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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面。”
不大工夫,招弟端出两碗热腾腾的馄饨。陈天彪这才感觉到饿,细一想,这些日子,哪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唉,乱了,生活全乱了。不该啊,他陈天彪啥没经历过,怎么会被这些事搞乱呢?
饭后,他的心情渐渐好转,听墩子把砖厂的事说完,深有感触地说:“还是你行啊,你瞧我,折腾大半辈子,折腾出个啥?唉,人这一生,说不清,说不清啊。”
墩子憨憨一笑,饶有兴致地问:“听说,市上让你去乡企局当书记?”
“乡企局?书记?”陈天彪讶异地盯住墩子,真是不知道这话从何而起。
“我也是昨儿个才听说的,他们说会都上了,市上没找你谈?”
“谈?他们找我谈?!”
墩子这才清楚陈天彪真是不知道,遂恨恨说:“缷磨杀驴!现在这世道,真是亏死老实人。不看功劳也得看苦劳,他们这么做,明摆着欺你老实,没给他们送……”
“书记有啥不好的?”一旁的招弟插话道,“要我说,哪儿清闲上哪儿,操一辈子心,还没操够?”
“你懂啥?!”墩子抢白道。
“就你懂,你能!能了你,也弄个书记当呀,还嫌弹哩,多少人想破头还轮不上呢。”两口子一说就拌嘴,拌成习惯了。
陈天彪苦苦一笑,说:“算了吧,你们争个啥。啥书记不书记的,跟我没关系。我啊,还真想重新收破烂去。”
一句话说的,谁都心事重下来。
墩子想半天,说:“要不,到砖厂来吧,你给掌舵,我就不信,非得端他们那饭碗,哪儿不活人。”
“又说你那破砖厂,那也是人待的地方?”招弟听墩子越说越邪门,抢白道,“人跟人不一样,有人干个芝麻大的事,就觉成仙了。天上飞的就是天上飞的,千万别往鸡群里混,没出息死了。我就不信,这么大河阳,没咱陈大哥做的事!”
墩子也觉刚才那话离谱,跟着老婆的话说:“是啊,眼下政策这么宽松,好好谋划一下,说不定,真能东山再起呢。”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就把气氛说活跃了。这些日子,陈天彪也在思考,不能就这么认了输,也不能指望政府或别人。还是那句话,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他陈天彪这辈子,就不是为“输”这个字生的。
墩子和招弟走后第三天,组织部门果然找陈天彪谈话。原来市里还真有让他去乡企局当书记的意思,负责企业干部培训的刘副部长开门见山表明市里的态度,然后征求陈天彪意见。
陈天彪耐心听完,摇头道:“不劳组织费神了。”
刘副部长本已做好陈天彪闹情绪耍性子的准备,陈天彪这样一句,反把他弄得没了词。他知道,跟陈天彪这样资历的企业家谈话是件不太容易的事。他调整一下思路,严肃而又不失温和地说:“我市乡镇企业这几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发展形势不容乐观。但乡镇企业的重要战略地位绝不能动摇。市上所以让你到乡企局工作,就是要加强对乡镇企业的领导。你有丰富的经验,更有深刻的教训,这些,都是宝贵的财富。你可不能辜负市上对你的一片厚望啊。”
要在以前,听了这样的话,陈天彪定会激动不已,说不定会立刻表态,甚至立下军令状。可今天,他的心异常冷静,内心没一点波澜。等刘副部长说完,再次回答道:“真的不劳组织费神了,我自己的办法自己想。”
刘副部长本想把谈话再提一个高度,见陈天彪根本不予响应,就想他是情绪闹大了。遇到这种情况,组织上习惯的做法是让当事人回去思考,然后从侧面再做工作。刘副部长起身说:“今天就谈到这,有什么不通的,我们随时可以交换意见。但有一个原则必须坚持,就是个人服从组织。”
陈天彪默然地离开,心说,没什么可交流的,真的没有。这辈子,能交流的,已经跟你们都交流过了。往后,我要跟自己多交流,跟自己多交流吧。
从组织部出来,陈天彪径直来到王副行长这里。凡事既然决定了,就要立马付诸行动,时间不等人啊。
数日不见,王副行长显得分外热情,沏一杯上好的龙井,笑着问:“怎么,还没安排?”
“刚谈完话,让我到乡企局去,书记。”
“乡企局,书记?开什么玩笑!”王副行长显出一副吃惊样,语气明显是为陈天彪打抱不平。过了一会,又问:“你答应了?”
“答应能咋,不答应又能咋?”陈天彪笑笑,呷口茶。他找王副行长,是有事商量。这些天他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就动起了杨东升那个腐竹厂的脑子。
陈天彪把意图说给王副行长,王副行长乐了。
“我说嘛,拿上你的心劲,怎么也不可能去政府机关养老。这次呀,你算是找对路了。”
其实,去年那个时候,王副行长就想跟陈天彪提这个事,可陈天彪一心扑在河化上,王副行长只好忍着没说。在他看来,人这一生只有找到自己的位置,才能活得有意思。
陈天彪感动地握住王副行长的手:“你把厂子交给我,不怕?”
“我怕个啥,这次我们先说响,后不嚷。厂子一步到位卖给你,你爱咋整咋整。我就不信,你敢让它垮掉。”
“卖给我?”陈天彪纳闷,“我拿啥买,连你也觉我是贪官?”
“看你,紧张干吗?”王副行长诡谲地一笑,“你不是有楼房嘛,还有墩子的砖厂,实在不够,我把自己的房子也押上。”
“你——”
“放心,我早给你算好了,两套楼房加一个砖厂,我再给你贷百八十万,这厂子,就归你了。”
“墩子那边好说,可你把房子押上,让我过意不去。”
“没啥,就这么说定了,墩子那边你说,我也催催,这事要干就得抓紧,再拖,那厂子可就真成一堆废铜烂铁了。”
这一席话说的陈天彪心里直翻滚。他告辞王副行长,很快去找墩子。
60
浙江女人陈珮玲收购河化的消息终于浮出水面。谁也没想到,传播消息的竟是印刷厂厂长郭春海。
“五整一改”后,郭春海很少到河化露面。忙,忙啊。这天,他西装革履,神采奕奕地走进河化,立刻就有人围过去。人们都想听听最近他跟哪个女人在一起,是否打算将单身继续下去。
之前,有人亲耳听见郭春海大谈离婚男人的好处,说离婚让他真正发现了自己的价值。以前在老婆眼里,他什么都不是,简直一堆烂肉。没承想一离婚,身价倍增。大到河阳四大寡妇,小到印刷厂的姑娘媳妇,纷纷向他抛绣球。
这天的郭春海看上去比往日略显持重,没有谈论男女风情的意思。果然不一会,他便极庄重极神秘地冲围着他的人说:“知道吗,你们厂子要卖给浙江女人了,这个月底就签合同。”人们以为郭春海拿大厂出气,不屑一顾。谁知他脸色一沉,继续说:“谁跟你们开玩笑?我这都是念及大家曾在一个厂里,赶来给你们透个信,别拿好心当驴肝肺,哪天让浙江人一脚踹出来,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提过醒。”
说完他双手一背,踱着四方步子,走了。
工人们面面相觑,猜不透郭春海说的是真是假。有人看见林子强从办公楼走出来,便大着胆走过去,问:“是不是厂子真要卖给浙江人?”林子强一愣神,旋即浅笑着说:“这事我不大清楚,具体咋个卖法你们去问问董事长。”说完钻进小车,一溜烟不见了。
工人们反复咀嚼林子强的话,最后终于明白,厂子真要卖掉了。
狗日的李木楠,敢背着我们做这事!
于是,第二天,河化老厂的工人坐在车间里,既不开机,也不回家,静坐罢工。
李木楠叫来生产部长,责令他半小时内做好工作,开机生产。
半小时后,生产部长汇报说,工人不买他的账,要董事长亲自去车间跟他们对话。
“要我亲自去,他们想对话就对话?你把领头的名单全记下来,我就不信没办法治他。”
话虽这么说,李木楠却很清楚,自己还真缺少办法。再者,眼下李木楠根本无力顾及工人罢工的事。省城那家公司逼债已逼到门上。再要不还钱,对方就要向法院起诉。到现在他才明白,当初把还款日期签在三月底,是个致命错误。他又一次被人算计,每年三至五月,是河化全力准备生产的月份,资金需要量比任何时期都大。加上今年销售市场疲软,部分市场又被一家外地集团抢占。市场一丢,别说还钱,正常过日子都无力维持。迫于无奈,李木楠找市长夏鸿远告艰难。夏鸿远听完,猛地一拍桌子:“好哇,李木楠,你居然敢借高利贷,这样的事你也做得出来,知不知道,这是犯法!”
次日,审计局三名工作人员进驻河化,开始查账。李木楠急了,连夜敲开陈珮玲的门,求陈珮玲帮他渡过这个难关。陈珮玲不动声色地听完,只说了一句:“看来你真是山穷水尽了。”说完便哈欠连天,示意自己困了。此时的李木楠已无半点傲气,灰着脸丢下一句:“那我明天再来。”
第二天再去找,秘书说董事长去了浙江老家。李木楠知道陈珮玲在有意躲他,看来,这出戏的确是陈珮玲和林子强合着演给他的。既然如此,他就配合着把戏继续演下去吧。
第二天,李木楠叫来林子强,将合同往桌上一摊,问:“到底咋办?”
林子强叹口气:“还能咋办,照合同执行便是了。”
李木楠抬起头:“亏你说得出,氰铵公司一抵顶,这河化还能叫河化?”
林子强翻一下白眼,这时的林子强,已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他一边欣赏着李木楠的苦相,一边说:“那咋办,合同上约定的,总不能让他们起诉到法院吧。这官司真要是打起来,可是既输面子又丢厂。”
林子强显然是在掐李木楠的死穴,李木楠怕啥,他偏拣啥说。李木楠收回目光,出其不意地说:“那就准备打官司吧。”
林子强一愣,旋即又笑道:“看来董事长是胸有成竹啊。”
李木楠诡异地盯着林子强看半天,说了一句让林子强更加摸不着头脑的话:“既然河化要烂在我李木楠手上,那我就让它一烂到底。”
林子强琢磨一夜,认定李木楠在虚张声势。第二天下午,他赶到河阳宾馆,陈珮玲和投资公司杨经理正在等他。一进门,他便信誓旦旦说:“这次可把他逼上绝路了,坐等好戏吧。”遂添油加醋,将李木楠如何求银行又如何遭拒的事一一说了。听完林子强的叙说,陈珮玲笑说:“现在该跟他摊牌了。”林子强摆摆手:“再等两天,等审计局查出那一百万,再跟他摊牌。”
林子强还给李木楠准备了一道菜,他相信,这道菜端上来,李木楠就一点傲骨都没了。
杨经理不大放心,疑惑地问:“这事会不会引起啥麻烦?”
林子强耸耸肩膀:“放心,高息融资目前在企业界已是公开的秘密。再说了,你是投资者,账上走的是一千万,怕啥。”
杨经理还是吃不准,嗫嚅道:“这事最好还是别闹太大,毕竟……”
陈珮玲插话道:“子强也只是拿此事给李木楠施加压力,放心,不会出事的。”
杨经理望望陈珮玲,心想,反正这钱是从陈珮玲账上打过去的,自己不过赚个手续费,要出事,这二位的事比他大。人家都不怕,自己怕啥?遂自嘲地笑笑:“看我这人,没出息极了。”
陈珮玲又给两人分别交代几句,起身说:“晚上你们找个地方轻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