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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摄魂铃、金戈法器再无不妥,被面带微怒的墨恒好端端地握在掌中。
墨恒一语不发,第一时间催使法力震散两件法器中残留的意念烙印,并粗略地祭炼了一遍。
然后,他抬眸凝视连连咳血的黄石藏,神情不显分毫喜悦,反而在原本的沉怒中更添隐约悲凉:“当年我母亲无数法器灵丹尽数被人夺走,你就是跟在其后的狗腿子。这两件法器,必然是我母亲所有之物,我今日拿来,也是物归原主!看在父亲面上,我今日饶了你这条狗命,快快滚罢!”
黄石藏倒地不起,气得又一口血喷出来:“那分明是我出府办差时奇遇所得,你,不得好死……”
墨恒自然知道这是黄石藏在外面害命夺宝而得,只是他之前就被黄石藏“激怒”,此时哪有好脸色?一听之下,声音更是气苦:“父亲都不曾动我一下,你一奴才欲害我性命,这是何等大罪?如此我都饶过你了,你竟还诅咒我?罢了,不罚你倒显得我好欺!再吃我一掌!”
少年含恨拂袖,又是一掌击出。
“你——”
黄石藏像个泥团子撞飞出院外,被打得双眼突出,七窍流血,张口无声,昏死过去。等他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变得比凡人还不如,筋脉尽断,精血流散,哪怕疗养好了,也是个手足无力的废人。
墨恒眼眸黑幽净澈,浮现出一丝倔强和悲凉。他闭上眼睛,缓缓深呼吸,面上残留的怒意收敛,逐渐恢复之前的温润:“去院外把手,再别让谁搅扰我的清净。”他有些疲惫地叹息着说。
耿冲急忙躬身,魁梧健硕的身体像只大头虾:“是,主子,奴才誓死不让任何人打搅您修行炼法。”他干咽着唾沫,诚惶诚恐地后退几步才转身走出院门。外面,那些小厮正抬着黄石藏逃亡,他见黄石藏凄惨情状,畅快之余更增警醒。于是站得更直了,像根门柱子。
院内,墨恒睁眼,望了望母亲的坟墓,又缓缓转头,看向墨云书的居所方向,略微失神。
“少爷?”杨婆婆靠近过来,慈母之心涌起,有些心疼地道,“少爷快快休息吧。”
墨恒回过神来,摇头轻轻地说:“婆婆不必管我,我祭炼两件法器后,得去向父亲解说此事,免得又有麻烦。我已经十四岁了,父亲只怕已经忘记我了罢,否则,我何至于连份额都被奴才克扣,又被奴才欺上门来?”
他声音平静,但细细听来,却有些怨气和伤感,如同渴望父爱而不得的孺慕少年。
事情已了,那神识仍旧黏在他的身上探察,并未收回,自然将他的神情探得清楚。
墨恒心里寂静无波,悠悠地想:青莲花、青莲叶,一攻一防,并无破绽;我心绪感情毫无作伪,都是前生年幼时的内心写照;你我灵魂本质都是化神大境界,有心算无心之下,墨云书,你能看出我什么猫腻来?
他从容坐回树下蒲团,盘膝取出刚刚夺来的法器,一一祭炼。
金戈法器是一对,缺一不可,合起来二重禁制;摄魂铃则是三重禁制的法器。原本,金戈法器被黄石藏彻底祭炼过了,摄魂铃却只被黄石藏祭炼了两重禁制。如今在墨恒手中,以《莲花法咒》的基本祭炼咒诀祭炼,轻而易举便将所有禁制渗透。
仅仅一刻钟,两件法器彻底归为墨恒所有。
一对金戈在掌上翻飞,金光闪闪,如同金鳅;一只金铃在身前晃动,无声无息,幽然静谧。
“有两件法器,再有谁欺我,也可自保了。”
墨恒微微轻语着,双掌一翻,两件法器化为流光没入他的掌心不见。他站起身来,打开院门,大步走出。他步伐安稳,不温不火,洒然离开院落。
耿冲不敢多问,匆忙跟上,亦步亦趋。
墨恒往墨云书的居所而去,身上还黏着墨云书的神识。难得高高在上的墨云书也会对他好奇。
此时,外面已经纷乱地传开了——府内修为高深的大管家,被“弃子”墨恒打得生死不知。
一时间,曾经对墨恒无礼的奴仆,有的惊惊惶惶,懊悔欲死;有的则不慌不忙,暗暗盘算,等看其他得宠的少爷小姐怎么打压初露风头的墨恒,而在其中,他们又如何讨得那些少爷小姐的欢心——俗世间犹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是卖身墨府中为了修仙功法的野心人物?悍不畏死者大有人在。
墨恒暗中戒备着,穿过圆月门,经过花园池塘,一直没遇到再有谁来找麻烦。这在他预料之中。他的那些庶兄庶姐都在陪虎玄青和苏廷,而且在虎玄青和苏廷没离开墨府前,是绝不会对他直面动用武力的。
他沿着回廊来到观霞楼下方。这里是他从梨花小院去墨云书所在的“逍遥阁”的必经之处。
突然又有一道神识探过来,这回那神识探来的方向是观霞楼。
墨恒心底一动——虎玄青?
神识是意念质的升华,唯有化神境界的修炼者才能探出体外。而现在的墨府中,除了墨云书之外,唯有浩然仙门的掌门大弟子虎玄青才有可能探出神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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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雁过拔毛,拔留言啊有木有~~
☆、第六章
墨恒察觉到,身上相撞的虎玄青和墨云书的神识都未收回,而是相安无事地继续在他身上停滞。
他不禁想,上辈子在观霞楼下的狼狈受伤,必定也被这两人隔岸观火地看在眼中吧,那时的自己委屈愤怒、怨恨暴躁,无尽的愁苦不得发泄,被黄石藏和墨烟雨等人欺辱戏耍,在这两人看来,是否如耍猴般好笑?
他眸底的平和中掩藏着阴暗森冷,俊雅的面容泰然自若。
“墨恒,你是要到哪里去?”
迎面一位十七八岁的清雅女子款款而来,举手顿足间秀丽无双,说话柔柔的,“刚刚听说,你把府中大管家重击致死?”原来的生死不知,在她说来,直接成了致死。
她旁边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都是华衣锦服,俊美人物。
一少年不等墨恒止步回答,便眯眼笑说:“黄石藏年纪不小了,待人向来恭敬有礼,他那把老骨头在府里忙里忙外地伺候着也怪可怜的,怎么就让你看不顺眼了,你竟举手杀了他?虽然主奴有别,但好歹也是条人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另一少年神情素淡,亦是盯着墨恒,蹙眉摇头道:“墨恒,虽然不知你从哪里偷学的恶毒功法,但你修为高深了,我们都为你高兴,只不过,你心性如此狠辣凶残,实在非我墨府家教。”
他们三人如仙画中来,后方群仆服侍,排场不小,一上来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墨恒批得体无完肤,引得身后跟随的小厮丫鬟都恰到好处地惊呼,看墨恒时的神态如同见到十八层地狱里的嗜血修罗。
在墨府,不提明卫、影卫和奴仆,只说墨云书的一堆儿女,除了墨恒这样未出生就被遗忘的人外,大都自幼在墨云书的指点下修炼吐纳奠基之法,等十四周岁时已经根基稳妥,修为也接近炼气初阶巅峰,再得传《逍遥道法》,往往十五六岁时就稳稳当当地晋升中阶。
现在拦路这三人分别是墨烟雨、墨烟城、墨将临,在墨府里一堆少爷小姐中属于中庸资质,不是特别受宠爱,但也不是弃子,或多或少都学到了墨府的《逍遥道法》。现如今都是炼气中阶,更有精奇法器在手,自然不惧墨恒。
前世,就是他们在黄石藏身旁帮腔指责,引得众多想要讨好他们的奴仆都对墨恒落井下石。
前世,墨恒身单力薄,修为低弱,身处狼群虎穴,连大仇都未得报复,小恨自然未消。此时看着与前世大同小异的情形,他险些忍不住微微的笑。他眸底越发深沉,神情不改,止步看向他们,双方对峙。
看了片刻,听三人说完了,他方淡淡地道:“祖父仙游前定的规矩,墨府嫡子如一国太子。我为嫡子,父亲一日不出言废我,我就是这墨府嫡正的少主,即便是庶兄庶姐见我,都要顿足让路。你们是谁,不止不对我用礼,更指指点点,恶语相向?”
他根本不接这三人的话茬,直接从根本上反问过去,宁静的面庞有着出尘世外的清俊。
那三人冷不防被他问住。墨烟雨秀脸薄怒,墨烟城也是笑容一僵,墨将临则板着脸,冷哼一声道:“你果然是猖狂放肆!父亲曾经让你无事不必出门,就在梨花小院静修,你偏生害了大管家黄石藏;你也不是没见过我们,一声兄长也不曾叫得,且在这里装什么高傲模样?我们身为你的兄姐,叮嘱你……”
“闭嘴。”墨恒脊背挺直,毫无顾忌地打断他,“你们在墨府算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别扯我父亲出来给你们当幌子。你们无非是看我势弱,想要踩着我,在奴仆面前掩饰卑贱的出身,凸显可笑的尊贵。我也能理解,等闲与我无关者,我也不去计较,只盼你们以后莫要再不知好歹。”
“你,休要胡言乱语,小小年纪,不懂得体贴兄姐苦心,反而开始依仗嫡出身份来欺人吗?”
墨烟雨杏眼盈盈,娇滴滴地呵斥,微颤的声音表达着她半是伤心、半是含怒的心情。
墨烟城和墨将临也是煞气上脸,以气势逼迫他:“今日必须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好歹’!”
“你倒是牙尖嘴利,反打我一耙,不怕以后没人敢要?”
墨恒对他们的气势恍若未觉,眸光凌厉地盯视墨烟雨,语调却如暖阳照雪,“我深居小院,不问世事,即便受到小厮克扣份额,也只是小作惩戒,不曾杀生。被那黄石藏欺压上门,亦只是废了他。此刻我去向父亲解释经过,不过转眼的工夫,你们就气势汹汹地拦住我,这又是何道理?莫非你们转眼将那黄石藏害了,现在是栽赃嫁祸于我?莫不是你们当我不理事就是好欺的!”
他一句比一句严厉,清朗的声音也显得低沉,抬步走过去,毫无所惧,如扫除灰尘般拂袖道,“休要再杵着丢人现眼,速速让开!”
让开?对面三人可被他这不温不火、悠然淡定地骂人的神态给气得够呛,恨不得率先出手狠狠折杀了他,只顾及着观霞楼上的虎玄青、苏廷、墨问闲、墨问秋等人,才没有发作,想逼他出手罢了。
墨烟城脸上挤出不自然的冷笑:“墨恒,没想到几年不见,你不仅个头长高了,修为更深,心地更狠,城府也深得厉害,三言两语就把我们压了下去。我们三人实诚,争辩不过你。但今日阖府上下都知道谁是谁非,我们也索性不与你争,只是,你必须道歉赔罪,哥哥我才能给你放行。”
“争辩?你们也配?”
墨恒神情冷峻,却也没打算主动出手再以一敌三,他现在修为不够,还不到时候,只斥道,“祖父传下《逍遥道法》,逍遥二字隐于尘世间就是礼数。倘若没有礼数,世间便只剩混沌,又何谈逍遥?是以父亲逍遥世外,却为四国天师,逍遥与礼数相辅相成。我为父亲嫡子,见你们不识礼数,才以理教之,不让你们误入歧途,何时与你们争辩了?”
他黑纱冠,浓直眉,颀长挺拔,堂堂正正地训道,“你们不知悔过,不念教诲,个个信口雌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丢出墨府大门除了遭人耻笑还能算个什么?连乞丐得了赏赐都知道以礼磕个响头,你们竟连乞丐都不如!”
他怒斥不停,不容置喙,骤然将《莲花法咒》的威严绽开,逼视三人的双目时,眼底陡然有青莲一闪而过,朗朗沉沉的声音如春雷炸开,“墨府的脸面都让你们这群卑膝奴颜、欺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