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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存流着泪,声嘶力竭地吩咐,“快叫医生!”
克鲁斯转身又跑了出去。片刻,酒店的医生赶来,为墨池做了常规的检查,很快得出结论,“有可能是胃出血,酒店没办法处理,赶快叫救护车!”
墨池被火速送往医院,思存和克鲁斯跟着上了救护车。到了医院,墨池立刻被送到急救室,思存跟过去,被挡在门外。
克鲁斯迅速为墨池办好手续。他出来的匆忙,光脚穿着酒店的拖鞋。北京三月的天气,他冷得直跳脚。
思存盯着急救室紧闭的大门,一言不发地靠在墙上。克鲁斯来到她的身边,把手搭上她的肩膀,“摩泽尔,上帝会保佑温先生的。”
思存一字一句地说,“克鲁斯,我要留在这里,你回去吧。”
克鲁斯没有戴手表,抓过思存的手腕,瞟了一眼时间,“摩泽尔,已经快10点了,你必须和我一起回酒店,机票还在房间里。别忘了我们是下午三点的飞机。”
思存摇头道,“对不起克鲁斯,我不能和你一起回美国了。”
克鲁斯显然吃了一惊。“为什么?”
思存坦白道,“他病成这样,我必须守着他,等他康复。”
克鲁斯说,“那你的机票怎么办?”
“退票、改签、撕掉,随你。”
克鲁斯他看着思存,正色道,“摩泽尔,请你告诉我,他是谁?”
克鲁斯不是傻瓜,这几天思存的状态就不对,昨天在长城上,她始终和墨池走在一起,克鲁斯有理由相信,思存和正在接受抢救的那个人,绝不仅仅是甲方乙方的关系。
思存无意瞒他。她说,“他,就是我以前的丈夫。”
克鲁斯闭上眼睛,叫道,“上帝。”
思存抬起眼睛,诚挚地看着克鲁斯,“我也没有想到这次会和他相遇。我们昨天已经说了再见,可是他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抛下他回美国。”
克鲁斯是李绍棠的一个股东的儿子,管理学硕士。此前一直在伦敦分部工作。李绍棠去世后,股东大会表决结束了一切海外分公司,克鲁斯被调回总公司,他在大学辅修过中文,所以与思存一见如故。他听父亲说过思存六年前刚从中国来到美国,起初连英语都听不懂,却硬是一边照顾重病的李绍棠,一边学习语言,后来还读完了哥伦比亚大学工业管理系。李绍棠病倒后,按照他的要求,属于他的股份都转到了思存的名下,所有的股东都不服这个来路不明的年轻董事长。思存什么也不懂,凭着真诚,为股东争取了最大的利益,也让各位比她的年龄大一倍还多的股东对这个小姑娘心悦诚服,心甘情愿地帮助她。克鲁斯的父亲说这些的时候都带着一丝崇敬。克鲁斯精力充沛,热情洋溢,对父亲描述的思存充满了兴趣。他大学选修过中文,会最基本的对话。以此为契机和思存成了好朋友,他拜思存为师学习汉语,在工作上,他却是他的老师,把他的经验尽可能地传授给她。思存非常聪明,也肯用功。克鲁斯已经爱上了这个美丽的中国姑娘。他向思存表白过,思存却一句话把他回绝了,她说,“我在中国结过婚,我现在还爱着我从前的丈夫。”克鲁斯以为时间会冲淡她的前夫的思念,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在中国意外的相遇。
克鲁斯深深地吸了口气,点头道,“也许这是上帝的安排。我和你一起留下来,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助你。”
思存摇头,目光炯炯,“不行。公司有许多事情,你要回去处理,这次广交会的合作意向,新产品计划,还有新一年度的产品发布会……”
克鲁斯耸肩,“摩泽尔,你是董事长,那些是你的工作。”
思存看着他,“你是我的特别助理,我把这些工作交给你。”
克鲁斯不做声了,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思存看了一眼手表,“克鲁斯,时间不早了,你必须马上回酒店拿机票,然会去机场。”
克鲁斯点头,走了几步,又回来。深深地看着思存,蓝色的眼珠满含感情,白皙瘦长的脸上表情莫测,“摩泽尔,你会和他复合,是不是?”
思存担忧地看着急救室,“我现在还没想那么多。但是,现在我不能抛下他!”
克鲁斯突然紧紧拥住思存,然后,在她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好运。”
思存做了个挥手的动作,“好运,再见,克鲁斯。”
克鲁斯走了,急救室外重新归于平静。那扇门门匆匆开合几次,护士进进出出,没有人看思存一眼,没人和她说一句话。
思存抱紧双肩,靠着墙缓缓滑落在地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开了。思存冲了过去,看着医生,说不出话来。
医生摘下口罩,“胃出血已经控制住了,只是病人伴有高烧,所以要好好保养。”
思存愣怔着,“他的肺不好,只要生病,就容易发烧。”
医生皱眉,“他着凉、饮食不规律、劳累过度、伤口发炎、喝酒,你这家属当得……”
思存登时红了脸,想跟医生解释,她不是家属,又觉得不恰当。正在愁肠百转,墨池被推出急救室。他平躺在移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睛紧闭着|Qī…shu…ωang|。他输着液,一个护士高举着药瓶,一群人簇拥着往住院部走。最近是流感高发季节,连二十人间的大观察室都住满了病人,医生说,墨池只能暂时被安置在走廊里。等到病房有人出院,才能安排他入住病房。
走廊没有暖气,墨池还发着烧。思存央求医生,“能不能立刻给他安排病房?多少钱都没关系。”
不料医生竟然生气了,“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病人住院也要有先来后到。如果有钱就能搞特殊化,不就成了资本主义了吗?”医生正义凛然的表情,思存不敢把资本主义的护照拿出来了。她把委屈压倒心里,还是尽力恳求医生,“他的肺不好,还在发高烧,走廊这么冷……”
医生说,“每个病人的病情都很紧急,不然就不会来住院了。”
走廊里加上了临时病床,墨池被移动到上面,护士把药瓶挂在点滴架上。医生说了几个数字,护士低头做记录。最后,医生嘱咐思存,“现在就要靠你们家属细心护理了,别让他冻着,有什么事情马上找护士。”
思存点头称是。医生和护士都走了,楼道里只留下他们两个。思存蹲下来,凝视昏睡中的墨池。他睡得并不平静,眉毛轻轻地皱着,好象有很多心事。思存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的眉头,自语道,“是我不好,没有完成刘秘书交给的任务。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让人操心……”
墨池的手动了一下,发出“唔”的一声呓语,好像不同意思存的观点。
思存轻轻握住他输液的那只手,“好了,是我说错了,你好好休息,可别再出差错了。”
中午时分,护士在走廊中央大声喊道,“摩泽尔。李!谁是摩泽尔。李?”医院常有外国病人入住,北京的护士见多识广,一点也没觉得外国名字有什么新鲜。
思存以为是医生找她,连忙跳了起来,她还没有吃午饭,顿觉头昏眼花。踉踉跄跄地跑到护士面前。
护士打量着她,似乎对中国人起着外国名字感到好奇。思存说,“我是摩泽尔。李。”这是她美国护照上的名字。
护士指着墙角,“这些是从八达岭饭店送来的,他们说这是你的东西。”
一个小巧的牛皮旅行箱,一个男用皮包,还有一具假肢。克鲁斯细心,思存知道,这些东西一定是他请酒店的人送来的。
“谢了。”思存不理会护士讶异的目光,拉着行李、背着背包,扛着假肢,把这些东西统统放在墨池的病床前。她略作思索,皮箱塞进病床下,皮包放在墨池的枕边,假肢,就立在床头。
墨池还没有醒来。医生说他劳累过度,输的液里含有镇静剂成分。良好的休息有利于他尽快恢复。
傍晚,到了探视时间。这是住院部最热闹的时候,走廊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走廊的温度却比白天更低了。墨池在睡梦中还在不住地咳嗽,思存怕他着凉,连忙去找住院部主任。无论如何,要给墨池安排到病房。主任也很无奈,没有空余床位,总不能把正在住院的病人赶出去。思存想起李绍棠当年住院时的特殊待遇,问道,“有高干病房和外宾病房吗?”
主任说,“特殊病房只有特殊人物才能使用,而且需要单位的介绍信。”
墨池是名副其实的高干子弟,可是——思存知道,他一定不愿意这个时候惊动他的父亲。思存拿出自己的美国护照。
主任看了,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去帮你想想办法。”思存感激得直鞠躬。
就在这个当口,墨池醒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皮包和假肢。病床前空无一人。
墨池昨晚腿伤发作,疼得不能入睡,便叫服务员帮他买了几罐啤酒。这是他在深圳这几年对付腿疼的独门秘籍。几瓶啤酒下肚,倦意袭来,疼痛就麻木了。他想睡个好觉,明早好有精神去机场送思存。吃公家饭服务员态度并不很好,有点怪他扰人清梦,但还是很快送来了啤酒。墨池喝了一罐,没有睡意,又喝了一罐,心烦意乱。喝完第三罐,倦意是袭来了,腿上的伤口却疼得更甚,根本睡不着。墨池急了,他蒙上被子,强迫自己入睡。夜深人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腿部的疼痛。他左腿的伤处被假肢磨破了,右腿也因为运动过度,又酸又胀。好像过了很久,睡意才慢慢袭来。墨池告诉自己,天亮一定要醒,结果天刚蒙蒙亮,他突然觉得胃部抽痛。他把自己蜷成一团,双手死死抵住胃部,突然觉得胸口一窒,喉咙一热,一股鲜血喷了出来。墨池意识模糊,没有为自己担心,只是突然觉得很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现在,墨池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里是医院,而且是医院的走廊。光线昏暗,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尘埃。现在是黄昏,而不是清晨。
墨池一惊!思存是下午的飞机!费尽心思,他还是错过了送她!墨池只觉内脏都被揉成了一团,呼吸都感到痛楚!他剧烈地咳嗽,却紧咬着牙关。他闭着眼睛,不想睁开。再次失去思存的世界,让他看都不愿意再看一眼。饶是这样,他眼前依旧尽兴乱冒。突然,一只柔软清凉的小手抚上他的额头。墨池全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思存正温柔地看着他。
“你哪里不舒服?”思存轻声说。
墨池明显地愣住了,他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他的心中涌起滔天的喜浪,几乎把他打翻。他定定地看着思存,突然,墨池做出了一个让思存目瞪口呆的动作,他突然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住,雪白的被子剧烈地颤抖着。
思存不知所措地看着反应过激的墨池,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哪怕是在他们最如胶似漆的时候,他也总是表现得淡淡的,把最浓的深情敛藏在眼眸中,表现在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下。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墨池——”她轻声唤他。他的手上还在输液,她不敢碰他。
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复下来。思存小心地揭开被子,帮他掖在脖颈下。
墨池的脸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双目紧闭。他一动也不动,全然不理会思存的呼唤,他换上了另一幅面具,宛若一座冰山。然而他是一座正在融化的冰山,眼角隐约有些水汽。这丝水汽让他的硬朗的脸变得和起来。
思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