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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延顺郡王齐明渊各方面都不如齐明曜,但相争之心从未平息过。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滕辉月皆与齐明渊不亲近,唯一记得的,只有上一世时齐明渊曾对他说过“你该嫁我”这句话。除了膈应之外,滕辉月也想不起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仅是直觉地把这个不曾鲜明的表兄忽略过去。
已经怀孕六个月的延顺郡王妃楼氏不如滕文奇安稳。楼氏是鸿胪寺少卿的嫡女,容貌清秀有余,艳美不足,但性子颇会来事儿,自嫁给齐明渊后,把内院整治得十分帖服。尽管她在滕辉月面前表现得很是恭敬,滕辉月也没有忽略她不经意望过来时那微带探究的目光。
滕辉月绝美的脸上弯着清浅的笑,倚在塌边,抚摸着虎狮兽奔雷身上光滑的皮毛。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宫中停留,珍兽园里他的宠物白虎白峩和雪狮子苍凛,还有它们的孩子小虎狮兽奔雷没有人敢怠慢,但见不着他这个主人难免寂寞。这次他过去见它们,被缠得差点离不开珍兽园,最后还得把尚未长大格外顽皮缠人的奔雷带出来。
阿劫极喜欢奔雷,软糯糯的小人儿东歪西倒地扑在它的肚皮上滚来滚去,“啊啊啊”地又笑又叫。奔雷因为他身上沾满滕辉月的气息,懒洋洋地任他扑,间或好奇地拿收起了爪子的肉垫拨弄阿劫一下,又逗得阿劫一阵可乐。
猛兽与美人稚子嬉戏的画面,唯美又生机勃勃。
但即使是与滕辉月较为亲近的滕文奇都不敢靠近他们半步。这头珍稀罕见的虎狮兽领地意识极强,别看它此刻人畜无害的乖顺模样,实则除了滕辉月和阿劫,旁的人稍微一动,那铜铃大的兽眼立刻看过来,全是蓄势待发的嗜血野性。
楼氏更是故作镇定地护着隆起的腹部,谨慎地保持距离。和滕辉月见过几面后,她已经被滕辉月的肆意气盛与心思难测弄得浑身不自在。她一直以为要成为皇后的人必然是端庄稳重,一举一动皆是天下内眷的表率,能母仪天下。但滕辉月的行径却更像恃宠而骄的宠妃,又在仿若不经意间,流露出王者的睥睨。偏偏皇宫内能约束他的人都宠着他,由他作为。唯一与滕辉月不对盘又有长辈名分的郑妃,在郑太后的压制下,根本无法撼动滕辉月分毫。
楼氏总觉得滕辉月不按理出牌,有种只要不和他意,他就能随时做出令人无法想象的事的感觉。这令她对滕辉月十分忌惮。
滕辉月见状,笑意深了一些。相比于与这些妯娌亲密无间,推心置腹,他更倾向于让他们畏惧敬畏他。
齐明曜站到了这个位置,各种缚手缚脚的规矩教条更多,既要仁孝温良,又要兄友弟恭。他做了白脸,滕辉月便做这个红脸。
能安分守己倒还罢了,若有了其他的心思并且付诸行动,滕辉月可不会手软。
妯娌三人看似和谐地闲聊了一会儿,殿外有通报,道是齐明曜来了,跟着来的还有郑妃的侄女郑灵燕。
听到郑灵燕来了,滕文奇皱起眉,有些担忧地看了滕辉月一眼。楼氏眼里则飞快闪过一抹亮光,升起看好戏的心思。
郑妃在禅位大典越来越近的这个时候,力排众议把郑灵燕留在宫里陪她,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郑太后一开始是不以为然,但后来不知怎地,又不反对了。宫里的风向立刻随之变了变。如今不少人都在观望端承王妃滕辉月将如何应对。毕竟这是郑氏之人,来势如此咄咄逼人。而且这纳妾之事,一旦开了一个口子,以后就如何堵都堵不住。
但滕辉月又是皇子妃,以后的皇后,若他反对齐明曜纳妾,一顶善妒小气的帽子就要扣下来。可是横看竖看,一直被无数人捧在手心长大的滕辉月,都不像是能容人的人。
不多时,清俊挺拔的端承王齐明曜带着淡笑走进殿内,身后半步,着一身嫩黄色宫装的郑灵燕袅袅地跟着,看着齐明曜的背影双颊晕红,目中含情。
她的这副情态,连本来存了看好戏心思的楼氏都撇了下嘴。她想起齐明渊后院里的莺莺燕燕,那些争宠之人的嘴脸,与郑灵燕可不是如出一辙吗?
齐明曜看到滕辉月与和奔雷玩儿的阿劫,凤目一柔,眼里就只剩下他们了。
楼氏与滕文奇皆站起向齐明曜行礼。
齐明曜温言道:“两位弟妹有了身子,不必多礼,且坐着吧。”
楼氏与滕文奇福了福身,道了谢坐下。
齐明曜举步走向滕辉月。奔雷动了动,眼睛看过去。滕辉月安抚地拍了拍它,握住齐明曜伸过来的手,拉他坐在身边。
“怎么来了?忙完了?”滕辉月问。
菱楠把茶盏递给他,他放开齐明曜的手接过,放到齐明曜手里。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齐明曜的心情更好了,唇角的弧度掀得更大。恐怕若不是有旁人在场,他会放任自己开怀大笑。
齐明曜含笑看着滕辉月:“从甘泉宫出来,回来看看你和阿劫。”自重新住进宫里,滕辉月与他比在王府时亲密了一些。尽管齐明曜知道滕辉月并不是全是真心实意,但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生出愉悦的感觉。他近乎贪婪地享受着这种得之不易的靠近。
“我和阿劫一切安好,你无须挂心。”滕辉月道。
齐明曜摇头,低声道:“无法不挂心的……你们都是我的宝贝儿……”
滕辉月微微一愣。想不到齐明曜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齐明曜脱口而出亦觉得不自在,顿了顿没有再说,优雅地喝了一口茶。
“……灵燕见过王妃。”郑灵燕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尖利。
在场的人都心里一突,看向她。
郑灵燕得到注视,又恢复正常,甚有仪态地又向娄氏和滕文奇行礼。
“灵燕总是听郑妃姑姑说起王妃,一直想过来拜见,未料王妃事忙,都不见灵燕。这次好不容易托了阿曜表兄的福,终于得见王妃。”郑灵燕清脆道,一派天真娇憨地说着暗示滕辉月架子太大的话。
齐明曜凤目里闪过一抹不悦。若不是郑妃胡搅蛮缠要他带着郑灵燕来见滕辉月,他根本理也不会理这个女子。他对郑妃始终不死心想要他纳郑家女的行为已经极为厌烦。如今更是不知所谓闹到滕辉月面前……
冒犯了他,齐明曜尚能宽容大度。牵扯上滕辉月,齐明曜却容不下了。他脸色微沉要训斥,滕辉月不着痕迹地扯了他一下。
“若是个人想见本宫都能见着,成何体统?”滕辉月道,“本宫确实不曾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女儿,什么品秩?见礼后本宫尚未允你平身,为何擅自平身?”
明帝控制欲强,一直把前朝后宫牢牢掌控住,容不得人坏了规矩。以前即使郑妃主掌宫务,处事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违抗明帝半分。但自从齐明曜封王,有了储君之实,郑妃似乎觉得吐气扬眉的日子终于来了,胆子开始肥起来。无论旁人再如何明示暗示,她依然一意孤行,自觉所有人该开始围着她转。
受郑妃影响,自认为必然会嫁给齐明曜为妃的郑灵燕,已经有些飘飘然,把滕辉月视为挡住她路的绊脚石。
☆、第96章
郑灵燕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很多人的脑袋却是清醒;只是碍于郑妃没有表现出对其的鄙视。
此时被滕辉月这样一问,无异于瞬间把郑灵燕打回原形——还什么也不是的原形!
郑灵燕差点脱口而出“我姑姑是郑妃”;但真要论起来,这个身份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权利。她是承恩侯府的嫡出姑娘,摆出来似乎颇有身份。可她没有品秩,想进宫连递牌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等宫里的贵人传召。若不是郑妃把她留在宫里,为她撑腰;郑灵燕是寸步难行;随便一个宫中的贵人都能把她辗死。而她几乎忘了这一点!
郑灵燕被滕辉月盛起的气势所慑;哑口无言,涨红脸看着他。明明他坐着;她站着,却硬是叫她心里生出矮人一截的感觉。
这让自视甚高的郑灵燕难受极了,指甲捏进了掌心。她视滕辉月为劲敌,如今觉得被羞辱了,心里大恨,只想伸手挠花滕辉月那张高高在上的完美无瑕的脸。
心里愤怒怨恨翻腾的郑灵燕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转过眼,正对上齐明曜不复温和,只余冰冷的凤目,令她发热的脑袋如淋了一盘雪水,瞬间透凉。
郑灵燕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齐明曜如此冷冽的神色,心神一震,吓得连忙低下头,但心里更加妒忌滕辉月能得齐明曜这么费心的维护。
好想取而代之……
楼氏和滕文奇皆不是蠢人,把这一幕幕静静看在眼里。他们都被滕辉月突然大涨的气势震了震。滕辉月质问郑灵燕的话,语气平淡无奇,但内容却一针见血,直至郑灵燕最难堪之处。而且滕辉月突然盛起的那股子气势,令两人都不由自主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滕文奇与滕辉月相处过,知道他看似任性妄为,实则很重规矩,身上有种尊贵威仪,是久居上位并且心性大气自信者才有的气度风华。滕文奇不担心滕辉月拿捏不住郑灵燕,却有点担心他太过骄傲,不够上心让人钻了空子。此时看到滕辉月反击,又见齐明曜的心神全在他身上,夫妻俩同心同德,滕文奇立刻放心下来。
楼氏曾听闻元徵雍主滕辉月自幼三千宠爱在一身,嫁给二皇子延顺郡王齐明渊后,仅有的一两次提及滕辉月,齐明渊的态度都颇为奇怪,似欢喜又似憎恨,但只是略略说几句,不会多言。楼氏在家里亦是娇女,素有聪慧之名,心里自是对那些仗着靠山飞扬跋扈之人不以为然。
初见滕辉月,她立刻被对方极盛的绝美容貌惊到。有这么一副容貌,确实当得起隆宠。但作为皇子正妃,依靠的可不光是一张脸!观滕辉月平时行事,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主儿!
或多或少的,楼氏心里都对滕辉月生出一股轻忽。
然而,看滕辉月几句话把郑灵燕堵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以及齐明曜对滕辉月的维护,楼氏凛然的同时,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不敢再对滕辉月掉而轻心。
郑灵燕垂头不语,双肩颤抖,看起来好不可怜。
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对此动容。
“怎么不回答本宫的问话?”滕辉月接着问,没有在打掉她的气焰后见好就收。
既然注定是无法和平共处的人,滕辉月才不会浪费时间试图复修彼此的关系。要压制要欺负,就压制欺负到底。敢在他面前扬起巴掌,便做好断手丢命的准备!
郑灵燕知道此时此刻,最聪明的做法是忍一时之气,顺势跪下,乞求滕辉月宽恕。但她被郑妃支持鼓动了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当成必将取代滕辉月成为元徵朝最尊贵女人的人,非常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要向最大的对手卑躬屈膝?
一时脑袋发热,竟是双手掩面呜咽,仿佛受了无限委屈一般,转身往殿外奔去!
敛羽指尖微动,就见郑灵燕的膝盖一软,整个人以极为难看的姿势,五体投地扑跌在殿门口,额头磕在青砖上,登时出了血!
她痛呼一声,尚未反应过来,直觉抬起头时,脸上的神色不见悲戚,满布不甘愤怒,配上血污,顿时面目狰狞,被殿外的人看个正着。连急步走过来想扶起她的宫女,都骇得后退一步。
郑灵燕感觉到额上的湿润,抬手一抹,看到血,脸色立时变了,尖叫:“我的脸、我的脸……蠢货,还不叫太医!给我叫太医!”等宫女如梦初醒过去搀扶,她反手就一巴掌打过去!一直以来于人前塑造的端丽温婉形象顿时崩塌。
有侍候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