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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六年都很平静,说没想过她是假的,可也没有想到心里这么难受。不时担心她过得好不好,看一看照片,想想她又长高没有。
开始期待过还能接到电话,或者一辆封信,可后来调到布鲁塞尔就完全失去了联系,回国的时候拜访,正赶上假期几个孩子都不在。
后几年司里物是人非,一朝天子一朝臣,浮浮沉沉,和她父亲就成了两派人,一个降一个升,后来因为伯父的关系,几乎完全不来往了。
关于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十二岁生日前,她扑在怀里亲了亲,给他吹了好多曲子,至于后来怎么告别的,他记不清了。
也许在他心里,他们从来没告别过。
握着那五个字的薄信,穿过川流的人群,公告牌上在预告下一列去布鲁塞尔的列车,读到那个词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几个小时前,她也是一个人孤零零提着行李站在这里,看着同一块牌子,最后还是离开了。
车没有直接开回领事馆,而是到了港口,吹了吹海风。浪拍打着堤上的粗岩,冬日里的风带着刺骨的冰冷。孔谦坐在岸边,手里还握着那封信,展开读了好多遍,前前后后也只有五个字。她一定有什么要和他说,又说不出来,或者,也不原再告诉他了。
是因为宛如吧?也或许,只是因为他?
远处一艘入港的舰船鸣笛靠岸,打断了脑子里混乱的思绪,被卷到海面空旷回荡的笛声里,不管驶离多远,多久,船总要靠岸。他已经漂习惯了,可她还小,以后怎么办呢?她总要有个依靠。
回到领事馆,宛如难得从文化处打电话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想了想,本来要拒绝,又答应下来。因为亦诗的出现,已经忽视了宛如的存在,昨天的晚餐到现在还是想不起讲过什么。
饭后一起步行回领馆,宛如依然挽着他的手臂,有意无意谈旅行的事。说好年假时一起去滑雪,到山里休息一阵。可现在哪也不想去,如果有假期,想回一趟布鲁塞尔。
“宛如,文化处留学组谁和大学比较熟?”两个人停在一家玻璃饰品店外,宛如在看橱窗里一条七彩的项链,听了他的话,随口说了个不熟的名字。
“怎么了?有时要托他?”
“想问他打听些事情。”昨天晚上刻意回避后,看不出宛如有什么异样,反而自己心里多了一层芥蒂。他并非刻意瞒什么,可每次提起和她有关的事,偏偏就难于出口。
“昨天那孩子来上学吗?”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停在雪茄店牌下面,宛如很认真的回身问,“我让他们帮着问,那孩子想申请什么学校?过了语言吗?”
宛如已经知道了,她笃定的语气眼神说明了一切。这样的了解,哪怕只是他视线的转移,她也能懂,毕竟在一起两年了。
“不是……再说吧……”
放开手,推了店门进去。一句话可以拜托别人的事,因为是她只想自己处理。挑选雪茄时和宛如背着站在不同的柜台前,到后来也没了买的兴致,'奇+书+网'一前一后出门走回了领馆。
他们鲜少拌嘴,更不会为这种可有可无的小事,宛如晚上过来取伞,就在办公桌对面陪他坐了好一会儿,玩着咖啡杯里的小勺。
望着伴了自己两年的女人,孔谦心神恍惚。她真的很合适作伴侣,作妻子,也不年轻了,有过机遇,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心神归位的安定。可眼前,突然不期待这样的安定,不安已经深深埋下了,怎么也去不了根。她沏习惯的黑咖啡,变得很苦。
躁乱的心绪慢慢膨胀,拉过她的手,相视笑了笑。然而,也只是笑了笑,他们心里权衡的太多,投入的太清醒,笑,也不仅仅为了开心。
冬夜漫长,睡去还是醒来,身边有没有另一个人,他都知道自己不一样了。另一张脸,不管是哭还是笑,怎么也抹不去,到后来,就整个占据了他的思绪。他想她,从没有过的想,哪怕只是听她叫一声孔叔叔也会好过些。
孔谦和宛如还是老样子,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很忙,非常忙,到最后忙得没有一点独处见面的时间。
计划好的旅行即将成型,他突然约宛如吃饭。
“今天不忙吗?”
坐在窗边,她依然玩着杯子里的银质小勺,阳光透过云层,照到他推过来的小盒子表面,映着老店牌的名字。
等了好多年,似乎等到了,可打开盒子的一瞬,宛如脸上的笑意慢慢隐去。
“别误会……”
她没误会,只是他眼神平静而陌生,眼角的纹路里再也找不到一丝丝温柔。
“宛如,我要回布鲁塞尔一阵……”
听了,反而笑了,盖上盒子推回他面前,搅着杯里的咖啡,又放进一块糖。
“然后呢?”
“然后……再回来……”
车开出领事馆大门,手机在外套里响了一下,是宛如传的信息,“小心开车。”继续开车没有回复,一直到火车上才回了,也只是一个好,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下午的车人要多些,宽敞舒服的车厢里播放一部老电影,孔谦借空把几分要处理的文件看完,定好后几天的日程。车到布鲁塞尔,使馆的车已经在站外等,把行李交给司机老刘嘱咐先送回公寓,直接招手打车去皇家音乐学校。
来之前通过自己的关系和学校确认了她的入学学籍,因为没有调出住宿资料,校方给的答复是新生可能在校外自己找中介租房子了。
布鲁塞尔如此大,让他去哪找?!
她一个人初来乍到,年龄小又是第一次离家,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想立刻看见她,不知道这几个星期她过的怎样。
车子在路口等红灯,觉得空着手去太唐突,改变主意让司机去了趟老街。司机在外面等,他出来的时候提了两个很大的购物袋。吃的用的买了好多,还有好几盒当地纯正的手工巧克力。
心里有些忐忑,又因为快要见面隐隐的开心。她到来离开得都太突然,让他挂念了好些日子,又取不上联系,如果不是公事压着,也许早就跑来了。
望着窗外,孔谦告诉自己只要看看她,知道她好就行,他不求别的,不让她难过。她站在雪里那一幕在脑子总也挥之不去,她哭了,为什么哭呢?
赶到学校已经过了上课时间,系办里剩下的老师不多,问起她都说不清楚。翻了很久新生资料,才在管乐系入学名录里看到她填写的表格。拼音字母旁边是四四方方的中文字,亦诗两个字工整干净。右上角方寸的小空间有她白白净净的脸庞,对着镜头没什么表情,却比印象里在安特卫普见面时瘦了。
她不笑的时候就如同在伤心,眉间轻轻锁着,也不明显,但是他太熟悉,她掩饰的从来很拙劣,还是心事都挂在脸上。
带着事先开好的介绍信才复印到她的资料,系办的老师对她并不了解,把影印好的几张纸交到他手上,指点着去系教学楼碰碰运气。
心里老抱着下一刻就见她的念头,可越这样就越错过,到了教学楼,除了几个留下讨论排练的高年级学生,管乐系一个人也没有。
古朴的校园,模仿中世纪的雕像,不同器乐的旋律交汇着,独独听不见她的长笛声。提着袋子出了楼,孔谦望着暮色里,草坪上的学生情侣,叹了口气。
在管乐系门口站着等,逢人问起,还会拿着她的照片给人认。方法是笨拙了些,可茫然失去方向的时候,也只能这么原始的找下去。
当初她独自离开安特卫普,会不会就是不想再见他了?
怕担心成真,怕她即使过不好也不来找他,真出什么事情。毕竟国外不比国内,她又是那么单纯没经历的孩子。
越想越急,赶到琴房大楼天已经黑了,购物袋在手里提了一路,又从一层开始一个个琴房找。对着门牌下的预约表,找她的名字,几层都找不到,改找管乐系学生的。楼道里开着窗,吹进来的风还带着些寒气,孔谦跑上跑下出了汗,心里有些失落,停在顶楼的楼道里点了一支烟。
抽一口定下神就掐熄了,把浮躁压下去,走过去继续核对琴房预约表。终于见到管乐系几个字,心里振奋起来,不由分说过去敲门。
门里是一个亚裔男孩,法语里带着很重的韩语鼻音,“您找谁?”
“请问,认识这个女孩吗?”递过去复印的照片让他认,好半天男孩举着黑管不说话,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下孔谦,带着照片去敲隔壁房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女孩,男孩简单用韩语交流了几句,把照片递了过去。
“您找YI吗?”女孩看了照片,语气友好很多。
“对,我是她家人,想看看她。”向琴房内张望,除了钢琴和琴凳,只有一个谱架。
“她在哪儿?”
“在家里,没排上琴房只能在家里练习。”
二十分钟后,孔谦站在和校园隔街的巷子里,面前是一幢五层的砖墙小楼,和安特卫普车站外的旅店有些像。
手里握着要来的地址,抬头看了眼,几扇窗里亮着灯,不知道哪个是她的,听不见长笛声,只能上去找。
在一楼恰巧碰见房东,四十多岁的妇人抱着孩子在门口玩,听见他要找的房间,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指指楼上,“顶层,左边一间。”
有些年头的石台阶,踩上去有皮鞋碰撞大理石的清脆脚步声。孔谦没坐电梯,想一节节走上去。上一步都是离她近一些,心里踏实了好多,把袋子提稳了,希冀着她能欢喜些,不再难过了。
还有半层就到顶楼,在半层下见到阖着的大门静立在灯光里,很普通的一扇门,此刻又独特起来。几步上到台阶顶,要直接过去敲门,还没抬手,一道人影从对门的阴影里斜着插了过来。
孔谦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姑父!你怎么来了?”
窗帘还是公寓原来带的,旧了些,拉上后留了半尺的空隙,窗缝里透过一点风,窗帘在风里轻轻摆动了下。还没有暖气,屋子里呆久了阴凉,外面的天色又暗下去,更显得冷清。
亦诗的卧室不大,转不开几样简单的家具。一片黑漆漆里,她静静地靠在床边休息,手边是背到一半的乐谱。
从安特卫普回来,忙着入学报到注册。来的晚了些没有排到校内的公寓,只好四处寻中介找房子,第一个晚上就在学校边的旅店凑合了一夜。
那一夜也哭,睡着睡着都哭醒了,把行李里的《长腿叔叔》翻出来放在枕头边,睡不着就开了灯看。也想过回家,国内好歹算有个家不缺吃少穿,可又不甘心就一走了之。留在这儿,至少离他近了好多。
开始一个人生活,生病都是奢侈的,再不舒服照样要起来找房子,忙前忙后一个星期,总算和快毕业的韩国师姐那里租到个小房间,同屋都是亚裔留学生。安顿下来,拖着行李搬过去,躺到凉冰冰的床铺上整整睡了两天一夜。
就这样住下来,开课以后往返学校和公寓。路只能往前走,想的时候,就没日没夜的在琴房吹长笛,练习曲子,吹乏了人累了,倒头就睡,哪怕梦里还是难过,浑浑噩噩的日子总比安特卫普见他时强很多。
轻轻的翻身,手边的谱子落到地板上,她缩着身子往床里靠,感觉冷,手边又摸不到盖的东西,只能环着自己的胳膊继续睡。
最近太累,吹的底气都尽了。客厅里有人说话,朦胧听见了几句,但亦诗很快就睡沉了。
远介和和子在客厅做晚饭,听见敲门声,和子放下东西过去开门。
门外是个生人,年轻男人,高高的个子,一身风尘仆仆,手里提着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