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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街的最高监治长官。)的总管府吗?”
“没问题的啦!额客,”斡罗岑立刻知道她在担心什麽。“这儿又不是额赤格的封地,达鲁花赤也不是大元人,好像是契丹人的样子,不会有人认出我们的啦!”
“这样啊……”千黛略一思索。“好吧——我们就到总管府去吧!”
反正儿子爱马,在弘吉剌部时就天天与马为伍,这会儿让他做兀剌赤(养马人)可不正是恰得其所?
於是,他们搬进了达鲁花赤的总管府内,分配到一间小小的瓦屋。平日里斡罗岑上马圈去工作,千黛就在家里照顾孩子,顺便做点针线女红,打算需要的时候可以拿出去卖。
就这样到了四月春,达鲁花赤努鸟儿的宠妾所生的儿子满月,努鸟儿大肆宴请宾客,名为庆祝,实则是通知各位巴颜大人们该是巴结送礼的时候了。
於是这一日里,络绎不绝的宾客塞满了原是西夏皇宫的总管府,府里上下忙成一团,千黛也背著小儿子上阵杀敌……不,上厨房帮忙了。
蒙古游牧民族一向以肉类为主食,而且是以羊为主,牛为副,鱼再次之,祭祀时才用马。而这种大宴客,当然少不了手扒肉、烤羊腿、羊背子、扒驼掌等,再加上炒米、奶皮子,还有马锺。
在大草原时,一般的蔬菜大都只是挖些野生的韭菜和蘑菇来食用,但这儿有农耕地,因此,蔬菜产量也增多了。此刻,她就拿了一篮子洗好的配菜正要进厨房,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喂、喂,你在厨房工作的是吧?!来、来!帮我熬一下这个,三碗水熬成一碗,明白吧?”
千黛回头一瞧,原来是一对近五十岁的中年夫妻,两个锦衣玉带的汉人,而且……好像很面熟!
适才说话的中年人正递过来一个纸包,却中途就被中年贵妇截了回去。
“不对,是两碗水煮成一碗!”
“不是,药铺掌柜的明明说是三碗煮成一碗的呀!”
“你听错了啦!是两碗煮成一碗才对!”
“错了,错了,是三碗煮成一碗!”
“那里是,是……啊,秀如?”中年贵妇突然指著千黛大叫,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是……秀如?”
这一声秀如终於唤回千黛久远以前的记忆,就是那个女人提议要把她送给大元将军,而那个男人毫不考虑地附议了——她的表舅和表舅妈。
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千黛感觉很平静。“我不是秀如,表舅妈,我娘已经过世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的,不是吗?”
记得当初娘病倒时,她还曾经跪在地上要求表舅妈请个大夫来帮娘看病,但是表舅妈却叫她自己想办法。或许娘的病真是没救了,因为染上瘟疫的人似乎没一个活得了,可至少也要尽份心力呀!
中年夫妻柳大然和翠娟一听千黛这麽说,似乎有些尴尬地互观一眼,而後柳大然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问:“你……呃!是千黛?”
千黛颔首。“我是,表舅。”
“哦!那你……怎麽会在这儿呢?还有……”柳大然瞟一眼千黛背後的婴孩。“那是你的小孩?”
千黛把装著配菜的篮子朝他们扬了一下。“我在这儿帮忙,孩子也是我的没错。”
“咦?那你怎麽会在……”翠娟突然扯了一下丈夫,同时猛朝他使眼色,柳大然愣了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哦!我懂了,你大概是……啊!没关系、没关系,你记得你大表姊海若吧?她现在是努鸟儿大人的宠妾喔,今天开的宴席就是为了她替努鸟儿大人生的儿子而请客的……”
“是啊、是啊!努鸟儿大人很疼她的喔!”翠娟又兴奋又骄傲地接著说道:“虽然先前她生的两个都是女儿,但是努鸟儿大人还是很疼她,所以她现在才有机会生个儿子,如此一来,她的地位就稳当得多了,现在只要她肯帮你说一声,你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吗?千黛暗叹。她记得大表姊长得相当美,就是傲慢的有点令人受不了,真不晓得大表姐怎麽会愿意委屈自己去当契丹人的妾室呢?
“不用了,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千黛冷淡地说。“我并不奢望过多好的日子,安安稳稳的就行了。”
“那怎麽行呢?好歹也是亲戚是不是?”翠娟一副好心好意兼悲天悯人的样子。“我们怎麽忍心看你独自吃苦呢?哪!这样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海若,让她帮你……”
“我说不用了,表舅妈,”千黛很清楚表舅妈才不是真的有多好心,还不是为了炫耀而已。“我宁愿在这儿帮帮忙就够了!”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
“额客,额客!”从侧门那儿突然冲进来一个大男孩。“额客,我没事了,有什麽事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吧!”
额客?
翠娟呆了呆。“千黛,他……他是……”
千黛微微一笑,“他是我的大儿子斡罗岑,他在阿黑塔赤那儿工作……来,斡罗岑,帮我把这个拿进去。”说著,她把篮子交给斡罗岑。“所以你瞧,表舅妈,我并不是孤单一人的,我还有两个儿子呢。”
当侍女来传唤她时,她就知道表舅妈还是把她的事告诉大表姊了。而与海若谈了一会儿之後,她也明白海若叫她来干什麽了。
海若依然很美,却更傲慢自私了。虽然是努鸟儿的妾室,但她似乎很满意这种情况,因为努鸟儿最宠爱的就是她了,甚至连努鸟儿的正室都得看她的脸色,她唯一不太满意的是……
“听说你有两个儿子了,很辛苦是吧?”海若慵懒地斜倚在长榻上,时光对她很仁慈,虽然她已年过三十,却依然娇媚动人。
“还好,斡罗岑很孝顺,他帮了我很大的忙。”千黛淡淡的道。
“是吗?”海若眯了眯眼,随即又露出一假意的关切。“听说当年你跟的那位老将军已经去世好久了,不是吗?那你後来又跟了他的儿子是吧?”
千黛点点头。“那是他们的习俗。”
“那他现在……”
“也死了。”
海若双眼一亮,“真的?那真是太可怜!”她抿了抿唇。“你不会又跟了他的儿子吧?虽然这是他们的习俗,但是,对我们汉人来讲,嫁给儿子的哥哥还真是尴尬得很吧?”
敢情她还没搞清楚就下了结论了。
千黛暗暗好笑。“没有。”
“那才对嘛!否则就算你不觉得怎麽样,你儿子也很为难吧?不过……”海若疑惑地看著她。“你怎麽会跑到这儿来呢?难不成是因为不想嫁给他儿子,所以才逃出来的?”
海若虽然这麽问,但是千黛并不认为海若真的想了解原因。从总管府奴仆间的谈论中,她知道努鸟儿的宠妾只是想跟所有的女人比,而且想要比任何女人都要好,而千黛有两个儿子这件事就让她很不爽,因为她辛苦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才蹦出个儿子来,千黛凭什麽那麽“轻松”就得到两个儿子!
所以此时此刻,海若真正想知道的只是千黛过得有多凄惨而已,因此,千黛也懒得和她多啰唆了,只要她高兴,随便她爱怎麽想就怎麽想啰!
於是,海若以为她默认了。“果然,他们那种野蛮的想法实在很令人受不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你的。”
而她所谓的照顾就是让千黛去陪伴她的两个女儿……不!是两个纯种小恶魔,既任性又喜欢欺负下人,特别是千黛,不知道为什麽,那两个恶魔转世的小鬼就是特别喜欢玩弄她。想来想去,那个海若实在很有暗中唆使的嫌疑,千黛似乎都可以听到她的窃笑声了。
不过若是说到整人,斡罗岑的功力可是比她们又高上好几倍,|奇…_…书^_^网|而且高明得很,每一回他若是知道额客又被人欺负了,他一定会立刻还以颜色,让她们哭天喊地却抓不到是谁搞的鬼。
然後没多久,千黛就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那两个女孩,无论是十岁的乃蛮,或是才七岁的豁阿,她俩都很喜欢斡罗岑,没事老缠著斡罗岑陪她们玩,可是斡罗岑就是不甩她们。
“斡罗岑,陪我们玩嘛!”
“才不要!你们那麽喜欢欺负我额客,我才不想理你们呢!”
这种时候,女孩们的正常反应应该是说她们不会再欺负千黛了才对吧!可那两个女孩倒也真是任性到极点,她们的回答竟然是:“可是欺负她真的很好玩嘛!那……这样好不好,你陪我们玩,我们就少欺负她一点啰!”
这算什麽?既要熊掌也要鱼吗?
“谁理你们!”话落,斡罗岑就不耐烦地走开了。
接下来,乃蛮和豁阿就会跑去向海若投诉,海若当然是很不客气地命令斡罗岑陪她们玩,而斡罗岑便板著一张脸陪她们晃,可就是死也不肯陪她们玩。
其实如果斡罗岑再大一点的话,他就会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去缠住那两个女孩,这样她们就没空去玩弄千黛了,可他毕竟只是个九岁小男孩而已,有些事他就是忍不下去、就是想反抗。
於是这样过去了两个多月……
这一天!总管府里来了两位贵客,连努鸟儿都要哈腰低头的贵客,因为来得突然,所以全府立时上下总动员,忙著准备住处、忙著准备盛宴,忙得鸡飞狗跳。千黛自然又被叫去帮忙了,直到孩子开始哇哇叫著通知人家他肚子饿了,她才回自己的小屋去喂奶。
而前面大厅里,高坐首位的是一个极为高大英伟的男人,只可惜一脸杂乱的落腮胡,再加上一双冷漠的眼神,看起来阴森恐怖得像个无情的刽子手。而他的右手边恰好相反,是一位开开朗朗、脸上总是带著愉快笑容的男人.至於左手边当然是努鸟儿,接下去就是他的正室和宠妾海若,还有一些闻风而来、专程来巴结的当地巴颜,譬如柳大然夫妇。
此刻,已然是酒过数巡,席前的马头琴依然不断奏出豪壮轻快的乐曲,主位上的男人却始终面无表情。众人看了都不由得忐忑不安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让首位上的贵客开怀起来。
“纳岑王,”努鸟儿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低语。“如果您肯赏脸的话,海若有位小妹今年十七岁,她……”他倏地噤声,因为那位总是带著笑容的男人正拚命朝他使眼色,而且猛摇著脑袋。
他吞了口唾沫缩回去了,随即又回过头去和海若偶偶低语,讨论著还有什麽点子可用。正当这时,那两个任性的小女孩又鲁莽地冲了进来,而且哇啦哇啦地大叫著。
“额客、额客,斡罗岑又不跟人家玩了啦!”
她们一出现,努鸟儿的脸色就黑了,因为这会儿,大概没有多少人不知道她俩有多嚣张了。
等到她们一叫完,首位上那两个男人立刻神情怪异地相觑一眼,特别是主位上的男人——纳岑,他立刻举手阻止了努鸟儿正待出口的怒骂。
“对不起,乃蛮和豁阿实在不懂事,我立刻叫她们……”
“不用!”纳岑打岔道,然後对那两个女孩微微一笑。“乃蛮和豁阿是吗?来,告诉我,你们刚刚说什麽?”
两个女孩一时之间搞不太清楚状况,以前宴会时,她们也常常这样闯进来呀!有什麽不对吗?不过,她们也很快就看出她们的父亲脸色很不对,有点花花绿绿的感觉,甚至连母亲也好像慌张得很。
乃蛮立刻很机警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半张脸都被胡子遮住的人似乎比父亲还要“厉害”,父亲才会紧张成那样,所以,现在暂时不是她们为所欲为的时候,只有乖乖听话才是最上策。
“那个……斡罗岑不跟人家玩了啦!”
“斡罗岑是吗?”纳岑笑得更深了。“没关系