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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真实的他。
山林间的空气新鲜纯净,他感受着胸腔里浓郁的森林味道,脑海中凌乱不堪的画面,纷杂繁芜的思绪以及近日来禅精竭虑的算计都渐渐化为了虚无,心灵变得澄澈静谧,空灵平和。
他依旧闭着双眼,依旧缓慢的行走着,却渐渐的不再莽撞艰难,仿佛再多的困难都能被克服,再沉重的痛苦都能被抛开,他甚至会细心的绕过翠枝吐出的新芽,会拂过夜晚绽放的昙花,会弯腰从低垂的苍松下匍匐而过,然后……猛烈的山风再度袭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广阔无垠的夜空。
夜幕下,辽阔的星空并非深沉的夜色,明亮而闪烁的星星绽放着毫光,众多星星如钻石般一闪一闪,点点星光汇聚成线,又慢慢流淌成河,巨大的星河横跨夜空,从头顶延伸到遥远不可及的地方,美丽的让人心醉。
在如此浩瀚波澜的星海中,菩叶的心瞬间被洗涤过一般,纯净,澄澈,如明亮的星子,散发着淡淡的毫光,温柔的醉人。
他痴痴的看着星空,试图去寻找记忆中的天狼北斗,二十八星宿,但天空中星星太多了,一颗连着一颗,可以说每一刻他都能找到相似的星图,下一秒却又发现更像的,他固执甚至孩子气的将每一个相似的星图都记下来,一个一个对比,然后再找出最像的,记录在玉简里。
他记录了一整夜。
最后泪流满面。
看着玉简里一副又一副所谓的七星北斗,菩叶突兀就明白了。
藤小红是他从一颗种子开始,慢慢养成了现在这么大的孩子。借着藤小红,他从孤身一人,成为了一个被需要、被渴望、被认可的人。
他是一个有用的存在。
而不是一个飘荡在这片玄幻世界里的一抹幽魂。
他固执的认为他是他的亲人,他固执的认为他需要他,他甚至固执的认为藤小红捅下的篓子必须由他来修补,他固执的告诉自己,藤小红离不开他。
实际上,真正离不开的,反而是他。
这么多年,他将自己对亲情的执着放在了藤小红的身上,不仅淡忘了曾经的父母,更淡忘了此世的父母。
因为他们都不需要他。
被认可,被承认,被需要,被喜欢……这是每一个生而为人都期盼渴望的事,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可这种理所当然在菩叶身上,却变成了偏执。
他被过去的父亲抛弃过,被现在的父母抛弃过,过去的家不被期待,现在的家从不曾有,而在两者之间,藤小红出现了,他弥补了他空虚的心灵,成了寄托的存在。
若非今晚他做梦梦到藤小红,若非他发现识海中那朵金色莲花花苞的萎靡,若非他突然起意冲到孤寂冰冷的山峰上,任由漫天星辰落入心田,驱散了笼罩着他的阴霾,恐怕他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然走火入魔。
修行果然不能掉以轻心,稍有差错,将万劫不复。
菩叶抬手,手掌间,火红色晶莹剔透的红色枝条舒展着身体,带着丝丝白色光点,黑色奥秘的符文爬满了枝叶,带着炫目的诱惑,仿佛能将灵魂吸食,引诱着每一个看着他的人。
菩叶的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他似乎头一次看清楚自己养大的孩子,他有着高贵的灵根,有着奇异的血统,有着神奇的传承,有着光明的未来。
他给予他庇护,然后有一天,他不再需要他,随即遨游四海,腾飞九霄。
人与人之间,相遇,相交,相知,然后相别离,如通过一点的直线,再不回头。
他们终将别离。
大道孤寂,每一个追求他的人,都只能一个人在黑暗中,披着微凉的星光,踽踽前行。
身在黑夜,心怀昭日。
是他入魔了,是他着相了,是他痴迷了。
因缘际会,谁是谁的劫,谁是谁的缘,终有一日,自会浮现,强求不得。
想通后,菩叶觉得身心愉悦,灵力舒畅,前所未有的美妙,仿佛被洗淬升华一般,整个人都得到了新生。
他站在山岩上,看着满天星斗缓缓收敛起莹莹光泽,天渐渐变得浅淡,丝丝金色光芒从很远很远的地平线下闪烁,天边飞起群群飞鸟,黑色的小点连成片,展翅高飞,如扬帆远方,鹏程万里,直上苍穹。
终有一日,幼鸟离巢,苍鹰展翼,藤小红将成为妖族的一方大能,而他亦会成为塔林里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塔,他痴傻的将执念放在他身上,此刻看来,竟是如此的可笑。
真是个傻子。
初生的日光如一颗鸭蛋,暖黄暖黄的,火焰红中带着璀璨的金光,轮廓还会被苍色的天空扭曲,泛着淡淡的波光,它努力的从地平线跃出来,如有灵识般涌动着、挣扎着、坚定不移的朝着天顶飞去。
菩叶静静的站在岩石上,苍色的僧袍在山风吹拂下发出簌簌的声音,袖袍不断摆动着,胸前的佛珠也不时的滚动起来,可他整个人却如屹立大地千百年的岩石般,坚定,沉稳,寂静,不惧风霜。
他依旧温和的笑着,眼眸明亮透彻,眉宇间从容淡定,更多了一丝坚毅和沉着,菩叶看着漫山被金色朝阳笼罩的林海,心情一如煌煌明日,万里无云,乾坤澄澈。
周身灵力乳燕投林般冲过来,在他身边形成淡淡的灵力旋涡,而他自己却恍若未闻,依旧专注的看着这片因朝阳而从沉眠中醒来的山林。
澎湃活跃的生命点亮了这片世界,这片土地,也点亮了他心中一点灯火。
识海中,原本萎靡的花苞渐渐恢复,鲜嫩的花瓣透着淡淡金色光泽,甚至还微微张开了一丝花苞,露出金色柔软的花蕊。
人说道法玄妙,佛法微妙,此言果不虚假。
菩叶平静而自然的进入了筑基后期。
他洒然而笑,然后一摆袖袍,飘飘然随风而下,朝露落于衣襟,淡云浸染眉梢,好似世外谪仙,不染尘埃。
门口,菩匪哈哈大笑,他一手丢开酒瓶子,满面笑容。
“恭喜恭喜,师弟终于走出来了!”
菩叶莞尔,“师兄喝了一晚上?”
“发愁啊!”菩匪挤眉弄眼,“好好的小师弟带出来,回去就萎靡不振,花师兄会掐死我的啊!”
菩叶闻言露出略显遗憾的表情,“早知如此,我该忍着,待回寺后再进阶的。”
菩匪眨眨眼,笑眯眯的道,“心动,万法皆动。心有尘埃,六识俱灭;心复清明,人若再生。师弟,进阶就像生孩子,忍不住啊!”
菩叶扑哧一笑,是啊,心变了,形容神态自然改变,悟道只在一瞬间,忍不住啊!
“还忧心你那小红吗?”菩匪用一种八卦的表情看着他。
“忧心啊!”菩叶一脸认真,“我喝了那么多药,费了那么多精力,还没好,当然忧心啊!”
“唔,这就对了。”菩匪满意的摸摸肚子,“菩叶,你无需想那么多,赤子之心不改,则万魔不沾,我辈修佛之人,万法在心,万事莫强求。”
菩叶颔首,“多谢师兄教导。”
这日,他依旧去找青雀和箜篌商讨小世界之事,不过也许是心境澄明了,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箜篌的奇怪之处。
昨日箜篌心不在焉,今日竟如有神助,若非菩叶也镇定自若,条理清晰,竟被箜篌忽悠了过去。
他和箜篌认真了,青雀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青鹄真人似乎也知道女儿并不擅长这方面,这一次就派遣了凌寒来作陪。
很显然,凌寒深悉此道。
但很可惜,箜篌拿出了被凌寒抛弃的师弟,而菩叶也非那愚笨之人,三人就小世界之事讨论的不可开交,青雀抱着自家鸾鸟坐在一旁,听的满头雾水,不知该做些什么,最终竟执壶倒茶,双手托腮,和身旁的鸾鸟一般,伸着脑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认真却懵懂的学习着。
谈了一天,协议基本框架终于出来了,包括如何分属小世界,如何排遣弟子,如何保护传送阵,如何分配既得利益,如何探索新世界。
分别时,青雀听的脑袋都大了,一脸茫然,凌寒急着拿协议找青鹄真人,是以率先带着青雀离开了,箜篌姑娘慢了两步,和菩叶一起离开。
离开时,箜篌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恭喜禅师进阶。”
菩叶平和的回应,“多谢箜篌女施主。”
箜篌看着菩叶,似乎想说什么,菩叶静静的等了几分钟,箜篌却微微叹息,最终一言不发,行礼离开,菩叶微微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待回到听涛阁,隔着老远,菩叶就听到菩匪在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
菩叶笑问道,“师兄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菩匪笑眯眯的指着一名弟子道,“这小子今日给爷爷我争光了,当然开心!”
原来简一台上,众位掌门的争夺已经告一段落,正式进入了由弟子比斗确定资源划分的阶段。
无因寺因地处西漠,忘情海的资源要的再多也没什么作用,是以这一次只要了两处灵脉,三座岛屿和一处淬炼法器用的上品海眼,但只要这些东西并不代表其他东西就不要了,纵然不要,也可以等价交易给其他几派。
首乌真人看上不少海岛,就和菩匪商量两派结盟,将无因寺分得的份额转移给药王阁,同时药王阁愿意在将南海泽的几处药谷让渡给无因寺。
是以菩匪不仅和青鹄弦心暗中勾搭,还和首乌真人签订了协约,可谓赚的满盆满钵。
无因寺和药王阁一直都是盟友,这协约签的一点也不意外,只不过菩叶倒是奇怪为什么弦心真人愿意让渡一部分小世界的利益给无因寺。
“因为你觉醒并掌握了河图册。”菩匪细细给他解释,“历来河图洛书并行,修炼两者的人都对对方有种奇妙的感应,就算弦心不告诉你小世界之事,待得你修为日益高深,也可以知道弦心真人的庙算。”
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一直翻来覆去的道,“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生而知之一般,我翻阅过以前修炼河图卷的高僧手记,他们都曾说过同时代修炼洛书册的道人和他们之间有着丝丝联系,根本无法避开。”
菩叶听后心下若有所思,他想起了这两日箜篌的异样,难道说箜篌姑娘也在修炼洛书册?可洛书册明明是弦心真人的证道之基,根本不可能让他人染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师叔谈的怎么样了?”一直在旁听的相若看着两人谈话告一段落,才轻声道,“其他两派是否提出了一些苛刻的条件?”
菩叶摇头,不昏头的他和恢复镇定的箜篌,再加上精明的凌寒,今天一整天的协商几乎将所有事情都确定下来了,他拿出玉简,将商量好的东西一一告诉菩匪等人。
菩匪安静的听着,听完后才道,“小世界并非安全无虞,虽说先进去的人非常危险,可也会得到莫大好处,菩叶,本来我是打算让你跟着第一批人一起进去,不过前些日子我收到师兄的传讯,他建议等你回去后,就去闭关潜修,让你好好沉寂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看来,我倒是觉得你不用再去了。”
菩叶一愣。
“其实一直以来,修士界都有佛修是讨巧之路一说。上界修士并非全是天纵之姿,人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纵然在上界,也需要凡人,也需要修为低下之人,毕竟站在大道顶点的也就那么几个,他们也需要人手、弟子、仆从,所以从下界到上界并非难事。尤其是我等佛修,只要能悟透,白日飞升亦不在话下。”
菩叶头一次在菩匪脸上看到沉稳甚至到肃穆的表情,这位一直嬉皮笑脸的大胖和尚沉稳的坐在面前,如山如岳,“所以师兄说你修为太快,担心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