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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最甚。
打从违天一出娘胎开始,责任便紧跟着而来。当他还在流鼻涕,和理南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违天已经看完一整座图书馆的书,更和教授讨论学术上的盲点,而那时他才刚懂得ABCD。当他好不容易才学会如何和草木沟通,充分运用盘古大神赐予的能力时,违天早就穿梭阴阳界,上下九重天好几回,早早继承族长的职位,并且加倍发扬光大了。
违天是族里面的传奇,天赋异禀,心思缜密,极度冷血,是最佳的领导,没有人怀疑他无法带领时族度过溯族的危机,在时族人的心里,他是不倒的神话,永远的铁人。
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个铁人也曾有他天真的一面,忘不了的初恋?
沉浸在短暂的沉默中,时玮东无法揣测他堂哥的想法,但他宁愿他是在想过去。
少年时的违天模样已经和大人无异,说话举止也是,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必须跟着前任的族长东奔西跑,拜访各界和时族颇有交情的人士。就在他国中三年级的夏天,他随父亲拜访了当时闪烁于物理界的新星——朱杰教授,并在朱宅住了一段时日。就是在那时,他遇见了让他眼睛为之一亮的朱璃,真心疼爱这个任谁也不忍心伤害的玻璃娃娃。
当时违天十四岁,朱璃八岁,两个人热热闹闹地度过那年夏天。据违天父亲的说法,那是他大儿子最接近实际年龄的一次,可是过了假期之后,违天又恢复成一贯的刚硬冷漠,一肩挑起所有的责任。同年,他主动要求继承族长的职务,历经重重考验,一路领导时族时至今日。
事情已经过了十六年,违天现年三十岁,一样冷绝、一样工于心计,唯一稍稍不同的只有他谈及朱璃时那关心的表情,无论如何,他也要想办法帮他。
“其实这整件事情也不能说没有破绽,光凭朱杰教授是做假出来的人物,便值得推敲。”过了许久,时玮东率先打破沉默,重回原先的话题。
“这正是我的想法。”时违天沉默了许久就是在想这个。“我还是坚持朱杰父女遭人绑架,而你所看见的朱璃也大有问题,最好再进一步追查。”
“O.K,没问题。”时玮东一口答应,决定再换个方向调查。“这次我会将调查的重心摆在苏怀基突然消失这一点上,搞不好朱杰父女是被他带走了也说不定。”这极有可能,而且值得追查。
时违天挥手授权他尽管去查,时玮东这才想起另一个问题。
“在我调查的期间,你要怎么处置你身边这个朱璃?”据他听来的消息,违天已经开始玩她,把她迷得团团转。
“逼她。”时违天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管她是真的朱璃或是假的朱璃,我都要知道她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换言之,就是逼出她的原形!
时违天说这话时的坚决表情,让时玮东不禁为朱璃合十祈祷,先前违天手下留情是因为他以为朱璃便是他的玻璃娃娃,才会特别礼遇。今日的调查结果显示,事实很可能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自然不会再客气下去。
他有预感,违天一定会采取比较激烈的方式一步步逼她入瓮,他最好在那娃儿还没发疯前查出真相。
“我走了,我会尽快查出后续消息。”时玮东向他堂哥也向自己保证,他可不忍心见到一尊美丽的洋娃娃变成碎片。
时违天扬扬手,示意他可以滚了,然后又闭上眼沉思。
两天后,时玮东的预感即成了朱璃最大的噩梦,逼得她踩着无辜的步伐,一步步掉入时违天为她设下的陷阱。※※※“洋菇、火腿、起司、大蒜……”朱璃一边数着菜单上记录的物品,一边低下头检查塑料袋内的食物,察看她有没有什么漏掉的东西没买。
“糟了,忘记买蛋了!”猛然想起自己忘了买最重要的蛋,朱璃急忙掉头往原先的超市走,就怕挨厨子骂。
说也奇怪,朱璃边加快脚步边想,有点想不通。
自从她到时宅以来,还没见过任何一个仆人,但环境永远是干干净净,搞得她无事可做显得很尴尬。只是,每当她假装天真、有意无意提起这个问题询问时违天的时候,她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时家的清洁工作是外包的,换句话就是仰仗清洁公司处理。
这话听起来一点破绽也没有,但她就是觉得不对。时家的占地何其广,只有一家清洁公司怎么可能处理得完?但为了怕泄漏身份,她没敢再问下去,只得装作一副了解的样子拚命地点头。
只怕像这样的好日子是过不了多久了,朱璃悲情地怨叹。这两天时违天不知道上哪儿弄来一个坏脾气的法国厨子,整天对着她大吼大叫不说,还要她买东买西,她除了唯唯诺诺点头说是之外,剩下的只有跑断腿和不断挨骂的分,一句抱怨话也不敢吭。
唉!女间谍的工作还真不是人干的,除了有失身失心的危险之外,还得应付接踵而至的探问,以及想办法圆谎,她本来就不擅长说谎,如今时违天又好心提议要帮她找回记忆,弄得她更是不晓得该如何应付才好。要不是答应怀基哥一定会完成这项任务,她老早哭着回家大喊不干了。
她边走边抱怨,手中那包成堆的食物也越提越重,等她好不容易终于挨到超级市场的停车场时,差点没有感动得哭出来。
加油,再二十步路就到了。
朱璃激励自己,快步走过没停几辆车的停车场。正当她行走到一半,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平静的停车场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轮胎磨擦声,紧接着一辆深蓝色的汽车朝着她的方向直直冲过来,教她当场愣在原地。
刚开始朱璃并没有觉得不对劲,以为它会闪身而过,等到她看清汽车的行驶方向,她才愕然警觉到,这辆车的目标是对准她而来!
朱璃第一个反应是不可思议,第二个反应是丢掉手上的袋子飞快地转身,躲过仅差一寸的撞击。
差点就被撞着的朱璃,因回转过猛跟路了几下差点摔倒,等她好不容易才恢复平衡,以为劫难已经过去的时候,没想到那辆车又掉过头来,以着和方才同样凶猛的速度再度朝她驶来。
她不做二想,脚一蹬、纵身一跳便跳上车盖,双手扶住挡风玻璃,试着将想撞死她的驾驶揪出来。可惜来人早有防备,特意装上乌漆抹黑的玻璃让她抓也抓不着、看也看不到。非但如此,驾驶座内的卑鄙小人还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毫不客气地将她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来不及防备的朱璃被狠狠地甩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受到撞击痛得无以复加,但她没空喊痛,因为那辆车竟又迅速掉头,又一次朝她而来!
是谁想杀她,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随着她闪躲的动作在她脑中一闪而逝,可是终究找不到答案,只能凭本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瞬间只见她一会儿跳跃,一会儿在地上翻滚,弄得全身是伤。
好不容易,等她上衣磨破了,浑身都是擦伤,深蓝色的汽车才心满意足地离去,饶过她一命。
劫后余生的朱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无意识地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一点都不意外它未曾悬挂车牌。
到底是谁想杀她,难道是族里的人?
茫茫然地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潮,和周遭同情的目光,朱璃的脑子里竟闪过一丝不合理的想法,认为是溯族的人想杀她。
“小姐,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去看医生?”耳边传来一个妇人同情的声音,朱璃才慢慢掉过头来回看她。
“谢谢,不用了……”她做了什么背叛族人的事了吗?没有啊,她什么事都没做,一直都很小心呀。
“还是去看个医生比较好,你都在流血了。”又有另一个好心人提议,朱璃一样拒绝。
“不必了,我必须回家……”对啊,她必须回时宅,厨子还在等她的菜准备晚餐,不能拖。
“小姐——”
众人就只能这么看着一尊美丽的娃娃,带着破碎的身体蹲在停车场内,将散落一地的食物重新装回塑料袋内,而她,一滴泪都没流。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最后终于又有人看不过去,主动提议送她回去。
“谢谢你,我走路就好……”朱璃无意识地道谢随即转身离去,纤弱摇晃的背影让围观的群众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担心她无法安全走回家。
但是她终究还是办到了。带着沉重的脚步和百思不解的心情,一步步地走回时违天位于半山腰的家,沿途她甚至拒绝搭便车,也忘了还有几班公车可以到达时宅附近的车站,只是不停不停地走,脑中不停不停地出现三个一模一样的字——为什么?
为什么族人要杀她?她并没有泄漏任何事啊!虽然她一直没能找到“天之镜”,或从时违天口中探得“天之镜”的下落,可是她一直、一直很努力在做事,尽力扮演好小女佣的角色,让时违天不对她起疑,并未做出任何危害族人的事呀!
朱璃根本想不到这是时违天设下的陷阱,只是一直沮丧、一直想不通她的族人为何要杀她,等她走回时宅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漫无意识地按下电铃,等待屋内的监视系统主动将大门打开。三秒钟后,铁门果然“喀”一声自动开启,朱璃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即对上一双深邃、温暖的眸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时违天的语气尽是担忧。
她突然觉得好感动、好想哭,越加止不住渐渐凝聚的惧意,身体开始颤抖。
“厨子说你出去好几个钟头了,他还说——”一发现她的不对劲,时违天倏然停止他接下来的唠叨,盯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深邃的眼睛忽地射出雷射光线扫描她受伤的身体。
“没、没什么。”朱璃颤抖地回答,不想多做解释,也不认为她能解释什么。
“这是厨子要的菜……”她默默将塑料袋递给时违天。“太晚了……厨子……厨子会骂……”在将残余的菜交给他的时候,朱璃的手还在抖,而且越抖越剧烈。
时违天不耐烦地接过她手中的塑料袋,将它丢在一旁,蹙紧眉心地瞅着她。“别管厨子了,再嗦我就把他开除。”他握住她的肩膀向她保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弄成这样?”
“没……事……”朱璃尽量克制由自己不要发抖,勉强微笑地说。
“没事?你还说没事?!”毫无预警之下,时违天攫住朱璃的手,一路将她拖进最近的浴室里,强迫她面对镜子。
“看看你自己抖成什么样子!”时违天生气地指责。“你不但受伤,而且浑身都是血,你还想骗我什么事都没有?!”他不但责骂她,眼底还有不赞成的光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朱璃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衣都磨破了,牛仔裤也是。更甚者,她浑身脏兮,血和泥灰混成一块儿,模样狼狈至极。
“我……发生了一点小车祸。”在他严厉的目光下,她抱住自己试图掩藏,却被他硬生生扳开。
“别把我当我瞎子,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一场“小车祸”能够制造出来的伤。”时违天既火大又心疼地扯开她带血的衬衫,要她看清楚。
借由镜子的反射,朱璃总算看清自己的伤有多严重,她美丽无瑕的肌肤早在水泥地的摧残下化为一条条的血丝,丑得可以。
“我……”
想起几个钟头前的浩劫,朱璃就算再坚强也无法无动于衷,可是她又逃避不了他的逼问,只得睁大眼看着他,指望他能放她一马,不要再问了。
“告诉我,小璃。”心痛于她无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