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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的抠门框,我是被逼无奈的好咩,你家公子答应得也很痛快啊。
“月初我在临远曾与曲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俞兮道:“当时他欲赴苍雪山,身畔只有两个琴童,这姑娘是何时识得公子的?”
这问题正中靶心,想来俞琛还未及告诉妹妹曲徵的作为。苏灼灼顿了顿:“我听轩叶与我说,是在路间偶遇识得的。”
俞兮又劝了几句,苏灼灼声音渐渐缓了,复变成了那个矜持高傲的江湖第一美人。我却觉得生气的她更鲜活些,大约是我更喜欢轩叶的性子,便总觉得平日的苏灼灼像套着一个矜持的面具,虽美丽,却遥不可及。
而后这三日我过得很是忐忑,一个怕撞见苏灼灼,一个怕遇到各大派的人。所幸他们都很是忙碌,连曲徵都遍寻不到人影。
这么平安挨过了两日半,终到临近接亲队回来当晚,我憋闷得紧,便溜出小院,偷偷向东厢男宾客房挪动。毕竟明日便是婚礼大典,我免不了要与苏灼灼各大派同桌而食,届时被问及身份来路,总要统一口径。
一路缩手缩脚,好在桃源谷的下人都以为我是哪派的高足,并未多加阻拦。但这般大摇大摆去东厢却是不妥当的,我顺着正门绕了一个弯子,瞅准四下无人,运起轻功悄无声息的攀上墙头。
彼时日色近黄昏,曲徵便在东厢的最后一处院落中悠然品茗,眉目低垂,唇畔含笑,隐隐度了余晖的光华,将这院中一众花草衬比得黯然失色。
许是我两日不见他了,此刻瞧见心中竟觉得有些欢喜,正欲出声去唤,便见他身侧显出一段桃色纱衣,不是苏灼灼是谁。
我登时悬崖勒马的闭了嘴,只是这时跳下去定会被他二人听见,便维持着一个忧伤且艰难的姿势挂在那里。
“公子。”苏灼灼坐在他身畔,隔出一个守礼的距离:“事情办妥了。”
“有劳师姐。”曲徵浅浅啜了口茶。
“我不明白……”苏灼灼低声道:“各大派齐聚桃源谷,带金百万前来实非良策,更遑论与她……与她定下婚约……”
顿了顿,她复又道:“就算不可现下放她离开,亦该带回瞿门请师父定夺……他老人家若知晓你我胡闹一通,定,定会……”
曲徵敛了眸光,淡道:“ 当日我接了飞镖传书,要去靖边瞧瞧此事。师姐硬要跟来之时,可不觉得这是胡闹。”
“我,我是答应了不告诉师父。”苏灼灼脸上一红:“可是……事情有些难以收拾,金百万此人极为可疑,她背上……背上尽是剑伤……”
“师姐。”曲徵淡淡一笑:“我心中自有计较。”
他的声音不高,嘴角仍是弯的,却有种到此为止的意思。苏灼灼站起身来,脸色苍白,声音竟有些颤抖:“难道……难道你当真喜欢了那金百万么?”
若不是她找我算账时生龙活虎凶神恶煞,这番楚楚可怜的情状倒是十分惹人怜爱的。曲徵没有看她,轻转茶杯道:“我答应许她一个意愿,喜不喜欢,却不重要。”
这一句答得忒有水准,称得上是模棱两可的典范。苏灼灼拧了半晌衣角,我见过她轩叶时的活泼狡黠,第一美女身份的冷艳高洁,却不知她还有这样一番柔肠百结的小女儿情状,很是娇憨可爱。
“这几日我也寻不见你。”她低低的道:“公子……公子可是厌烦了我么?”
曲徵放下茶杯,微微抬眸,嘴角弯起一抹笑:“自我入了瞿门,师姐待我极好,怎敢厌烦。”
苏灼灼脸上回了些红润,便这么低着头不说话了。两人这般看去,似是相依相偎,神仙眷侣如在画中。我正竖着耳朵听得全神贯注,谁知这便没了,不由得大失所望,精神一松,登时觉得胳臂酸胀起来,险些没抓稳,低低的抽了口气。
便这么要命的一小口气,已然让苏灼灼霎时站起身:“何人!”
我心下一哆嗦,还未来得及解释,便见剑光铺天盖地而来,吓得瞬间松了手,一时分外心疼我的屁股,这般落下去,不知要摔成几瓣。
电光火石之间,腰中一紧,我忽地跌入了一个宽厚温热的怀中。
鼻间似有淡淡的香气,十分好闻。我睁了眼,只见雪白的领襟与如玉般的肌肤,几缕黑发落在我颊边,惑人的痒。
曲徵低头一笑,松了揽在我腰间的手。
我小声的道:“这个……我本是想来打个招呼……看你们谈得投机……所以……咳……”
“你先下来。”苏灼灼的声音很是咬牙切齿。
我回神,恍然发觉自己还八爪鱼一般的抱着曲徵,顿时赶紧跳下来往远处挪了几步。
“师姐,眼下都在一条船上。”曲徵整理了一下衣衫:“可否不要兵戎相见。”
真够义气,我乐颠颠的向他瞧去。又想起苏灼灼就在旁边,赶紧转向远方做望风景状。
苏灼灼阴恻恻的盯了我半晌,哼了一声,便算作默认。
她不走,我亦不知该不该开口,便铤而走险瞧了曲徵一眼。他绽出意味深长的一抹笑:“百万,你来找我么?”
……你娘亲的,曲狐狸杀人不用刀。能不能别当着她的面唤得这么亲切!我神色紧张的瞟了苏灼灼一眼,果然她面生愠色,便又向远挪了几步,清了清喉咙道:“你这般聪明,自然知道我为甚来找你。”
“不敢,我便猜上一猜。”他缓缓道:“明日婚宴,你无需太过担忧,一切让我来说便好。”
曲徵直接答了我未出口的忧虑,我点了点头,此时除了信他,亦没有别的法子。眼下有了计较,我正想向外走,忽地想起一事,复转过身,瞧着他欲言又止,还未开口便听他道:“贺礼我已送上,题了你的名字。”
……
这货真的是人么,我想甚么他都知道!
总觉得苏灼灼那边已泛起了山雨欲来之势,我赶忙道了一句“回见”便脚底抹油溜了。回房后暗自回味方才,苏灼灼明明比他提前站起,他却先一步将我救下,此人除了智计,连武功都深不可测。
而苏灼灼一开始说办妥的事情,又是甚?
我琢磨,大约我不应总这么避着她。既然眼下她碍着曲徵不再兵戎相见,我当招惹她几番,套些话出来才是。
☆、11婚宴
水色天光,吉时良辰。
御临风喜服加身,将腰线勾勒得很是玉树。我眼巴巴的望着,脑中莫名生出了曲徵穿这喜服的画面,定是美得惨绝人寰禽兽逃窜山崩地裂……
“你在想甚?”苏灼灼凶巴巴的道。
我霎时正襟危坐:“我没有想曲徵,一点也没有。”
……
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我松了口气,这货趁曲徵不在,大清早便寻我的晦气,不准我坐他身畔也就罢了,连想一想都不行咩。
“苏姑娘,”我试探道:“这几天很忙罢。”
“还好,帮御伯伯忙些宴请迎送。”她斜睨了我一眼:“不过今日之后便无事了,你休想趁我不在到公子身边去。”
我默默的叹气,为甚何种话题她都能拐到曲徵身上,这要怎么套话。
行礼之时,曲徵站在一众江湖新秀之中,很是遗世独立。
他换下了昨日的白衣,着了一身浅碧外衫,内敛又温润。日前在马车上,他曾与我说,婚宴上不可穿得太素,是以替我置了新衫,并非嫌弃我甚么。彼时我早已过了这个别扭的时段,大方的道了声多谢。
所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委实是多虑了。
然此刻,便有个恨不得别人看出她很素的姑娘,一身惨白惨白的裙裾,不施粉黛,容颜清雅,分外惹眼。我小声凑近苏灼灼,奇道:“那是谁?”
“那是风云庄的晋姑娘。”苏灼灼用一种“你孤陋寡闻”的眼神鄙夷了我一番,声音里携了点八卦的气息:“风云庄剧变,难为她一个妙龄女子,竟撑得住。”
我恍然想起慕秋曾与我闲话,而今江湖四分天下,除却瞿门、俞家、九重幽宫,便是桃源谷风云庄了。因其二派毗邻而居,祖辈关系亲近,便结了盟自成一家,在江湖上威名赫赫。
大约一年之前,风云庄首席大弟子宋涧山窃取门派秘籍,叛出师门,并杀死了庄主晋风云。此等弑师大孽之徒,一时间恶名昭著,成了比九重幽宫还要邪门的人物,遭到各大派的围捕追杀,至今还在潜逃。
而晋风云早年丧妻,晋安颜便以双十年华,独自撑起风云庄,要为晋风云守孝三年,立誓手刃宋涧山。
我不禁唏嘘,瞧这姑娘弱柳扶风的模样,昔年风光如今剧变,她竟能独自来此贺喜,不丢了风云庄的颜面,当真可敬可佩。
这厢慨叹完,那厢喜娘已经掀了轿帘,御临风伸出手,牵了红绸的一角,便现出了金慕秋红衣曳地的华美之态。她盖着绸布,随着御临风缓缓前行,一对如画璧人,身上都似有光。
我禁不住弯起嘴角,真好。
御非与黑白无常客坐了上首,金老爷夫妇次之,新人礼成。慕秋被牵去洞房,我心知此时不能与她言语,便趁宾客乱哄哄的吵杂敬酒之际,偷偷挪到了金老爷身畔。璞元真经的事,他定是不知情的,我需提醒他万事小心,一切均推到那托镖人身上便是。
其实我原初打算,只想与他神交一番,引其与我去后院碰头。可惜这老头儿几年不出镖,酒多喝了两杯,竟然老眼昏花了,瞅了我半晌,神情很是困惑。
我使劲挤了挤眼睛。
金老爷浑身一震:“我,我已有妻室。”
……
“老爷。”我磨着牙齿道。
“啊,百万!”他大步走来,一把拍向我的肩膀道:“镖可送到了?你怎会在此处?平安便好,平安便好……慕秋见你久去不归,急得饭都吃不下。”
这嗓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然在场皆是习武之人,耳朵尖得紧。便听四下喧闹渐次散去,御临风、俞兮、苏灼灼、晋安颜……无数双眼睛穿过圆桌酒杯,定定的向我刺来。
我默默的觉得黑云压顶。
“这位姑娘……”一离我最近慈眉善目的老者道:“是金氏镖局的镖师么?”
众人的目光如芒刺一般,我僵着身子,做不准该如何回答。金老爷一怔之下,到底是闯过江湖之人,发觉不对也没有贸然接话。便见御非走了过来,疑道:“你不是……”
“她是金氏镖局的镖师。”一个声音清朗道:“亦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
曲徵站在我身畔,轻轻攥了我的手。
他掌心温热,容色坦然,便这么一站,仿佛驱了我心下所有的彷徨。
“这位金姑娘行镖之时遇了些麻烦,在下便让她化作我的琴童,护她去了苍雪山,一路多亏各路朋友关照,俞姑娘也是知晓的,对么?”
俞兮脸上一白,目光掠向我,眼中惊疑不定。这番话说得委实巧妙,各大派心知他言语的“关照”是何用意,亦终于明白一路将他们阻回来的瑾瑜便是瞿门曲徵,只是偏偏不敢开口质问,否则便落了觊觎璞元真经的口实。
“一路朝夕相处,我与金姑娘相见恨晚,定下婚约亦是水到渠成之事。”曲徵不着痕迹的捏了下我的手,我心中一凛,稍稍平复了些。眼下是我设想中最好的局面,他当众承认我与他的婚约,如此璞元真经这祸端,终于丢给瞿门,再无金氏镖局甚么事了。
至于我能否全身而退,便只看自身造化罢。
“如此,倒要贺喜曲公子了。”那慈眉善目的老者第一个反应过来,微微倾身相贺。
“多谢俞师伯。”曲徵弯起嘴角道,我恍然了悟,这老者原来是与瞿简齐名的老英雄俞望川,亦是俞家的现任掌门,俞琛与俞兮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