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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约我!”说罢气冲冲掉头跑去湖边,闷着头刷牙洗脸。众人立时哄笑起来,三三两两打着哈欠散开。
“哈哈,许延,你俩隐藏得太好了,”昨晚一块儿搭伙的男孩也在,笑着过来拍拍他肩膀:“要不是今天早上闹一闹,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说罢调侃地抬起下巴示意湖边:“还不快去追?”
“呵,她在气头上,追过去不等于找罪受?”许延笑道:“我亲的又不是女的,她过会儿就好了。”
“你行啊,许延,”那男孩翘起大拇指:“以后我跟女朋友吵架,就来找你取经哈。”
许延一笑,回帐篷取了毛巾牙刷出来,撇一眼脸色青白不接的张晓风:“学习委员,你慢慢研究哈,我就不奉陪了。”说完掉头朝着湖边那个窈窕的背影,心情复杂地走过去。
燃烧的晚霞
清晨的蓝田湖凝霜披露,拢着一层轻渺的寒烟,静静沉睡在昨夜的酣梦里。许延在秦可可旁边蹲下,舀了杯水挤好牙膏,轻声说:“谢谢你。”
“哼,”秦可可打湿手里的毛巾,用力拧干,转眼瞟过来:“今后你可是我男朋友,检点些,别丢我的脸。”说罢将湿毛巾覆在脸上,仰起头来,又再气恼地哼一声:“和尚!”
“呵,”许延不置可否地笑:“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把自己的机会都赔掉了。”他含着牙刷接着说:“那些人爱说说去,我都不担心,你急什么?”
“不知好歹的家伙!”秦可可柳眉倒竖,扯下毛巾甩手抽过去,怒骂道:“有轻松的日子你还不爱过?非弄得声名狼藉才高兴?干什么?表现你的特立独行、潇洒不群?!”
“对,你说得对,”许延被她抽得一嘴泡沫差点咽回肚子里,急忙投降:“反正你是我女朋友,以后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秦可可见他示弱,收起了武器,盯着他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收拾东西站起身:“动作快点儿,给我收帐篷去。”说罢掉头往回走。
许延转头笑道:“秦姐姐,难道你动过自己收帐篷的念头?”
秦可可回身一脚踢起满天灰,恶狠狠地说:“既然叫了姐姐,就记住咱俩谁是老大,没问你,少说话。”
许延赶紧扭回头,揉着毛巾慢慢勾起嘴角,只觉心中阵阵暖意袭来。洗完脸走回帐篷前,才想到丁珉方才的闪躲,不由皱起了眉。原本不想再提那事,但自从进帐篷开始,丁珉就一直看着他不说话,许延对上他的视线,无奈地问:“你不去洗脸?”
“许延,”丁珉转开眼,随即又看过来:“我早上……好像听见你叫‘哥’,是你那个小毅哥吗?”
“为什么这么问?”许延坐下来,暗叹一口气,朋友果然是瞒不住的,早上让自己一搅,连张晓风都被糊弄过去,唯独秦可可跟丁珉,一开始就确信不疑。他抬眉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太镇定了?”
“是,刚从那种状态醒过来,就能一丝不乱,”丁珉眉毛微拧,盯着他说:“我觉得,好像你早有应付这类场面的准备……”他别开脸,费解地问:“为什么要承认呢?多撒一次谎不好吗?”
“撒谎?”许延笑起来:“我侵害了谁?有时真觉得犯不着掩饰,”他看着丁珉:“可谁也不想多惹麻烦,况且,又牵涉到你。我们是朋友,既然你要问,我不该隐瞒。”他转头面向帐外,轻声说:“或者,你认为,我们是曾经的朋友……”
“哪儿的话,”丁珉一下站起来,拿了毛巾牙刷背过身,语气轻松地说:“我洗脸去。”
许延没应声儿,苦笑着动手收拾行李,越是故作轻松,恐怕就,越是接受不了吧……
那次野营回来,丁珉跟许延,在教室里仍旧称兄道弟,外人看不出什么,实则私交却断得一干二净。偶尔在校园里狭路相逢,丁珉挤出满脸笑来打声招呼,擦肩过后便立刻暴走。这种僵硬的关系让两人都极不好受,许延几次想找他说清楚,又怕越描越黑,更添不自在。
有次在校门口,看见丁珉远远绕道闪开,许延忍不住说:“可可,你能帮我跟丁珉谈谈吗?我对他根本没想法,同性恋又不是欲求不满,见个男的就要性骚扰,要觉得恶心,当我透明就行,何必勉强笑脸相向。”
“你还有理了?”秦可可磕着葵花籽,闻言翻过去一个白眼:“自己要当异类,就不该抱怨别人态度反常。”
“我知道,呵,”许延苦笑:“因为他是朋友,才会不自觉在意他的态度,是我贪心了。”
“丁珉正因为仍把你当朋友,才无法应对。”秦可可丢掉瓜子壳,嫌恶地拍手上的灰:“那小子心思单纯,转过劲儿来就好了。”
“也许吧,”许延掉开头,轻声说:“呵,只是替他累,摊上我这样的朋友,你们都挺累吧?”
“有空想别人,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秦可可懒散地抛一抛书包,慢腾腾走在旁边:“说说吧,那个跟你约好当和尚的家伙,是个什么人?你们真打算这样下去?”
“男人,”许延看她一眼,笑道:“有什么可想?从五岁开始就念念不忘,你觉得,我会考虑这些事吗?”
“五岁到现在?”秦可可诧异地又翻个白眼:“够可以的啊你们,我还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你们常见面吗?”
“不常,他现在不在这儿。”许延踢着路边的易拉罐,淡淡地说:“你要想知道,明年他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吧。”说完又问:“你现在心情好些了?”
“少管我的事儿!”秦可可一拐脚截了他的易拉罐,哐啷啷快步踢起来,踢了一会儿又停下来笑:“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跟丁珉闹出那件事,我恐怕至今还对张晓风无法释怀。”
“哈,”许延失笑,开心地看着她:“早知如此,那时直接扑倒丁珉狂啃一通多省事,还让我们担心这么久。”
“哈哈,这世上哪有早知,现在看清楚也不晚。”秦可可跟着笑,突然转头问许延:“你想知道,我跟他是为什么闹僵的吗?”
许延顿了顿:“没兴趣,”看她一眼,促狭地笑:“怪不得孔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刚挥剑斩情丝就立刻倒坏水,太可怕了。”说罢马上远远跑开。
“许延!”秦可可气得大叫:“你要死了!你给我站住!”
“这时候还站住,那我真要死了。”许延回一句,笑着跑得更快,迎头撞上燃烧的晚霞,热汗淋漓而下,心情越发好了,掉头倒退着笑问:“诶,可可,晚上有事吗?开支酒庆祝你正式失恋怎么样?”
“失恋个屁!”秦可可气喘吁吁追上来:“倒霉摊上你这拖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甩得掉,到时再庆祝差不多。”
“哈哈,”许延大笑:“对不起,对不起,我竟然忘了秦姐姐是我的女朋友。”
“太不像话了,”秦可可累得没劲儿翻白眼,摘下书包扔过去:“好好学着孝敬我,以后下课自觉背上,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小的遵命,”许延笑着将书包甩上肩膀,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听姐姐的话跟党走,我一定时刻铭记在心。”
“放心,你忘了还有我提醒你。”秦可可笑得一脸灿烂,忍不住好奇地问:“你跟他在一起,也这么油嘴滑舌吗?”
许延一愣,轻笑起来:“不是,他才油嘴滑舌,我其实很老实,都是让他带坏的。”
“算了吧你!谁信呐,”秦可可咂着嘴说:“渴死了,我们去买支啤酒,边走边喝吧。”
“好,早该去了。”许延牵起她的手,快速穿越马路,这样的好天气,不喝一杯,怎么对得起自己。两人当晚照着老习惯,传递着酒瓶子边侃边逛,直到天色擦黑才回到家。
许延没想到,难得的好心情,一进家门就结束了。尹心玥竟然早早就等在他房里,看着书桌上摊开的信笺和笔记,许延随手放下书包,皱皱眉问:“妈,您回来了。”
“嗯,”尹心玥脸上没了平时的笑意,语气严肃:“延延,你坐下,妈妈问你点事儿。”
许延拉张椅子坐在她面前,脑子里飞速筛选封毅的信件和自己的笔记,都一无所获,心中稍安,凝神问道:“妈,您想问什么?”
“延延,跟我说实话,”尹心玥想了想才开口,换了脸色,温和地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许延心里一跳,抬起头问:“跟谁?”
尹心玥审视着他,叹口气:“你们班主任上礼拜打电话来,说你跟班上一个女同学关系相当密切,我还为你说话,直到今天,”说着递过来一封信:“收到这个,你看看吧。”
许延捏捏那硬邦邦的信封,随手一倒,两张相片随即飘落下来,不用细看,上面正是他跟秦可可喝酒散步,有一张还牵着手,是过马路时抓拍的,脸部有点模糊,却也不影响别人一眼认出来。他撇嘴笑笑,对齐两张照片,轻轻放上桌面,看着尹心玥说:“确实是我,但这女孩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不是恋爱关系。”
“不是就好,”尹心玥松了口气:“延延,你才高一,我不希望你因为早恋影响学习。”
“呵,我的成绩不是一直没掉过吗?”许延轻笑,垂下眼帘:“那我先去冲凉了。”
“等等,”尹心玥拿起桌子上的照片,细看了一会儿,接着说:“今后不要跟这女孩来往了,即使不是早恋,也别扯得太近说不清。”
“说不清?”许延狐疑地抬起头:“有什么说不清?”
“当街跟男生拉拉扯扯,既无修养又不懂礼仪,这种女孩,”尹心玥将照片丢上桌子,不屑地说:“你和她做朋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延延,这道理你总该懂吧?”
“妈妈,有涵养重礼仪的斯文败类到处都是,例如给您寄这封信的人。”许延一阵不快,争辩道:“可可率真善良、心无城府才不拘小节,您不该冤枉她。”
“说得好,不拘小节!”尹心玥冷下声气,音量提高:“老师的电话,不三不四的匿名信,就是这种不拘小节惹的祸。而且,朋友算什么?不过是人生某一阶段的同路人,没有裨益就该趁早分道扬镳。文革时期,多少人蹲牢送命,都是朋友检举揭发的,因为他们足够了解你,随时能给你致命一击。”
“我没经历过文革的惨烈,没亲眼见识过那个人格沦丧分裂的荒谬十年。”许延微蹙着眉:“我知道您爱护我,或许您是对的,或许我到了您的年纪,想法会变得跟您一样,”他静静看着尹心玥:“但现在我还年轻,年轻得不想被经验说服,更不愿违心答应您放弃朋友。妈妈,对不起。”
尹心玥听他说完,静默了一会儿,叹口气:“可能是我小题大做了,你不小了,我应该相信你的眼光。”她摸摸许延的头站起来:“择友即使是你的自由,但还是希望你能把妈妈的话放在心里。”
“嗯。”许延笑一笑,点点头,看着合拢的房门,疲惫地阖上眼睛。跟女生早恋尚且如临大敌,若尹心玥得知他早恋的对象是个男的,将会面对怎样的光景?这样一想,不由越发感激秦可可的回护。
细雨掩微尘
许延第二天一早刚上四楼,就听见秦可可歇斯底里的尖细嗓门,快步进教室一看,她果然乌眼鸡似的伏腰撑在张晓风课桌前,平时漫不经心、趾高气扬的小美女形象完全抛到爪哇国去了。张晓风视如不见,一脸怡然自得抄写单词,偶尔还跟隔组的两个死党常永进、余韶光挤眉弄眼,那两个痞子也满脸调笑,眼睛一直在秦可可身上打转。
班上除了秦可可的声音再无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