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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风!”张品成勃然变色,厉声呵叱:“你耍什么小孩子脾气,爸爸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就用这个态度回报我?!”他怒指封毅质问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张晓风冷然道:“我不认识。许延,是我的同学。”
“同学?”张品成瞪视着他,正待再说,采儿突然站起身,语音冰冷:“祭司大人,不能再等了!”
“滚一边去!”张品成怒斥道:“你没见我儿子拿着刀吗?”
“他不敢,”采儿款步上前,睨着张晓风嫣然低笑:“关心则乱,祭司大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有什么胆量用匕首刺死自己?虚张声势而已。”她边说边慢慢靠近:“我说得对吗?晓风弟弟。”
“你站住!”张晓风双眼喷火,手一用力,匕首又往里扎了半分,鲜血随即涌出:“我不是开玩笑,爸爸,今天除非连我一起杀了,否则,你休想动他俩分毫!”
“采儿,停下!”张品成一把拉住她,转头苦劝:“晓风,你这是何苦,为了一个同学,至于这样逼爸爸吗?!”
“祭司大人,您的心情我理解,”采儿手臂一抻,用力甩开张品成的手,寒声道:“可是您别忘了,误了今晚的祭祀,让教主大人知道,就不止是您儿子一个人的命了,我们都得死!”她一字一顿低声胁迫:“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再拖下去,我也不能再为您担待了。”
“采儿,麻烦你再等等,”张品成闻言一凛,顿时软下声气,恳求道:“我再劝劝他。”
“不能等了!”采儿目如冷电,伸手断然一挥,厉声说:“你们两个,抓住他!”身后两名黑衣男子,立刻向张晓风压过去。
“你们,你们别过来!”张晓风贴着墙沿,一路往房内撤,慌乱地大叫:“爸!爸!你快让他们停下!”
“晓风,快放下刀,到爸爸这儿来,”张品成焦急地喊:“快,现在还来得及,别意气用事,不为我,只为你妈和你自己,听话呀!”
“不!”张晓风语声凄恻,边退边说:“我说话算话,爸爸,如果你不阻止他们,今天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张品成眼睛闭上眼睛,颓然转过身,背对着他,咬牙说:“晓风,对不起,你执意如此,我也无可奈何……不然,不止你,你母亲也要……”
“好,”张晓风惨然一笑:“那我今天就还了你的养育之恩。”话虽说得响亮,眼见两个黑衣人凶神恶煞地逼近,身子不由自主地簌簌发抖,本能地移向张品成那边。
时间紧迫,采儿见两个壮汉已牵制住张晓风,张品成也被迫置身事外,连忙转过身,厉声命令许延:“快动手!”
张晓风双目欲裂,张品成也被那厉喝惊得一怔,两名大汉本能停下动作向这边观望,千钧一发之际,许延手中本该刺下的剑刃,竟凝固了般未动分毫。采儿神色微变,厉声重复:“许延,动手!”
许延终于动了,可惜动的不是手,而是僵硬的脖子和眼睛,眼皮快速眨了眨,突然泛起恶作剧般促狭的笑。这个位置,只有她能看得清楚,采儿一愣,尚未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又听见一声更奇异的嘟哝。
“我还以为,我不会动手打女人!”祭台上的封毅,突然轻声嗤笑,话音未落,被牢牢绑缚的身躯如同闪电般蓦然跃起,猛地横扫一脚:“可我运气总那么好,碰上你这欠揍的。”电光火石之间,全套动作已完成,屋内几人仍眼花缭乱地错愕怔忪。
那句懊恼的抱怨被采儿短促的惨叫淹没,曲线玲珑的曼妙身躯顷刻疾射而出,飞速撞向一个黑衣人,带动了势不可逆的骨牌效应,仿佛无声的慢镜头,来不及惊叫的黑衣人被撞得直飞出去,重重砸向转身欲躲的张晓风,张晓风本能伸手前撑,匕首掀起一声骇叫,直直没入张品成虚不设防的腰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小青有事,今天下午双更
爱与恨之间
一片混乱中,目瞪口呆的另一个黑衣人,已被封毅稳稳挟制住。许延拾起之前绑封毅的绳索,冷笑着上前,伸脚挑开昏迷的采儿拦路的手臂,泄愤地唾一口,绳索绕着黑衣人手腕连匝了几圈,才牢牢捆紧。
“小样儿,”封毅调侃道:“仔细点,可别错用了刚才的绑法。”
“切,那种绑法,是专门捆猪用的,拿来捆人,太不礼貌了吧?”许延眼睛一翻,又打了个死结才丢开绳头,顺便将地上两个昏迷不醒的家伙也五花大绑在一块儿,这才拍拍手反唇相讥:“小时候被我捆了那么多次,还没想明白这点理儿?”
“呃……”封毅语塞,嘀咕道:“我是猪,你是啥?”
“那还用说,”许延得瑟地笑:“当然是饲养员。”
这边两人轻松嬉笑,那边张晓风却哀泣连声:“爸爸,爸爸!”他松开匕首,筛糠一样抖,轻晃着面色青白的张品成:“你怎样了?你别吓我啊!”
那一刀扎得挺深,张品成紧咬牙关,被他一摇剧痛攻心,强撑着睁开眼,低声说:“快,把房门打开,放外面的人进来,杀了他们。”
“不,不,”张晓风闻言死命摇头,痛哭流涕地跌坐而下,手撑地面想往后退:“爸爸,我不能,爸,自首吧,求你,争取宽大处理,虽然平时你总不回家,瞧不起妈,妈却很爱您,我,我也会和妈一起等你……”
“你傻了吗?”张品成一把抓住他,怒目如炽,声音发紧:“宽大?这是死罪,你知道吗?!”
“死……死罪?”张晓风难以置信地倒吸口气,全身剧震:“不可能,他们都没事,你又没杀人……”
“你!”张品成欲言又止,见封毅向这边走来,再无挽回余地,绝望地松开手,仰天长叹:“冤孽啊!”
“我爸爸会死吗?”张晓风猛地跳起来,揪住封毅发狠地说:“你不是说没事吗?我爸他撒谎,对不对,你说话!”见封毅不答,丢开手冲向许延,泪水瓢泼而下:“许延,你告诉我,我爸爸会死吗?求你,对我说真话!”
“张……晓风……”许延抬起手,堪堪停在离他肩膀数寸之遥,再也压不下去,满心不忍,轻声说:“你爸爸,他……今天的事,以前也发生过,当时,没有人来阻止……”
“你,你也骗我,你们都骗我!”张晓风放开他,踉跄着后退:“为什么,为什么……”
“许延没有骗你,”封毅直视着他,坦言道:“是我隐瞒了你,他事前并不知情,十二点的时候,我提到祭祀供品,同时叫他醒来,你应该也听见了,那道薄门,应该不隔音。”他缓缓续道:“昨天我请人对他做了二次催眠,那句话,是同时唤醒和解除两个催眠的指令。张晓风,我只能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张晓风瞋目裂眦,狂叫道:“封毅!我恨不得,杀了你!”
“你父亲,罪有应得!”封毅冷然迎上他的目光,纹丝不动:“你也要跟他一样犯罪吗?”
“犯罪,哈哈……”张晓风冷冷一哂:“犯罪,又有什么大不了,只怪我……”他面向许延,凄然欲语,却突然被人勒住喉管。张品成趁几人对话未加防备,摸了黑衣人掉下的匕首,猛地跳起来,直抵上他胸膛,吐掉一口血沫,冷冷逼视两人,哑声道:“去开门,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张品成,你还有没有人性?!”情势突变,谁也想不到他竟会来这招,许延怒不可遏:“他是你儿子!”
“他为了你,可没把我当老子!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张品成厉喝道,匕首用力一扎:“快去!”
“啊!”张晓风痛呼一声,衬衣第三次飘红,泪珠随着鲜血猝然跌落,茫然低叫:“爸……”
“住手!混蛋!”许延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虎毒不食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废话!”张品成手臂一收,匕首又刺入一分,寒声道:“我再说一次,开门!”
“别扎了!我去!”眼见那血路迅速淹没之前两道红痕,张晓风脸上已泛青紫,知道他绝非危言耸听,许延被迫移向门口:“我去开门。”
“你,上那去,”张品成下巴一扬,示意封毅:“手举起来,按到墙上。”
眼见许延已快走到门边,封毅瞳仁紧缩,盯着张品成,慢慢倒退,脚尖悄悄踮上地面另一把匕首,正待挑起来踢出去,张晓风却突然抢出一声嘶叫:“许延!”
许延心中一凛,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匕首的锋刃,完全没入他的胸口,张晓风猛地喷出一口血浆,手臂脱力地从刀柄上垂落,那惨烈的情景,让许延肝胆俱裂,惊叫道:“张晓风!你疯了!”
张品成未料到他竟会自戕,愣怔着松开手,呆滞地滑坐下地。张晓风脱离禁锢,直直向后跌倒,身体与地面剧烈碰撞,令破裂的血管急速贲张,血箭顿时逼出喉管,惊心动魄地喷射而出,洒落脸颊衣襟,一条条血蚯蚓般蠢蠢欲动。
“哥!哥!”许延急扑过去,托起张晓风的头,失声惊呼:“救救他,你快救救他!”
匕首刺伤心肺,张晓风已出现紫绀,呼吸困难,咯血后跌倒又撕裂损伤组织形成活瓣,属于严重的开放性气胸,在医院即刻输血开胸也大多回天乏术,何况这个远离市区的孤岛。封毅紧拧着眉,微微摇头。
“张晓风,张晓风,”许延回过头,连声急叫着这个几年来一直阴魂不散纠缠着他的‘宿敌’,心口剧痛:“张晓风,你坚持一下,警察马上就到了。”
“许延……你能……咳……”张晓风困难地微睁开眼,断断续续,嗓音微弱嘶哑,像即将散架的风箱:“……抱住我……吗……”
“能,能,”许延抖着手小心托起他上身,轻轻抱进怀里,泪湿眼眶:“你别多说话,坚持住,不会有事的。”
“别哭啊……”张晓风扯出一丝笑,比哭还难看:“你不是一直都……拽拽的……酷酷的……很了不起……的……吗?原来……呵……也会哭啊……”他急速迸出几句话,瞳孔渐渐晕开。
“你……别说了……”许延搂紧他,眼泪直跌下来:“别说话……”
“不说……就……来不及了……”张晓风胸部急促起伏,喉咙里咯咯响了几声,眼见不行了,却憋住最后一口气,语调徒然拔高,软垂的手竟然颤抖着举起,大睁着眼,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刻进魂魄:“这辈子,欠你的,我都还清了,要是,要是有来生,再别,让我,遇见你……”话音刚落,那手臂颓然跌下,终究未能抚上,许延泪湿的脸庞。
“张……晓风……”许延收拢手臂,抱紧他松软的脖颈,轻声叫着,热泪滚滚而下……从进门到现在,仅仅二十来分钟,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断送在眼前,许延缓缓将他放回地面,伸手抚合他大睁的双眼,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迹,让那清俊的面容重新展露出来,一时心痛如噬。
“既然已经报了警,”伤口已被封毅粗略处理,张品成摊靠在墙沿,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恶声诘问:“为什么还要去找我儿子?”
“效率问题。机构行事,手续复杂,过程繁冗,关键时刻,往往不如个体迅捷。更重要的是,”封毅面无表情,缓缓抬起双眼:“我要你,仔细咀嚼骨肉反目,功败垂成的憾恨。”那平缓的声调毫无起伏,却狠毒无比,惊得许延心中一颤。
“为什么?我们之前无冤无仇,”张品成眼风突变:“难道……”
“不错,祭司大人在自己的地头,反应有点慢了啊,”封毅嘴角轻扯,视线阴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