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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并没有受到铺天盖地的差评影响,至少脸上看不出,表情平静,在九月初秋天气里穿着皮衣和军靴,头发好像刚剔过,只留下短短的发茬,发迹线被完美的掩盖起来。
沈约对上他的眼睛,屈宸英五官里长得最好便是这双眼睛,眼角的形状锐利,盯着人看虎虎生威,即使笑得最傻的时候倏然睁眼,也仿佛冷光袭面,天外飞仙当头一剑。
“沈小姐,”书案后那人热情地招呼,“你好,请这边坐。”
他伸长一只手,沈约反应过来之前傅次云已经截住了他,两个男人微笑着握手还摇了摇,傅次云道:“钱先生?你好,久仰大名。”
所有人各怀鬼胎地相视而笑,沈约迎上屈宸英的目光,那位带路的女工作人员缓步退出,悄没声息地带拢房门。
东南角落里放置着一组会客的沙发,钱秉州从书案后方绕出来,引着众人过去坐下。
“喝茶。”他亲手取出茶具替众人烹茶,第一杯递给沈约,“女士优先。”
和小师叔一样,钱秉州冲泡的也是熟普,沈约浅浅地啜了口,也喝不出是好是坏,只觉得丝滑馥郁的茶水暖洋洋地抚慰她的喉咙,热力顺着食道一线向下,热烘烘地在胃里发散开来。
“好茶。”傅次云半真半假地赞道,“就为这茶,今天我们跑一趟也值了。”
这话留了个尾巴,俗称话引子,钱秉州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接住傅次云的引子切入主题:“傅少客气,茶我等下送两位带回去喝,今天请两位来,是有事要拜托——”
他笑吟吟地转向沈约,“拜托沈小姐。”
沈约今天头一次与钱秉州打个照面,她有点近视,要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才把他看清楚。和她的第一印象差不多,钱秉州很英俊,五官精致得偏女性化,隐约还有一股柔柔腻腻的媚意,通常被称作“娘”。
有点娘的帅哥,后面常接的属性不外乎是“gay”。
沈约不想探究别人的性取向,她看到屈宸英时便打定主意今天要后发致人,先弄清他们在搞什么鬼,当下短促地笑了笑,低头装哑巴。
“哦,”傅次云接过话题,似乎很感兴趣地问:“钱先生要请我们沈小姐帮忙?我们沈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
他故意用调笑的口吻说,横过一条手臂搭住沈约肩膀,亲昵地捏了捏她的后颈。
还埋着头扮着哑巴的沈约差点失笑,她知道傅次云不是故意要占手足便宜,而是像今天陪她来耀华公司又赖定不走一样,暗示他和她的关系非同一般,这样不管屈宸英和钱秉州都不敢随便欺负她,无论他们想做什么都必须看在傅次云的面子上有所顾虑。
“沈小姐当然有本事,”钱秉州暧昧地瞥了一眼傅次云,笑道:“我听说她半年前才入行,半年后已经是高启公司中层,一哥顾涵光团队里的核心人物,辅助他做出各项重大决策……做新人做到沈小姐这地步,多少前辈自愧不如。”“
隔着茶几被一眼斜飞过来,傅次云微怔,哭笑不得地想,刚刚……算是个媚眼?
他清了清喉咙,提醒自己今天扮演的是护短不讲理的纨绔,无视钱秉州的眼波,搂着沈约肩膀,继续胡搅蛮缠地模糊焦点:“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们沈小姐真有本事,身为老板最应该爱护这样有本事的员工。”
傅次云手臂一收,沈约被他勒得呼吸困难,严重怀疑这厮是在公报私仇,赶紧抬手上来托住他的胳膊肘,偷偷掐两把。
嘶……傅次云抽口凉气,横眼瞪她,干嘛呢,我在帮你!
呼……沈约艰难地喘气,怒目睨他,快放手,要勒死了!
话说了半天不到重点,又见这俩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钱秉州面上还能保持微笑,心底开始不耐烦。
“沈小姐,”他干脆也不理傅次云的废话,直接找准沈约,“屈宸英想和你单独聊聊,你没意见吧?”
屈宸英?傅次云立刻转向一直没有出声的第四个人,他本来还奇怪,为什么这场谈话会有屈宸英在场。屈宸英却没有理他,他盯着沈约,从她进门开始,全程只看着她。
等到钱秉州和傅次云的目光都移过来,被三个男人六双眼睛目不转瞬地灼灼注视,沈约终于装不下去了。
“有意见。”她抬头看向屈宸英,镇定地道:“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想说什么就这样说吧。”
“沈小姐……”钱秉州蹙紧一双修过的细眉,似乎还要劝说。
屈宸英比他先一步答复:“好。”
他仿佛憋得太久,迫不及待地冲口而出:“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
……
钱秉州说她是一个让前辈自愧不如的新人,沈约经他提醒,也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触。
就在大半年以前,她被屈宸英单方面宣布离婚,拒绝接她的电话,任由他不讲理的老娘和金惟敏对她百般折辱,而她无计可施,既拿不出任何手段挽回,也不懂得维护自身正当的权益。
沈约知道她曾经是一个弱者,所以没有办法自保,甚至连累父母的名誉,那种无力感像噩梦里的怪兽一样追逐着她,如果说屈宸英的背叛伤害了她的感情,她自己的无能更伤害了她的灵魂。
从那以后她就想要变强,想要成为一个不能被随意对待的强者,这个心愿很卑微地具现成屈宸英的人形,她要将他踩到脚下,她要他接她的电话,要他和她坐到同一张桌子前听她反驳,如果他要当恶人就面对面把那些难听话喷给她,而不是找两个代理,当她浸泡在污水中时他却在幕后撇得干干净净,伪装事不关己,让她这个傻瓜心存幻想。
在遇到顾涵光前,她以为这将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遇到顾涵光后,她又以为这将是未来某一天她才能品尝到的胜利果实、甜美滋味。
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迅雷不及掩耳啊,沈约想着,感慨万分地注视着对面的屈宸英,他们中间只隔了一张小小的茶几,她把腿伸长可以踩到屈宸英的脚,她站起来可以扇他两个耳光,她想对他说任何话他都没办法假装听不到或是转身走掉。
她做到了,而且比她想象中更好,现在是屈宸英主动送上门,费尽周折,求她坐到他面前,听他说的话。
屈宸英说:“你知道我要上‘山海关’,我为了国师这部电影空出今年大半年的档期,‘山海关’去年没拿到审批,我又早早地为它预留明年的档期。”
他顿了顿,声音里掺进忿意:“可我今天刚收到消息,顾涵光向国师毛遂自荐,抢走了我的角色!”
“老钱在顾涵光团队里查到你的名字,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他怒火雄雄地瞪着沈约,“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有多想要这个角色,你恨我,故意往我最痛的地方捅刀子!”
“对不起,”沈约淡定地打断他,“当着我老板的面,请不要指责我的工作不够专业,‘山海关’的角色所有演员都想要,我们的团队抢到了这是我们的胜利,这跟我恨不恨你有什么关系?”
傅次云在旁边莫名地点了点头,钱秉州垂目微微一笑。
“你恨我,”屈宸英直接忽略掉她那句理智的话,延续他浮夸的表演风格,痛心疾首地呼喊,“你要恨我到什么时候?”
“……”
沈约叹了口气,心想不陪他演完这出看来不行,那就大家一块丢脸吧。
“自从我们离婚以后,你唯一回过的短信是关于那台电脑,此外没有主动给我发过一条短信,怕我存证是吗?你频繁给我打电话,我接听后又不敢出声,怕我录音?你甚至不敢约我见面,怕我事先安排人偷拍,最后想了个馊主意用别人的名义骗我出来……我刚知道你提出离婚那阵子还天真地想,我们的关系太畸形,不做夫妻也没什么不好,八年相濡以沫,至少可以做亲人。”
“可你做的这些事在在都向我证明:你和你的母亲没什么区别,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和尊重都没有。”
“就像现在,我跟你谈感情的时候你不想谈,我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也不想讲。”
“你说我恨你,我曾经恨过你,刚离婚的时候。你看,人活在世上总要找点事做吧,那时候我二十八快三十了,事业上一事无成,生活上被前夫扫地出门,亲人早逝,银行里存款不到五位数,除了yy自己如何把你踩在脚下和真的努力去把你踩到脚下,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去做,可以让我暂时忘却这些悲催现实。”
“但不是现在。”
在旁人尴尬地围观中,沈约凝视顾涵光的眼睛,诚恳地道:“我早就不恨你了。”
她想,我只是,不原谅你。
第七十二章 —聪明的白痴
钱秉州客客气气地把两人送出来,直到上车离去,沈约还能在后视镜里望见他久久伫立的身影。
傅次云不时瞥她一眼,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可以问的,”沈约笑笑,“我说真的,我早就不介意了。”
“我只是……想象不出,”傅次云受的教育是尊重他人*,被她戳破,有点讪讪地道,“你的前夫居然是屈宸英,我是说,你们看起来完全是两种人……屈宸英不像你的style……”
沈约叹了口气。
“我十八岁到北京读大学,我爸爸查出肺癌,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跟来北京治疗。”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连大医院必须事先预约也不知道,我们一个弱女子一个病患跑去协和排队,我爸爸当场晕倒,排我前面的男人把他背起来,陪我们看急诊,借钱给我垫付,送我们回家……”
她凝视窗外急掠而过的街景,轻轻地道:“他就是屈宸英。”
“他曾经很好,我爸爸很喜欢他,他也把我爸爸当作自己的父亲那样孝敬,多亏了他,我爸爸最后那段日子过得很安心。”
沈约想起一些事,长久以来她没有忘却,只是刻意不去记忆的片段。
——爸爸入院期间,屈宸英每天凌晨四点起,横穿大半个北京城来接替她看护。
——她要把老家的房子卖掉筹医药费,屈宸英陪她回去,只买到硬座的火车票,他为了让她躺下休息自己傻站半夜。
——爸爸临终前托屈宸英照顾她,他二话不说带她去登记,回来给爸爸看红本本,让他可以笑着瞑目。
……
她总是记得他的好处,所以,即使最恨的时候她也没想过不顾一切地毁掉他。
或许屈宸英真是世界上最了解他们父女的人,像他们这样的脾性,一分恩义十倍回报,可以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却做不到赶尽杀绝。
爸爸会不高兴的,沈约理所当然地想。
…………
……
“屈宸英是很聪明的,你别看他今天表现得像个傻瓜,他能在这圈子里混到如今的地位,靠的就是装憨和扮傻。”沈约分析给傅次云听,“他们今天找我来是最后的通牒,也是宣战,起码有三层意思。”
“让我猜猜,”傅次云挑了挑眉,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的皮套,先道:“第一,通过我父亲命令我,展示他们的力量,至少目前比我更有力量。”
“对,”沈约点点头,屈下右手拇指,又加一根食指,“第二,钱秉州和屈宸英一块出现,隐含威胁,如果我们不接受屈宸英的示弱,主动放弃‘山海关’的角色,下一步很可能就是钱秉州出手。顾涵光目前还处于上升期,他的名誉经不起打击,如果钱秉州集中力量抹黑他,我们不一定扛得住。”
“第三,”她屈下中指,停顿了许久,直到傅次云催促地看过来,才道:”屈宸英当着你的面表演这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