧,就跟master差不多?”
“总之我们跟着读音念就是了!”
“yes!以后不要称呼他老师了,要敬称——sha·bi,知道么?这样显得我们恭敬以及我们有求于他,中国是礼仪之邦,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知道了小姐。”
于是,一声清亮的“shabi王!我们来找你了!”响彻在走廊里。
王神木连一个细微的皱眉都没有,木然地欢迎几位不速来客。
“最近您都不回家,我们只好来这找您了。”
王神木面无表情听着这个女人喋喋不休开始说她的无理要求,也没有叫保安把他们轰出去。
“我说完了,shabi王,您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我早知道,您不会忘记您与我父亲的友谊的,那么下个月1号,我们长白山见。”
王神木依旧不说话,甚至都好像根本没有凯丽这个人来过一样,等他们走了,才从文档里翻出那张五年前的新闻照片来,看了一会,燕归来进来了。
“你什么时候和魏少华那个卖国贼有如此亲密的友谊了?”一贯的冷嘲热讽,燕归来对于卖国贼的仇恨度,大概是业界内第一高的。
王神木不理他。
“还是需要……我帮忙么?”燕归来又换了个腔调。
王神木还是不理他。
软硬不吃,燕归来心想完了,这傻逼没救了,他这辈子攻克了这么多技术难关,却攻不了王神木这关,难道真像他家小熙说的那样,他是个受么?虽然他昨天才刚刚了解受的意思并且好好教训了关小熙一顿,但是每天上班来面对王神木这块硬木头,他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你真的,不为了徐今想想么?”燕归来试探着,去寻找王神木呆滞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光亮。
“所以才要这样。”这是王神木半个月来对燕归来说的第一句话。
“废物。”如果不是为了风度燕归来真的很想把面前这颗臭脑袋放在键盘上踢爆,“你还是个男人吗?”
是也好,不是也好,他的世界,他的痛苦,他的放不下与得不到,他的爱不够与留不住,又怎会是燕归来这种只懂得和一堆所谓科学所谓数据打交道的其实不过是电流在电路板上的刹那j□j的男人所能懂的。
那么漫长的时光,在岁月这块刻板上流过的繁华,燕归来能懂吗?他才是傻逼。
王神木这么想着,心里畅快了一些,仿佛又回到了他孤身一人时让他习惯的那种心境。
就这样吧,他想,一辈子就这样吧,挺好的,不是么。
陈雨笙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师父陈巫没有滚回山里,反而找上门来了。
这种与山里生活格格不入的现代社会,陈巫身为一个都快没牙的也记不清年龄的老爷子,万一在路上摔倒了没人扶他最后横尸街头,叫他陈雨笙这个不肖徒的老脸往哪里搁?
“我说过了,在我爷爷去世的那一晚,我们师徒的情分已经断了,断了,陈巫,你听得懂吗?断了的东西,好比死掉的人,那是回不来的。陈巫啊,你看看你自己,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你……”
徐今睡醒了来到客厅的时候,正好听到陈雨笙在用所有他能想到的恶毒的词汇要把他师父塞回山里去。
然后陈巫看到了徐今。
然后陈巫这个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的老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生娃?!”
喜上眉梢的陈巫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一句期待已久的话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在徐今反应过来之前,陈雨笙已经顾不上礼貌,赶紧把这个糟老头扔出了门外,对这种一辈子住在深山里的老古董来说,别说正常谈恋爱,哪怕是未婚同居之类,老古董也是无法理解的,他们这一脉自古人丁单薄,连他们引以为豪的医术都无法拯救这宿命,从祖上的祖上那一辈,到他去世的爷爷那一辈,到他父母那一辈,在到他这一辈,所有的婚配都是长辈钦定没有任何选择,对他们来说,繁衍后代是一生中最重要的追求,所以当陈巫看到他和一个年轻姑娘在一起时第一反应就是男女在一起等于自然的交-配以及繁衍后代了。陈雨笙不知道他的历代长辈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只高兴地认为指腹为婚对他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一个月很快就过去,王神木不知多少次掏出手机甚至按出号码最后又默默地把手机收起,忘了她,是对她好。
明天就是和凯丽约定在长白山见面的日子,王神木这一日在长白山脚下一个破饭店里喝二锅头,素有洁癖的他如今却是一副邋遢模样,胡渣许久没刮,眼神布满血丝,连头发都悄悄夹了几根白色,饭店老板看到这个浑身酒气的男人醉倒在桌子一角的时候,以为是个放弃治疗的晚期病人,感叹着也没有去要他买单。
门外是这一年长白山的第一个雪夜,饭店老板听着屋外熟悉而久违的风夹着雪呼啸的声音,他以为今晚饭店也就这么一个可怜的客人,哪知门帘撩起,昏暗的灯光下又进来一个老头,这个老头四下望了望没有多的酒客,就一屁股坐在了王神木的面前。
要了半斤二锅头,老头也不管醉气熏天的王神木,顾自开始雪夜品酒——如果不是饭店老板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老头脸上坑坑洼洼不像弹孔也不像刀疤的可怖疤痕,以及长着这些疤痕的一张苦逼老脸上非常矛盾的满面红光的喜悦之情,他绝对会以为这是一副相当诗情画意的画面。
陈巫确实非常的喜悦,喜悦到巴不得告诉他遇到的每一个人,他这一族,有后了!他这一生最操心的事情,他徒弟终于是没有让他失望啊!
于是,陈巫高兴地摇醒了面前看起来放弃治疗的晚期病人,用他别扭的普通话说道:“来来来,小后生你不要烦恼,也不要买醉,大半夜的不回家,还在这种地方,哎,年轻人啊,就是喜欢想些想不开的事情虚度光阴,你们实在是看不开,要知道,人一生最终的意义都在于生娃俩字,又有什么比生娃更重要呢?你说是不,你呀,也不要烦恼了,赶紧回家去,找个老婆生娃过日子,才是实实在在,要知道,你们这些普通人,一辈子时间那么短,不早点生娃,哎也不知道你们都在追求些什么无聊的东西……”
王神木看了面前的老头一眼,觉得他是个傻逼。
王神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完,再一看,他发现自己才是个傻逼。
呵呵,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找了一个月的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老东西,我正要找你。”
瞬间清醒了酒意的王神木一把抓住了面前老头皮包骨头的手腕,颇有些凶神恶煞的味道,也着实吓了沉醉在生娃美梦中的陈巫一跳。
不过陈巫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老骨头,很快镇定过来:“你认得我?”
王神木冷笑着望着陈巫手腕上那块其实早就坏掉了的老式手表:“二十三年前,谁为你葬身重明城地下,需要我告诉你吗?为了那个秘密,你们与其说是守护,不如说是贪婪。”
陈巫却笑了:“那又如何?我家族的事,不需要外人插嘴。”
王神木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脸上,此刻却有一双漆黑眼睛在黑夜里明亮起来:“确实不需要我管,但是涉及到了我的……我的家人,”王神木晦涩地最终说出家人两个字,“我就不得不管,我必须了解清楚你们当年发生的事情,以及陈枝繁身上的秘密,尽管我猜的也应是八-九不离十,却没个对证。你正好出现在电视寻人启示上,我就一直在找你,只不过你个老东西不带手机也没有身份证甚至足不出户也不知你躲在哪个地沟里,完全不是这个社会里的你,找你非常困难——我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你,看来我想的没错,长白山里的世界之剑,一直都还在。”
世、界、之、剑。
四个字,掷地有声。
饶是陈巫这样的老东西,听到这四个字时也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再也按奈不住——“你……你从哪里知道的?”
古老的传说,凝固在时光河床之上,一代一代守护的信仰,先祖们用生命换来的希望,渴求而残暴的君王,统一九国的梦想,到最后也陨落了,家毁城亡,兰陵式微,剩下历史在风中传唱,祖先说,世界之剑在,我一族即在。
其实王神木是骗了徐今的,世界之剑,并非一段无所考据的野史,更不仅仅是游戏里一个剧情那么简单,当年在考古队认识魏少华的时候,他就对鲤鱼组的消失产生了兴趣——j□j年代,名声狼藉却也风光无匹的鲤鱼组,汇集了盗墓贼中的精英中的战斗机,竟也那么一夕之间,消失了。
兰陵遗物,那是魏少华生前最感兴趣的东西,他们考古队也曾研讨过,苦于没有任何资料,后王神木放弃学业投入燕归来麾下,便也再无联系,这世事浮沉又轮回,许多年后魏少华的女儿凯丽出现在他面前,提到长白山与当年最有盛名的「极光」队,以及死去的「极光」队长陈雨笙时,王神木才想明白这一切。
不过他所想的仅是猜测,这一切都需要陈雨笙来证明,陈雨笙显然不会告诉他什么,所以,王神木抓到了陈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老东西。
谁料,不知是陈巫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还是他故意的胡说八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